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蚁王蛊

    1996年夏末,暴雨雷鸣,伴随着虫鸣,一座简朴的苗楼里,我出生了。听外婆说,我生的那天奇,乃是七月半鬼节之时,群鬼乱窜,天生地向阴命,自开冥途,可辨邪祟妖魔。

    我外婆是个八旬老人,却好似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是寨子里有名的神婆,也就是蛊婆。所谓蛊婆,就是依靠驱使蛊虫的力量替人消灾解惑。很多人都把蛊婆视作邪恶的象征,但我外婆却从没有害过一人,反而是替人们做了不少的事情。村里人都敬称她为“龙婆婆”。

    不知何故,我随了外婆的姓,单姓龙,名灵晓。至于我的父亲,打出生起,我就从未见过他。问母亲也不说,这也因此让我的童年有了一层阴影,班里的同学总说我是“没爹的娃儿”,为此事,我打过的架不在少数。由于受人歧视,我没什么朋友,小时候只能和虫子作伴。老家苗寨里就数虫子最多,同龄的孩子别说抓,甚至连看都不敢看,而我却仿佛能与其沟通一样,天天无忧无虑的过着这种舒心的日子。直到……那一天的来临。

    那年正赶年时,家中粮食短缺,外婆和母亲便一大早赶去县城购买食物。因为老苗寨的山路陡峭,加之离县城很远,一次要买的东西又多,两个人中午出发,估计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我呆在家里,闲得到处找虫子玩。苗寨很简朴,所以墙缝角落虫子很多,可怪的是唯独我家寨子里干干净净,甚至连一丝蜘蛛网都没有。起先只当是母亲打扫的干净,现在才知道,这是养蛊人家中特性。家中找不到虫,我就往外边跑,寨子外是自家小院,铺了一条石路。我蹲在土边,拨弄着土块寻找硬头蚯蚓。这种虫子刨土的能力很强,我常常拿来养,看着他在透明杯中钻上钻下,很有趣。

    正找得兴头呢,忽听院外一声大喊:“龙婆婆,您在家吗?”

    一听这粗里粗气的声音,就知道是村西头的牛二叔。牛二叔长得肥头大耳,但由于常年干活,皮肤变得黝黑,也便不显得胖了。这人是个糙人,没什么文化,但小时候经常逗我玩,所以熟络,见我走出门,便问道:“龙儿,你外婆呢?”

    我看到牛二叔手里抱着个坛子,正朝着屋里张望,那样子似乎是很急,我说:“外婆出去买东西了,牛二叔你有什么事情吗?”

    他也不回答我只是又问道:“那你外婆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说:“外婆说天黑之前肯定回来。”见他面色古怪,我咬了咬手指,指着他怀中的坛子道:“牛二叔,这里面是什么啊?”

    牛二叔看着我,犹豫再三,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将那坛子放到我手里:“没什么,把这个啊给你外婆,帮叔叔谢谢她。”

    我好奇地掂量了一下,坛子不沉,我两只手能托动,见我想打开,牛二叔猛地按住我的手,严肃地恐吓道:“龙儿,这里头住着个妖怪,切莫打开,否则必会被妖怪吃了。”

    我知道他在唬我,但看到他那张狰狞的脸,想起外婆小时候给我讲的鬼故事,不由也吓得一激灵:“牛二叔,我都十岁的人了,还拿妖怪唬我,世上哪来什么妖怪,你不让我打开,我便不打开,何必编个瞎话来骗我。”

    牛二叔尴尬地挠挠头,笑道:“总之在交给你外婆之前可千万别打开它,里面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总归是一样邪门的东西。”

    在牛二叔再三叮嘱后,我向其保证绝不会打开,他才满意地离开。见他缓缓远去,我好奇地看向手里的坛子。这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东西,平常人家腌个酸菜啥的都用这种瓦坛,我举起来晃晃,很轻,传出了类似硬物碰撞坛壁的声音,这该不会是方糖吧?我们苗寨里的人大多是已经汉化的熟苗,但还是吃不惯城里白砂糖,所以任有用方糖做辅料的习惯。哪家见有小孩子玩闹,也会拿出一小块来哄他,不是很甜,很碎,但很好吃。

    想到这里面有可能是甜甜的糖时,顿时我就抓心挠肝起来。准是牛二叔防止我偷吃才不让打开的,想到这我那还管得了别的,双手扯住坛盖子就是一扯,那盖子旋得倒也紧,我用力之下一个没注意,随着“砰”一声,我一下倒在地上,手里还握着坛盖子,那上面贴满了黄色的纸,还有很多奇怪的条纹,虽然奇怪,但此时方糖的诱惑刺激着我向那坛口望去。

    现在想想,当时是真的作死,不要命了就敢把脸凑到蛊坛里去。只看了一眼,我便觉肚中一阵翻滚,那坛子里那是什么方糖,横七竖八地堆满了各种毒虫尸体躯壳,饶是我从小玩虫子也觉得头皮发麻,猛地一吸气,一股子发霉的味道伴着肉腐烂的气味直冲脑髓。

    我再也忍不住了,张嘴就吐了出来。坛子滚落到地上转了一圈,里面的虫尸顿时撒了一地。我还在这翻云覆雨呢,余光瞥见那堆积着的虫尸里竟然有一道红影在蠕动。有活物!

