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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我还爱你(二)

    她就在那天的夜晚降生……

    哇!

    孩提的哭声从房间内传来,守在门外的禾慕松了一口气,趁稳婆将孩子抱出房间的片刻,他便冲进房间,半跪在自家娘子面前。

    禾慕紧紧的握住他娘子的手,眼里蓄满泪水,心疼的看着自己娘子苍白的脸色,小心翼翼的伸手梳理她凌乱的头发。

    只道一句:“疼吗?”

    “不疼。”

    看着自己娘子浅浅一笑,禾慕的心更疼,外面的流言传遍,他不知该拿那个孩子怎么办。

    这是他和娘子的结晶,无论谁被割去,他都不忍心。

    许是看出禾慕眼中藏着心事,白轻语从被褥内伸出左手,轻轻地放在他的头上,安慰道:“夫君,孩子是无辜的。”

    一夕之间,白轻语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外面的流言她从嘴碎的稳婆内听说一些,但她向来不信邪,到底是天公不作美还是天意难违,她都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我知道。”

    沉重的一声,刺疼白轻语的心。

    禾慕的性格她很了解,做任何事都不会给自己留后路,即使被逼上悬崖,他也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断了别人的路,也害了自己的命。

    偏偏,她此刻没有太多精力去帮助禾慕,只能用微弱的言语抚平他心上的决绝。

    “老爷,老爷!”

    管事的管家匆匆忙忙的跑进房间,神色焦急的看着禾慕的背影,却又不敢上前打扰。

    他已犯了府中的大忌,若贸然上前,他就该身首异处。

    禾慕不悦的皱眉,管家向来拘谨,绝不会向今日这般莽撞,只是,言语间流露着些许的不耐:“什么事?”

    管家间禾慕没有大发雷霆,轻轻地吐了一口浊气,“外面来了一位道士,指名道姓要见老爷,还说能破外面的流言。”

    道士?

    禾慕紧皱的眉没有丝毫松开的迹象,他的记忆里,没有人是道士。

    为何道士会在此刻登门?

    到底是阴谋还是利益熏心,想趁机捞一把?

    白轻语见禾慕迟迟不回应,扭头看向站在门边的管家,虚弱的开口:“管家,劳烦你将道长请进大厅,老爷等会就过去。”

    “是,老身这就去。”

    管家退出房间,轻手轻脚的将房门关上,抬头望着天上的弯月,大吐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白轻语的视线落在禾慕的手掌心,她的芊芊细手被他紧紧地拽着,不觉轻笑一声:“夫君,去见见吧,道士既然不请自来,就有非来不可的理由。”

    禾慕觉得白轻语说的有道理,点头道:“好,我这就去看看,娘子,你在这安心休养,我去去就回。”

    “去吧,不用担心我。”白轻语微微点头,勾唇一笑,望着禾慕离开的背影。

    前厅内,一位手拿拂尘的老道士,正站在厅门外,抬头望着天上的弯月,嘴里不停的呢喃着碎语。

    “不知道长前来所谓何事?”

    人未到,声先至。

    老道士轻捋着胡须,干笑一声:“老朽不请自来,还望施主莫怪。”

    禾慕大笑一声,只觉这道士很有趣,大步走到老道士的身侧,抱拳笑道:“岂敢怪罪,今日是内子的受难日,又是小女的出生日,既是苦日,又是喜日,何来怪罪一说。”

    老道士满意的点头,赞许的目光落在禾慕的身上,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说出此番前来的目的。

    “老朽堪破天机,得知城中有难,特意前来化解危机。”

    他说的云里雾里,一时间,让禾慕有些不知所云。

    只见,禾慕眉间紧皱,别有深意的盯着老道士,忽然间,他感觉一股冷风灌入他的头顶,惊起他一身的冷意。

    老道士轻捋着胡须,笑眯眯的望着天上的弯月,“施主,你就没有想知道的吗?”

    禾慕轻笑着摇头,一副超脱世然的模样,“道长,既然是天机,在下岂有私问的道理。既然道长已有打算,还请道长赐教。”

    “带我见见千金吧。”

    老道士岔开话题,还不太想将解决的办法告诉禾慕。

    什么时机该说什么话,一切都有定数。

    禾慕沉思片刻,最终点头答应老道士的要求,带着老道士前往别院。

    “道长,这就是小女,请恕我不能带你去看内子。”

    无论怎样,礼数都得做到。

    老道士自然知晓禾慕心中所想,更何况,他此番前来就是为了禾慕怀中的女孩。

    忽然,小女孩咧嘴一笑,那模样很是可人。

    然而,老道士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他的目的便是将灾难扼杀在摇篮里,可是小女孩无意间的一笑,彻底遣散他心中的杀意。

