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能力越大
他晚上回到家之后就睡死了过去。
而当他第二天早上醒了之后，却又发现自己脑子里想着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行动部的那台机器。
见到他一大早出现在了研发组的门前，T欣喜异常，连忙去和组长打招呼去了。
他欣赏这个新人，之后的研究，他提供的数据很有可能会起到很大的帮助作用。
“安莉莉组长，早上好呀。”李一天开门见山，“昨天说过的，我想借系统一用，这次时间可能比较久，不知道是否方便？”
“我昨天回去之后想过了，我们研究组的‘莲’系统是非常宝贵和紧缺的资源，如果你要长期使用，需要答应我一些交换条件。”
“多少钱？包月有没有套餐？”李一天略有些疑惑，他指了指里面的操作台，看向一脸面无表情的安组长，“没人唉，不像很紧缺的样子。”
“不收钱。协助我完成实验，搜集数据。”安莉莉咬了咬牙，努力露出了自认为能释放善意的笑容。
她伸出了手，手臂悬在空中。
李一天完全忽略了对方僵在空中的手，“我训练的数据全部无偿留给研究组，这是应该的，但是如果需要我参与任何额外实验项目，一定要提前跟我打招呼，明确告知我研究方向，和我可能面对的所有风险，并征求我在清醒状态下的明确同意，我们才能做，而且每两个月不能超过两次。”
从昨天退出系统，他就感觉到了这个特殊的存在拥有的巨大功效，在靶场的三枪九环，必定不能简单的解释为天赋异禀，或者昨天心舞喃喃自语的“运气好...”
很明显，系统可以非常高效的绕过因为命格无法抽取，他也无法和胖橘练习猎命师系的能量掌控，命格捕获等等一系列内容，直接锻炼他进一步的命格能量的控制，甚至说不定能开发一些独属于自己的特别用法。
李一天不知道为什么这儿有个这么厉害的训练系统，昨天聊起的时候，却好像并不太受其他人欢迎的样子，但深想没有意义，打破砂锅问到底也不是他的风格。
只是同样，他身上也有非常少见，研究组迫不及待想要的东西，从全研究组看他的表情看来，这件事明显的就差组长直接站在屋外走廊上喊出来了。
他不傻，大家事先说清楚，谁也不欠谁什么，之后才能开开心心的相处。
如他所料，安莉莉点了点头，“你很谨慎，是吃这一行饭的。我接受。”
如果让安莉莉知道自己自认为完美的掩饰，被李一天完全凭感觉和细节观察猜的八九不离十，估计她再也绷不住自己的高冷人设了...毕竟能被看透的高冷人设，感觉就像个表演欲很强的憨憨。
可是她不会知道，两人这一次终于正常的握了一次手，甩动彼此手臂，李一天看着安莉莉，略带得意笑了一下，对方则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事不宜迟，如果方便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
正有此意，李一天依言换上实验的罩衣，像昨天一样进入操作室佩戴装备。
一阵炫目的光，一串低沉的鼓，低头看向四周，脚边是缭绕的雾。
他脑子梳理着杂乱的思绪，那是昨天直到即将神志不清时，在一片迷雾中摸索出的熟悉的感觉，手上不见动作，周围的迷雾又开始逐渐旋转了起来。
先是半径2米的小范围内，慢慢的，中心圈好像产生了逐渐增强的引力，一大片迷雾不断地被搅入逐渐壮大的漩涡，同时一团团大小不一的雾球在李一天右手上方摆动跳跃着。
还不稳定。
在虚拟空间里，坐下和站着一样，从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但单纯出于精神放松的目的，李一天慢慢蹲了下来，最后坐在地上，用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开始不断集中，摆弄着手上的迷雾。
二十分钟后，他向着天空喊道，“好了，给我一个对战的对手吧，我试试手，最好能比昨天那个弱一点儿，不行了我会自己出来的。”
随着前方二十余米一团雾气快速凝聚成人型，空中传来了安莉莉有些不淡定的声音，“李一天你又在搞什么飞机？”
