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往者不可谏
轩哥见董妍君抱怨，连忙在脸上堆起笑容，辩解道：“好妹子，委屈你了。父亲那边进展不顺，耽搁了好些时日，不过总算是成了。倒是你这边，《六经》的前三篇还是没有消息吗？”
董妍君翻了个白眼说道：“廖家这些老古板对他们的命根子宝贝得紧，就连我那个丈夫，廖家的长房嫡子都只得授了后三篇。我入门半年，好不容易才得了《采桑》一篇，想要靠这个法子拿到完整的《六经》，除非再熬上个几十年，把上一代的老古董全都熬死。”
轩哥闻言皱起眉头，不由自主地开始来回踱步：“没有前三篇，后面的篇章对我们来说完全无用。父亲的登仙仪式马上就是最紧要的关头，必须尽快将完整的天蚕法搞到手。”
董妍君沉吟片刻道:“为今之计，想要让廖家把完整的天蚕法展示出来，除非让他们立刻从头再炼一条天蚕。我若在旁观摩，或可凭借手上的篇章悟出前面的内容。”
轩哥停下脚步，看向董妍君:“廖家举族之力供养这一条天蚕数百年了，犹未圆满，如何说服他们再炼一条？”
董妍君微微一笑:“小妹我自有妙计，你且回去，帮我准备几味药材……”
董妍君凑到轩哥耳边低声报出几味药材的名字，待陈朵集中精神欲去听时，眼前的景象却又开始扭曲起来。整个世界如同蒙上了一层毛玻璃变得模糊不清，董妍君吐出的话语如同隔了一堵厚实的墙壁，完全听不清楚。
陈朵耐心地等到眼前再次清晰起来，才再次观察四周。这次时间跃进得不长，她身上的裘袄样式都没有改变。地点她也认得，是廖家祠堂。与前两次的祠堂不同的是，这次的祠堂周围半个人影都没有，只有神主牌前的长明灯跳动着一点如豆的火光。
董妍君闪身溜进祠堂，快步穿过正殿，绕过中间供奉的廖家列祖列宗，来到保存着天蚕的后殿。她刚欲踏入后殿，石桌上的陶缸里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向前的一步便无论如何也迈不动了，前方好像有一堵空气墙在将她往殿外推。董妍君赶忙运转起《采桑篇》来，陶缸中的动静这才慢慢平静下来，眼前的空气墙也随之消失。
董妍君小心翼翼地走近陶缸，将缸上的盖板掀开，向着缸里看去。
缸中盘踞着一条巨大的银白色生物。
它的长相与蚕大相径庭，与其说像蚕不如说像一条大白蛇。这条怪物的表皮丝毫没有蚕的柔软，反而长满了白玉似的鳞片。它没有眼睛也没有嘴巴，不辨首尾，唯一与蚕的相似之处是身上一环一环的体节，粗数上去少说也有几百节。随着天蚕的呼吸和蠕动，这些体节如同水纹般波动，整个身躯中勃发出一股强而有力的生命气息。
要不是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明确地指向这个生物，陈朵无论如何都没法把这条怪物与廖家人口中的天蚕联系到一起，董妍君显然也吃了一惊，甚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不过她很快就定了定神，伸手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小药瓶，拔开瓶塞，倒过瓶口，将里面的液体尽数倾入陶缸之中。
待到最后一滴药液落入缸中，她猛地合上盖板，口中念动咒语，将手一指，便发出一簇烈焰，化为火龙盘绕在陶缸之上。
身遭烈焰煨烧，缸内天蚕从蚕眠中苏醒，开始疯狂挣扎，陶缸随之剧烈地摇晃起来，几乎就要倾倒。董妍君见状急忙合身扑上，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陶缸的盖板上，不让天蚕逃出。于此同时，刚才董妍君滴入的药液遇热开始挥发成毒气，充满密封的陶缸。这些毒气不断地消磨天蚕强大的生命力，侵蚀它水火不侵的鳞甲。
在高温和毒药的双重戕害下，天蚕的挣扎越来越弱。一刻钟后，董妍君终于大汗淋漓地放开了陶缸。揭开盖板再看时，只见天蚕之前莹白如玉的表皮已经变成了灰黑色，干巴巴地皱缩着，像一团燃尽的香灰堆在缸底，生命气息荡然无存。陈朵感应了一下，之前冥冥之中一直存在的联系也完全消失了，天蚕大约的确是死了。
很快，董妍君也确认了这一点。她长呼了一口气，快速处理掉自己留下的痕迹，起身匆匆离去。然而，她刚转过前殿的神牌，迎面就与一个人影撞了个满怀。来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她慌乱中抬头看去，才发现抓着她的是廖澄。
“你在这里干什么！”廖澄也看清了董妍君的脸，厉声喝问。他冰冷的眼神中闪着一丝杀意，不见丝毫新婚之时的温情，抓着她肩膀的手像一把铁钳捏得她疼痛难当。董妍君陡然吃他一问，急忙搜肠刮肚地寻找借口。然而她一瞬间的迟疑就已经坐实了廖澄的怀疑，他不等董妍君回答，另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贱人！我廖家待你不薄，你竟恩将仇报，做出这种事来！”
