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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神劫征兆

    浮欢醒来以后凡尘一接到消息便直直往长乐宫赶来,到的时候见到浮欢就想是普通的睡了一觉醒来一样正在后殿紫藤树下,眉眼间精神十足完全没有大病初愈的病态。

    “喝茶吗?”浮欢放下书册从藤椅上起身,替凡尘倒了一盏暖茶递过去,说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种茶,茯苓说东泽仙君前些日子给这种茶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苦思。”

    凡尘满腔的话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得暂时将所有的话都放下,然后陪浮欢一起坐下品茶,

    思苦和一般的茶不一样,闻着有股悠悠茶香,第一直觉感觉这盏茶应该是清苦的味道,但真正入口以后就会知道先前的直觉是错的,如果不是茶本身散发出来的茶香和杯底几片沉浮的茶叶,口感上入口清甜,回味时只觉得唇齿间淡淡一股香草的味道萦绕,仔细再品,方能察觉微微茶香,总之让人很难品得出来这是茶。

    “这茶名字独特,味道也十分不一样。”

    “还要吗?”

    凡尘点头,再次慢慢饮完一盏茶后便察觉到不远处神尊和其他人的气息,知道应该是其他人也知道了上神醒来的事情。

    浮欢自然也早有察觉,起身对凡尘说道:“走吧,我们去前殿迎接他们。”

    凡尘走在浮欢身侧,更近距离的接触让凡尘微微侧目就能够更加清楚的看清浮欢的脸色。之后凡尘见浮欢确实眼色明亮没有刻意勉强伪装从容,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正以为上神不会提起那件事的时候,凡尘却突然又听浮欢问道:“雷劫若是即将降临,受劫之人一般会提前就有感应,那一日雷劫匆匆而至,而你当时修为不算低,至少不至于才四道雷劫就昏死过去,你自己对此事可否有了头绪?”

    凡尘的雷劫来得蹊跷,事后神尊在凡尘的殿中发现了引雷劫的渡劫石,此物只有西境的雷阵沼泽里才有,在雷阵沼泽渡劫石就只是普通的一块能引天道雷劫的石子,并没有多稀罕,只有出了雷阵沼泽才叫渡劫石,一般被急需短时间内增强修为的魔族所使用。

    “在那日之前,我因东海试练一事被恶龙重伤,当时重伤未愈不能随心所欲调动神力使用结界保护自己,便受不住雷劫威力。”顿了顿,凡尘郑重拱手行礼对浮欢说道:“若是当时我再强大一些,便不会牵累上神......凡尘......惭愧。”

    浮欢却只是看着远方天际,说道:“你不必为此自责,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当日我也不会贸然救你性命。凡尘,我很惜命的。”

    浮欢见众神已经来到长乐宫结界外,将护山结界打开让众神进来,又问道:“将渡劫石带出雷阵沼泽是慕君流严令禁止的,谁敢在他的眼皮子低下这样做?”

    “魔尊得知上神因替我挡下雷劫而被重伤的事后,便亲自送来了灵果替上神稳住神魂,回魔界以后便查出了幕后下手之人,是一花妖,目的她原本是想让神界损失一位小帝君,只是那日正好你来,因此便无端连累了上神。”

    凡尘不知的是,渡劫石若想安然带出雷阵沼泽而不引人注目又不引来雷劫而伤自身,从出雷阵沼泽的那一刻开始到引来雷劫这段时间里就需要一直用结界守护,能远程控制高难度结界的人三界里屈指可数,但那几个人都没有谋害凡尘的理由。