李一天隔空举着手掌上方一团不断被压缩凝实，颜色已经接近深灰色的，乒乓球大的雾球，笑容中透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热血狰狞感，“知不知道什么叫螺旋丸啊？”
他大叫一声，手中拖着高速旋转的雾球，向着自己的对手飞去。
“还是蛮有创意的，你们刚看到了吗？对手差点就被我完全打散了。”李一天喘着粗气，一边努力的放慢自己的呼吸频率。
前一刻，他眼看着对手的整条腿高速向着他的脸上甩了过来，闪肯定是来不及了，能少疼一下是一下，于是完全没有任何迎难而上精神的，他果断向上抬动双臂，在被怼脸的前一刻顺利的退出了系统。
“我不太能理解你在尝试什么。”
“安组长，其实你能不能先启发我一下，这些迷雾到底是什么？”
“我也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只能大概得让你明白这个概念，悬雾只存在于你的脑子里，它不是任何实质性的物质，它的存在是为了帮助每个进入系统的训练者，看见可视化的能量。而真正的能量本身是无法被看见的，只能通过不同的传承，以不同的形式被人感觉到。”
“那请问，这个迷雾是我们自己系统里独创的吗？还是说很多地方都见得到？”
安莉莉的眼神不受控制的一暗，她带着难掩的伤感长久的盯着面前这个新人，“你怎么忽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以前好像在别的游戏里见过，就像未开放地图里的战争迷雾。”李一天眨了眨眼。
“你可能见过类似的，但是一模一样的东西，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安组长说完，转身出了房间。
T迎了上来，递给他一瓶电解质水，“悬雾是安组长的师父，也是我们研发组的创始人，整个白莲花的创办人之一萧博士开发的，一开始是专门为了猎命师群体开发，用来锻炼操纵命格能量的，那个时候组织还只是个几人小团队，听说连行动部什么的都还没建立。”
“虽然很遗憾，我们都没机会在萧博士还活跃的时候加入白莲花，一睹他的风采。但是他确实是传说级风华绝代的人物，为整个组织做出了不可替代的贡献，更是安组长视作亲生父亲一般的人物，许久不提起，你刚才可能牵动了她的情绪，不要见怪。”
李一天除了有些愧疚之外，还勉力压下了他变化莫测的表情。
他的心中，有一个之前从来没考虑过的猜测。
白莲花，准确来说这个萧教授，难道和九天有关？
只是因为除了他之外，目前还没有任何猎命师有机会接触并进入九天，所以一方面，没有人知道九天的来历，也没人发现九天和白莲花之间隐秘的联系。
如果真是这样...
T随口补充的一句像一道炸雷，炸响在了李一天的脑子里。
“哦对，萧教授有个儿子，后来在会长的抚养照顾下长大，目前也是组织的一名猎命师，这么算还是你的前辈呢，叫萧阳，是个很热情友好的年轻人。”
..
..
简单吃完午饭，他又回到了研发组，进入系统练习，直到筋疲力尽。
他没再试图和T或者话很少的R聊起任何和萧教授有关的话题，安莉莉也没再出现。
弓箭，大刀，并不实用，枪或者火箭筒就更闹着玩了，这些奇怪的物品虽然能被具象化出来，但是根本不可能发射子弹，炮弹，如果回到现实世界，更是毫无意义。
所以，看似闹着玩的螺旋丸，这种把能量稍微放出体外一点，但基本还算比较容易掌控，也更直接的能量使用形式，反而有可能在练习之后真的有些现实意义。
当然了，他没来得及跟谁商量，也觉得暂时没必要跟谁商量什么，猎命师的整体风格他也算熟悉并且开始逐渐接受了：自己看着来，要出问题了再说。
说好听点叫独立自由的松散组织，说难听点，真感觉历代前辈们没有想好好教，导致大家只好自己想办法重新摸索一样。
就这样，在沙发上小睡了半个小时，他和T打过招呼，就一个人散着步朝昨天的阶梯教室走去。
自从前几次毫无征兆的被赵德才再三绑架之后，他下载了一个自动根据手机数据，绘制自己行进轨迹并自动补充周围地形图的软件，没想到第一次派上用场却是在行动部错综复杂的迷宫大楼里认路用。