    我忍住呕吐,瞪大眼睛看去。红影蠕动的更加明显,半个身子已经从尸体里扒拉出来。油亮的甲壳,庞大的上下颚中锯齿般的獠牙外露。这是子弹蚁啊!

    不对!我刚一下结论,那子弹蚁竟然缓缓的舒展开翅膀,随后整个身子露了出来,竟有成人半掌大小,这怎么可能。子弹蚁多分布在亚马逊盆地的雨林中,而作为昆虫之城的云南密林里也有着类似的巨颚蚁,但都只有小拇指大小。这犹如老鼠般的子弹蚁在虫尸堆中来回爬行,忽是找着一只还未腐烂干净的狼蛛,一口就咬了下去,顿时那狼蛛犹如漏气的气球一般瘪了下去,只一瞬间就化为了干尸。

    “我去!”我吓得后退一步,心中一紧,这蚂蚁有剧毒啊。要知道,蜘蛛可是五毒之一,其毒性即便是家蛛也能时一些蚂、蚊之类小虫短暂失去行动力,更别提这狼蛛的毒性。而这子弹蚁竟直接吸干狼蛛,可见其毒素要远胜过普通的毒物啊。虽说世上一物降一物,可我从未听过有蚂蚁能克制蜘蛛的啊。

    就在我一愣神的功夫,那子弹蚁双翅一阵,“嗡嗡”作响起来,一刹那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它能长到这么大了,这是只蚁王啊。

    蚂蚁之中有分雄雌,也有等级划分,所以子弹蚁群也有行军蚁的别称,表示它们有着类似人类军队的素质。而往往一支军队中总会有一个统领,便是这行军蚁的将军——蚁王。

    蚂蚁没有声带,多是用触角交流,而蚁王的翅膀能发出引导一群的声音,这蚁王是想收拢一群啊。

    随着振翅之声愈发响亮,院子中的土泥路竟开始隆起了一座座手指大小的土包。苗寨子里多是吊脚楼,为防潮,还会用现代工艺的混凝土再土层上覆一层壳。虽然薄,但也绝非普通土蚁能撼动的。可随着密密麻麻的土疙瘩越变越多,我心里发毛起来。“砰”一声,一个小土包爆裂开来,一只红甲子弹蚁变从中钻出,接着又是一个土包……越来越多的子弹蚁汇聚一起,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不知品种的大蚂蚁,没有子弹蚁大,畏畏缩缩地在子弹蚁下翻滚。整个院子一下成了红色与乌黑的混合。

    我知道我闯祸了,外婆回来看到院子里这番情景不得骂死我。一想到外婆的严厉,顿时一股无名怒火窜上心头,这只臭蚂蚁,我不弄死你!

    当时年少无知,又血气方刚,当下也不犹豫,脱下外套朝着那蚁王冲去。

    我与蚁王不过几步之遥,但我刚一跑动,蚁王便振翅向后飞去,同时周遭的蚂蚁如触电一般昂头看向我,浪潮一般卷了过来。我暗骂一声,脚下生风,挥舞起外套扫开铺上来的子弹蚁,直奔蚁王而去。

    所说扫开了大部分蚂蚁,但还是有几只爬到了身上,隔着衣服感受着那细针般的蚂蚁腿,膈应得很。猛然间,就觉身上几处一紧,随后就是钻心的疼痛袭来,如被沸腾的开水烫着伤口一般。这是蚁酸在起作用,这子弹蚁的蚁酸可不能小觑,一点没事,但架不住它多啊,挥舞着的手此刻也爬满了蚂蚁,我觉得脑袋昏沉,整个人半跪了下来,手徒劳地挥舞,数之不尽的红色卷袭向身体,浑身上下已经疼得麻木起来。恍惚间,我看那蚁王在我眼前翻滚,仿佛在讥讽我的无能,一发狠,我用尽力气一抓,一把就将其塞入口中,只感觉那蚁腿和翅膀在嘴里颤动、翻滚,没有腥臭的气味,反而有股淡淡的清香,但毛毛的感觉很不适,此刻我已经无力咬住它,只感觉它在往外挣扎,眼前开始发黑,我喉咙一滚动,就觉一个东西卡在喉咙口出不来进不去,有点想吐,但还没等我呕出来,就觉脑袋昏沉,四肢无力,意识一下短路。

    蚂蚁,好多的蚂蚁,密密麻麻得围着我,但却不攻击我,将我高高托起,此刻我仿佛一个王,号令千军万马的王。突然一只巨大无比蚂蚁出现在我眼前,足有两米高,张开巨颚一口朝我要来。

    “啊”我大呼一声,惊坐而起,灯光下,是外婆苍老但不失威严的脸。就见她紧皱眉头,看了我良久,才高叹一声:“唉,没想到躲过了后代,却躲不过隔代,这就是命啊!你小子怎么会得到蚁王蛊的认可……唉这就是命啊!”

    蚁王蛊?什么蚁王蛊?什么后代隔代?我听得一头雾水,想开口说话,身上却传来一阵剧痛,我一下又倒在床上。

    “你还是不要乱动了,蚁王蛊的毒虽替你去除,但毕竟毒攻血液,还是好好休息为好。”外婆在我身边坐下,“你既已踏入阴阳,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也就是在那一夜,我走入了巫蛊术数一脉,成了养蛊人,也明白了何为蚁王蛊,何为本命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