    许是一念之仁,为他日后宁静的生活添了一把火。

    “千金很有灵气,日后定有一番作为。”

    说话间,老道士从怀中掏出一串佛珠,放在禾耽的被褥上,嘴里轻喃着一些碎语。

    “这串佛珠能挡住千金身上的戾气,成年后,佛珠便会失效,千金能否躲过生死劫难,还得看千金的造化。”

    他终是不忍心对一个孩子起杀意,而他能做的能帮的也仅此于此。

    之后的事,便与他无关。

    “时辰不早了,老朽就告辞了。”老道士捋着胡须离开禾府,言至于此,一切就看那小女孩的造化。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打破禾耽的回忆,不解的看着云清风敲打着石壁,狐疑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云清风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大石上的禾耽,勾唇冷笑,“你继续。”

    故事真真假假,已经无需他去辨别。

    这座天然形成的山洞,他倒是有几分兴趣。

    而禾耽身上没有欲望,她的故事于他而言,就显得无趣许多。

    “你不想听吗?”禾耽似乎看出云清风的心思,轻声询问道。

    换做是她,她也不想听这些琐事。

    然而,只见云清风摇头不语,并未表达任何的不满,反而笑着摇头。

    禾耽却弄不懂云清风的用意,不解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故事很有趣,但你不是故事里的主角,所以,由你传达太过无趣。”

    他的一言,像一盆冷水浇在禾耽的头顶,惊起她一身的寒意。

    禾耽沉淀内心的慌乱,强压下心底的寒意,冷眼盯着坐在一旁的云清风,不悦的开口:“我的故事当然我是主角,你凭什么断定我不是?”

    云清风回望禾耽一眼,笑而不语。

    他没有理会禾耽的不悦,毕竟,他想要的故事绝不是虚空捏造的假象。

    更何况,他听过太多的故事,自然对故事本身的真假有了自我的判断。

    而禾耽口中的故事,只是她的道听途说。

    “你为什么不答?”禾耽秀眉微蹙,警惕的盯着云清风的后背,她总感觉此刻她的背脊发凉。

    她是天生的猎人,擅长揣摩猎物的一举一动,甚至对猎物的内心变化都能掌握自如。

    可他,却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哪怕他站在自己面前,她都觉得此人很遥远,甚至,虚无缥缈。

    这样的错觉扰乱她的思绪,让她有些心烦意乱。

    面对禾耽的追问,云清风长吐一口浊气,转身正视禾耽的眼睛,若如初见时,他看着禾耽的眼睛会响起远在长街的师弟。

    可是此刻的禾耽,早已不是那唯唯诺诺的模样。

    她像是披上恶魔的衣裳,将她自己包裹其中,甚至,变成恶魔。

    狠厉的眼神出卖她心中的想法,想杀人的心思都表露在外。

    “你是禾耽,也不是禾耽。”

    云里雾里的一句话,让禾耽心底一惊。

    云清风没有给禾耽反驳的机会,继续开口说道:“禾耽,不是禾慕的孩子,也没有老道士的庇佑,更不是白轻语所生。你所说的一切,半真半假,是是非非,无非是想了解我是否了解禾耽的底细。”

    云清风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坐在大石上,低着头不知思索何事的禾耽,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再次开口道:“禾耽,禾慕和白轻语这一生都没有孩子,他们夫妇二人是江湖浪客,最后死于蒙面女子之手。”

    他的视线落在大石旁的一堆白骨上,“他们的尸骨就在这吧。”

    闻言,禾耽的眼眸里泛起阵阵杀意,垂落在后背的青丝墨发飘在空中,她的眼睛像一头恶魔,憎恨的盯着云清风。

    即便如此,云清风依然漫不经心,寻了一处角落坐下,盘腿打坐,轻声低喃:“禾耽,杀念的欲望你掌控不住,就会成为它的傀儡。”

    如若之前,他没有心思浪费在禾耽身上,他本以为禾耽的心中没有欲望的波澜,不曾想,禾慕和白轻语这两个名字,彻底激怒她,让她的身上泛起杀念的欲望。

    不管是无心还是有意,此刻的他,都不能放任禾耽身上的欲望四处乱窜。

    吴七的老巢他还未找到,肯定需要黑暗的欲望疗伤。

    禾耽身上的欲望恰好是救治吴七的良药,他不能就此放任,更不想再制造一起长街的悲剧。

    “云清风!”

    双重声音从禾耽口中传来,他便知为时已晚。

    吴七已经占用禾耽的身体,只是还未彻底斩断禾耽的意念。

    “你没有机会了。”

    留下这句话,禾耽的身影便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石壁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