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合作
好多人。
都是什么人啊？
有我认识的人。
啊，刘仁安，还有江城分公司的同事。
好挤。
大家怎么都这么开心的样子？他们在说什么？
好闷。
董事长？他怎么笑成这样？
大家都盯着我干什么？
我也笑一下好了，我怎么动不了？
别推！
哦，表彰大会。
蛮好的，这下对他们也有个交代。
讲话？搞这些干什么，直接发奖金啊。
我买的NFT不见了？
去哪了？？？
大家都盯着我干什么？他们这是什么表情？？
我的手机，我的手机，上面有我的助记词。
好疼，头好疼！
李一天感觉到了一丝背后酸痛的真实触感，混合着刚才唤醒他的头痛，他的眼睛酸胀，索性懒得睁开，而是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随即，他逐渐清晰地听到了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你非常的恐慌，接下来，你要努力的回忆你的助记词，把它们一个个念出来，你的恐慌情绪就会消失了。”
李一天逐渐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尽量用较为微小的幅度缓慢的收缩着自己的背部肌肉，一方面缓和着大概是同一个姿势躺了太久的酸痛感，另一方面加速清醒，找回自己对身体的另一部分控制权。
同时，他控制着自己的嘴唇轻微发声，“助记词，助记词。”
他能感觉到那个声音凑近了一步，同时没睁开的眼睛感觉到面前出现了一片阴影：“很好，从第一个开始，慢慢调整呼吸，随着一个个说出这些助记词，你会逐渐的放松，焦虑的情绪也会慢慢的消失了，第一个词是...”
其实维持嘴唇的颤动根本不需要什么演技，他现在本身就浑身乏力，倒变成十足的体验派了，李一天嘴唇微微的颤动发出微弱气声，同时轻皱眉头调整了一下方向，这才缓缓出声，声音忽然变得低沉镇定，“求我就告诉你。”
不等对方有所反应，他猛地一咬牙向上抬头，耳边传来了一声惨叫，紧接着地面发出碰撞下的闷响。
李一天不免有些得意，他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而是用有限的力气睁开眼睛，感觉到自己此时应该水肿的厉害，又双手支撑着往上坐了一些，给脖子找到了一个舒服的支撑点，揉了揉脑门儿，这才开始默默的打量起四周来。
一个看上去有些眼熟的大脸白人正从后面拦腰抱着一个满脸愤怒的小个子，小个子死死的盯着自己，但由于力气的巨大悬殊，挣扎了两下之后已经放弃抵抗，旁边，又一个看上去眼熟，浑身阴冷气息的大叔也盯着自己，不同的是嘴角挂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微笑。
逐渐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光线，李一天待在一个昏暗的密闭空间，远处还有几个人三三两两的零散坐着，整个空间一片荒废，几张破桌子，一两台电脑，几个箱子，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整个屋子的人在气质上非常统一，脸上都写着“不是好人”。
整个环境在风格上也很和谐，到处都标着“没有生活品质的通缉犯窝点”。
嗯？
李一天收回了打量着周围的目光，又确认了一次，“赵总？”
赵德才笑吟吟的打量着李一天，开口说道，“晚上好呀，阿天。”
“赵总这...”李一天大脑目前还处于朦胧半开机状态，但再傻也意识到事情不太对了，“应该不是找我喝酒吧？”
说完，他下意识地看向一边的大脸白人，“你好，麻烦帮我拿杯水...不，连水壶一起拿过来吧。”
“阿天，水先不着急，咱们聊两句？”大脸威廉下意识地就扭头准备拿水，听到赵德才说话才反应过来，不禁微微一愣。
这小子说的实在太理所当然，自己刚才这个反应又是怎么回事？威廉心里不免有些恼怒。
李一天看着赵德才，整个人稍稍放松，他下意识地笑了起来。坐在对面的赵德才几乎在同时，也看着李一天笑了起来，表情同样充满了愉悦和放松，更是从头到尾没看自己正在流鼻血的下属一眼。
原来笑也这么累，李一天觉得现在整个场景都太无厘头，他猛地收回笑容，面无表情盯着对面的赵德才，一字一顿的开口，“不行，我现在就要喝水，还要吃东西。”
赵德才想了想，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唉，给他拿水，再泡个面。”
“老弟，我对你还可以吧？”赵德才起身走近两步，“你看，最舒服的一张躺椅都给你霸占一天了。”
“我睡了一天了？”李一天猛地反应过来坐起身，随即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我手机呢？”
“是啊，自从昨天从警局告完密出来到现在，你睡了整整一天。”
赵德才把重音放在了告密这几个字上，一字一顿，居高临下的看着李一天，脸上带着似有所指的笑容，眼神中却忽然充满了阴冷和狠厉。
一瞪之下，李一天瞬间清醒了过来，整个人逐渐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现在这个和他闲聊的中年人不止是一起喝过酒的潜在合作方，而是正在被刑警通缉的通缉犯！
告密？赵德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我现在这样算是被绑架了吗？
我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他第一反应就是，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我要好好解释清楚然后尽快离开。
可是，这怎么解释？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你们到底是谁，对我做了什么？”李一天努力的让大脑开始运转，同时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让声音尽量显得平静。
“不关我们事啊，你一来就发烧了开始睡觉！药还是我给你买的呢。”正拿着水过来的威廉一听又不乐意了，放下水杯不自觉的开始嗷嗷直叫唤。
李一天挣扎着准备起身，赵德才扶着他的肩膀轻轻下压，他又委顿的躺了回去。
他拍了拍李一天：“好了，我只是想跟你谈个生意。”说着，径自掏出烟点了一根，又扔了一根给李一天。
“根据你们的说法，我正在发烧，而且我最近戒烟。”李一天没好气的说道：“谈生意？你手下刚才是在催眠我吧？就算是发烧，我也不会丧失了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这段记忆吧？你就是这么谈生意的?”
