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一剑破茧自婆娑 （一）
忽然，楚君舒瞪大了眼睛，直勾勾望着不远处的宋云平，失声叫道：
“缀玉联珠！这是缀玉联珠……剑谱有云：挽花如玉，具象成珠，一剑如虹，贯穿为璧……天啊，这……这可是大成境界的断玉剑法啊！这……这怎么可能？！”
尹月盈心中一动，凝目看去。却见宋云平身姿矫捷，宛如游龙腾空，剑势夭矫，一剑闪电般刺出，在月光的映照下，竟是溢彩流光，恰似一颗颗玉珠，剑光如线串过，宛如珠联璧合。此剑一气呵成，诸般变化隐于剑势之中，蓄而不发，便是在她这等眼光老到的剑道高手看来，这一剑也是神妙无匹，叹为观止。
心中顾不得暗自喝彩、叹服，便又见他甫一落下，足尖点地，身形便再次腾起，手中剑从看似绝无可能的背后扫出，一剑快过一剑，剑尖指处，寒星点点，在腾身的这片刻功夫，出剑如电，变化不知凡几。再看那剑势，或轻灵，或凝重，凝重处如销铁磨金，轻灵时却似雨蝶穿花……
只听得楚君舒惊叫连连，原本口齿伶俐的他，却是时而声音颤抖，似带哭腔，时而低语呻吟，如见鬼魅。
“这是雕栏玉砌啊……天啊，这一剑竟然真的可以做到如雕如砌，玉宇琼楼历历在目……剑谱上说：一剑腾空，寒星万点……雕栏玉砌应犹在，长安回望绣成堆，是为‘雕栏玉砌’之大成也。天哪，这又是大成境界的一剑啊！”
“怎么可能？见鬼了，我一定是见鬼了！这怎么可能啊……哦，该死的，这一剑是‘不琢不器’！这家伙是如何做到‘如磋如磨，心无旁骛，一剑在手，造化万端’的？……天啊，断玉剑谱中所描述的这些剑法大成的精义，怎么就被他一剑又一剑，遽尔演化出来了呢……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啊！”
“我的天啊！这是……这就是大成境界的‘瘗玉埋香’啊！……剑谱有云：此剑大成，玉光雪埋而花香泛于清流碧波，无声无息，无影无迹。是为大寂灭之境界也……天啊，我看到了什么？当今之世，怎么可能有人把‘瘗玉埋香’这一剑演化的如此精妙！……剑谱上分明说，此剑为上古残式。数百年来，欲演此剑达于大成之境，求得大寂灭之境界者，不知凡几，而无一人可得其神髓……这是疯了，疯了吧……宋师弟这一剑，呵呵，单以此剑论，师尊他老人家只怕……也是不能做到的啊……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这……这是蒹葭玉树……呵呵，大成境界的蒹葭玉树啊，这又是……天啊，犀颅玉颊……韬光韫玉……为什么此时此刻，每一剑自宋师弟手中使了出来，都是大成的境界啊。他是如何做到的？难道是我玉剑门祖师爷可怜他入了魔道，冥冥中为他醍醐灌顶了？”
尹月盈听着他惊叫、哀叹连绵不绝，如见鬼魅，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此子心高气傲，目空一切。寻常时候，休说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六师弟宋云平了，即便是他玉剑门的大师兄“剑遏江川”秦远达，那个名动北六省，声望冠绝玉剑门二代弟子的一方豪侠，只怕此子也是对其不屑一顾的。
然而现如今，当亲眼看到大成境界的断玉剑法，从一个他向来所瞧不起的师弟手底下流泻而出，一招一式，信手拈来，挥洒自如。每一剑都穷极其妙，每一剑都神乎其神，每一剑也都让他叹为观止、望尘莫及……这深深的刺激，只怕会成为梦靥，永远存在于他的心底，很难，很难再被抹去。
除非，此子能够幡然醒悟，透彻反思，觉悟到自己的浮躁和不足。倘若更能知耻而后勇，反而是他的一番造化，让他可以在武道一途褪尽浮华、返璞归真。可是，他做的到么？至少是现在，以尹月盈对他的了解，很难，很难。
只因为这位楚公子，和其他人比起来，家世太好，成名太早，师父太宠，自我感觉又实在是太好……所有这些，对他来说，无形中化作一座无可超脱的“囚笼”，也是一个不能跨越的边界。
忽然间，尹月盈想到刚刚楚君舒说过的那句话：
……你有一剑，任你神武盖世，也不过是雪天一鸿，不能超脱于茫茫四野……
不由得摇头叹息：“雪天一鸿，不能超脱于茫茫四野……楚君舒啊楚君舒，希望你不要一语成谶，让这个比喻应在了你自己身上才好！”
却说宋云平一剑又一剑，心中想着剑神诸葛风云的悲哀，他穷极思虑，试图拼尽自己所有的才智，从必不能两全的困境中破茧而出。渐渐地，他仿佛回到了自己少年时，在后山玉龙潭瀑布下练剑的场景。