董妍君被扼得窒息，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正在生死之间，呃住她喉咙的手却放松了。她狐疑地偷眼看去，发现廖澄此时的状态十分奇怪。他额上青筋暴突，表情狰狞，分明是十分用力地试图收紧扼住她喉咙的手。但传到她脖颈上的力道却十分微弱，丝毫不像一个常年练炁的健壮青年，反而像个行将就木的病弱老人。
虽然不知道廖澄中了什么邪，但董妍君无暇思考许多，赶忙趁机甩开廖澄扼住她的手。廖澄被带了一个趔趄，伸出一只手臂指向她，双唇颤抖地想要说点什么，待到张口时却“哇”地呕出一大口血来。董妍君吓得一个激灵，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出了祠堂大殿，董妍君惊讶地发现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奔走哭号的仆人和女眷。祠堂前倒毙着几个死状狰狞的廖家重要人物，他们每个人都从七窍流出血来，无数小如米粒的黑色小虫从他们身体的每一个孔窍源源不断地飞出，仿佛无穷无尽。此情此景令董妍君毛骨悚然，她情不自禁地怀疑是这些小虫从这些人身体内部将他们啃成了一具空壳。
“是这个贱人……是她杀了天蚕！”
董妍君身后突然传来廖澄的声音，她慌忙回头看去，发现廖澄已经追出祠堂。他双目通红，七窍之中也流出血来，踉踉跄跄地扶着门框，状若厉鬼。
“董家人杀了天蚕！”
“我廖家若有人逃过此劫，必灭董贼全家以报此仇！”
董妍君慌不择路地在宅院中奔逃，一路上不断有七窍流血的廖家人疯狂地扑上来阻拦，都被她甩脱。跑着跑着她突然感到鼻腔里一阵温热，拿手去擦时却见手背上是一抹鲜血。
董妍君此时才发现她完全无法调用她的炁了，奔逃了半天的她以为已经跑过了大半个宅院，实际上仅仅跑出几百米而已。她感觉脑中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五脏六腑开始剧烈地绞痛，她双手撑着地，大口大口地呕血，许多黑色小虫在她呕出的血中扭动。
与董妍君感同身受的陈朵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直到眼前的景象再度开始模糊，陈朵心中隐隐有一个预感，下一个场景，应该就是这场穿越时间的旅行的终点。
董妍君翻了个白眼说道：“廖家这些老古板对他们的命根子宝贝得紧，就连我那个丈夫，廖家的长房嫡子都只得授了后三篇。我入门半年，好不容易才得了《采桑》一篇，想要靠这个法子拿到完整的《六经》，除非再熬上个几十年，把上一代的老古董全都熬死。”
轩哥闻言皱起眉头，不由自主地开始来回踱步：“没有前三篇，后面的篇章对我们来说完全无用。父亲的登仙仪式马上就是最紧要的关头，必须尽快将完整的天蚕法搞到手。”
董妍君沉吟片刻道:“为今之计，想要让廖家把完整的天蚕法展示出来，除非让他们立刻从头再炼一条天蚕。我若在旁观摩，或可凭借手上的篇章悟出前面的内容。”
轩哥停下脚步，看向董妍君:“廖家举族之力供养这一条天蚕数百年了，犹未圆满，如何说服他们再炼一条？”
董妍君微微一笑:“小妹我自有妙计，你且回去，帮我准备几味药材……”
董妍君凑到轩哥耳边低声报出几味药材的名字，待陈朵集中精神欲去听时，眼前的景象却又开始扭曲起来。整个世界如同蒙上了一层毛玻璃变得模糊不清，董妍君吐出的话语如同隔了一堵厚实的墙壁，完全听不清楚。
陈朵耐心地等到眼前再次清晰起来，才再次观察四周。这次时间跃进得不长，她身上的裘袄样式都没有改变。地点她也认得，是廖家祠堂。与前两次的祠堂不同的是，这次的祠堂周围半个人影都没有，只有神主牌前的长明灯跳动着一点如豆的火光。
董妍君闪身溜进祠堂，快步穿过正殿，绕过中间供奉的廖家列祖列宗，来到保存着天蚕的后殿。她刚欲踏入后殿，石桌上的陶缸里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向前的一步便无论如何也迈不动了，前方好像有一堵空气墙在将她往殿外推。董妍君赶忙运转起《采桑篇》来，陶缸中的动静这才慢慢平静下来，眼前的空气墙也随之消失。
董妍君小心翼翼地走近陶缸，将缸上的盖板掀开，向着缸里看去。
缸中盘踞着一条巨大的银白色生物。
它的长相与蚕大相径庭，与其说像蚕不如说像一条大白蛇。这条怪物的表皮丝毫没有蚕的柔软，反而长满了白玉似的鳞片。它没有眼睛也没有嘴巴，不辨首尾，唯一与蚕的相似之处是身上一环一环的体节，粗数上去少说也有几百节。随着天蚕的呼吸和蠕动，这些体节如同水纹般波动，整个身躯中勃发出一股强而有力的生命气息。