越说越气，“什么垃圾催眠师，骗我的电子钱包密码也不知道找个专业点的，你以为问到我的助记词就能破解账号了，我的手机还有三层锁!现在是2028年了大哥！能不能尊重一下科技？”
说到这里，李一天忽然反应了过来，“你想要我的NFT？”
“可算是反应过来了。我承认，我确实想过直接黑掉它。”赵德才略带无奈的坐在李一天旁边，“但我更好奇，你是怎么买到...那个海豚的。”
李一天有了一个推测，他抿了抿嘴看向一边，决定接下来尽量少说话。
赵德才却已经哈哈的笑出声，“对，我好像知道的有点儿多，但我的好奇心不止于此。比如，虽然我也觉得乔纳森是个垃圾，但这也不是你一个普通人能应付的...”
“你凭什么没有被他催眠？”
“赵总，我是个病号...”李一天看似轻松，实际观察着赵德才的反应，斟酌着开口，“您一下提这么多问题，我确实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了。咱能先吃饭吗？”
前一秒还在叼着烟乐呵呵聊天儿，下一秒就表情全无，赵德才一掀桌子起身离开，李一天浑身不受控制的一抖，眼看着自己还没来得及喝的水就这么洒在地上，水杯也碎成了一地的玻璃碴子，“烦了。威廉...”
“等等等等，赵总！”眼看着那个叫威廉的大脸白人捏着拳头凑了过来，旁边还跟着一脸不怀好意的垃圾催眠师乔纳森，李一天一下慌了神儿，出声扯着嘶哑的嗓子喊道，“聊会儿啊赵总！要谈什么您总要先说出来吧？？？”
赵德才似乎早有预料，一个华丽转身，摊开双手，瘦削的脸上带着重新回归的，春风和煦般的笑容，“怎么，不被威胁一下不舒服是吧？”
“你不熟悉我的风格，但你现在之所以还活着，真的算运气好。”赵德才并没有走回来找李一天好好聊聊的想法，相反的，他往后一仰，陷在了一排看上去有些破旧，来源值得考证的酒红色皮沙发里，冲着威廉摆了摆手。
李一天觉得天旋地转，大脸威廉就这么头下脚上的把他从躺椅上扛了起来，走了两步，下一秒，他感觉自己被粗暴的扔向赵德才对面的破沙发，突兀的撞击感随着他摔到地上迎面袭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奇怪酸臭味，他咕噜噜的翻倒，脸贴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差点再次晕过去。
他想叫，但是实在是痛到叫不出声，只感觉五脏六腑大概都待在了不该待的位置，胸口一阵烦闷想吐，耳边传来了威廉由远及近的粗矿大笑声，仿佛非常满意自己的糟糕准头。
紧接着，一只手抓着他的领子，把他单手拽回了沙发，赵德才漫不经心的从对面伸过手帮他理了理衣领，自顾自说道，“我要你的那个海豚NFT，我还要你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你是怎么知道的，以及...你和那边的关系。”
如果此时的李一天还有精力睁开眼睛仔细观察，他会发现，在说到“那边”二字的时候，赵德才显得有些小心谨慎，放慢了语速压低了声调，仿佛随时会被人听到一样，同时眯起了本身就显得狡诈的眼睛，就像在甄别着什么。
可他顾不上这些了，现在的他只想赶紧摆脱这一切，或者，如果这是另一个逼真到不讲道理的噩梦的话，他真的很想醒过来。
很可惜，做过清醒梦训练和一系列潜意识训练的他，从刚才到现在无数次的确认过，这些多出来的一系列感官刺激和对应的激烈程度，是梦境甚至最先进的沉浸仓都不可能做到的。
要先活下去。表达态度，对齐模糊信息，尽量了解情况，分析并最大化表达自己能被利用的价值。
“别冲动！我一定能帮到你！”
“我没有内线消息，是纯靠和同事一起研究才发现几个交易平台上的价格规律的！”
“我不清楚你说的怎么知道是不是我理解的这个意思，也不知道你说的，和那边的关系是指什么。但是我确实有我自己的方法，这次只是一个尝试，买之前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等一下你先听我说完！”
赵德才望向威廉的一个眼神被李一天意外打断，他反应过来之后无奈道，“我跟他要个火儿，你喘口气，慢慢说，我在听。”
“我对你是有价值的！我已经找到规律了！再研究一下，我还能预判到其它值钱的NFT，所以这个你尽管拿走，我还能找到更多！”
一口气说完的李一天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自己的脑袋乃至胸口后背都疼的冒火，他犹豫了一下，“我真的要喝水，我现在很难受。”
“你说...你还能找到更多？”
李一天知道事情终于还是有了转机，但眼前的这个人情绪好像有个开关一样，说变就变几乎一点征兆都没，他此时也不敢大意，只能勉强迎向赵德才的目光，然后坚定的点了点头。
原本脑补的吐槽不知道怎么就顺口而出，“你他吗是不是双子座啊？”
赵德才带着疑惑的目光歪着头上下打量着李一天，看的李一天连忙闭嘴，老老实实的把自己陷在沙发里。
“行，行行行。”赵德才点了点头，但依旧面无表情，“我要是不知道，还真就被你骗了。接下来的每一个字，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一双大手钳住了他的头部，接下来耳边响起了嗡嗡声，李一天感觉到自己左侧的头发被粗暴的刮掉了大半，紧接着一片冰凉贴在了自己头皮上。
他挣扎着向左望去，一束杂七杂八的电线顺着余光延伸进了一台金属银色的箱子，小个子乔纳森正对着箱子操作着什么。
李一天心下大乱，一股对未知的恐惧迎面扑来，他刚准备喊叫，耳边传来大脸威廉低沉的声音，“shhhh...不撒谎，就没事。”
旁边的乔纳森心情一片大好，“怕了吗？求~我~呀~”
大脸威廉的大笑声从背后肆无忌惮的传来。
