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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王莽宝藏(二)

    一个时辰后,慕容雀儿端着一个陶锅放到了桌上,那锅身上有一个像是烟囱般的气孔,正股股飘出热气,空中蒸汽升腾,室内香气四溢。

    司马炎跟在慕容雀儿身后,端着碗筷和一坛酒,吞咽了一口口水道:“雀儿姐姐良材妙手,今天安世有口福喽。”

    三人坐定后,司马炎忙夹了一条鸡腿放到了夏侯无忌碗中,又夹了一条鸡腿送到了慕容雀儿碗里,再为二人盛了参汤。自己则用手抄起一块鸡胸肉扔进嘴里,嘶嘶哈哈地道:“香,香,太香啦。”慕容雀儿见司马炎的吃相活像个饿死鬼投生,笑吟吟地将自己的碗推到了他的面前,自己又用空碗盛了一碗汤,慢慢地喝了。司马炎风卷残云般地吃了半只鸡,又喝了三大碗汤,满足地拍拍肚皮道:“不知怎地今天特别的饿,在师傅和雀儿姐姐面前丢丑啦。”又对夏侯无忌道:“师傅,您刚才说的古剑是......”

    夏侯无忌微笑着呷了一口酒道:“四百多年前,大汉武帝时期,当时墨家的最后一任钜子名叫姬胜,无意间得到了始皇帝时期的荧惑之石,依墨家的“秘锻术”耗时四年,锻造了一柄长剑。此剑刃长三尺,柄长六寸,吹毛断发,甚是锋利。最妙之处则在剑格的位置嵌有一块龙鳞,按下后此剑会由一柄刚直的长剑变成了可围于腰间的软剑。再按一次,则龙鳞弹起,剑身又恢复了长剑之状。可见这由荧惑之石锻造的长剑,韧性可胜精钢所铸的长剑数倍。这么好的韧性在你内功未至大成之前,倒可以施展这‘群龙无首’了。”

    司马炎道:“原来如此。不知这柄神兵现在何处?”

    夏侯无忌道:“这柄剑本是墨家钜子姬胜的佩剑,是准备用来行刺汉武帝的。可自从汉武帝听从董仲舒之见,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姬胜再没找到接近汉武帝的机会。自此郁郁而终,他死后将此剑做为陪葬一同长埋于地下了。为师在姬胜的墓中取得之后,当做一件玩物,送予了丞相。”

    司马炎一听此剑已成了曹操之物,当下不敢再问,转开话题道:“您说那柄古剑身上镶着龙鳞?这世间难道真有龙不成?”

    夏侯无忌笑道:“什么‘龙鳞’,其实就是拇指般大小一块极薄的奇石,因为没有什么名字能够形容这块奇石,又因当时丞相和献帝之间微妙的关系,荀彧就为此石取了个‘龙鳞’的名字。至于这龙嘛,为师是没有见过的。不过相传倒是有条孽龙在守卫着王莽的宝藏,不知是不是条真龙?”

    司马炎道:“王莽宝藏??”

    夏侯无忌缓缓点头道:“是的。那是大汉朝最大的秘密,即便是本朝的曹氏皇族也不知晓。”

    司马炎又问道:“师傅,那您又是如何得知的呢?哦,对了,您定是在哪处汉墓中找到的线索吧?”

    夏侯无忌摇头道:“这个秘密不是死人留下的,而是活人告诉为师的。”司马炎道:“您不是说本朝皇族都不知道吗?难道是大汉皇亲国戚告诉您的?”夏侯无忌道:“大汉的皇亲国戚也未必知晓,是献帝刘协亲口告诉我的。”司马炎和慕容雀儿异口同声道:“献帝——”

    夏侯无忌缓缓点头,向着司马炎道:“你知道‘衣带诏’的事吧?”司马炎幼年,祖父司马懿曾给他讲过这个故事,于是连连点头。夏侯无忌见慕容雀儿一脸茫然,笑着续道:“那是建安五年,汉朝献帝惧怕丞相势大,以赠送玉带的方式,想要通过国舅董承来散播玉带之中所藏的诏书,召集仍忠于汉室的臣子为他清君侧,夺皇权。由于事虑不周,被丞相知悉,一场腥风血雨过后,仅余个刘备侥幸逃脱。丞相盛怒之下要杀了献帝另立新君,是荀文若,程仲德和为师三人,力劝丞相,这才保住了献帝的小命和皇位。献帝与文若、仲德二位先生之间素有芥蒂,但却感激为师的活命之恩。丞相故去后,献帝自知皇位不保,又知为师此生只忠于丞相一人,素来与文皇帝、贾诩等人不睦,才在禅位前告知了为师这个天大的秘密。”

