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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三章

    戈壁哪里有那么多粮食酿酒,最多也就是奶酒,骆驼奶的奶酒是骨粤王族餐桌上常备的。所以都没药从中原拿过来的粮食酒确实算得上是贺礼了。

    只可惜都没药哪里知道都睨晈会突然娶小卜,这酒本来根本就不是给都睨晈准备的,而是都没药准备自己喝的。自从喝过了中原用粮食酿造的米酒之后,都没药就喜欢上了这个味道,随身带两壶也是常事。

    但是都睨晈不知道这件事,两个人虽然是亲姐妹,可是从小互相争斗,亦从小互相防范对方,对对方贴身的事情知之甚少。就像都没药不知道都睨晈身边有从小长大伺候左贤王的奴隶明飛。都睨晈也不知道都没药喜欢喝中原的米酒。

    当然不能让她知道了,所有人都认为要是左贤王知道了右贤王的这个爱好或者说是习惯,那一定会趁机给右贤王下毒。当然,如果都睨晈知道了,她自己也会这么想的。

    没想到真的会收到贺礼,都睨晈有点意外,但还是装模作样的收下贺礼道了谢。就算两个人不和,但是面子上的事情还是得过得去的。

    简单的仪式结束,都没药打着哈欠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不知道是不是今日羊肉吃多了的原因,都没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忍不住开始想自己身边出现过的男人,哪一个适合做自己的小卜。

    从王帐的巫医到中原卖酒的小贩,都没药快把自己见过的所有男人都想了一遍了,但是好像没有合适的人。或者说,有适合做小卜的人,却没有一个自己心底里愿意让他做自己小卜的人。

    其实之前也有过某位莎恩的儿子对自己献过殷勤,但是都没药都不感兴趣。突然,都没药想到来这里之前那张微微出汗的脸。那个人肚子疼,咬着下唇流着汗对自己说不能跟来王帐伺候自己了。

    当时没有想那么仔细,现在再想却能察觉那肚子疼应当是装的,肚子疼虽然会疼出汗,但是一般疼到那个份上都是脸色或者嘴唇发白。可是那个明飛脸色微红,想必是为了努力演肚子疼,使劲使的一身汗,脸色也就红润了。

    可是他确实不是王帐的奴隶,不是王帐逃跑的奴隶,那么是谁的人呢?

    想着,都没药更睡不着了,她甚至开始想,要怎么惩罚这个小奴隶。

    若他真的是奸细,那么就只能上酷刑了,想到要把这小奴隶打的皮开肉绽,都没药微微皱眉。至少,至少把他的脸留下来吧,就不要伤了脸了。

    除此以外呢?若他不是奸细,而是谁家逃跑的小卜,那就只能送回去了。在骨粤万万没有抢人小卜的道理,再喜欢都不行!小卜不能改嫁,但是也不能互相赠送交换,这是骨粤的规矩!不像那些虚伪的中原人,不许女子改嫁,却可以互相交换或者赠送自己的女人。

    但如果那个明飛也不是谁的小卜呢,若真的是普通的奴隶,那么他就可以成为自己的小卜了。

    都没药愣了一下,自己的小卜?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明明别的男人自己都没有这么想过。

    但是想开之后都没药又释然了,她好歹是骨粤王女,看上一个奴隶而已,有什么不可以的。

    大大方方对自己承认自己已经看上明飛的都没药并不知道两个人未来会发生什么,就已经在孤枕难眠的此刻做好决定若是确认了明飛的身份没有问题,就娶他做小卜。

    都没药回到自己营帐的那一天就下令把明飛抓了起来。明飛紧张万分,他觉得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被发现了,自己的下场不是直接被都没药处死就是送还给都睨晈。都睨晈那边若是知道了自己并不是死在戈壁上而是偷跑到了都没药这里,也会把自己处死的。

    明飛只觉得自己何其可悲,从被丢在戈壁上的那一天开始,自己就已经注定不能活下去了。如今倒是偷活了许久。

    被绑住的明飛跪坐在地上,都没药走进帐篷。蜜色的肌肤上代表着骨粤王族地位的刺青,让明飛眯了眯眼睛。在中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只有罪犯或者青楼之人才会被刺上刺青,或是那些当权者为了玩乐,又或者为了让罪犯无处可逃。

    但是在骨粤不一样,骨粤只有身份越尊贵的人才会有越多的刺青,因为骨粤族人生长在戈壁,与环境与野兽争夺生存的资源,若是被野兽咬得面目全非无法分辨身份,那么刺青是最好的让人知道这个尸体是谁的方法。