一只高脚杯从空中晃过，在乔纳森脚边的地面炸裂开，两人像被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
“调试完毕，专员。”约莫20秒后，乔纳森的声音传来。
“李一天，威廉的人下午看见了你的猫。”赵德才摸出一块平板，微微俯身过来拉近了和李一天的距离，手指滑动着屏幕上的照片。
照片里，那只淡黄色的小猫正趴在李一天身上，而李一天正和一旁的郑秋聊些什么，一只手盖在小猫头上，小猫甚至还有些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两人一猫身上，整个画面不管从景别，人物状态，还是光影色调来说，都很不错。
等等...李一天努力的遏制住自己想开口把照片要过来发个动态的冲动。
“我的猫？”
“你跟这只猫什么关系？”
“我跟只猫！能有什么关系！这是只路边的野猫，我从公司出来偶遇，给它喂了点吃的！”
“你的头发是黑色的吗？”
“头发？你到底在问什么你是不是有病...是是是，是黑色！”
“你喜欢喝山崎吗？”
“小日子懂什么威士忌，不喝！”这次李一天终于长了记性，别管问什么，痛快回答就是了。
“那天的两个警察是你带过去的吗？”
“不认识，今天郑队长带我回刑警队我才知道他们是警察，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被调查了啊！”
“不认识？那你跟那个女的什么游戏都不玩，光聊天儿了？”
“我还是个纯情少男啊！除了商务应酬平时我根本不去那种地方的好吧！”李一天悲愤的扯着嘶哑的嗓子为自己的清白控诉。
从链接仪器开始，乔纳森第一次摇了摇头，随即和赵德才相视苦笑。
威廉有点想笑，但是又感觉气氛不太合适，他拍了拍李一天的肩膀，“别乱动。”随即松开了铁钳一般的双手，给李一天拿了瓶水。
“行，你把你之前说的那些，关于NFT的东西，再说一次。”
“我，能逐步摸清这些高价值NFT的规律，我，能买到更多这样的藏品，这个你可以拿走，但具体的方法规律只有我知道，你拿不走。跟我合作，我对你还有价值。”
李一天尽力让自己不要在意脑瓜子上连着的电线，在最初的有点痒有点麻的状态过去之后，确实没有他以为的疼痛或者脑子爆炸之类奇怪的事情发生。
他又找回了一点自己的状态，逐渐进入了类似商务谈判里自己熟悉的风格，一字一句的说完之后，尽量平静的喝了两口水。
但也仅限如此了，别的什么多余的话，或者奇怪的行为，他是一点都不敢了。
只想不拖泥带水的尽快解决这个问题，然后回家睡觉！
赵德才又一次望向小个子乔纳森，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静静的开始思考。
根据付文兴的说法，面前这个小子确实就是一个能力不错的普通打工人，强行被公司顶上来的炮灰，所以他不知道，也说得通。
他现在确实需要一个视野外的生面孔去完成一些事，这小子如果能像他说的再买到其它的钥匙，甚至可以说是个完美的选择。
脑机测谎不会出问题，即使是全盛状态下的乔纳森也扛不住，除非是更强的催眠师，但这小子明显不是。他能挣脱乔纳森的催眠，大概只是因为乔纳森受到重创，状态下滑。
前后思考一番后，赵德才不得不承认，李一天作为一个普通人，不管是自己找到了钥匙出现的规律，从一众势力里抢到了钥匙，还是刚才开始的冷静思考应对，不经意间露出的一丝松弛感，都有值得让人欣赏的部分。
决定逐渐在脑子里成型，并开始完成零散的细节补充，赵德才看向李一天，脸上挂满真挚的笑容，“阿天，预祝我们明天即将开展的合作一切顺利。”
李一天感觉到自己左侧头皮上的脑机接口被拔了下来，还没来得及感叹换了发型变清爽了，说两句垃圾话休息一下，就听赵德才继续说道：“威廉，把他拖一边儿去，还了他刚才那顿打。”
李一天又是满脸黑人问号望向众人，却见威廉和乔纳森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
赵德才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温和，见李一天的反应，耐心的解释道，“是这样的阿天，你刚才的不配合搞得我很烦，本来你该挨顿揍，但是我们中间浪费了这么长时间，你估计也忘了这回事儿。”
“大家毕竟从明天开始就正式合作了，我不希望我心里还有心结。在我看来，你要是一开始就端正态度，大家今天也不用加这个班儿，但至于你要不要请他们吃个饭表达歉意，看你自觉了。”
威廉安慰的拍了拍李一天的肩膀，“团队文化，适应一下，专员是个好领导。我五分钟之后揍你，那碗面你还吃不吃？”
李一天觉得自己简直要裂开了呀！
可是此时的他已经浑身乏力，大脑也快停止思考了。
“好，好好好。”他不自觉的学起了之前赵德才说话的口吻，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们本身可以直接揍我一顿，或者弄死我算了，但是你还费这么个劲跟我讲道理，真是谢谢了。”
“威廉，把面端过来。”
奶奶的不吃白不吃。
“我也有心结。”乔纳森没有抬头，依然看似专心的处理着眼前的机器。
“关我屁事。”赵德才缩回了沙发一角，一只手晃着所剩不多的一只高脚杯，另一只手拨弄着自己手上的大扳指，“你也真他吗废物，怎么，我帮你向上头申请个工伤补助？”
“李一天的数据，专员，您要不要看看。我没有见过这样的情绪波动线。”
“他刚撒谎了？”
“那倒没有，数据证实他刚说的话没有问题。我说的是另外一条辅助线，情绪能量。”乔纳森拔下一块屏幕递了过去，“您见过这样的数据吗？”
赵德才一脸不情愿放下酒杯接过屏幕，“不要让我发现你在没话找话。”
“您看，情绪波动并无异常，甚至要比常人的振幅低得多。但是作为辅助的情绪能量线，分成了时上时下的两段，就好像...”
