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联骑追风意如何 （一）
少年纵马直追，一口气追出百余里，已是月明中天，竟不见他楚师兄半个人影。他心下暗自奇怪：我胯下的瘦马，虽不以速度疾快见长，但论气力悠长，却是百里挑一。楚师兄马儿虽健，总是要歇脚的。难道他临时有要务缠身，走了别的路子？
此刻颇有些人困马乏，少年拧身下马，放开缰绳，拍拍马首，指着汝河边上那一丛丛、一簇簇的春草，笑道：“枯木，你也定是疲累不堪了，去饱餐一顿吧……可不许撑坏了胃口，误我大事。小心我抽烂你屁股！”
瘦马仰天打个响鼻，不屑地斜睨少年。接着，用嘴巴在少年胸口蹭了又蹭，咴咴欢叫着，沿着河畔奔走，觅地吃草，转眼不见了影踪。
少年心知“枯木”通灵，纵隔着十里外，回到自己身边也只寻常。当下不以为意，自己向着一侧山坡而去。
不多时，便寻到一棵老柳树，倚在树身上歇息。
这个时节，柳树枝条柔嫩，疏密相间，一条条垂在树的四围，像极了一个碧玉做成的纱帘。晚风拂过，碧玉纱帘和着暗香，摇曳生姿，让人心旷神怡。
少年坐在纱帘中，却不肯睡着。想起自小与周师妹的过往，又不能释怀，心思渐乱。便直起身来，遥遥看向小山坡上。那里月华如水，汝河水流穿绕而过。坡上一处小树林里，不时有宿鸟的啼鸣声传来，夜阑人静。
少年又想，几天前碰到楚师兄，大家都要去凤阳与周师妹等人会合，便一路同行，不过是同门之谊。其实楚师兄心里，也不见得愿意与我同行吧，毕竟因为周师妹，两人在一起均不自在……
少年正想着，忽的一惊而起，因为这时候，他忽然看到月光映照下，两条淡淡身影追逐着，不时有叮当脆响隐约传来，光华闪烁。
“这是……有人在斗剑！”经过了近一年江湖的历练，少年如今已是目光敏锐，经验也很老到，一眼看出端倪。
“难道是楚师兄……”少年抓住佩剑，就要纵身而出。
却听那男子边斗边喝道：“尹月盈，你要胡闹纠缠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都和你说了多少遍，我这次真是有要紧事，是我师门的大事必须去办。你莫要生事，害苦了我！”
少年闻声一喜，这男子分明是他楚师兄无疑。
却听得那尹月盈冷笑道：“你以为我闲的很无聊么？你玉剑门的事是大事，你答应本姑娘做的事就不是大事么？……要说纠缠，当初也是你‘玉剑小郎君’楚君舒先来招惹本姑娘的，对不对？”
“这声音耳熟得紧。”少年本想冲过去，闻声不由收了脚步，“这尹姓姑娘怎么说楚师兄招惹了她，因此纠缠不清。难道……”少年心中疑云顿起。
“先前真是我不对，我不该想法谋夺你的枣红马。也不该……冒犯于你！可我不过是少年见猎心喜，一时冲昏了头脑……我斗你不过，你又何必不依不饶？……我剑法不及你，逃身的功夫也躲不过你，马儿更没有你的快。哎，遇到了你，真是命该一劫！”
“是她！”少年听到枣红马二字，顿时脑中一下闪过了那黄衫女子的风姿。此时斗剑的二人虽是侧身对着少年，隐约间见不得女子模样，但少年已知此女必是刚才策马戏谑过自己的黄衫姑娘无疑。
那女子娇笑道：“可你楚公子却是智计多端，狡诈如狐。哼，我看你功夫和剑法么，不见得会有登峰造极那一天。可骗人的本事啊，古今少有……嗯，你此番东去，只怕是别有所图，会把你周师妹骗到手呢。”
少年站在树荫里，本想奋剑而出，帮楚师兄解围。听了女子这番话，他年纪虽轻，却也听出楚师兄与这女子纠缠极深，关系绝不简单。不由得心底一凉，再没了为楚师兄出头解困的心思。
楚君舒闻言，收剑后跃。叹道：“尹姑娘，我承认自己做错了事情，嗯……万不该唐突、冒犯了尊颜。常言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请你高抬贵手，容我先往江南一行。完了我自会去寻你，大丈夫千金一诺。答应的事情我必然为你赴汤蹈火……”
