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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夜阑听微雨,孤魂入梦来

    时光若匆匆,转眼三天过!

    清晨,天有阴云,红日半露,有微风起,还算清凉!

    刘大猛在门口套马车,他新拉了个小响器班,虽赚的多了,但身不由己,手下七八个小兄弟等着开工吃饭,来之前听说小舅子伤的很重,他推了好几个活儿,本想着多待几日的,但昨日有人捎来信儿,城里有个雇主指名要他出活,连吹七天,

    他一盘算,小舅子身体这两日好了不少,都能下床了,那雇主死了儿子,他不好得罪,便跟张念儿商量了一下,赶早离开,不耽误中午开席!

    “小弟,你好好养着,有事就让人捎信儿……”

    “小妹,家里就靠你了,照顾好你哥哥……”

    张念儿眼中含泪,抓着二人的手,久久不放……

    “知道了…大姐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哥哥的!”

    “大姐,路上慢点,一路平安……”

    亲人离别,泪有千行,张绣儿已经哭成了泪人,张无忧内心也很有触动,这种毫不掩饰的炽热亲情他从未感受过,说话也有了几分哽咽!

    “娘子,时辰差不多了,再晚赶不上半晌午出活了……”

    刘大猛走过来,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但没办法,为了生活。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递给张绣儿:“来的匆忙,就带了这些,拿着买些细粮,别省着,你也要多吃点儿,都瘦了……”

    张绣儿犹豫了一下,没有接。

    大姐一家在城里讨生活,过的并不富裕。而她新得了赔偿,目前来说还算宽裕,只要平安度过了这两个月,哥哥成了秀才,一切只会变得更好,两相一比,还是大姐家更需要这些钱!

    见张绣儿不接,张念儿直接拿过钱袋塞进她手里,泪又下来了:“拿着吧,没钱了就说,咱爹娘走的早,我……”

    听到这熟悉的开头,刘大猛嘴角一抽,这一套词说下去,怕是要留下吃午饭了!

    他一把将张念儿拦腰抱起,任由她羞骂,扑腾……

    “小弟,小妹我们走了,过段日子,得空了再来看你们……”

    他这般说着,扭头就走。

    来到马车前,将张念儿放上去,他跟着上车,就坐在张念儿身边,一手把着她的胳膊,一手马鞭仰起:

    “啪……”

    马鞭甩空,虚空炸响!

    老马仰蹄,拉车远去……

    ……

    午后,阴云密布,闪电横空,有风,大雨连绵……

    “哥哥,你在看什么?”

    张绣儿趴在书案上,双手撑起下巴,看着张无忧手中的古卷,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武功秘籍,有钱送的!”

    张无忧心情不佳,随口回应。

    三天了,他都快瞪出红眼病了,还是毫无收获。

    守着宝山不能用,愁的他整宿睡不着,胃口也跟着大减,豕肉都嚼着都不香了。

    中午更是只啃了半只肘子便吃不下了,他急啊!

    “嗝……”

    张绣儿长吁气,半只肘子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勉强了!

    她道:“那你练成了吗?”

    “没有,你要不要试试?”

    张无忧揉了揉张绣儿的小脑袋,将古卷推了过去。

    “好啊,我练了它是不是就能变得很厉害?”

    张绣儿很兴奋,一把将古卷抓在手里。

    武道秘典唉,她只在大木叔讲的故事中听到过,这要是练成了,那还得了,怕不是要一拳一个二毛,到时候就能保护哥哥了!

    “厉不厉害我不知道,但你要是练成了一顿起码能吃两个大肘子,还不会打嗝!”

    张无忧说的煞有其事,眉眼带笑。

    “啊,那还是不练了……”

    张绣儿立马惊恐,赶紧将古卷合上,直接丢回桌上。

    “哥哥,你也别练了……”

    她苦着脸劝道!

    啥家庭啊,一顿两个大肘子,日子还过不过了!

    “哈哈……我倒是想练,可惜没天赋,没练成!”

    张无忧大笑,一抹苦涩涌上心头!

    “没练成好,没练成好……”

    张绣儿暗自庆幸,脸色重新变得明媚!

    ……

    夜,雨势渐弱,细雨如丝,有微风相伴……

    书案上一盏青灯微亮,张无忧俯在案头,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他看的是一本名叫异物志的书,著书之人是三百年前的大儒徐轼,此人心怀天下,有经略四方之志,怎奈为人太过刚正,出淤泥而不染,空有一腔抱负,却无法施展!