    司马炎起身向夏侯无忌行了一礼道:“师傅为人光明磊落,一生忠义无双,连大汉献帝也这么信任您,安世更是由衷钦佩您。”

    夏侯无忌示意司马炎坐下后,苦笑道:“丞相故去后,老朽已是万念俱灰,至于什么名利更是毫不在意,大汉皇帝只是不想自己保守了一辈子的祖宗机密,就这么跟着他长埋地下罢了;另外,恐怕不只是一吐为快这么简单,兴许他还打算利用为师的能为让这批宝藏能够重见天日,哪怕是能给文皇帝增添点麻烦也是好的,至于信任那则是谈不上的。”

    司马炎恍然道:“这献帝也颇为不简单呐。”

    夏侯无忌道:“不管怎么说,他始终是名义上的大汉天子,一生身处权利的漩涡之中,日复一日地耳濡目染,就算是一个赤子也被熏成黑心汉了。况且献帝自幼聪敏,否则董卓也不会废刘辨而立刘协了。”

    慕容雀儿听到“就算是一个赤子也被熏成黑心汉”处,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司马炎,见他一张俊脸上英气勃发,一对漆黑的眸子中精光四射,从他的眼中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以前从未发觉的阴冷,身上顿感一寒,不自觉地向后移了少许。司马炎并未注意到慕容雀儿的异样,夏侯无忌却清楚地感觉到了慕容雀儿的那股寒意,当即心下一凛,暗道:“雀儿天真无邪,安世却生于将相之家,今后难免也会处身于这权利的漩涡之中,眼神里稍流露出的这丝霸气,已叫雀儿这不谙世事的孩子心生恐惧,希望安世今后能够洁身自好吧。”

    司马炎的一声“师傅!”将夏侯无忌的思绪从远方拉了回来。“这个秘密到底是怎样的呢?”

    夏侯无忌又呷了一口酒道:“那是新朝的地皇三年,伪帝王莽自知难逃败亡之局,遂令手下心腹大将王揖等大肆搜刮劫掠长安富户,又命王邑率领千余亲兵,连同禁宫的秘宝和国库的部分存余一并藏了起来,以备今后再兴兵复仇之用。地皇四年,王莽同王邑、王睦父子以及一千多名知悉宝藏位置的臣属在长安被绿林军的杜吴所杀,王莽更是被枭首分尸,此后便再也无人知道这批宝藏的下落了。”又道:“大汉光武皇帝刘秀定都洛阳后,遣云台二十八将将长安城几乎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这批宝藏。光武皇帝直至驾崩之前,还对此事耿耿于怀。他曾命岑彭和冯异秘密将云台二十八将按东、南、西、北四方分成了四组星宿,每组七人,设置星主一人,其他六人则称为星君,暗中主持宝藏的搜寻工作。这云台二十八将分别成了东方苍龙七宿、南方朱雀七宿、西方白虎七宿和北方玄武七宿。在这三百年的光阴中,大汉皇族是靠太庙光武皇帝像下暗格内的一道金牌来一代代传承这个秘密的。献帝的秘密则是少帝被废之后,悄悄口授给他的。当年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之时,董贼一把大火,大汉数百年经营的长安城付之一炬,那块传承秘密的金牌也随着这场大火消失了。而这三百年间,云台二十八将早已相继离世。起初的一百多年,他们或是父传子,或是叔传侄,都是将秘密一代一代传于血脉至亲之间,也只有身为星主或是星君的家主才能知晓这个秘密。而近一百多年,昔日的云台二十八将一族大多已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他们的星主在后继无人的情况下,就会秘密收徒,临死前再将秘密传与下一任星主。听闻现任的北方玄武七宿已是漠北的匈奴一支。迄今为止这个秘密并没有在天下间广为流传,可见这个秘密的守护者们已经从国家的使命中脱离了出来,彼此间不再有什么联系,逐渐演变成了以本部为单位的寻宝组织。”

    司马炎道:“我曾听伯潜叔叔提起过,在洛阳以东有个神秘的苍龙七宿,听说他们行事异常诡秘,从不涉及什么军务政事,也不争夺什么名望地位,首脑是个叫作裴宇轩的,一身功夫甚是了得,乡野之间却鲜有人知。这个苍龙七宿难道就是掌握王莽宝藏秘密的那个云台二十八将的传人吗?”