“住口。”那女子杏眼圆睁，斥道：“你是什么心思，骗得过别人，哄得了你那不谙世事的周师妹，可逃不过我的慧眼。你想做周玄通老儿的女婿，人、势两得。待到生米煮成了熟饭，更进一步坐上玉剑门掌门位子，你自然不再惧怕于我。我一个弱女子，还不全是由得你拿捏？”
说着，纵身跃近楚君舒身侧。这一次，一张如花俏脸映着月光，正好对着了柳树下的少年——却正是那骑了枣红马的黄衫姑娘。
少年远远地听了黄衫女子这话，不由得剑眉紧锁。心中却砰砰狂跳，只是暗问自己：这姑娘说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难道楚师兄对周师妹，竟真的是别有所图么？
一直以来，少年对自己周师妹一直视为天人。俩人自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周师妹出落成窈窕少女后，二人言行举止未免多出些许生分，但少年心中却更是珍爱这个周师妹。
此刻听闻黄衫女子说，楚君舒竟有如此算计，即便黄衫女子说的未必全真，少年也觉得楚师兄对周师妹，纵然是真心喜爱，也不该如此算计和利用的……这也让少年不由得心中怒气勃发。
却听楚师兄黯然叹道：“尹姑娘真是万般皆好，只有一样：就是聪明太过，做事又不肯留些分寸……哎，你该仔细想一下，我现在虽然江湖上有些薄名，得力的朋友也有几个。但终究武功太低，声望不著。倘若……果然如你所说，我能够执掌玉剑门，必定也可借势而为，实现你的谋划算计，也就更有一番助力了，对不对？……至于儿女情长，志向高远的江湖豪杰，又有谁会沽名钓誉，锱铢必较的？”
此番话落，黄衫女子竟也一时无言。
少年耳听楚师兄这么说，心中又是失望，又是气苦。有心跃出去，与二人争、较一番，心底却甚是明白，眼下最紧要的，是要回去后，想法儿让周师妹明白，楚师兄心怀叵测，万不可以终身托付。故而眼下，自己也只好忍住这一时之气。
此刻颇有些人困马乏，少年拧身下马，放开缰绳，拍拍马首，指着汝河边上那一丛丛、一簇簇的春草，笑道：“枯木，你也定是疲累不堪了，去饱餐一顿吧……可不许撑坏了胃口，误我大事。小心我抽烂你屁股！”
瘦马仰天打个响鼻，不屑地斜睨少年。接着，用嘴巴在少年胸口蹭了又蹭，咴咴欢叫着，沿着河畔奔走，觅地吃草，转眼不见了影踪。
少年心知“枯木”通灵，纵隔着十里外，回到自己身边也只寻常。当下不以为意，自己向着一侧山坡而去。
不多时，便寻到一棵老柳树，倚在树身上歇息。
这个时节，柳树枝条柔嫩，疏密相间，一条条垂在树的四围，像极了一个碧玉做成的纱帘。晚风拂过，碧玉纱帘和着暗香，摇曳生姿，让人心旷神怡。
少年坐在纱帘中，却不肯睡着。想起自小与周师妹的过往，又不能释怀，心思渐乱。便直起身来，遥遥看向小山坡上。那里月华如水，汝河水流穿绕而过。坡上一处小树林里，不时有宿鸟的啼鸣声传来，夜阑人静。
少年又想，几天前碰到楚师兄，大家都要去凤阳与周师妹等人会合，便一路同行，不过是同门之谊。其实楚师兄心里，也不见得愿意与我同行吧，毕竟因为周师妹，两人在一起均不自在……
少年正想着，忽的一惊而起，因为这时候，他忽然看到月光映照下，两条淡淡身影追逐着，不时有叮当脆响隐约传来，光华闪烁。
“这是……有人在斗剑！”经过了近一年江湖的历练，少年如今已是目光敏锐，经验也很老到，一眼看出端倪。
“难道是楚师兄……”少年抓住佩剑，就要纵身而出。
却听那男子边斗边喝道：“尹月盈，你要胡闹纠缠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都和你说了多少遍，我这次真是有要紧事，是我师门的大事必须去办。你莫要生事，害苦了我！”
少年闻声一喜，这男子分明是他楚师兄无疑。