    徐轼做官,无所畏惧,向文官挥拳,与武将对骂,急眼了还要喷皇帝一身吐沫星!

    他孤身奋战十三次,也被贬了十三次,足迹踏遍了王朝的所有疆土,晚年心灰意冷,拒绝了新帝诏安,归隐山林,与蓝天白云相伴,将自己一生的所见,所闻都写在了这本异物志之中。

    这两天张无忧翻遍了家里所有的藏书,只有这本书中有对巴蛇的一些记载。

    “巴者。食象之蛇,其字象蜿蜒之形。其长千寻,青黄赤黑。

    三岁而出其骨,君子服之,无心腹之疾。

    还配有一幅插图,妙手丹青,栩栩如生!

    他琢磨了两日,做梦都是这两段书中记载的文字,可惜没卵用!

    ……

    “呼……”

    一阵风雨挤进木窗,书案上火烛摇曳,熄灭复明,一缕青烟袅袅,没入虚空……

    “叔公……”

    呼唤声近在咫尺,就在书案前!

    “谁……”

    张无忧警觉,抬头看去。

    却见书案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此人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浓眉大眼,络腮胡,手拿钢叉,背负大弓,看打扮似是个猎户,身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你怎么进来的?”

    张无忧皱眉,显出怒色!

    既然叫他叔公了,他就要发火,这刚有一点儿灵感,全被搅和了!

    “门没关,我走进来的。”

    猎户指着屋门,挠头憨笑。

    “不可能!”

    张无忧站起身,目光越过猎户,向屋门看去,随即一怔,真的没关!

    他侧身推开窗户,向外看去,雨不知何时停了,院中起了一层薄雾,他眯起眼雾里看花,黑夜之下,大门半开……

    “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所谓何事?”

    张无忧强自镇定,这场景似曾相识啊,可惜来的不是小倩!

    “我想请叔公帮我画幅人像!”

    猎户拱手请求。

    “我病了,握不住笔,改日吧!”

    张无忧拒绝,直接下逐客令,这二半夜的,太吓人了!

    “不行,不能改日,我没时间了!”

    猎户急了,上前逼近,脸上血痕扭曲,表情变得狰狞!

    张无忧扶着书案缓缓坐下,强笑道:“我真画不了,不如你去找张青云,他的画技比我好!”

    听到这话,猎户明显一愣,随后恢复平静。

    他后退一步,憨笑摇头:“不成,村长的孙子我惹不起!”

    “……”

    张无忧一整个震惊住,猎户的坦诚让他无言以对!

    张青云的村长爷爷你惹不起,就来找我这个叔爷爷。

    这逻辑真是……

    无限可击!

    猎户脸上带着标准的憨笑,将钢叉放上书案,撸起袖子,捏起一块儿墨条放入砚台,倒入水,开始笨拙的研磨……

    张无忧稍稍将钢叉尖往外推了推,目光扫过猎户露出的一截手臂,随后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大腿,一阵气馁!

    “唉……”

    他暗自叹气,将宣纸摊开,拿起毛笔,开始认真的打量猎户。

    猎户立刻察觉到,急忙后退,甚至还转了几个圈。

    “……”

    张无忧眉头直跳!

    他沾了墨,却迟迟不敢下笔!

    他对水墨丹青一窍不通,只学过一个星期素描,还是十年前职高分班,随大流报的特长,在画室混了一个星期,理论都没学全,就因为某种原因退学了,现在让他画,不是为难他嘛!

    “叔公……”

    见张无忧迟迟不动,猎户有些急了,开口催促!

    “拼了!”

    张无忧咬牙,凭着感觉落笔,笔毛在宣纸上划过,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无比的顺畅,一笔将成,轮廓显出!

    随后,他手腕一转,沾墨,很自然的落笔,勾、皴、染、点,笔锋流畅…

    他在凭感觉画,又或者说某种本能在借他的手作画!

    衣衫,钢叉,大弓……

    最后是细描五官!

    然而,在他落笔的那一刻,却笔锋一转,使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技巧…

    鼻子,嘴巴,耳朵,头发……

    最后是眼睛!

    至此,画成!

    他看着桌上的画,神色愕然,这真是他画的?

    是“他”的本能?

    不对,水墨画讲究神韵,素描则更偏向于写实,

    这副画在衣物的刻画上颇具神韵,看着像水墨画,但人物容貌却像是复刻的一般,这是素描的技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想不通!

    突然,他的眼皮子开始打颤,身子一软,跌落在椅子上……

    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耳边传来猎户的声音:

    “请叔公将这副画交给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