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嫎宫 终章·长生

    殿内灯火重明，檀香木的案几上端放着仙鹤飞炉，里面燃着不知名的香，娉娉袅袅中仿若带着一丝的仙气。

    透过屏风，里面人影重重。

    老道捻着长长的花白胡须，避尘挽在臂间，倒是有点像问道的仙人。他道：“陛下，心至则福临。”他说的有些高深莫测，便显得很是故弄玄虚。

    嬴政没有看他，径自摆弄这那雕花金炉内的丹药，黑黑的渣子脏了他的手，他也不甚起意。

    炉内的丹药炼得好看，兑了金砂，浑身看起来金光灿灿，仿佛真像颗咽下便能长生不老的金丹。

    老道送了玉盏前来，他笑着道：“陛下，今日的金丹须服两粒。”

    嬴政却是不问为何，拾了两颗放入口中，送水吞下。

    她死后。

    他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年。

    如今，他苦苦追寻仙道，是不是，就能看得她一眼？

    别过脸，嬴政不愿将面上神情给人瞧清。

    老道自是知晓他心意，垂下了头，继续道：“臣已算出，再过两日渡过远洋，便能看见百年一见的仙岛，在那里陛下或可窥得天机，见上故人一面也未必不可。”

    “既如此，由道长听谴。”他听见自己涩涩地道。

    ……

    嬴政同许嫎是八岁那年相识，她不过长了他几天，便强制要求他喊“嫎姐姐。”

    初见，他尚是敌国质子，虽锦衣加身却无自由之身。而她，天真烂漫，又精灵古怪，他一眼便喜欢极了。

    他同她说，自己每天吃不饱。

    阿嫎便能变戏法似的翻出一块好吃的桂花糖，好大一块，甜甜的，两个人一起分食。

    嬴政永远也忘不了那甜到心头上的滋味。

    她说：“阿政，我是姐姐，你要给我多吃点。”

    只是后来，同他抢桂花糖的又多了一人。

    那人叫什么“鸡蛋”，性子比他乖巧了数十倍，从此，不仅是桂花糖，就连嫎姐姐也被他分去了一半。

    因为她说：“阿政，他是弟弟，我们要让着他。”

    那些年在朱罗巷的日子漫长而悠远，不管是罗婆婆的骂骂咧咧还是嫎姐姐奶奶的温暖掌心，亦或是三个人分吃一块的桂花糖，他都喜欢极了。

    只是他怎么也不会知道会有这样一场离别，像是一把刀一样将这些过往与温暖，尽数斩断。

    刻骨铭心。

    十三岁，他便登上君位，前有豺狼后有猛虎，他怎能还像从前那般玩笑不羁？

    有数十双眼睛看着他呢…

    后来，他杀了他母妃的宠臣，杀了一路扶持他的仲父，最后甚至逼死了他的母妃……

    人人畏他敬他。

    可他只想要一人罢了。

    数年后，当年伪装得极好的姬丹长大了，他亦欢喜嫎姐姐，而嫎姐姐呢？却怎么也不肯接受他……

    ……

    那些好苦好苦的丹药…他好想回到当年的朱罗巷，再尝尝桂花糖的沁甜，哪怕再挨罗婆婆一顿骂也没关系，他想回去了……

    那些人，那些事。

    是再也回不去了吗……

    “阿嫎、阿、阿嫎。”外面的那只凤头鹦鹉歪着头，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着，口中发出尖尖的嗓音。

    “阿嫎……”

    他们说，只要我问得不老之法，便能登足九天仙岛，寻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