    若幕后之人真的是花妖,当时她一定就在凡尘的辰宇府附近小心控制着渡劫石的结界,也一定知道当时浮欢上神就在辰宇府,一定不会对凡尘见死不救。

    茯苓替浮欢取来了披风想要替浮欢披上,却被浮欢摇首拒绝了。茯苓担忧的看向浮欢,却不敢多劝,只得抱着披风退到一旁站定。

    长乐宫景色随人间四季变化,如今已经是冬季的模样,放眼望去皑皑白雪将所有景物笼罩,天色昏暗的时候长乐宫竟给人以寂寥之感。

    “上神重伤刚愈,还是披上披风吧?”茯苓手中一空,却是君临等人转眼间已经来到,披风被君临轻轻搭在浮欢肩上,“即使上神天生神体,受了寒也要头痛。”

    浮欢不太适应除长乐宫以外的人的接触,拢了拢披风默默退开一步的距离,一时间并没有认出眼前的男子就是君临,直到听到旭阳低声训斥道:“君临,不可放肆。”

    浮欢和君临所见不多,也没有十分特殊的印象,只大概记得是位俊逸的少年。现在一见,不由得感慨岁月的变化。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初见时的君临虽然沉默,眼神里总却少鲜活的色彩,但偶尔目光流转间依然能够见到少年眼底的星辰,现在直视君临的眼睛,浮欢却似觉得冬日观星,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寒冷孤寂之感。这样的感觉让浮欢隐隐有几分熟悉,不由得便想到了一个人。

    “上神在看什么?”

    凡尘的声音拉回浮欢的思绪,再看君临便发现君临神力不知何时已经有了极大的突破,现在单论神力已经比神界上君高出许多。

    “君临,你的天赋果然不可多得,但你能在短时间内达到你现在的境界,本身和你的努力也脱不开干系,见到你和凡尘都是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扶华拍拍君临的肩,由衷的为他而感到欣慰和骄傲。

    看得出旭阳对君临远超预计的天赋和努力也很满意,对浮欢说道:“君临天赋虽不及你,但他现在也才一万多岁,他的修为可比你一万岁时强大的多。”

    浮欢佯装生气道:“父神总跟你们说我以前偷懒不爱修炼的事情,不然也不会让你知道!”

    旭阳和慕君流在浮欢三万岁的时候才降世,若是父神不告诉他们,估计没有人会知道浮欢上神两万岁还不能结出结界的事情。

    大殿下还有许多人在等待确认浮欢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几人不好再聊,只得先进大殿。

    茯苓早先已经准备好一场简单茶宴所需的一切,招待众神的时候才不至于手忙脚乱。尤其是看见神尊暗暗按住准备开口说话的尊后以后,茯苓走路的脚步都不由得轻快许多。

    茯苓能够看出尊后对自家上神的敌意,自然不喜欢尊后,能看她憋屈就很高兴。

    在长乐宫的时候旭阳一般会坐在浮欢下首位,霁月也只能跟着坐在下方的位置。霁月自从坐上尊后的位置以后已经不再愿意屈居人下,以前不曾来过长乐宫倒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坐在下面看着浮欢心里却怎么也不是滋味。

    神尊在场,众神心里再急切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扰上神,心里再多担忧和疑问也只能坐在位置上干着急。

    终于,神尊开口了,“你我自十万岁以后就不再经历雷劫,若不是八百年前的意外,我们都不知道雷劫对你我竟会是这样大的威胁。”

    越是强大,受到的反噬便越重。

    “经此一事,三界都知道了渡劫石对已经经历完九九雷劫之人的威力,怕就怕以后渡劫石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浮欢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暂时还没有找到应对的办法,只得对旭阳说道:“三界中渡完九九雷劫的之你我和魔尊三人,我们只要自己小心一些,三界又有谁能算计到我们头上?”

    话是这样说,旭阳心中还是隐隐不安。

    雷神是个急性子,憋了那么久已经是极限了,听浮欢说的意思明显没有对付渡劫石的办法,忍不住站起身问道:“上神都因为渡劫石而神魂不稳,若是当年没有魔尊相助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如果上神神陨......”