却听得那尹月盈冷笑道：“你以为我闲的很无聊么？你玉剑门的事是大事，你答应本姑娘做的事就不是大事么？……要说纠缠，当初也是你‘玉剑小郎君’楚君舒先来招惹本姑娘的，对不对？”
“这声音耳熟得紧。”少年本想冲过去，闻声不由收了脚步，“这尹姓姑娘怎么说楚师兄招惹了她，因此纠缠不清。难道……”少年心中疑云顿起。
“先前真是我不对，我不该想法谋夺你的枣红马。也不该……冒犯于你！可我不过是少年见猎心喜，一时冲昏了头脑……我斗你不过，你又何必不依不饶？……我剑法不及你，逃身的功夫也躲不过你，马儿更没有你的快。哎，遇到了你，真是命该一劫！”
“是她！”少年听到枣红马二字，顿时脑中一下闪过了那黄衫女子的风姿。此时斗剑的二人虽是侧身对着少年，隐约间见不得女子模样，但少年已知此女必是刚才策马戏谑过自己的黄衫姑娘无疑。
那女子娇笑道：“可你楚公子却是智计多端，狡诈如狐。哼，我看你功夫和剑法么，不见得会有登峰造极那一天。可骗人的本事啊，古今少有……嗯，你此番东去，只怕是别有所图，会把你周师妹骗到手呢。”
少年站在树荫里，本想奋剑而出，帮楚师兄解围。听了女子这番话，他年纪虽轻，却也听出楚师兄与这女子纠缠极深，关系绝不简单。不由得心底一凉，再没了为楚师兄出头解困的心思。
楚君舒闻言，收剑后跃。叹道：“尹姑娘，我承认自己做错了事情，嗯……万不该唐突、冒犯了尊颜。常言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请你高抬贵手，容我先往江南一行。完了我自会去寻你，大丈夫千金一诺。答应的事情我必然为你赴汤蹈火……”
“住口。”那女子杏眼圆睁，斥道：“你是什么心思，骗得过别人，哄得了你那不谙世事的周师妹，可逃不过我的慧眼。你想做周玄通老儿的女婿，人、势两得。待到生米煮成了熟饭，更进一步坐上玉剑门掌门位子，你自然不再惧怕于我。我一个弱女子，还不全是由得你拿捏？”
说着，纵身跃近楚君舒身侧。这一次，一张如花俏脸映着月光，正好对着了柳树下的少年——却正是那骑了枣红马的黄衫姑娘。
少年远远地听了黄衫女子这话，不由得剑眉紧锁。心中却砰砰狂跳，只是暗问自己：这姑娘说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难道楚师兄对周师妹，竟真的是别有所图么？
一直以来，少年对自己周师妹一直视为天人。俩人自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周师妹出落成窈窕少女后，二人言行举止未免多出些许生分，但少年心中却更是珍爱这个周师妹。
此刻听闻黄衫女子说，楚君舒竟有如此算计，即便黄衫女子说的未必全真，少年也觉得楚师兄对周师妹，纵然是真心喜爱，也不该如此算计和利用的……这也让少年不由得心中怒气勃发。
却听楚师兄黯然叹道：“尹姑娘真是万般皆好，只有一样：就是聪明太过，做事又不肯留些分寸……哎，你该仔细想一下，我现在虽然江湖上有些薄名，得力的朋友也有几个。但终究武功太低，声望不著。倘若……果然如你所说，我能够执掌玉剑门，必定也可借势而为，实现你的谋划算计，也就更有一番助力了，对不对？……至于儿女情长，志向高远的江湖豪杰，又有谁会沽名钓誉，锱铢必较的？”
此番话落，黄衫女子竟也一时无言。
少年耳听楚师兄这么说，心中又是失望，又是气苦。有心跃出去，与二人争、较一番，心底却甚是明白，眼下最紧要的，是要回去后，想法儿让周师妹明白，楚师兄心怀叵测，万不可以终身托付。故而眼下，自己也只好忍住这一时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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