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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名字

    大老葛骑着三轮车,葛小香病歪歪地靠在一个大包袱上。

    他们不知道,为了葛小香进敬老院,方一梅还专门跑了一趟县民政局,找赵副局长。

    老曾和张英上前接着大老葛,张学友也跑来帮着拿东西。

    张学友指着新大楼最东边说:“俺们已经把屋子打扫干净了,就在老丁隔壁。”

    ……

    一梅忙着组织人去卫生院体检。

    她和时院长协商,分批次每天去五个人检查,体检结果出来后,先放在卫生院做健康卡。

    一梅拟了个体检名单,每一批一个领队,负责把人安全带去带回,以及整个体检过程。

    她把名单张贴在娱乐室外边的墙上——

    那地方是敬老院的公示墙,每个月和每年的财务开支报告,也都贴在那里。

    第一批体检人员:葛振亮、贾燕燕、李姚氏、李富文、顾高,葛振亮是领队。

    第二批:张学友、范小孩、王吴氏、耿大成、李翠仙,张学友是领队。

    第三批:唐富贵、刘旺财、王铁蛋、胡明礼、杨东顺,唐富贵是领队。

    第四批:车小礼、章大河、王大山、叶宝林、许有有,车小礼是领队。

    最后一批只有三个人:葛振洪、葛小香、丁大海。

    老人们都站在公示墙那儿看名单,叶宝林故意逗混子说:

    “咳,混儿,这上头可没恁的名字啊。还不信?恁瞅瞅,几张名单里死活没找到‘混子’俩字!”

    混子最恼恨谁叫他这个绰号了,气的跳着脚说:“谁再叫这个死难听的名,俺跟他拼了!”

    “那恁的名字在哪儿呀?恁到底叫个啥大号呢?”

    张学友也跟着起哄。

    混子个儿小,他的名单又在第一批,贴的最高。

    他想指着自己的名字广而告之所有的人,但又够不着。

    他试着跳起来了几次,还是够不着。

    张学友是大高个儿,就存心逗他玩,胡乱指着几个老婆子的名字问他:“混儿,难不成恁叫贾燕燕?李姚氏?”

    众人哄然大笑,大老王一本正经地说:

    “咳,混儿,恁爹娘咋想的呀,咋给恁取个女人的名?依俺说,还不如叫混儿好听呢!”

    混子又气又急,忽然跑到伙房里去,找了根长棍,喘着粗气又跑了回来。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散开。

    张学友赶紧逃跑说:“我类个乖乖儿,恁大爷的,咋拿个棍要打人呀?”

    叶宝林也慌成一团,躲到大老王身后抱怨说:“混儿,恁个小舅子的,不兴开个玩笑吗?”

    大老王懒得跑,瞪着眼对混子说:

    “混儿,咱可都是老胳膊老腿的,谁也挨不起恁那一棍,快把棍子扔了!”

    混子喘着粗气,咧嘴冷笑道:“恁都胡想些啥呢?”

    他把棍子往墙上一划拉,指着“葛振亮”三个字说:

    “瞧着没?恁都瞧好了,俺叫葛振亮,这名字排场不?俺是葛庄的,跟大老葛一个庄一个辈份的!”

    大家这才知道是虚惊一场,都有点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混子君子之腹的惭愧。

    都嘻嘻哈哈地重又聚到墙下,恭维说:“嗯嗯,这名字又亮堂又精神!好名字!”

    老李婆“咦”了一声惊奇地问:“谁叫贾燕燕呀?”

    她不识字,但她刚刚听张学友念了这个名字。

    “恁是装糊涂吧?咱院里有几个姓贾的老婆子?”

    混子笑道:“恁的高邻,老贾婆子!”

    “这名儿取的,八十多的人了,还莺莺燕燕的,听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大老王不屑地说:“人家当年取这名字时候,就八十多了吗?人家年轻的时候,漂亮着呢,十寨八乡的一枝花呢!”

    叶宝林忙问:“恁见过?”

    大老王红了脸说:“俺俩个庄子离的不远。”

    老刘提议说:“咱都不识字,跟这站着也是瞎瞪眼。干脆请混儿,呃,不,是葛,葛,葛……”

    老刘又忘了混子的大号,卡了壳叫不出来名字。

    顾高乐的呵呵大笑:“老刘,恁这是老母鸡刚下蛋了吗?”

    “葛振亮!葛振亮!葛振亮!”

    重要的话要说三遍,混子不满地提示道。

    老刘尴尬地满脸堆着笑说:“有请葛振亮同志,给咱们把名单仔细地念几遍,中不?”

    大家连忙鼓掌。

    混子神气地用棍子指着墙上的名单,大声念了起来。

    “王铁蛋是谁?”老胡头笑的胡子乱颤。

    于是,众人的目光都在四下里搜寻。

    平时大家都喊的随意,都不知道别人的大号,甚至好多同屋住了几年的,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是俺,俺叫王铁蛋……”黑老包郁闷地低着头说,

    “俺生下来瘦小多病,为了好养活,俺爹娘给取了这个大号,打小庄子里都叫俺铁蛋。”

    “哦,是怪顺口的。”

    混子吆喝道:“刘旺财是老刘吧?唐富贵肯定就是老唐了,恁俩家是穷的有多狠,就有多想发大财吧?”

    “许有有?”混子正低头想着,平时低调内敛的狗夺,用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点头说:

    “俺叫许有有,那会儿家里穷的啥都没有,俺娘想叫俺天天有个热馍吃,顿顿有口热粥喝都中……”

    有人抹起老泪来。

    老范等了半天,见没人念叨他,就自己挤到前面,扯着混子,又拍拍自己的胸口,又指指墙上。

    “呃,怕是哑巴叫恁也找找他的大号吧?几十年没人叫,今天好不容易跟大号见着面了,叫恁指给他认认呢!”

    老车有点儿心酸地说。

    “范小孩?对不?”

    混子拿棍子指着那三个字,一字一字大声念道。

    老范激动地拼命点着头,象鸡啄米,又呯呯呯地拍着胸口,嘴里呜哩哇啦地念叨着。

    “咳,终于自己跟自己的大号见着面啦……”

    大家懒懒地调笑着老范说:“哎呀,知道,知道恁叫范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