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于街头 老妇归

    “公子也吃面吗？”

    那鬼魂抬头问道。

    “不吃。”面具男子声音变得很冷。

    “你想听故事吗？”他只是望着我说道。

    他纤细的指尖在桌子上敲打了两下，在空气凝结的氛围中显得很诡异。话都说到这份上，也由不得我不听了。

    “说来听听。”我顺着他的意思说道。

    不过听故事我还是蛮喜欢的。

    思绪被带去到百年前。

    七十年前，在城都的燕子巷口，有一家卖面条的小店，生意还算兴隆。子承父业，父子两个一起经营面馆。

    巷子尾有一家豆腐店，卖豆腐很出名，尤其是店里老板娘的姑娘被人叫做“豆腐西施”呢。她皮肤白如雪，发如墨，双手如葱白。笑起来如冬日里的阳光，让人暖暖的，略微圆的鹅蛋脸很是可爱。款款玉步，从巷子尾走到巷子口，没有哪一个男子不为她回头。

    她叫小峨，她有自己爱慕的男子，正是巷子口的卖面的小伙子。同在一条巷子，从小玩到大，也看到大，爱慕之心两人都有。卖面少年叫阿龙。

    走过路过的人大都明白他们互相爱慕，时不时有人调侃，小峨就会娇羞的脸红。

    但这话不能给小峨阿娘听见，若听见了，必定会大声嚷嚷：“说什么呢，我家小峨天香国色，怎么会嫁给一个卖面的穷小子！”说完还会回头瞪小峨。“我家小峨要嫁的不是当官的也是个富商，他算是个什么东西？”

    小峨娘的态度让小峨很苦恼，无论她怎么劝她娘都是固执的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虽有郎心，难改娘心。

    小峨大了，该出阁了。少女的心思不变，郎的心思也没变。但同时娘的心思也没变。小峨该出嫁了一定要挑个好人家。

    小峨说“我娘在为我找人家了，你怎么看？”

    “我上你家提亲。”

    “我娘会同意吗？”

    “我会让她同意的。”

    少年给了少女承诺，少女心中仿佛划过花火。

    少年如约而至，礼数很周全，彩礼也不少。少年与父亲商量过了，半生的家当都用了。

    然而小峨娘就是不同意，心里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女儿有更好的选择。

    无论一对苦情人怎样央求她，她都不同意把女儿嫁给阿龙。

    小峨要出嫁了，但嫁的人不是阿龙。

    小峨出嫁前，她找到了阿龙，说：“我们私奔吧。”

    说着也就这样做了，前一天，阿龙悄悄找到小峨，两人就准备私奔。

    小峨要嫁的人是个势力大的，早早备好人守着，发现她跑了立马带人去追。在一片林子里，他们被追上了，小峨被抓走了，而少年呢，在那里被乱棍打死。打死的时候眼睛都望着小峨离去的地方。

    他非常爱小峨，以至于成为冤魂。他的魂魄迟迟不肯入地府，他逃避鬼差，一只鬼就这样游荡在人间。他去看过小峨。他想抚摸她的脸，但碰不到。

    小峨以性命相要挟放了阿龙，她丈夫假意同意了，但不准她出府门一步。于是她嫁了，囚于高墙之内，宛若笼中鸟。小峨想：只要他好好活着自己怎样都好。

    阿龙不甘心，他要一直看着小峨，保护小峨。他在四处游荡的过程中听巫师说以人魂魄结灯，可驱鬼差。于是他为了能见到小峨，他做了恶，在那燕子巷口，开起了“黑店”。

    小峨大婚之时，热闹非凡。红烛摇曳，一片喜庆。

    阿龙隐身在其中，看的真真切切，他曾经心爱的姑娘还是嫁给了他人，难道她就把自己忘得这么快吗？

    阿龙以为小峨嫁了他人便已经忘记为她而死的自己，这是多么残忍，阿龙心中涌现了更多的怨恨，不仅是对拆散他和小峨的人，还有他曾经的恋人——小峨。

    呵呵，看忘得多快彻底。自己为了她放着孤苦的老爹不管，与她私奔，还为了她被打死了，她就是这么对我的么？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欺骗，怨气凝结成了冰，终究成了恶鬼。

    魂魄越多，灯就越亮。

    所以看着如今这般明亮的灯，想来魂魄不在少数。

    居然是一只恶鬼，在那明晃晃的灯光下，一点也看不出来。

    那阿龙在煮面时不时的抬头看向我们，不过脸上一片漠然，仿佛他讲的都与这个阿龙无关。

    燕子巷口，面摊底下，一灯一鬼，朴素的让人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一个黑店，还在不知不觉中诱惑着你向他献出灵魂。

    “阿龙，你怎么…怎么…”从灯的阴影下走出一只鬼，年纪较大的一个女人。

    “小峨！”

    原来她就是小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