“像什么，精神异常？人格分裂？”
“就像他身体里还有别的东西，”乔纳森耐心的解释道，“而且，是能量很强的东西，数值反差有起码几十倍了。”
赵德才经过提醒，又调出了对比图，这才发现了乔纳森所说的异常，他沉默片刻，“有没有可能是机器问题？”
“也有这种可能，毕竟我们拿到的不是最好的synchron产品，这也是我们暂时没办法读取具体信息的原因。”
“这件事我知道了。”赵德才用盖棺定论的语气说道，随即，他轻笑了两声，“我不知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如果这是有价值的信息，我们会在适当的时候发现它的价值。但不管你准备把这个话题导向哪里，这都不是你今天下午违抗我的命令增加不必要行动的理由。”
“作为这次活动的负责人，我正式跟你聊一次。”赵德才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舌头在口腔里毫无章法的乱七八糟搅了一通，这才缓缓下咽，“我接受你加入我的临时小组执行这次任务，我也接受你在这次任务的过程中对我有质疑，我甚至接受这些心照不宣的监督和打小报告，其实如果你放到明面上来，我反而会稍微敬重你一点点。”
“可是如果下次你再企图擅自行动，你会死于意外。”
“明白了专员，我感到非常抱歉，下次不会了，向您保证。”乔纳森面无表情深深鞠躬。
都是什么人啊？
有我认识的人。
啊，刘仁安，还有江城分公司的同事。
好挤。
大家怎么都这么开心的样子？他们在说什么？
好闷。
董事长？他怎么笑成这样？
大家都盯着我干什么？
我也笑一下好了，我怎么动不了？
别推！
哦，表彰大会。
蛮好的，这下对他们也有个交代。
讲话？搞这些干什么，直接发奖金啊。
我买的NFT不见了？
去哪了？？？
大家都盯着我干什么？他们这是什么表情？？
我的手机，我的手机，上面有我的助记词。
好疼，头好疼！
李一天感觉到了一丝背后酸痛的真实触感，混合着刚才唤醒他的头痛，他的眼睛酸胀，索性懒得睁开，而是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随即，他逐渐清晰地听到了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你非常的恐慌，接下来，你要努力的回忆你的助记词，把它们一个个念出来，你的恐慌情绪就会消失了。”
李一天逐渐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尽量用较为微小的幅度缓慢的收缩着自己的背部肌肉，一方面缓和着大概是同一个姿势躺了太久的酸痛感，另一方面加速清醒，找回自己对身体的另一部分控制权。
同时，他控制着自己的嘴唇轻微发声，“助记词，助记词。”
他能感觉到那个声音凑近了一步，同时没睁开的眼睛感觉到面前出现了一片阴影：“很好，从第一个开始，慢慢调整呼吸，随着一个个说出这些助记词，你会逐渐的放松，焦虑的情绪也会慢慢的消失了，第一个词是...”
其实维持嘴唇的颤动根本不需要什么演技，他现在本身就浑身乏力，倒变成十足的体验派了，李一天嘴唇微微的颤动发出微弱气声，同时轻皱眉头调整了一下方向，这才缓缓出声，声音忽然变得低沉镇定，“求我就告诉你。”
不等对方有所反应，他猛地一咬牙向上抬头，耳边传来了一声惨叫，紧接着地面发出碰撞下的闷响。
李一天不免有些得意，他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而是用有限的力气睁开眼睛，感觉到自己此时应该水肿的厉害，又双手支撑着往上坐了一些，给脖子找到了一个舒服的支撑点，揉了揉脑门儿，这才开始默默的打量起四周来。
一个看上去有些眼熟的大脸白人正从后面拦腰抱着一个满脸愤怒的小个子，小个子死死的盯着自己，但由于力气的巨大悬殊，挣扎了两下之后已经放弃抵抗，旁边，又一个看上去眼熟，浑身阴冷气息的大叔也盯着自己，不同的是嘴角挂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微笑。
