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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含恨而死

    夏末刚至,天空中下起了瓢泼大雨。

    屋内,鲜血顺着水缸边缘滴落下来与地面的水珠汇合,形成一摊血水。

    一具残缺的身体绝望地靠在水缸之上一动不动,丝毫不管身体的剧痛与鲜血的蔓延。

    这般人彘的模样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因为恨意,她死死地咬住唇,不住地颤抖着下巴。

    吱呀!!!~

    房门被打开,一位老太监走了进来。他托着一枚托盘,托盘上放着白绫。

    老太监居高临下地望赵欣怡:“赵夫人,今日我是奉摄政王之命送你上路。”

    赵欣怡头一颤,扯着沙哑又难听的声音:“曹宗,当初是我提拔你到梁王身边,如今你倒成了他身边的一条狗。”

    曹宗不屑一顾地阴笑,看着她被做成人彘的模样心中反呕:“夫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是个什么样,你应该清楚。”

    好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赵欣怡惨笑起来。因为汗腺被毁,根本哭不出来。

    相比自己半死不活的样子,她的心如刀扎一般。

    她恨萧海峰,她恨林修宜,但她更恨自己有眼无珠和愚蠢至极。

    七年前,韩魏两国来袭,念朝中无良将,父亲定北候亲自向皇上请愿讨伐北疆,更是带着她五个兄弟带抢上阵。

    身为燕国的护城大将军萧海峰却早已视定北候为眼中钉。

    为了除去定北候,他勾结敌军,通奸卖国,利用派去的阉人将父亲与五个兄弟除去。不久之后,萧海峰更是诬陷父亲通奸卖国,皇上大怒,下令将赵家抄家流放,定北候府百年的声誉毁于一旦。

    看着父亲与哥哥送回的官柩,以及府中无人主持。

    赵欣怡心中痛恨,誓要向萧海峰报血海深仇。她投奔于与她有婚约的梁王,希望利用梁王朝中的势力,来借此推翻权位当道的萧家。

    她潜心修炼,苦练内功,不仅替梁王出谋划策,对交代的事件件着落,更是用心侍奉在梁王左右,照顾他的起居。

    终于,在赵欣怡的帮助下,梁王利用原本赵家的兵权以及证据,将整个萧家的势力绊倒,萧家也因此株连九族。

    原本看着萧海峰人头落地,她以为生活就此平息,从此可以安心的当上梁王妃。

    可没多久,嫁给户部侍郎府长子为妾的欣桐,却因为宇文环的常年折磨而病死在床榻上,而原本满腹心事的母亲,在听到消息之后,当场就销香殒命了。

    半月后,沉迷于赌博和逍遥散的六弟弟,最后被人砍杀在赌坊之中。

    她悲痛欲绝,身边的亲人都一个个的离她而去。

    她独自一人在王府散心时,却被梁王的下人告知,定北候与哥哥的死因,府门的倒戈皆与梁王有关。

    而欣桐,母亲,六弟弟的死全都是梁王一手策划而成的。

    当她去质问梁王这一切时,梁王二话不说地命人将她关在这,不仅将她废了武功,还弄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她好恨自己呐!

    怎会如此轻信梁王的花言巧语,若不是当初信了梁王的承诺,定北候府也不会弄地如此下场。

    她愧疚万分,悲恸万分,即便是想哭,也不哭出来了。

    忽然,柴门又打开了。

    一名英俊神韵的男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这么多年了,男子的气质和容貌没有变,相反,比之前的温文儒雅,多了几分王者的霸气。

    他穿着一件天青色龙纹虎袍,昏暗之下,身上的华贵之气也没有黯然失色。

    从他踏进入的那一刻,赵欣怡全身血液都涌动起来,十分激动。

    若是双眼还未挖去,赵欣怡定会满目仇恨地瞪着林修宜。

    曹宗恭敬地走到林修宜前行礼,看着托盘上的东西还未动,林修宜挑眉道:“还未动手?”

    “回王爷,赵夫人有些抗拒。”

    听之,林修宜转头看赵欣怡,眼中流露着显而异见的厌恶。

    赵欣怡发出如老妪般的声音,质问道:“为什么?”