就像他没想到白莲花有一个专门的社交软件，表面看上去是一个粗制滥造的星座算命软件，但通过对不同功能以特定频率顺序点击之后，就变成了一个类似飞鸽，但具有更多专业功能的聊天工具。
他在两个软件之间来回切换，看到了关于公共课的公告信息之后，循着路线晃到了档案室旁的大教室。
左右看了看，有不少昨天见过的熟面孔，课程还没开始，李一天和大家打了招呼，习惯性的往教室后面的位子走去。昨天主要是因为心舞打岔，可是这样的公共课，有多少人有机会听呢？他今天决定好好学习一下。
宫叔今天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暗纹衬衫，脖子处缠绕了一圈天蓝色的丝巾，他拿着提包进入教室，一眼看到了李一天，又环视一圈发现心舞不在附近，他撇了撇嘴，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点了点头，直接开头叫到：“李一天，你来说说，能力越大的下一句是什么，以及为什么？”
李一天下意识的回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今天按照惯例，我们的所有观念都采取开放式讨论，没有固定答案，能符合你心中的价值观即可，大家还是一样，求同存异，畅所欲言，同时尽量抱持一个开放观念，吸取其他人值得被学习的地方。”宫叔熟练的说着这些屡屡被他提起的话，“但最重要，不要影响任务，不要给组织抹黑，还有，答应了就要做到，做不到不要随便答应。”
他看向其它人，“其他人有没有别的想法？”
“能力越大，权力越大。毕竟责任是需要每个个体的自觉，不同的认知都会带来不同的责任范畴，但是权力确是随着自己能力的提升被不知不觉赋予，且难以割舍的东西，一旦离开，反而会不自在。”
一个五官中正，长相平和的男生先提出了自己的观念，在提到权力的时候，他看上去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
“我觉得应该是‘能力越大，视野越大’，在接活儿之前，我曾经是个做设计的自由工作者，那个时候，我的生活中全是设计，甲方，怎么成名，赚更多的钱，去更厉害的地方进修，做出更好的作品。但后来我加入了莲花，虽然不参与现场任务，但是作为技术协作，我看到了太多的表面光明磊落，背后阴恶狠毒之一，有一段时间我的世界观崩的很厉害，差点没挺过来对这个世界失去信念。我那时候幼稚，时常会想，如果自己没有在机缘巧合下看到这个世界的真相，还是过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小日子，可能也挺好，却完全没意识到，不是你自己怎么选择，时代总会逼迫你以最合理的方式生存下去，有些东西是回不去的。”
另一个带着圆框眼镜的女生看上去就像个大学毕业没几年的准艺术家，本该是正在追梦的年纪，却说着有些伤感的话。
台下一片讨论，大家各抒己见，李一天却只是静静地听着。
就是这种时刻，让他往往感觉到不真实。
所有的人在表达能力越大应该是什么，都或多或少带入了一些自己的情感线索和个人经历，但他们也无一不在“我就是能力比较大”这样的人设下思考和讨论着这个话题，且一圈听起来，他觉得自己坐在了一圈思想家中间，为这些原本他打上了特工标签的人或热烈，或忧愁的思想所震撼。
他从来没思考过这样的问题，究其原因，他没觉得自己能力多大，最多徘徊在整个社会的中游偏上，没有大的成就大的能力，也不会有大的动荡，上学如此，工作也如此，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这便好了，更没想过自己还有什么除了交税和公交车让座之外的社会责任感。
就是这种时刻，让他感觉到自己虽然已经很努力的在融入这个带有奇幻色彩的团体，却时长在某些瞬间一眼千里，不可触碰。
宫教授清了清嗓子，在投影前投下了八个大字：能力越大，危险越大。