逐渐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光线，李一天待在一个昏暗的密闭空间，远处还有几个人三三两两的零散坐着，整个空间一片荒废，几张破桌子，一两台电脑，几个箱子，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整个屋子的人在气质上非常统一，脸上都写着“不是好人”。
整个环境在风格上也很和谐，到处都标着“没有生活品质的通缉犯窝点”。
嗯？
李一天收回了打量着周围的目光，又确认了一次，“赵总？”
赵德才笑吟吟的打量着李一天，开口说道，“晚上好呀，阿天。”
“赵总这...”李一天大脑目前还处于朦胧半开机状态，但再傻也意识到事情不太对了，“应该不是找我喝酒吧？”
说完，他下意识地看向一边的大脸白人，“你好，麻烦帮我拿杯水...不，连水壶一起拿过来吧。”
“阿天，水先不着急，咱们聊两句？”大脸威廉下意识地就扭头准备拿水，听到赵德才说话才反应过来，不禁微微一愣。
这小子说的实在太理所当然，自己刚才这个反应又是怎么回事？威廉心里不免有些恼怒。
李一天看着赵德才，整个人稍稍放松，他下意识地笑了起来。坐在对面的赵德才几乎在同时，也看着李一天笑了起来，表情同样充满了愉悦和放松，更是从头到尾没看自己正在流鼻血的下属一眼。
原来笑也这么累，李一天觉得现在整个场景都太无厘头，他猛地收回笑容，面无表情盯着对面的赵德才，一字一顿的开口，“不行，我现在就要喝水，还要吃东西。”
赵德才想了想，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唉，给他拿水，再泡个面。”
“老弟，我对你还可以吧？”赵德才起身走近两步，“你看，最舒服的一张躺椅都给你霸占一天了。”
“我睡了一天了？”李一天猛地反应过来坐起身，随即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我手机呢？”
“是啊，自从昨天从警局告完密出来到现在，你睡了整整一天。”
赵德才把重音放在了告密这几个字上，一字一顿，居高临下的看着李一天，脸上带着似有所指的笑容，眼神中却忽然充满了阴冷和狠厉。
一瞪之下，李一天瞬间清醒了过来，整个人逐渐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现在这个和他闲聊的中年人不止是一起喝过酒的潜在合作方，而是正在被刑警通缉的通缉犯！
告密？赵德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我现在这样算是被绑架了吗？
我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他第一反应就是，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我要好好解释清楚然后尽快离开。
可是，这怎么解释？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你们到底是谁，对我做了什么？”李一天努力的让大脑开始运转，同时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让声音尽量显得平静。
“不关我们事啊，你一来就发烧了开始睡觉！药还是我给你买的呢。”正拿着水过来的威廉一听又不乐意了，放下水杯不自觉的开始嗷嗷直叫唤。
李一天挣扎着准备起身，赵德才扶着他的肩膀轻轻下压，他又委顿的躺了回去。
他拍了拍李一天：“好了，我只是想跟你谈个生意。”说着，径自掏出烟点了一根，又扔了一根给李一天。
“根据你们的说法，我正在发烧，而且我最近戒烟。”李一天没好气的说道：“谈生意？你手下刚才是在催眠我吧？就算是发烧，我也不会丧失了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这段记忆吧？你就是这么谈生意的?”