    “雷神慎言!”月神冷声打断雷神的话,本就清冷的声音在压抑怒气的时候杀伤力还是挺大的,雷神都不由得抖了抖。

    在说话时,雷神的声音不由得小了几度:“那我不也是担心上神再被算计嘛!”

    “是呀是呀,渡劫石这样危险的存在,不得不防啊!”

    “毕竟上神是维系神魔两界安定的存在呀!”

    “若是上神不在,还不知道慕君流那厮会做出什么危害神界以及天下苍生的举动,我等也是不忍心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

    “若是有人将渡劫石用在神尊身上......”

    大家越说越急,越说越离谱,已经从三界稳定幻想到自身前途,浮欢自座位上起身,冷眼看向下面已经慌乱的不成样子的众人。

    月神失望的看着周围人的喧闹,眼角余光瞥见高台上浮欢越来越冷的眼神,心里不由得一颤。

    浮欢上神的好脾气是三界闻名的,上一次见她生气还是在慕君流无缘无故带领魔兵进攻神界的时候,那都已经是五万年前的事情了。

    “够了。”

    浮欢平静的声音传在大殿上每一人的耳中,带着天生属于上神的威压,震慑住众神的心神,喧闹的大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浮欢见众神安静下来,目光复杂的看着下方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眼中悲痛,最终还是召唤神谕于左掌之上。

    神谕只在神尊手上有效,或是天鸣钟感应人间浩劫会显现父神提前留下的神谕,众神此刻见浮欢凭空召唤神谕,震惊之下竟然忘记猜测浮欢召唤神谕的原因。

    没有给众神反应的时间,浮欢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对众神展开手中神谕,每说一句话,金色的锦帛上便自动出现浮欢的话语:“自父神创世,至今二十万年矣。然,众神诞生天地开始,大家始终没有经历过人世间喜怒哀乐悲喜无常。作为天生的神明,我们想要的东西永远唾手可得,也生来就习惯了安逸......这本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毕竟大家都是一样的。”

    “只是各位在面临问题的时候,许多不可忽视的劣根性便显露了出来。不能吃苦受累,不能损害自身利益,更不能不做神。”

    “即日起,凡神界修为境界达到神君者,或修为心境遇到瓶颈不能突破者,皆需入人间界历劫,体验人间界生老病死喜怒哀乐,不能参透生而为神的责任和处世之道的一日便不能返回神界。”

    如此惩罚,无异于无端剥夺神界诸位神君为神的身份以及一生的修为,及时颁布神谕的人是浮欢上神,依旧不能平息众神怒火。一时之间,抱怨反抗甚至是咒骂的声音在大殿此起彼伏,声声不绝。

    河神没有拉住石姬,竟让她一头闯到了浮欢的面前。

    石姬自以为她才应该是父神以外三界自生的第一位神明,只是天资不如浮欢旭阳和慕君流,这才一直没有修炼出神识,让浮欢担了第一上神的名头。对此石姬已经不满多年,只是碍于身份以及自身实力不济,始终隐忍不敢发作。

    今日浮欢已经打算将自己投入人间界,石姬自然也不再有什么好怕的。

    “放肆!”旭阳将上前的石姬以神力拉回高台并狠狠摔在众神面前,怒声质问道:“石姬此刻所作所为,竟是打算偷袭上神吗?!”

    “我不服!”石姬擦去嘴角血迹,爬了几次还是不能站起来,只能趴在地上恶狠狠仰头用赤红的双眼看向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上神,声声苦逼:“上神说我们不懂人间疾苦,只想安逸度日,可是石姬不明白我们这样的想法到底哪里错了!我们是神!生来就比其他族类强大,我们想要安逸又有什么错?至于人间界那些弱小的人族,他们的忧愁喜乐关我们什么事!”

    没人敢上前搀扶石姬,但人群中却不时有附和的话传出。

    “当年魔尊进犯,风龙族倾全族之力守护西南神域,之后风龙族全族陨落,最终西南神域还是失守......石姬,不如你来回忆一下西南神域为何而失守?!”

