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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失踪

    七月初三下晌,临近傍晚,日头不那么毒辣的时候,陈旭日回到南苑。

    潘济等人那边做了妥善安排,见过父母,拜访过张九成,聆听了金之俊的好意劝导,从而对当前局势有一个更直观的宏观了解……

    除此之外,陈旭日还抽时间找吴增面谈了一次。

    当初在南苑相识,因为种痘实验相处了一个多月的三十名少年男女,如今各回各家,基本上重新回到了旧日的生活轨道。

    有两对正在谈婚论嫁。一对托了媒人,两下里订了亲事,另一对的双方家长已经接触过,虽没有最后决定下来,目前来看,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说完了好消息,吴增有些叹息道:“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个被人看中的姐妹吗?”

    陈旭日微微点头,他当然记得,吴增说起过,有个女孩儿被南苑一个军爷相中,放出话来欲聘为妾室。这事他一直记着,原是打算由自己出面,在哪个还说得上话的王府找个管事说一声,让其进府做下人,暂避一时。男人嘛,通常对某个女人起了兴趣,不过是一时觉得新鲜,过些时日就淡了,不会过于执著。

    实在是俗事缠身,休浴的时候给忘了,想起来的时候往往在当差,以致拖到这时才过问。“现在情况怎么样?”已经晚了吗?

    “一个多月前,五月末,人就过门了。”

    “这么快?”陈旭日吃了一惊,随即一寻思,也就恍然了。聘贫家女为妾,与娶妻不同,没那么多俗礼,挑个吉日,一抬小轿把人抬过门就是了,那些旗人兴之所至,才不会拖延时间,委屈了自己的欲望。想通后,不觉有些黯然,“她自个儿——愿意吗?这事怨我,我说了要想办法给周折周折,失言了,没有做到。”

    “这事怎么能怪到你头上?要怪,就怪那个看上她的男人,怪如今这个世道。在南苑那会儿,那个姐妹自己说过,这都是她的命,她就是这命……听说家里孩子多,用钱的地方多,那男人给了些银钱,她爹妈忙不迭就答应下来……现在过的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前几天在街上撞见另一个姐妹,说话间谈起这事,也是不知道具体情况。倒是没听到什么坏消息,只能祝福她过的幸福了。”

    还问起了紫蔻,吴增对那个小姑娘印象倒蛮深刻的,却是没有她的消息。

    问及他自己的情况,跟从前差不了许多,还是在家里给父亲打些下手。经过南苑一事,也算见了些世面,吴父虽说仍不答应送儿子去富贵人家做小厮,却不再像从前一样拘着他。正赶上夏天,想买书画的人不多,纸扇卖的倒是红火,吴增进了些空白纸扇,请父亲在纸扇上做画,自己出摊去卖,慢慢也张罗着卖些别的小物件。虽赚不到大钱,收益比之从前,已经好了许多,至少可以维持家用了。

    陈旭日曾经动念,放他到潘济那边一块跟着读书习字,接受一些系统的知识积累,考虑到他的情况跟潘济等人不同,只好放弃。后来又想着介绍他到张九成的布庄做伙计,张悬锡数日前动身往江南赴任,张九成没有跟着家人一起动身,在京城留了下来。他是打定了主意要从商的,现下预备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布庄的经营之道,不久的将来打算到江南去开分店,现如今布匹卖的好的布料多半来自江南一带,尤其是最赚钱的丝绸锦锻。陈旭日合计着,赶上张九成自己也是个少年,吴增跟着他吃不了亏,倘若有机会一道往江南去,自己个儿争气些,不出几年工夫,至少做个掌柜是没问题的。

    这回碰面跟他提了这茬,吴增倒是认真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拒绝了。现在他的工作,不但足以养活自己,也能照顾到父亲,虽是小本经营,已经在想着慢慢攒些本钱,争取将来正经做个营生。

    时人还是老一辈的观念,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放在最底层。陈旭日当然没这种认知,来自商业挂帅的现代社会,不可避免的对经商充满兴趣。

    有个词儿叫“官商勾结”,说的好听点叫“官商不分家”,从商和从政看着是不同的两条路,其中关系却极为密切,这道理不需分说,人人都知道,而且放之古今中外都是经得起考验的真理。

    陈旭日明白,自己目前只能在政治上努力发展了,时势使然,容不得他做出别的选择。因此不论张九成也好,吴增也罢,人家那种生活,某种程度上来说,都使他有种羡慕感。

    只好安慰自己:他还年轻,未来日子长着呢,不着急,呃,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三天时间匆匆而过,也没觉得具体做了多少事情,日子却是过的挺忙活,在父母跟前晃的时候真不算多,临上车前,还因为这个落母亲好一通埋怨。