越说越气，“什么垃圾催眠师，骗我的电子钱包密码也不知道找个专业点的，你以为问到我的助记词就能破解账号了，我的手机还有三层锁!现在是2028年了大哥！能不能尊重一下科技？”
说到这里，李一天忽然反应了过来，“你想要我的NFT？”
“可算是反应过来了。我承认，我确实想过直接黑掉它。”赵德才略带无奈的坐在李一天旁边，“但我更好奇，你是怎么买到...那个海豚的。”
李一天有了一个推测，他抿了抿嘴看向一边，决定接下来尽量少说话。
赵德才却已经哈哈的笑出声，“对，我好像知道的有点儿多，但我的好奇心不止于此。比如，虽然我也觉得乔纳森是个垃圾，但这也不是你一个普通人能应付的...”
“你凭什么没有被他催眠？”
“赵总，我是个病号...”李一天看似轻松，实际观察着赵德才的反应，斟酌着开口，“您一下提这么多问题，我确实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了。咱能先吃饭吗？”
前一秒还在叼着烟乐呵呵聊天儿，下一秒就表情全无，赵德才一掀桌子起身离开，李一天浑身不受控制的一抖，眼看着自己还没来得及喝的水就这么洒在地上，水杯也碎成了一地的玻璃碴子，“烦了。威廉...”
“等等等等，赵总！”眼看着那个叫威廉的大脸白人捏着拳头凑了过来，旁边还跟着一脸不怀好意的垃圾催眠师乔纳森，李一天一下慌了神儿，出声扯着嘶哑的嗓子喊道，“聊会儿啊赵总！要谈什么您总要先说出来吧？？？”
赵德才似乎早有预料，一个华丽转身，摊开双手，瘦削的脸上带着重新回归的，春风和煦般的笑容，“怎么，不被威胁一下不舒服是吧？”
“你不熟悉我的风格，但你现在之所以还活着，真的算运气好。”赵德才并没有走回来找李一天好好聊聊的想法，相反的，他往后一仰，陷在了一排看上去有些破旧，来源值得考证的酒红色皮沙发里，冲着威廉摆了摆手。
李一天觉得天旋地转，大脸威廉就这么头下脚上的把他从躺椅上扛了起来，走了两步，下一秒，他感觉自己被粗暴的扔向赵德才对面的破沙发，突兀的撞击感随着他摔到地上迎面袭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奇怪酸臭味，他咕噜噜的翻倒，脸贴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差点再次晕过去。
他想叫，但是实在是痛到叫不出声，只感觉五脏六腑大概都待在了不该待的位置，胸口一阵烦闷想吐，耳边传来了威廉由远及近的粗矿大笑声，仿佛非常满意自己的糟糕准头。
紧接着，一只手抓着他的领子，把他单手拽回了沙发，赵德才漫不经心的从对面伸过手帮他理了理衣领，自顾自说道，“我要你的那个海豚NFT，我还要你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你是怎么知道的，以及...你和那边的关系。”
如果此时的李一天还有精力睁开眼睛仔细观察，他会发现，在说到“那边”二字的时候，赵德才显得有些小心谨慎，放慢了语速压低了声调，仿佛随时会被人听到一样，同时眯起了本身就显得狡诈的眼睛，就像在甄别着什么。
可他顾不上这些了，现在的他只想赶紧摆脱这一切，或者，如果这是另一个逼真到不讲道理的噩梦的话，他真的很想醒过来。
很可惜，做过清醒梦训练和一系列潜意识训练的他，从刚才到现在无数次的确认过，这些多出来的一系列感官刺激和对应的激烈程度，是梦境甚至最先进的沉浸仓都不可能做到的。
要先活下去。表达态度，对齐模糊信息，尽量了解情况，分析并最大化表达自己能被利用的价值。
“别冲动！我一定能帮到你！”
“我没有内线消息，是纯靠和同事一起研究才发现几个交易平台上的价格规律的！”
“我不清楚你说的怎么知道是不是我理解的这个意思，也不知道你说的，和那边的关系是指什么。但是我确实有我自己的方法，这次只是一个尝试，买之前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等一下你先听我说完！”
赵德才望向威廉的一个眼神被李一天意外打断，他反应过来之后无奈道，“我跟他要个火儿，你喘口气，慢慢说，我在听。”
“我对你是有价值的！我已经找到规律了！再研究一下，我还能预判到其它值钱的NFT，所以这个你尽管拿走，我还能找到更多！”