彼时自己十三岁，别的同门早就都多多少少学会了三两套剑法。而自己就只是一套断玉剑法，不分冬夏，寒暑不辍，反复练习了成千上万次。如此一练便是七年，却始终不得其精要所在……他的心中郁积着冲天之怒，每一剑刺出，都仿佛要破开这座禁锢着他、束缚着他的天地囚笼。
最初时，他的心中充满了戾气和浓浓的不甘，每剑皆挟怒而击出，蕴含风雷之势。时间一长，这种悲哀、愤怒又令人绝望的心境，于无声无息间，化作了他身临绝境却又不屈不挠的抗争……
“这天地，阻我、困我，妄图让我臣服、绝望。但是，我之所求，不是苟且于这天地间，我要逍遥，我要破境！我所求的，是我心的大自在、大逍遥……”
心态，就在他的每一次挥剑、奋击之中，渐渐进入了一个玄之又玄的境界。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胜败荣辱，也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谁？是那个站在了武道绝巅，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至爱红颜绝尘而去的剑神诸葛风云么？还是那个天资平庸、学剑无成，被师父嫌弃、受同门耻笑的练剑少年呢？……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手中利剑，一定要破开这天地囚笼，我的每一剑，都要完美的发挥我的力量，刺出我不屈的意志，表达我对于大自在和大逍遥境界的渴望……
不自觉的，天地四野，漆黑如夜的世界，被这蓄积着愤怒和坚韧的一剑又一剑，划破了一道破晓的曙光……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之的大自在、大逍遥之境界，就在前方……
“我没有看错你……蜕凡脱俗，破茧成蝶，你真的做到了！……断云九剑么？呵呵，这不过是你化龙的起点而已……倒是真想看看，当你羽翼丰满、纵横天下，会不会又是一个光耀千古的盖世天骄，重现于江湖呢——就如当年横空出世的剑神一般？”
尹月盈眼望着宋云平，一张俏脸上洋溢着非凡的灵动和神采，喃喃自语。
“缀玉联珠！这是缀玉联珠……剑谱有云：挽花如玉，具象成珠，一剑如虹，贯穿为璧……天啊，这……这可是大成境界的断玉剑法啊！这……这怎么可能？！”
尹月盈心中一动，凝目看去。却见宋云平身姿矫捷，宛如游龙腾空，剑势夭矫，一剑闪电般刺出，在月光的映照下，竟是溢彩流光，恰似一颗颗玉珠，剑光如线串过，宛如珠联璧合。此剑一气呵成，诸般变化隐于剑势之中，蓄而不发，便是在她这等眼光老到的剑道高手看来，这一剑也是神妙无匹，叹为观止。
心中顾不得暗自喝彩、叹服，便又见他甫一落下，足尖点地，身形便再次腾起，手中剑从看似绝无可能的背后扫出，一剑快过一剑，剑尖指处，寒星点点，在腾身的这片刻功夫，出剑如电，变化不知凡几。再看那剑势，或轻灵，或凝重，凝重处如销铁磨金，轻灵时却似雨蝶穿花……
只听得楚君舒惊叫连连，原本口齿伶俐的他，却是时而声音颤抖，似带哭腔，时而低语呻吟，如见鬼魅。
“这是雕栏玉砌啊……天啊，这一剑竟然真的可以做到如雕如砌，玉宇琼楼历历在目……剑谱上说：一剑腾空，寒星万点……雕栏玉砌应犹在，长安回望绣成堆，是为‘雕栏玉砌’之大成也。天哪，这又是大成境界的一剑啊！”
“怎么可能？见鬼了，我一定是见鬼了！这怎么可能啊……哦，该死的，这一剑是‘不琢不器’！这家伙是如何做到‘如磋如磨，心无旁骛，一剑在手，造化万端’的？……天啊，断玉剑谱中所描述的这些剑法大成的精义，怎么就被他一剑又一剑，遽尔演化出来了呢……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啊！”
“我的天啊！这是……这就是大成境界的‘瘗玉埋香’啊！……剑谱有云：此剑大成，玉光雪埋而花香泛于清流碧波，无声无息，无影无迹。是为大寂灭之境界也……天啊，我看到了什么？当今之世，怎么可能有人把‘瘗玉埋香’这一剑演化的如此精妙！……剑谱上分明说，此剑为上古残式。数百年来，欲演此剑达于大成之境，求得大寂灭之境界者，不知凡几，而无一人可得其神髓……这是疯了，疯了吧……宋师弟这一剑，呵呵，单以此剑论，师尊他老人家只怕……也是不能做到的啊……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这……这是蒹葭玉树……呵呵，大成境界的蒹葭玉树啊，这又是……天啊，犀颅玉颊……韬光韫玉……为什么此时此刻，每一剑自宋师弟手中使了出来，都是大成的境界啊。他是如何做到的？难道是我玉剑门祖师爷可怜他入了魔道，冥冥中为他醍醐灌顶了？”