要不是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明确地指向这个生物，陈朵无论如何都没法把这条怪物与廖家人口中的天蚕联系到一起，董妍君显然也吃了一惊，甚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不过她很快就定了定神，伸手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小药瓶，拔开瓶塞，倒过瓶口，将里面的液体尽数倾入陶缸之中。
待到最后一滴药液落入缸中，她猛地合上盖板，口中念动咒语，将手一指，便发出一簇烈焰，化为火龙盘绕在陶缸之上。
身遭烈焰煨烧，缸内天蚕从蚕眠中苏醒，开始疯狂挣扎，陶缸随之剧烈地摇晃起来，几乎就要倾倒。董妍君见状急忙合身扑上，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陶缸的盖板上，不让天蚕逃出。于此同时，刚才董妍君滴入的药液遇热开始挥发成毒气，充满密封的陶缸。这些毒气不断地消磨天蚕强大的生命力，侵蚀它水火不侵的鳞甲。
在高温和毒药的双重戕害下，天蚕的挣扎越来越弱。一刻钟后，董妍君终于大汗淋漓地放开了陶缸。揭开盖板再看时，只见天蚕之前莹白如玉的表皮已经变成了灰黑色，干巴巴地皱缩着，像一团燃尽的香灰堆在缸底，生命气息荡然无存。陈朵感应了一下，之前冥冥之中一直存在的联系也完全消失了，天蚕大约的确是死了。
很快，董妍君也确认了这一点。她长呼了一口气，快速处理掉自己留下的痕迹，起身匆匆离去。然而，她刚转过前殿的神牌，迎面就与一个人影撞了个满怀。来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她慌乱中抬头看去，才发现抓着她的是廖澄。
“你在这里干什么！”廖澄也看清了董妍君的脸，厉声喝问。他冰冷的眼神中闪着一丝杀意，不见丝毫新婚之时的温情，抓着她肩膀的手像一把铁钳捏得她疼痛难当。董妍君陡然吃他一问，急忙搜肠刮肚地寻找借口。然而她一瞬间的迟疑就已经坐实了廖澄的怀疑，他不等董妍君回答，另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贱人！我廖家待你不薄，你竟恩将仇报，做出这种事来！”
董妍君被扼得窒息，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正在生死之间，呃住她喉咙的手却放松了。她狐疑地偷眼看去，发现廖澄此时的状态十分奇怪。他额上青筋暴突，表情狰狞，分明是十分用力地试图收紧扼住她喉咙的手。但传到她脖颈上的力道却十分微弱，丝毫不像一个常年练炁的健壮青年，反而像个行将就木的病弱老人。
虽然不知道廖澄中了什么邪，但董妍君无暇思考许多，赶忙趁机甩开廖澄扼住她的手。廖澄被带了一个趔趄，伸出一只手臂指向她，双唇颤抖地想要说点什么，待到张口时却“哇”地呕出一大口血来。董妍君吓得一个激灵，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出了祠堂大殿，董妍君惊讶地发现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奔走哭号的仆人和女眷。祠堂前倒毙着几个死状狰狞的廖家重要人物，他们每个人都从七窍流出血来，无数小如米粒的黑色小虫从他们身体的每一个孔窍源源不断地飞出，仿佛无穷无尽。此情此景令董妍君毛骨悚然，她情不自禁地怀疑是这些小虫从这些人身体内部将他们啃成了一具空壳。
“是这个贱人……是她杀了天蚕！”
董妍君身后突然传来廖澄的声音，她慌忙回头看去，发现廖澄已经追出祠堂。他双目通红，七窍之中也流出血来，踉踉跄跄地扶着门框，状若厉鬼。
“董家人杀了天蚕！”
“我廖家若有人逃过此劫，必灭董贼全家以报此仇！”
董妍君慌不择路地在宅院中奔逃，一路上不断有七窍流血的廖家人疯狂地扑上来阻拦，都被她甩脱。跑着跑着她突然感到鼻腔里一阵温热，拿手去擦时却见手背上是一抹鲜血。
董妍君此时才发现她完全无法调用她的炁了，奔逃了半天的她以为已经跑过了大半个宅院，实际上仅仅跑出几百米而已。她感觉脑中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五脏六腑开始剧烈地绞痛，她双手撑着地，大口大口地呕血，许多黑色小虫在她呕出的血中扭动。
与董妍君感同身受的陈朵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直到眼前的景象再度开始模糊，陈朵心中隐隐有一个预感，下一个场景，应该就是这场穿越时间的旅行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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