一口气说完的李一天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自己的脑袋乃至胸口后背都疼的冒火，他犹豫了一下，“我真的要喝水，我现在很难受。”
“你说...你还能找到更多？”
李一天知道事情终于还是有了转机，但眼前的这个人情绪好像有个开关一样，说变就变几乎一点征兆都没，他此时也不敢大意，只能勉强迎向赵德才的目光，然后坚定的点了点头。
原本脑补的吐槽不知道怎么就顺口而出，“你他吗是不是双子座啊？”
赵德才带着疑惑的目光歪着头上下打量着李一天，看的李一天连忙闭嘴，老老实实的把自己陷在沙发里。
“行，行行行。”赵德才点了点头，但依旧面无表情，“我要是不知道，还真就被你骗了。接下来的每一个字，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一双大手钳住了他的头部，接下来耳边响起了嗡嗡声，李一天感觉到自己左侧的头发被粗暴的刮掉了大半，紧接着一片冰凉贴在了自己头皮上。
他挣扎着向左望去，一束杂七杂八的电线顺着余光延伸进了一台金属银色的箱子，小个子乔纳森正对着箱子操作着什么。
李一天心下大乱，一股对未知的恐惧迎面扑来，他刚准备喊叫，耳边传来大脸威廉低沉的声音，“shhhh...不撒谎，就没事。”
旁边的乔纳森心情一片大好，“怕了吗？求~我~呀~”
大脸威廉的大笑声从背后肆无忌惮的传来。
一只高脚杯从空中晃过，在乔纳森脚边的地面炸裂开，两人像被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
“调试完毕，专员。”约莫20秒后，乔纳森的声音传来。
“李一天，威廉的人下午看见了你的猫。”赵德才摸出一块平板，微微俯身过来拉近了和李一天的距离，手指滑动着屏幕上的照片。
照片里，那只淡黄色的小猫正趴在李一天身上，而李一天正和一旁的郑秋聊些什么，一只手盖在小猫头上，小猫甚至还有些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两人一猫身上，整个画面不管从景别，人物状态，还是光影色调来说，都很不错。
等等...李一天努力的遏制住自己想开口把照片要过来发个动态的冲动。
“我的猫？”
“你跟这只猫什么关系？”
“我跟只猫！能有什么关系！这是只路边的野猫，我从公司出来偶遇，给它喂了点吃的！”
“你的头发是黑色的吗？”
“头发？你到底在问什么你是不是有病...是是是，是黑色！”
“你喜欢喝山崎吗？”
“小日子懂什么威士忌，不喝！”这次李一天终于长了记性，别管问什么，痛快回答就是了。
“那天的两个警察是你带过去的吗？”
“不认识，今天郑队长带我回刑警队我才知道他们是警察，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被调查了啊！”
“不认识？那你跟那个女的什么游戏都不玩，光聊天儿了？”
“我还是个纯情少男啊！除了商务应酬平时我根本不去那种地方的好吧！”李一天悲愤的扯着嘶哑的嗓子为自己的清白控诉。
从链接仪器开始，乔纳森第一次摇了摇头，随即和赵德才相视苦笑。
威廉有点想笑，但是又感觉气氛不太合适，他拍了拍李一天的肩膀，“别乱动。”随即松开了铁钳一般的双手，给李一天拿了瓶水。
“行，你把你之前说的那些，关于NFT的东西，再说一次。”
“我，能逐步摸清这些高价值NFT的规律，我，能买到更多这样的藏品，这个你可以拿走，但具体的方法规律只有我知道，你拿不走。跟我合作，我对你还有价值。”
李一天尽力让自己不要在意脑瓜子上连着的电线，在最初的有点痒有点麻的状态过去之后，确实没有他以为的疼痛或者脑子爆炸之类奇怪的事情发生。
他又找回了一点自己的状态，逐渐进入了类似商务谈判里自己熟悉的风格，一字一句的说完之后，尽量平静的喝了两口水。
但也仅限如此了，别的什么多余的话，或者奇怪的行为，他是一点都不敢了。
只想不拖泥带水的尽快解决这个问题，然后回家睡觉！
赵德才又一次望向小个子乔纳森，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静静的开始思考。
根据付文兴的说法，面前这个小子确实就是一个能力不错的普通打工人，强行被公司顶上来的炮灰，所以他不知道，也说得通。
他现在确实需要一个视野外的生面孔去完成一些事，这小子如果能像他说的再买到其它的钥匙，甚至可以说是个完美的选择。