“前几年的一个案例，是我认识的一个非常杰出的预言师，曾经靠自己的预言在多个场合救过上百人，更是替组织保护了很多非常重要的客户，有些结局的逆转甚至可能影响整个人类历史的发生方向。”
“有一次，他独自坐飞机准备去LA度假，在飞机还没有起飞的时候做了一个复杂的梦，梦中他看到了飞机在半空被恐怖分子挟持，最终失控导致爆炸，全飞机人员无一幸免。这个梦复杂不在于他梦到了自己的预言命格发生了作用，而是他连续梦到了五次，让他对整个局势发生了误判。”
“随即他在飞机上醒来，此时飞机甚至还没进入滑行阶段，而他也没有分清楚自己被预言命格影响和自己做梦之间的区别，梦里的感觉是那么真实，他下意识的大声劝所有人马上下飞机，甚至喊出了‘这是第六个循环’这样奇怪的话，随后见呼喊没有效果，他直接告诉架着自己的治安警察，自己就是恐怖分子，在飞机上放了两个炸弹，如果敢飞，所有人都会死。”
“那后来呢？炸弹被找到了吗？”台下有人好奇的问道。
“哪有什么炸弹？那根本就只是个梦而已，飞机上什么都没有，恐怖分子更是无稽之谈。那位预言师因为这件事，因为自己拥有更大的能力，但犯了个拥有预言能力的人几乎都会犯的错，他混淆了预言和梦境之间的界线感，迷失在了虚无里，最终被判在精神病院进行五年以上的治疗。”
“这本身已经是多方运作的结果，他原本会被判扰乱公共治安罪直接去坐牢的。想想看，因为拥有旁人没有的能力，犯了一个别人无法理解的错误，带着想要救人的无私初心，最终却被大众唾弃，沦为世人眼里的疯子，然后湮灭在飞速更新的信息网络里。”
看着其他人若有所思的样子，宫叔笑了笑，“我们当然试过救他出来，可他不出来。他只留给了我们几句话。第一句话，预言师不能窥探自身，否则就踏上了毁灭的道路。这句话后来成为了全世界预言师圈子里，不止是拥有预言命格的猎命师，广为流传的真理。第二句话，做好事的人都是脆弱的，他们没办法犯错，我可能真的是个疯子，只是误以为自己能正常的生活。”
李一天看着投影上的那八个打字，像其他人一样静静地注视着，脑子里消化着刚听到的案例，仿佛能通过最后的几句话，看到在一家光怪陆离的精神病院里，一个眼神平静有力的模糊身影坐在桌前，静静地望着天，身影看上去充满了无力。
“第三句话，能力越大，危险越大。我的理解，不止是自己会遇到的危险变得越来越大，自己同时也成了一个越来越麻烦的危险制造机。所以如果可以，年轻的时候，心怀天下，拯救世界，那是很多前辈都奋斗了一辈子的方向，也是每个人年少时都曾经做过的梦。可到了某个阶段，希望大家都能认识到，自己的存在首先应该让身边的人幸福，首先应该让自己安全健康，先自保，少惹麻烦，再试着去爱，试着和这个同样脆弱的世界产生联系吧。”
而当他第二天早上醒了之后，却又发现自己脑子里想着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行动部的那台机器。
见到他一大早出现在了研发组的门前，T欣喜异常，连忙去和组长打招呼去了。
他欣赏这个新人，之后的研究，他提供的数据很有可能会起到很大的帮助作用。
“安莉莉组长，早上好呀。”李一天开门见山，“昨天说过的，我想借系统一用，这次时间可能比较久，不知道是否方便？”
“我昨天回去之后想过了，我们研究组的‘莲’系统是非常宝贵和紧缺的资源，如果你要长期使用，需要答应我一些交换条件。”
“多少钱？包月有没有套餐？”李一天略有些疑惑，他指了指里面的操作台，看向一脸面无表情的安组长，“没人唉，不像很紧缺的样子。”
“不收钱。协助我完成实验，搜集数据。”安莉莉咬了咬牙，努力露出了自认为能释放善意的笑容。
她伸出了手，手臂悬在空中。
李一天完全忽略了对方僵在空中的手，“我训练的数据全部无偿留给研究组，这是应该的，但是如果需要我参与任何额外实验项目，一定要提前跟我打招呼，明确告知我研究方向，和我可能面对的所有风险，并征求我在清醒状态下的明确同意，我们才能做，而且每两个月不能超过两次。”
从昨天退出系统，他就感觉到了这个特殊的存在拥有的巨大功效，在靶场的三枪九环，必定不能简单的解释为天赋异禀，或者昨天心舞喃喃自语的“运气好...”