    这件事一直是浮欢心中的痛,也是石姬不愿意听人提起的一件往事。

    众神里知道这件事实情的并没有几个,大家一直都以为西南神域失守的主要原因还是在当时主要负责带领神军的浮欢上神身上。

    “西南神域失守,不是因为上神你擅离职守吗?何以询问石姬?”

    月神在众神喧闹的时候一直没有出声,只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高台上的浮欢,现在听到身旁星姬疑问,终没有再继续忍耐。

    月神起身一步一步逼近石姬,缓缓向众神道出当年真相:“当年石姬向浮欢谎报敌情,说魔军已经向西北神谕增援,急需上神支援,而石姬也会全力守住西南神域等待上神回来。谁知上神前脚刚走没多久,石姬便因为贪生怕死擅离职守,最终导致西南神域失守。而石姬骗上神支援西北神域的原因,只是因为想要上神替她守住修炼的洞府......仅仅因为一己之私,连累神界数万生灵殒命,上神怜惜神界因为大战元气大伤没有削石姬神骨,只废她神君之位已经是仁慈。”

    “石姬如此,其他人也没差,当年之事,各位稍微反思以后还觉得自己委屈吗?”月神问完以后却又向着众神笑了,冷声说道:“是了,自私的本性之下不经历一番苦难折磨又怎么能体会到自己的自私呢?”

    月神继续说道:“我愿前往轮回池,封印一生修为转世人间界,不悟不归。”

    “那上神呢?”有人问道:“神尊尊后治理神界想来没时间陪我等胡闹,那上神自己是否也应该遵守自己颁布的神谕?”

    河神连忙阻止道:“不可不可,上神若是下到人间界历劫然后归期不定,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别的暂且不说,只是让魔尊那边得知上神下人间界历劫的事情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都简直不敢想象,这个提议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许多人都想到了这一点并站出来反对,也不再提自己不愿意前往人间界的事情。

    本身神谕一经颁布就是必须执行的,众神也不愿意再做多余的挣扎。

    浮欢却不顾旭阳眼色答应了一起进人间界历劫,并许下誓言,一日不悟便一日不归。

    众神只知浮欢上神天生强大爱游荡,却没见过上神也有烦恼的时候,都不知她此次下界历劫需要悟的到底是什么道理,一时之间好奇心胜过了抱怨的声音,神界天池边日日聚集了数百位窥探上神在人间界一举一动的仙姬神君。

    所有神君以上境界的神君一道封印修为进入人间界历劫是不合理且危险的,第一批下界的只有浮欢上神、月神、河神以及日神和扶摇仙姬五人而已。

    刚从人间界得知上神苏醒而急忙赶回的萦若还没来得及和上神好好说几句话便又送上神去了冥界轮回池,最终也只来得及和浮欢交代了一句关于那位少年的事情:“属于黎谷的记忆已经被我从他的魂魄里剥离,他自由了。”

    “那就好。”

    浮欢进入轮回池前嘱咐萦若,若是自己两百年后不能及时回归神界,接小白龙回神界的任务就只能交托给萦若了,“小白龙若想回龙族你便先送她去水龙族,水龙族和风龙族私交最好,也能善待小白龙;她若不想回去,你便带她在身边陪她一段时间。”

    “小白龙的存在龙族还没有人知晓,为她证明身份的事等我回来再处理,如此也不会有人心怀疑虑故意为难于她。”

    “是,萦若记住了。”

    萦若看着浮欢投入轮回池的背影,久久站在彼岸花的花丛里没有挪动,最后终于崩溃似的蹲在地上抽泣起来。

    她还是不敢告诉浮欢,因为违背主人的意愿强行剥离深入钟意魂魄的关于黎谷的那一段记忆,最后导致伤到钟意魂魄,钟意此后的每一次转世都只能做个思想与五岁孩童无异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