    回程时,愈接近南苑,心里的轻松一分分淡去,添了几丝沉重。

    不过,不管怎么说,南苑给陈旭日的感觉,比皇宫要强的多了。在这边,起码三不五时可以骑马出去跑跑,环境好,心情就不那么压抑。

    陈旭日乘坐的马车在南苑入口处停了下来,验证过身份,打发马车往回驶,自个儿要了匹马,在一名军士陪同下,骑上去往顺治所在的团河行宫走。

    南苑门口的值守人员明显增多,脸紧绷着,表情比从前还要严肃,站在高处,能看到几个骑兵小分队忽隐忽现的影子,忙忙碌碌的往来穿梭,不知在忙些什么。

    半路上撞见徐东鸿。

    跟他不是头一回打交道,这次随圣驾驻跸南苑,前后也照了几次面。

    两下里打过招呼,陈旭日就问道:“徐大人,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军事演练吗?我怎么觉得这气氛弄的有点紧张。”

    徐东鸿浓眉紧锁,不见一丝欢颜,似是踌躇了一下,才回答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有两个兄弟迷路了,咱们正组织人手去找。”

    “迷路?”

    徐东鸿用手指着南边道:“你往那边看,看到没有?过了那条大河,再往前越过平原,那边紧挨着的几座山,都是连成片的深林密地,林子里有些大型动物,人要是往里面走的深了,容易迷失方向,或者发生意外……”

    “小德子,你听说过没有?”

    吃过午饭就从家里出发,马车在烈日下奔波了半个下午,身上的衣服早被汗给打湿了。回到自己屋里第一件事就是冲凉换衣服,小德子在一旁服侍,陈旭日顺口问起他这事。

    “听说过,今儿一下午大伙就在议论这事。外面说是迷路,谁知道呢,反正从昨儿开始人就不见了,昨儿晚上该那两人当值,结果一个都没到,原先以为是喝酒误了差事什么的,今儿得处置了,才发现怎么都找不到人。”

    小德子说的更详细,服侍他穿清爽了,一边拾掇他换下的衣物,一边道:“听说这边地方大着呢,咱们一般活动的都是安全区,狩猎区那边,使劲往林子深处走,里面藏着可以威胁到人的猛兽。不过很少有人会过去,要说这事也奇怪,就算是猛兽袭击人,也会留下痕迹呀……”

    陈旭日想不出个所以然,听过就算,也不往心里边去,“别管这个了,走吧,陪我去看看太子爷。他这两天找我没?”

    “小爷,您是不知道,昨晚上太子爷有些烧,他不会说话,哪里不舒服也说不出来,就是吭吭嗤嗤的哭。万岁爷就歇在一个院子里,亲自抱着哄了半宿没睡……”

    “啊?怎么,太子病了?”

    他这一皱眉,小德子赶紧道:“小爷,您别急,这会已经好了。就是昨儿晚上闹腾的厉害些,太医给详细做了检查,说是不当心凉了肚子。腹泻了几回,吃过药,好生睡了一觉,这会儿就没什么大碍了……皇上这不是见不得太子爷有一丁点不舒服吗?昨儿晚上还念叨呢,说太子爷真是离不得您,您这才走了多长时间,这边就出状况了……”

    孔四贞亲自端了一盅热饮送到顺治的书房。

    “最近天儿可真热,吃什么都觉得没有食欲,四贞这什么都不做呢,还觉得身上一个劲出汗。皇兄这种天气还要忙着批折子,忙着和大臣议事,着实辛苦,看着都清减了……听说昨个儿晚上太子爷不舒服,皇上跟着熬了半宿?四贞那儿有两只母后赐的老山参,别的忙帮不上,就把它熬了给皇兄补补。”

    吴良辅满脸堆笑道:“皇上,您尝尝,这是四贞公主亲自熬的,慢火熬了一个下午。”

    顺治放下折子,站起身,伸伸胳膊,略微活动下身体,笑道:“这大热的天,亲自熬这个,有劳皇妹惦记,朕谢谢你了。”

    孔四贞亲自动手,把折子往旁边挪娜,给他腾出喝汤的空地,一边笑道:“皇兄真想谢我,就请抽时间和四贞出去骑马散散心,老闷在屋里,不是养生之道,去看看山,看看水,心胸宽敞,心情愉悦,对身体才好。”

    吴良辅在旁边插嘴:“奴才以为,万岁爷且缓缓,听说昨个儿有两个士兵在南边林子里走失了,到现在也没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