很明显，系统可以非常高效的绕过因为命格无法抽取，他也无法和胖橘练习猎命师系的能量掌控，命格捕获等等一系列内容，直接锻炼他进一步的命格能量的控制，甚至说不定能开发一些独属于自己的特别用法。
李一天不知道为什么这儿有个这么厉害的训练系统，昨天聊起的时候，却好像并不太受其他人欢迎的样子，但深想没有意义，打破砂锅问到底也不是他的风格。
只是同样，他身上也有非常少见，研究组迫不及待想要的东西，从全研究组看他的表情看来，这件事明显的就差组长直接站在屋外走廊上喊出来了。
他不傻，大家事先说清楚，谁也不欠谁什么，之后才能开开心心的相处。
如他所料，安莉莉点了点头，“你很谨慎，是吃这一行饭的。我接受。”
如果让安莉莉知道自己自认为完美的掩饰，被李一天完全凭感觉和细节观察猜的八九不离十，估计她再也绷不住自己的高冷人设了...毕竟能被看透的高冷人设，感觉就像个表演欲很强的憨憨。
可是她不会知道，两人这一次终于正常的握了一次手，甩动彼此手臂，李一天看着安莉莉，略带得意笑了一下，对方则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事不宜迟，如果方便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
正有此意，李一天依言换上实验的罩衣，像昨天一样进入操作室佩戴装备。
一阵炫目的光，一串低沉的鼓，低头看向四周，脚边是缭绕的雾。
他脑子梳理着杂乱的思绪，那是昨天直到即将神志不清时，在一片迷雾中摸索出的熟悉的感觉，手上不见动作，周围的迷雾又开始逐渐旋转了起来。
先是半径2米的小范围内，慢慢的，中心圈好像产生了逐渐增强的引力，一大片迷雾不断地被搅入逐渐壮大的漩涡，同时一团团大小不一的雾球在李一天右手上方摆动跳跃着。
还不稳定。
在虚拟空间里，坐下和站着一样，从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但单纯出于精神放松的目的，李一天慢慢蹲了下来，最后坐在地上，用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开始不断集中，摆弄着手上的迷雾。
二十分钟后，他向着天空喊道，“好了，给我一个对战的对手吧，我试试手，最好能比昨天那个弱一点儿，不行了我会自己出来的。”
随着前方二十余米一团雾气快速凝聚成人型，空中传来了安莉莉有些不淡定的声音，“李一天你又在搞什么飞机？”
李一天隔空举着手掌上方一团不断被压缩凝实，颜色已经接近深灰色的，乒乓球大的雾球，笑容中透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热血狰狞感，“知不知道什么叫螺旋丸啊？”
他大叫一声，手中拖着高速旋转的雾球，向着自己的对手飞去。
“还是蛮有创意的，你们刚看到了吗？对手差点就被我完全打散了。”李一天喘着粗气，一边努力的放慢自己的呼吸频率。
前一刻，他眼看着对手的整条腿高速向着他的脸上甩了过来，闪肯定是来不及了，能少疼一下是一下，于是完全没有任何迎难而上精神的，他果断向上抬动双臂，在被怼脸的前一刻顺利的退出了系统。
“我不太能理解你在尝试什么。”
“安组长，其实你能不能先启发我一下，这些迷雾到底是什么？”
“我也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只能大概得让你明白这个概念，悬雾只存在于你的脑子里，它不是任何实质性的物质，它的存在是为了帮助每个进入系统的训练者，看见可视化的能量。而真正的能量本身是无法被看见的，只能通过不同的传承，以不同的形式被人感觉到。”
“那请问，这个迷雾是我们自己系统里独创的吗？还是说很多地方都见得到？”
安莉莉的眼神不受控制的一暗，她带着难掩的伤感长久的盯着面前这个新人，“你怎么忽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以前好像在别的游戏里见过，就像未开放地图里的战争迷雾。”李一天眨了眨眼。
“你可能见过类似的，但是一模一样的东西，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安组长说完，转身出了房间。
T迎了上来，递给他一瓶电解质水，“悬雾是安组长的师父，也是我们研发组的创始人，整个白莲花的创办人之一萧博士开发的，一开始是专门为了猎命师群体开发，用来锻炼操纵命格能量的，那个时候组织还只是个几人小团队，听说连行动部什么的都还没建立。”
“虽然很遗憾，我们都没机会在萧博士还活跃的时候加入白莲花，一睹他的风采。但是他确实是传说级风华绝代的人物，为整个组织做出了不可替代的贡献，更是安组长视作亲生父亲一般的人物，许久不提起，你刚才可能牵动了她的情绪，不要见怪。”
李一天除了有些愧疚之外，还勉力压下了他变化莫测的表情。
他的心中，有一个之前从来没考虑过的猜测。
白莲花，准确来说这个萧教授，难道和九天有关？
只是因为除了他之外，目前还没有任何猎命师有机会接触并进入九天，所以一方面，没有人知道九天的来历，也没人发现九天和白莲花之间隐秘的联系。
如果真是这样...