脑机测谎不会出问题，即使是全盛状态下的乔纳森也扛不住，除非是更强的催眠师，但这小子明显不是。他能挣脱乔纳森的催眠，大概只是因为乔纳森受到重创，状态下滑。
前后思考一番后，赵德才不得不承认，李一天作为一个普通人，不管是自己找到了钥匙出现的规律，从一众势力里抢到了钥匙，还是刚才开始的冷静思考应对，不经意间露出的一丝松弛感，都有值得让人欣赏的部分。
决定逐渐在脑子里成型，并开始完成零散的细节补充，赵德才看向李一天，脸上挂满真挚的笑容，“阿天，预祝我们明天即将开展的合作一切顺利。”
李一天感觉到自己左侧头皮上的脑机接口被拔了下来，还没来得及感叹换了发型变清爽了，说两句垃圾话休息一下，就听赵德才继续说道：“威廉，把他拖一边儿去，还了他刚才那顿打。”
李一天又是满脸黑人问号望向众人，却见威廉和乔纳森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
赵德才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温和，见李一天的反应，耐心的解释道，“是这样的阿天，你刚才的不配合搞得我很烦，本来你该挨顿揍，但是我们中间浪费了这么长时间，你估计也忘了这回事儿。”
“大家毕竟从明天开始就正式合作了，我不希望我心里还有心结。在我看来，你要是一开始就端正态度，大家今天也不用加这个班儿，但至于你要不要请他们吃个饭表达歉意，看你自觉了。”
威廉安慰的拍了拍李一天的肩膀，“团队文化，适应一下，专员是个好领导。我五分钟之后揍你，那碗面你还吃不吃？”
李一天觉得自己简直要裂开了呀！
可是此时的他已经浑身乏力，大脑也快停止思考了。
“好，好好好。”他不自觉的学起了之前赵德才说话的口吻，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们本身可以直接揍我一顿，或者弄死我算了，但是你还费这么个劲跟我讲道理，真是谢谢了。”
“威廉，把面端过来。”
奶奶的不吃白不吃。
“我也有心结。”乔纳森没有抬头，依然看似专心的处理着眼前的机器。
“关我屁事。”赵德才缩回了沙发一角，一只手晃着所剩不多的一只高脚杯，另一只手拨弄着自己手上的大扳指，“你也真他吗废物，怎么，我帮你向上头申请个工伤补助？”
“李一天的数据，专员，您要不要看看。我没有见过这样的情绪波动线。”
“他刚撒谎了？”
“那倒没有，数据证实他刚说的话没有问题。我说的是另外一条辅助线，情绪能量。”乔纳森拔下一块屏幕递了过去，“您见过这样的数据吗？”
赵德才一脸不情愿放下酒杯接过屏幕，“不要让我发现你在没话找话。”
“您看，情绪波动并无异常，甚至要比常人的振幅低得多。但是作为辅助的情绪能量线，分成了时上时下的两段，就好像...”
“像什么，精神异常？人格分裂？”
“就像他身体里还有别的东西，”乔纳森耐心的解释道，“而且，是能量很强的东西，数值反差有起码几十倍了。”
赵德才经过提醒，又调出了对比图，这才发现了乔纳森所说的异常，他沉默片刻，“有没有可能是机器问题？”
“也有这种可能，毕竟我们拿到的不是最好的synchron产品，这也是我们暂时没办法读取具体信息的原因。”
“这件事我知道了。”赵德才用盖棺定论的语气说道，随即，他轻笑了两声，“我不知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如果这是有价值的信息，我们会在适当的时候发现它的价值。但不管你准备把这个话题导向哪里，这都不是你今天下午违抗我的命令增加不必要行动的理由。”
“作为这次活动的负责人，我正式跟你聊一次。”赵德才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舌头在口腔里毫无章法的乱七八糟搅了一通，这才缓缓下咽，“我接受你加入我的临时小组执行这次任务，我也接受你在这次任务的过程中对我有质疑，我甚至接受这些心照不宣的监督和打小报告，其实如果你放到明面上来，我反而会稍微敬重你一点点。”
“可是如果下次你再企图擅自行动，你会死于意外。”
“明白了专员，我感到非常抱歉，下次不会了，向您保证。”乔纳森面无表情深深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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