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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槐序梦羞花

    那是夏日午后,睡眼惺忪的梁少榆再见孟繁桐,她眉头微皱,一手将秀发拢至耳后,一手轻抚被微风扬起的裙摆。

    那个唯美画面,在炎热之中透过一丝凉意,岂止凉过一个夏天?

    从此以后,那个画面在脑海定格,永不消散。

    那个女子,成为他此后余生的惦念。

    此时的孟繁桐已经褪去当年的青涩与倔强,脸部轮廓清晰,带着金丝眼镜的她平添一份书香气息,不变的是她娇小的个头,依然那么让人觉得风大点都会被刮走。

    梁少榆那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第一次见她时,还是高一,她和另一个女生在雨中争执,最后两人又携手离去。

    那年正值高一下学期文理分班,梁少榆在教学楼下等人,一同在等人的还有另外一个女生。

    据说孟繁桐所在班级的班主任是全校最凶的老师,当时班里有个叫叶子的女生听说了这件事,哭着说要转班,结果没成功。

    分到新的班级,班主任难免要给学生们来个下马威,一下子定了好多班规,于是那天晚自习就比别的班级晚些下课,这导致许晓双在楼下等了她好久。

    许晓双见孟繁桐出来,伞都没撑开就立刻就转身走了。

    孟繁桐见她生气,也是没撑伞就立刻追了出去。

    两人在教学楼前的阶梯上拉扯:“晓双,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等这么久的,是我们班主任太啰嗦了。”

    许晓双在雨声里里依然听到了孟繁桐抽泣的声音:“我没生气,我只是一时着急。”

    “那你怎么不打伞?”

    “我这就把伞撑开,别哭,再僵持下去我们还没买到宿舍就该关门了。”许晓双说着就把伞撑开,挡住两人头顶的雨水。不然她面前这个娇小又体寒的人恐怕是受不了。

    孟繁桐向她伸手,她无奈一笑,两人就着一把伞去了小卖部。

    雨不是很大,但两人还是不出意外的一同感冒了。

    当时梁少榆还在屋檐下站着,只见一个娇小的姑娘从人群里冲出来,带起一阵香风从他面前经过。

    她焦急的拉住了雨中另一个女生,听不清她们说了些什么,但是最后两人手拉着手离开,便知道她们和好了。

    他当时没当回事,只觉得女生之间的友谊真是神奇。明明生气了,还固执的等了这么久,这“气”真是来得快去的也快。

    他回头看看人群里慢吞吞的某位朋友心想,我要是生气,才不会等着,还管他会不会淋雨。

    当时他没有过多的注意,只听那位朋友说过好像是姓孟,原本成绩在班里的前十名内,后来去学了美术,可惜最后她没能如愿的就读美院。

    明明那在人群中都不太起眼的人,可梁少榆偏偏一眼就认出了同当年一样娇小的姑娘。

    真不知是当年的事情太过深刻还是有些人念念不忘。

    再见她时,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必须父亲的严格要求下好好学习的人了。

    想起来也是好笑,当年梁少榆觉得父亲一心就想让他好好学习,而他自己却一心觉得这是父亲没能得尝所愿,所以才把梦想寄托在自己身上。

    他就非要违背他的意愿,可又不愿意彻底沉沦,于是就成了那种好学生没当成坏学生没当彻底的学渣。

    后来知道真相的时候,想努力却来不及了。他彻底没了家,也再没有人来管着他了。

    明月高挂,漆黑的云层之下,他像是飞鸟归不了家,他像是海岸的沙被反复冲刷。

    小说里的主角的惨痛经历都在下雨天,大概是这样比较有氛围感。但他经历最痛的时候是在月圆之夜。

    那晚,梁少榆和朋友们在网吧开黑,饿着肚子回去的时候,月亮圆的像个大烧饼,让人馋得流口水。

    梁少榆到家时,他父亲已经倒在血泊里,手里还紧紧攥着当年母亲的项链。

    从此以后,原本皎洁的明月在他眼里一直是血红色的。

    后来他再也不喜欢十五,他讨厌月圆的夜晚。

    他曾经想逃离的“一座冰冷的牢笼”,真正没有烟火气息。

    他想把支离破碎的家整理干净,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回归原位,唯独他的父亲回不来了。

    后来梁少榆每天回家都很认真的学习,再也没有出去和朋友们厮混。他骗自己,也许这样父亲就会回来。

    直到有一天,保险公司的人找上门,他才找出了藏在书桌里那本日记和保险合同。

    他再也骗不了自己,在那一刻崩溃痛哭。

    梁华清不是非要看他蟾宫折桂,只是因为他母亲向往大学。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早就为他想好了退路。

    梁华清什么都想到了,只是没想到意外比明天先到了。

    但是他也并不害怕,他终于可以带着当初的定情信物去见自己的爱妻,不必在世上煎熬。

    梁华清并不是不爱儿子,只是更爱妻子。

    当年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一起,二人世界都还没过够,就迎来了新的生命。

    一场意外却把幸福的三口之家拆散了,约好百年后合棺同葬的夫妻阴阳两隔。

    相约没能白首,时隔12年,另一场意外让夫妻二人还是合棺葬在一起了。

    没有家人后决心努力的梁少榆没了朋友,从此孤苦伶仃。

    最后他还是没能去母亲向往的,父亲就读的那所大学。回学校填志愿的那日,他在学校角落的榕树下抱膝落泪,有个姑娘从背后将纸巾放在他面前的栀子花上就走了。

    梁少榆认得那个背影,还有高马尾带起的香风。

    其实是孟繁桐先去的,她已经哭过了。看到另一个人和自己选了同一个“风水宝地”痛哭,感觉情绪缓和多了,就把地方让给他了。

    她不喜欢自己狼狈的样子被其他人看见,推己及人之下,所以才匆忙离去。

    一别多年,再见那个不止一面之缘却并不相识的姑娘,他才觉得也许往后余生有了新的期盼。她就像是云层里藏着的那颗北极星,云开雾散,他才有了方向。

    第一次,他相信网络上的那句话:见到她时,我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要想重新站在她面前,看来他有必要去找找当年的那位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