    林修宜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幅残缺的身体。

    “为什么?我赵欣怡一心一意待你,对你温柔体贴,关怀备至,你为何要将我折磨至此。”

    林修宜眉头紧皱,冰冷的眼眸闪过一道难以言明的情绪。

    “为何你要将定北候府弄于至此?”见他没有回答,赵欣怡拔高了情绪,尖锐道:“当初你在朝中无权无势,是我定北候府一路护你周全,定北候府待你恩重如山,你为何要这般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当这几个字一落,林修宜二话不说地冲到赵欣怡的面前,一把捏住她的后颈冷冷道:“你再说一次。”

    赵欣怡浑然不害怕,她闭着眼睛,咬牙切齿道:

    “难道不是吗?当初皇帝要削蕃,你父母因此丧命。我父亲为了保你,竭尽所能地在皇上面前求情,甚至不惜拿北营的军权为交换,你才因此得命,而你梁王府更是因此保住。”

    “后来我父亲为了让你在京中不受欺负,直接将你我定了亲,你敢说这些没有?我定北候府待你如亲人一般关怀备至,你却不惜设计陷害我妹妹与弟弟,而我母亲也因此丧了命。”

    “你这般蚀骨之心,难道不怕遭天谴吗?还是说你当初接近我,接近我定北候府,就是为了借此来巩固你的势力,就是为了借定北候府来替你除去整个萧家,以此来达到你权力的顶峰?”

    “住口!”

    林修宜像是被踩到什么,十分激动,眼眸迸发着无尽的恨意望着赵欣怡道:“你以为你将整个定北候府放在道德的至高点,本王就会有所动容。本王告诉你,若不是你父亲当初与那丞相为伍,在皇上面前说我父亲封地北部和西部的边邑听信我父亲,梁王府当初也不会沦落成那般,我父王与母后也不会因此丧命,而今本王只不过是你们血债血偿罢了。”

    “不可能,我父亲不可能做这般陷害他人之事。”

    赵欣怡尖锐道,整个身体却因被砍去了四肢,装进水缸之中无法动弹。

    不可能,父亲绝对不会这么不义之事。

    忽然,她脑海中闪过那日在前院之中,偷听到父亲与丞相说燕朝有律法规定封地的城墙不能朝过京都三分之一,而老梁王居然收取西部与北部两属地方作为自己的封邑,按照父亲的脾性,他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至于后来的削蕃之心,他也只是弄巧成拙。

    见梁王年幼,出于仁义,他只好将梁王硬生生保下。

    “你父亲定然是私自扩张土地,我父亲才只好出此下策。”

    林修宜眼中闪过无限的杀意,他攥紧她的后颈,将她头往后扯:“赵欣怡你到现在还在狡辩,本王告诉你,这笔杀父杀母之账,我要你们无尽的偿还。”

    “所以你在萧海峰面前挑拨,利用两派之争,将我父亲与五个兄弟除去。”赵欣怡心中一动,连忙质问道。

    “你看起来还不笨嘛?”林修宜嘴角微勾,闪过一道毒辣。

    “是我父亲有眼无珠,当然怎么会将你这个祸害保下。”赵欣怡颤抖着声音,咬着唇:“那我母亲呢,我妹妹与弟弟呢?定北候府其他人可是无辜的,你为何要置于他们为死地?”

    林修宜冷笑:“不将你们斩草除尽,本王以后又怎么会安心地坐上这个位置?”

    “卑鄙,林修宜这个蛇蝎小人,是我当初错信了你,怎么会将你扶持上去。”

    “呵!”

    林修宜嘴角讽刺,贴过赵欣怡的头部,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愚蠢至极,这么容易就轻信我的花言巧语。要怪就怪你们定北候府心软,喜欢被人利用。”

    “哈哈哈哈!”

    赵欣怡大笑一声,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屋内,恨意十足道:“是我们定北候府识人不清,是我赵欣怡愚蠢至极,我认了。但是林修宜,人在做,天在看,终有一日,你会不得好死。”

    林修宜一把甩开赵欣怡的头,从水缸旁站起来:“那我就等着这一日。”

    他转过身子,走到门口,背对着曹忠命令:“给我好好地送赵大小姐走,若是有差错,拿你们拭问。”

    “喏----”曹宗带着几个小太监连忙应道。

    雷电交加,昏暗的天空像是被斧头劈开,碎成四分五裂。

    梁王府笼罩在黑暗之下,像是阴曹地府一般,申诉无尽的冤屈。

    水缸旁,曹宗与太监将白绫死死地勒在赵欣怡的脖子上,而她额上冒着青筋,不断晃动着身体。

    林修宜,我赵欣怡在此发誓。

    若有来世,这一笔笔的血海深仇,我要你千倍百倍的偿还,挫骨扬灰。

    若有违誓言,我定自诛!

    轰隆!!!~

    天空一道雷声巨响,赵欣怡瞬间断了气,歪着脑袋,纹丝不动地横在白绫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