    夏侯无忌点头道:“正是他们。因为王莽宝藏不在长安和洛阳附近,又没能留下什么地图索引,所以知道秘密的人只能遵从祖训,在自己负责的那个方位进行秘密探寻。”又道:“三百多年了,天下早已改朝换代,这批人还在漫无目的地找寻,也不知世间是不是真的有这批宝藏。”

    司马炎道:“师傅,您可是天下第一的发丘中郎将啊,怎地自己不去寻找?”

    夏侯无忌笑道:“这批宝藏被藏起来之前,王莽可还是活生生的新朝皇帝。他是藏宝,又不是建墓,自不会依墓制来埋宝;他手下的王邑只是名武将,既不懂易学,又不懂观星辨势,更不会依某种易理来埋宝了。况且老朽已是闲云野鹤,哪会还为这数百年前的劳什子操心。”说着将碗中之酒一饮而尽。

    司马炎边为夏侯无忌添酒边道:“师傅,这些人不辞辛劳,一代又一代地寻找,想必确有其事。但这数百年间竟然一无所获,哪怕有点线索也是好的啊。”

    夏侯无忌道:“或许吧,但由于这近百年间,二十八星宿的人行事甚为隐秘,即便找到什么线索也不会向外界泄密的。或许什么时间,忽然崛起一支力量,可能就是他们其中有人已经找到了这批宝藏吧。”

    司马炎恨恨地道:“王莽这厮哪里是藏了什么宝藏,他埋下的简直就是一颗妄图天下大乱的祸心。”夏侯无忌见他小小年纪,能有此等见识,也是非常欣慰,鼓励地点了点头。

    司马炎又道:“您刚才说有条孽龙守卫着王莽宝藏,那换言之:找到了孽龙不就是找到了宝藏吗?”思索了一番又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

    慕容雀儿讥讽司马炎道:“呆子,王莽要是能控制什么孽龙,又何必受难身死,只需将这家伙往城门前一置,绿林军早做鸟兽散了,哪里会容得他们来改朝换代?想必这孽龙是个前知八百年后知五百载的主儿,又或是个见财眼开的市侩之龙。”说着掩嘴咯咯娇笑。

    司马炎道:“雀儿姐姐说得是啊,师傅,这又作何解释呢?”

    夏侯无忌道:“这个孽龙守护宝藏的传说是从二十八星宿的人口中传出来的,他们虽是分处四方,却在寻找的过程中或先或后地遇到了这只孽龙,折损过人手。一百多年前的星主们,还是效忠于大汉皇帝的,所以每代星主都会将遇到孽龙的事奏报给当朝皇帝,这才一代代传承了下来,最终由献帝告知了为师。”

    司马炎释然地道:“难怪这历时数百年又毫无蛛丝马迹的宝藏会让大汉的皇帝们和历代二十八星宿的星主、星君们坚信不疑。”

    慕容雀儿问道:“爷爷,王莽这人也不过是一介凡夫,所囤宝藏也是由当时长安城中富户那里抢来的,这批宝藏总不能分散四面八方地埋吧?都零散地东一块、西一块了,那还叫什么宝藏啊?”

    司马炎也道:“当时除了长安富户的家私,师傅说还有一部分禁宫的秘宝和国库的存余,这国库的存余自然不会太多,如果真是国库充盈,王莽早就赏兵平乱了,也不会落得个被枭首的下场。师傅,难道这批宝藏里面会有什么奇异的宫中秘宝?以致引得那孽龙要为了这件宝物担起这‘守护’之责?”

    夏侯无赞道:“安世分析得不无道理。譬如:这供奉于皇室的稀罕珍珠,就是产于深海的巨蚌之内,传闻海族中的巨兽们为了这明珠,往往与巨蚌争夺经年,但凡有敢阻碍它们的一律是先杀之而后快。由于巨蚌不能随意移动,所以长年累月下来,未能得手的巨兽反倒成了这明珠的守护者了。”又对慕容雀儿道:“雀儿刚才说的也是言之成理。为何身处四方的二十八星宿,都曾在其属地遇到过这只孽龙?既称之为宝藏必然是要集中存放,况且地皇三年时,王莽此法乃是仓促之举,王邑不可能仅在一年之内,又携着大批宝藏寻遍大汉的东南西北。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司马炎和慕容雀儿齐声抢道:“这孽龙也是个寻宝的!!”

    夏侯无忌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正是如此。我曾追随丞相南征北战,却从未听闻过有关这孽龙的半点讯息。又是一百多年过去了,不知这畜生是死了还是已经找到它想要的至宝了。”

    司马炎道:“这孽龙到底是何物?献帝可曾说与师傅吗?”