尹月盈听着他惊叫、哀叹连绵不绝，如见鬼魅，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此子心高气傲，目空一切。寻常时候，休说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六师弟宋云平了，即便是他玉剑门的大师兄“剑遏江川”秦远达，那个名动北六省，声望冠绝玉剑门二代弟子的一方豪侠，只怕此子也是对其不屑一顾的。
然而现如今，当亲眼看到大成境界的断玉剑法，从一个他向来所瞧不起的师弟手底下流泻而出，一招一式，信手拈来，挥洒自如。每一剑都穷极其妙，每一剑都神乎其神，每一剑也都让他叹为观止、望尘莫及……这深深的刺激，只怕会成为梦靥，永远存在于他的心底，很难，很难再被抹去。
除非，此子能够幡然醒悟，透彻反思，觉悟到自己的浮躁和不足。倘若更能知耻而后勇，反而是他的一番造化，让他可以在武道一途褪尽浮华、返璞归真。可是，他做的到么？至少是现在，以尹月盈对他的了解，很难，很难。
只因为这位楚公子，和其他人比起来，家世太好，成名太早，师父太宠，自我感觉又实在是太好……所有这些，对他来说，无形中化作一座无可超脱的“囚笼”，也是一个不能跨越的边界。
忽然间，尹月盈想到刚刚楚君舒说过的那句话：
……你有一剑，任你神武盖世，也不过是雪天一鸿，不能超脱于茫茫四野……
不由得摇头叹息：“雪天一鸿，不能超脱于茫茫四野……楚君舒啊楚君舒，希望你不要一语成谶，让这个比喻应在了你自己身上才好！”
却说宋云平一剑又一剑，心中想着剑神诸葛风云的悲哀，他穷极思虑，试图拼尽自己所有的才智，从必不能两全的困境中破茧而出。渐渐地，他仿佛回到了自己少年时，在后山玉龙潭瀑布下练剑的场景。
彼时自己十三岁，别的同门早就都多多少少学会了三两套剑法。而自己就只是一套断玉剑法，不分冬夏，寒暑不辍，反复练习了成千上万次。如此一练便是七年，却始终不得其精要所在……他的心中郁积着冲天之怒，每一剑刺出，都仿佛要破开这座禁锢着他、束缚着他的天地囚笼。
最初时，他的心中充满了戾气和浓浓的不甘，每剑皆挟怒而击出，蕴含风雷之势。时间一长，这种悲哀、愤怒又令人绝望的心境，于无声无息间，化作了他身临绝境却又不屈不挠的抗争……
“这天地，阻我、困我，妄图让我臣服、绝望。但是，我之所求，不是苟且于这天地间，我要逍遥，我要破境！我所求的，是我心的大自在、大逍遥……”
心态，就在他的每一次挥剑、奋击之中，渐渐进入了一个玄之又玄的境界。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胜败荣辱，也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谁？是那个站在了武道绝巅，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至爱红颜绝尘而去的剑神诸葛风云么？还是那个天资平庸、学剑无成，被师父嫌弃、受同门耻笑的练剑少年呢？……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手中利剑，一定要破开这天地囚笼，我的每一剑，都要完美的发挥我的力量，刺出我不屈的意志，表达我对于大自在和大逍遥境界的渴望……
不自觉的，天地四野，漆黑如夜的世界，被这蓄积着愤怒和坚韧的一剑又一剑，划破了一道破晓的曙光……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之的大自在、大逍遥之境界，就在前方……
“我没有看错你……蜕凡脱俗，破茧成蝶，你真的做到了！……断云九剑么？呵呵，这不过是你化龙的起点而已……倒是真想看看，当你羽翼丰满、纵横天下，会不会又是一个光耀千古的盖世天骄，重现于江湖呢——就如当年横空出世的剑神一般？”
尹月盈眼望着宋云平，一张俏脸上洋溢着非凡的灵动和神采，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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