    战争中同理,骨粤族没有中原人那种尸骨要带回家乡的说法,她们敬畏天地,尸骨自然也要融化在天地间。只不过战争中还是需要靠尸体上的刺青分辨一下牺牲的人到底是谁,又或者说到底是谁的人的。

    所以在骨粤,浑身纯白无瑕没有刺青的反倒是下等奴隶,就像明飛自己。

    如果成为了都睨晈的小卜,那么自己也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刺青了。可惜在那之前自己就被扔在了戈壁上,自己死后就算是有人发现了自己的尸骨,却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死的无名无分。

    想到这里,明飛甚至逼红了自己的眼睛,他觉得自己这悲惨的一生就要就此结束了。

    “都出去吧。”都没药挥了挥手。

    等所有人离开帐篷,都没药抬脚把明飛踹倒在地:“说,你是谁的人?!”

    “我是……王帐的奴隶。”明飛低声坚持着谎话。

    “胡说!王帐根本就没有你这个人!”

    “一个小小的奴隶,就算是丢了死了也没有人会在意,所以才找不到罢了。”

    都没药蹲下捏住他的下巴:“你是中原人派来的奸细?”

    明飛自己笑了一下:“哪里有这么弱的奸细呢?”

    “你是谁逃跑出来的小卜?”

    明飛鼓起勇气抬眼与都没药对视:“右贤王不用猜了,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奴隶罢了。”

    “你可知道逃跑的小卜会有什么下场?”都没药凑近明飛,“用弯刀在你全身上下划满一万刀,让你的皮肤像破碎的玉瓶一样,一块一块的,甚至像渣滓一样的。”

    明飛抖了抖:“我真的不是谁的小卜,我还没有嫁人,真的!”

    都没药笑了一下,然后一手撕开明飛的领口:“既然你坚持,那我就只能自己检查了!”

    虽然说骨粤族人没有中原人对穿衣有那么些保守的要求,可是被不是自己妻主的人看了身子对男人也是有所影响的。尤其明飛本来就是从小被准备未来要作为小卜伺候都睨晈的人,在男女方面从来还没有人会欺辱他,毕竟没有人敢动左贤王的人。

    所以明飛第一次被如此,等到都没药将自己的斗篷披到他身上的时候,明飛已经泪流满面浑身颤抖。

    他不过是个奴隶,未来也只会是奴隶,这件事说出去也没有什么,可是对明飛来说还是感受到了侮辱,这是自己这个没有尊严的奴隶最后被践踏的自尊。像是一只牲畜一样被扒光了翻过来翻过去的查看身上是否有着别人的标记。

    都没药给明飛擦了擦眼泪:“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为了确认你是不是别人逃跑的小卜么。若是收留了别人逃跑的小卜,我就算是右贤王也会落人话柄的。”

    明飛还在哭,都没药把人抱在怀里叹了口气:“你再哭我真的要怀疑你是中原人派过来的奸细了。哪里有骨粤男人被我右贤王看了就哭成这样的,不都是趁机傍上我想成为我的小卜么?”

    “明飛不敢高攀右贤王。”似乎是察觉到都没药语气不像是故意侮辱自己,明飛终于冷静了一点。

    都没药又抬手给他擦了擦眼泪:“所以,你到底是谁的奴隶?你不是王帐的奴隶!”

    明飛抿了抿唇,还是开口说了实话:“我……本来是左贤王王帐的奴隶。”

    明飛知道就算是自己说了自己是别人的奴隶,都没药也会去问出来,所以还不如直接说实话。

    都没药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你别以为说自己是左贤王的人,我就查不出来真假了。”

    “是真的,奴本来是养在左贤王身边贴身伺候的奴隶,上次左贤王外出打猎,我们走散了。我……我……”

    “你被丢在戈壁上了?”

    “是。”

    “我倒是确实记得都睨晈身边有一个长得偏中原人的奴隶。”到底是亲姐妹,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长大后的喜好都互相瞒着,可是小的时候共同在阿姆身边生活过,那个时候的一些事情互相还是记得的。

    想到这里,都没药的手掐住了怀里男人的脖子:“我记得那个奴隶是准备给都睨晈做小卜用的!”

    “咳,咳咳…不错,奴本来是……是……但是左贤王要先娶莎恩的儿子做小卜,所以奴还一直是奴隶之身。”

    都没药松开了手,却皱紧了眉头。虽然说这个人不是别人逃跑的小卜,可是得知他是自己那个讨厌的姐姐本来要用来做小卜的奴隶,还是让都没药心里有一丝的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