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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十二骑(第二段)

    夜,凉风刺骨;水,波光粼粼,龙漫公主不由的将白袍系得更紧一些,龙业握着刀,双手抱于胸前。无声的夜比有声更加可怕。

    “你到底为何而来?”龙漫公主冰冷的说道。

    龙业面无表情,一双眼睛似乎和难水溶成一片,今夜格外冰凉。他只是淡淡的回道:“为你的事而来。”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看,更轮不到你来管。”

    “王命在身,不得不来。”龙业的话像风一般刺骨,他是个过分冷漠的人,一定不讨人喜欢,尤其是女人。

    “若不是为了杀我,尔父子绝不会此般上心,而你,也绝不是一个可以为我或是王命舍命波奔万里的人,既如此,为何还不动手。”龙漫公主愤然却又保持着冷静。

    龙业若有所思,却依然冰冷而平静,冷漠地说道:“我是早有杀你之心,家父却未必,此番你大婚,不宜血光之祸,若你不愿成婚,我自会带你回漠北。”

    “是带人头回漠北吧?尔父子之心,人人皆知,尔此番前来,定是不愿让我活着重回漠北罢了。此事你我心知肚明,你又何必惺惺作态。”龙漫公主有些悲凉,却依然保持着那份高傲,她是个如仙子般的女人,理应如此高傲。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聪明的女人往往自作聪明。我是为你的事而来,不是为你而来。为你,我不用带漠北最精锐的武士来。”

    “不,此事只需杀我一人足矣,何必牵连无数生灵。你我两家恩怨,何必牵连外族人家。若如此,今夜我就随你离开。”

    “自作聪明。”

    许久无言,雪断断续续的下着,却大都融进了龙漫的身体,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冰凉,连心脏都失去了温度,像一颗冰球在四处乱撞。她越来越厌恶这个地方,却不知道何时会迎来生命的结束,见到龙业时,她便失去了对美好生活的最后的信念,感觉自己正在慢慢那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任人摆布和玩弄。许久,安静了许久。这样无声的夜,感受风和看稀疏的雪,一个白衣女子和一位黑衣少年,站在狭窄的河岸,他们被黑色所笼罩,压迫得喘不过气,她是因为绝望,他只是因为那朵羞涩得不敢尽情释放的云。

    “我父亲还好吧。”龙漫公主似乎被人掐住了喉咙,声音很是低沉。

    “他应该很想见到你了。”

    “假如我死了,一定不要告诉他。”

    “好,这种事,本因由你自己告诉他。”龙业一如既往的平静,他是个可怕的人,他还如此年轻。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黑云压城,大雪将至,照顾好自己。”

    “谢谢!”龙漫公主转身就要离开,突然转身愤怒的说道:“我提醒你,有些事没有必要做尽。”无声,那个美若天仙的白色的身影款款的走远,风,过分猛烈的风消灭了她的足迹。

    难水,小雪,孤影,刀,那把饮血的刀,黑色太多,白色太少。龙业在黑色的世界里显得更加安宁自在,他不喜欢太多的山和树,不喜欢太多的水,他喜欢黑色,无穷无尽的黑色。云压下来,河畔的小船似乎承受不了重量,开始微微的摇晃,数日的逐命奔波早已击穿他不算坚硬的心,他努力展现的更加冷漠,以免被人看穿他的外强中干,他迫切需要两日的休息,他没有力气继续抵御这样的冷风中,尽管笔直伫立着,但他快要坍塌了,再多一片雪花,再多一枚树叶都可以压倒他,他是个黑暗的人,他不会暴露出如此轻松杀死他的机会。他踽踽而行,四面的落叶慢慢散开,风太大,他消失在风里,风是黑暗的。

    唐佣回营时,四面的篝火摇摇欲坠,白衣黑剑,安坐在案前,他风度翩翩,起身向唐佣致意,唐佣与白衣公子对面而坐,面对这位贸然来访的白衣公子,唐佣似乎有些无所适从,对坐良久,白衣公子垂着头,唐佣皱眉凝视着白衣公子,绞尽脑汁、穷尽心力也揣测不出他的来意。

    “江南一别,两月未见,唐兄怎有雅兴来我辽东苦寒之地?”白衣公子依旧低着头。

    “大丈夫畅行千里,纵大江大河又如何,辽东虽偏,并非人不可涉足也。”唐佣很是糊涂,不知对方来意,只能勉力答之。

    “时近冬月,近日阴云数重,寒风四起,想必大雪将至,待封山后,怕唐公子得等来年四五月,才能重回中原了。唐兄弟远道而来,待闲余时,还望公子前往距此地三百里的长白山,到寒舍小聚,家父穷尽一生,陈酿着数坛药酒,据说取尽日月精华,大可延年益寿。还请兄台务必光临。”

    “早有耳闻,令尊采参老人制药无数,若有机缘,定当前往拜见。”

    “若如此,家父与我定会欣喜非常。”白衣公子依旧低着头,似乎在抉择着些什么。又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沉默,一盏茶的沉默,风卷着帘子,嗡嗡作响,外面的小雪似乎停了,云更低了,似乎已经压到了门前。

    唐佣不知所以,慢慢找着话题,略带厌倦的询问到:“八月苏州一别,记得公子与摘星怪同来同去,摘星怪虽然为盗,却也不失江湖义气。来辽东许久,怎未见到那位兄台呢?”

    “他没来辽东,他登临山海关时,见关外荒蛮无比,一眼望去,戈壁碎石,不见村郭镇甸,也不见窈窕淑女,更没有豪门大户,他已经索然无味,至辽河时,荆棘划破了他的袖子,于是他再也不愿往前走,便将我的祖传黑水剑还给了我,告辞回了南方,他是个江湖人,离不开熙熙攘攘的江湖,他受不了这样的冷落荒凉,所以他走了。他还发誓,此生再也不出关,他是个粗人,却离不开精致的生活,世事荒诞,你我皆是精致的书生,却在这样荒凉的地域,过着此般原始的生活。”

    “他是个性情中人,在江湖中,如此般真性情的人已经很少了,我们没有他的真性情,所以我们虚伪的呆在这里,无所适从。”

    白衣公子似乎听明白了唐佣委婉的质问,轻轻的抬了下头,慢慢的说道:“实不相瞒,我来此并非与唐兄弟叙旧,数日以来,见唐兄弟和龙漫公主、青罗女士交好,特来与唐兄弟聊聊她们的故事,我只是好奇,龙漫公主和青罗的事迹,故特想知道你们因如何相识,怎又有如此的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