T随口补充的一句像一道炸雷，炸响在了李一天的脑子里。
“哦对，萧教授有个儿子，后来在会长的抚养照顾下长大，目前也是组织的一名猎命师，这么算还是你的前辈呢，叫萧阳，是个很热情友好的年轻人。”
..
..
简单吃完午饭，他又回到了研发组，进入系统练习，直到筋疲力尽。
他没再试图和T或者话很少的R聊起任何和萧教授有关的话题，安莉莉也没再出现。
弓箭，大刀，并不实用，枪或者火箭筒就更闹着玩了，这些奇怪的物品虽然能被具象化出来，但是根本不可能发射子弹，炮弹，如果回到现实世界，更是毫无意义。
所以，看似闹着玩的螺旋丸，这种把能量稍微放出体外一点，但基本还算比较容易掌控，也更直接的能量使用形式，反而有可能在练习之后真的有些现实意义。
当然了，他没来得及跟谁商量，也觉得暂时没必要跟谁商量什么，猎命师的整体风格他也算熟悉并且开始逐渐接受了：自己看着来，要出问题了再说。
说好听点叫独立自由的松散组织，说难听点，真感觉历代前辈们没有想好好教，导致大家只好自己想办法重新摸索一样。
就这样，在沙发上小睡了半个小时，他和T打过招呼，就一个人散着步朝昨天的阶梯教室走去。
自从前几次毫无征兆的被赵德才再三绑架之后，他下载了一个自动根据手机数据，绘制自己行进轨迹并自动补充周围地形图的软件，没想到第一次派上用场却是在行动部错综复杂的迷宫大楼里认路用。
就像他没想到白莲花有一个专门的社交软件，表面看上去是一个粗制滥造的星座算命软件，但通过对不同功能以特定频率顺序点击之后，就变成了一个类似飞鸽，但具有更多专业功能的聊天工具。
他在两个软件之间来回切换，看到了关于公共课的公告信息之后，循着路线晃到了档案室旁的大教室。
左右看了看，有不少昨天见过的熟面孔，课程还没开始，李一天和大家打了招呼，习惯性的往教室后面的位子走去。昨天主要是因为心舞打岔，可是这样的公共课，有多少人有机会听呢？他今天决定好好学习一下。
宫叔今天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暗纹衬衫，脖子处缠绕了一圈天蓝色的丝巾，他拿着提包进入教室，一眼看到了李一天，又环视一圈发现心舞不在附近，他撇了撇嘴，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点了点头，直接开头叫到：“李一天，你来说说，能力越大的下一句是什么，以及为什么？”
李一天下意识的回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今天按照惯例，我们的所有观念都采取开放式讨论，没有固定答案，能符合你心中的价值观即可，大家还是一样，求同存异，畅所欲言，同时尽量抱持一个开放观念，吸取其他人值得被学习的地方。”宫叔熟练的说着这些屡屡被他提起的话，“但最重要，不要影响任务，不要给组织抹黑，还有，答应了就要做到，做不到不要随便答应。”
他看向其它人，“其他人有没有别的想法？”
“能力越大，权力越大。毕竟责任是需要每个个体的自觉，不同的认知都会带来不同的责任范畴，但是权力确是随着自己能力的提升被不知不觉赋予，且难以割舍的东西，一旦离开，反而会不自在。”
一个五官中正，长相平和的男生先提出了自己的观念，在提到权力的时候，他看上去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
“我觉得应该是‘能力越大，视野越大’，在接活儿之前，我曾经是个做设计的自由工作者，那个时候，我的生活中全是设计，甲方，怎么成名，赚更多的钱，去更厉害的地方进修，做出更好的作品。但后来我加入了莲花，虽然不参与现场任务，但是作为技术协作，我看到了太多的表面光明磊落，背后阴恶狠毒之一，有一段时间我的世界观崩的很厉害，差点没挺过来对这个世界失去信念。我那时候幼稚，时常会想，如果自己没有在机缘巧合下看到这个世界的真相，还是过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小日子，可能也挺好，却完全没意识到，不是你自己怎么选择，时代总会逼迫你以最合理的方式生存下去，有些东西是回不去的。”
另一个带着圆框眼镜的女生看上去就像个大学毕业没几年的准艺术家，本该是正在追梦的年纪，却说着有些伤感的话。
台下一片讨论，大家各抒己见，李一天却只是静静地听着。
就是这种时刻，让他往往感觉到不真实。
所有的人在表达能力越大应该是什么，都或多或少带入了一些自己的情感线索和个人经历，但他们也无一不在“我就是能力比较大”这样的人设下思考和讨论着这个话题，且一圈听起来，他觉得自己坐在了一圈思想家中间，为这些原本他打上了特工标签的人或热烈，或忧愁的思想所震撼。
他从来没思考过这样的问题，究其原因，他没觉得自己能力多大，最多徘徊在整个社会的中游偏上，没有大的成就大的能力，也不会有大的动荡，上学如此，工作也如此，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这便好了，更没想过自己还有什么除了交税和公交车让座之外的社会责任感。
就是这种时刻，让他感觉到自己虽然已经很努力的在融入这个带有奇幻色彩的团体，却时长在某些瞬间一眼千里，不可触碰。
宫教授清了清嗓子，在投影前投下了八个大字：能力越大，危险越大。
“前几年的一个案例，是我认识的一个非常杰出的预言师，曾经靠自己的预言在多个场合救过上百人，更是替组织保护了很多非常重要的客户，有些结局的逆转甚至可能影响整个人类历史的发生方向。”
“有一次，他独自坐飞机准备去LA度假，在飞机还没有起飞的时候做了一个复杂的梦，梦中他看到了飞机在半空被恐怖分子挟持，最终失控导致爆炸，全飞机人员无一幸免。这个梦复杂不在于他梦到了自己的预言命格发生了作用，而是他连续梦到了五次，让他对整个局势发生了误判。”
“随即他在飞机上醒来，此时飞机甚至还没进入滑行阶段，而他也没有分清楚自己被预言命格影响和自己做梦之间的区别，梦里的感觉是那么真实，他下意识的大声劝所有人马上下飞机，甚至喊出了‘这是第六个循环’这样奇怪的话，随后见呼喊没有效果，他直接告诉架着自己的治安警察，自己就是恐怖分子，在飞机上放了两个炸弹，如果敢飞，所有人都会死。”
“那后来呢？炸弹被找到了吗？”台下有人好奇的问道。
“哪有什么炸弹？那根本就只是个梦而已，飞机上什么都没有，恐怖分子更是无稽之谈。那位预言师因为这件事，因为自己拥有更大的能力，但犯了个拥有预言能力的人几乎都会犯的错，他混淆了预言和梦境之间的界线感，迷失在了虚无里，最终被判在精神病院进行五年以上的治疗。”
“这本身已经是多方运作的结果，他原本会被判扰乱公共治安罪直接去坐牢的。想想看，因为拥有旁人没有的能力，犯了一个别人无法理解的错误，带着想要救人的无私初心，最终却被大众唾弃，沦为世人眼里的疯子，然后湮灭在飞速更新的信息网络里。”
看着其他人若有所思的样子，宫叔笑了笑，“我们当然试过救他出来，可他不出来。他只留给了我们几句话。第一句话，预言师不能窥探自身，否则就踏上了毁灭的道路。这句话后来成为了全世界预言师圈子里，不止是拥有预言命格的猎命师，广为流传的真理。第二句话，做好事的人都是脆弱的，他们没办法犯错，我可能真的是个疯子，只是误以为自己能正常的生活。”
李一天看着投影上的那八个打字，像其他人一样静静地注视着，脑子里消化着刚听到的案例，仿佛能通过最后的几句话，看到在一家光怪陆离的精神病院里，一个眼神平静有力的模糊身影坐在桌前，静静地望着天，身影看上去充满了无力。
“第三句话，能力越大，危险越大。我的理解，不止是自己会遇到的危险变得越来越大，自己同时也成了一个越来越麻烦的危险制造机。所以如果可以，年轻的时候，心怀天下，拯救世界，那是很多前辈都奋斗了一辈子的方向，也是每个人年少时都曾经做过的梦。可到了某个阶段，希望大家都能认识到，自己的存在首先应该让身边的人幸福，首先应该让自己安全健康，先自保，少惹麻烦，再试着去爱，试着和这个同样脆弱的世界产生联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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