    夏侯无忌道:“他也不知道这孽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是祖宗口耳相传下来有这个孽龙的说法。依为师看来,可能是条寿岁百年的巨蟒吧。”

    司马炎问道:“师傅何以见得呢?”

    夏侯无忌道:“首先,这孽龙可能体型甚是庞大,以数代星主、星君精深的武学修为才会对这畜生一筹莫展,甚至丧生在其口之下;其次,据献帝与为师的描述,这巨物杀人往往是一口而吞,并未有过什么断肢残体的奏报;最后,这孽龙若是生有四肢、利爪,那必定会在山野之间留下足印,这足印一旦留下,二十八星宿姑且不论,就算是被个普通的庄稼汉见到了也必会纠集乡里以讹传讹的。可近一百多年的时间,怎会毫无孽龙的半点讯息呢?”

    司马炎低头沉思不语,慕容雀儿笑着道:“难道这条大蛇是失了龙珠,不能化龙飞天吗?”

    夏侯无忌道:“数百年里的传闻,其中疑点多不可解,只是这传闻来自于大汉皇族,比之乡野间的传闻更加可信罢了,也不必过于执着。只是你们今后无论遇到这神秘的二十八星宿,还是那条诡异的孽龙,避之为上,不可逞强,免遭横祸。”

    司马炎道:“师傅,这二十八星宿的武学造诣真的很高吗?相比师傅却又孰高孰低呢?”

    慕容雀儿道:“与爷爷相比他们自然是远远不如的啦!”

    夏侯无忌道:“为师从未见过二十八星宿中的人物,这苍龙七宿星主‘裴宇轩’的名字还是听昔日一名掘子军的兄弟受重伤后所说的。”接着道:“那是二十年前,为师刚辞官归隐不久,行至琅琊县附近的山中游览,在山脚下遇到了一名伤者,上前查看后认出正是昔日伯潜辖下的一名曲侯。”

    司马炎插口道:“师傅,这曲侯可是丁德旺?”

    夏侯无忌点头道:“正是。”

    慕容雀儿望向司马炎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司马炎道:“伯潜叔叔跟我提及时,说是由曲侯丁德旺口中得知的。那丁德旺想必是师傅先将其救下后,又送到客栈中的吧?”

    夏侯无忌道:“确是为师救了他,他现下可好?”

    司马炎叹道:“伯潜叔叔是收到了口信,在琅琊县的客栈中找到了他,没说上几句丁曲侯就死了。伯潜叔叔说他当时外表无伤,是死于全身经脉尽碎。下手害死丁曲侯这个‘裴宇轩’不但武功甚高,这心肠也毒得很呐。”

    夏侯无忌叹道:“原来这娃儿真会‘绝脉掌’这门功夫。”

    慕容雀儿嗔道:“爷爷,你们说的什么雀儿听不懂啊。”

    夏侯无忌道:“那日我发现了丁兄弟,问他何以至此,他说是奉命前来探查此处一座古墓,在勘定后正要离去之时,遇到了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这男子独自一人正在山中练掌。丁兄弟不便观瞧,便想绕路离开。岂知这男子一言不发便上来与他动手。丁兄弟是伯潜的爱将,‘碎碑掌’的造诣已是不俗,当即二人就打了起来。仅斗了十余招,丁兄弟已知自己远远不是那青年的敌手,可青年的掌势却凌厉狠辣,不像单纯的比武较艺,倒似要立毙他于掌底。”

    慕容雀儿道:“这人忒也无理,二人偶然相逢,丁曲侯也没有偷看他练功之意,何必无端地施辣手要致人死命!”

    夏侯无忌续道:“丁兄弟曾随我学过一些《地遁》之术,他见取胜无望,便欲寻退路。可那青年武学修为本就在他之上,加之招招狠辣,他已是避无可避。于是他便退至崖边,匆匆一瞥间,看到崖壁之中,横七竖八地长出几株小树,似是可以作为退身之用。岂知他刚要纵身跃下,那青年已识破了他的意图,当即也是纵身离崖,一掌攻向丁兄弟的背心。丁兄弟无奈,只得连忙回身想要抓住青年攻来的手臂,心想哪怕是能和那青年拼个同归于尽也是好的。那青年一掌拍来,手臂不知怎生地扭动了几下,便穿过了丁兄弟的双手,一掌击中了他的胸口。丁兄弟想用手指去抓住那青年的衣袖,可他中掌之后手指怎么也不听自己使唤。结果青年借着这一掌的反震之力,一个筋斗倒纵回了崖边。他最后看到的只是青年面上的冷笑。”

    司马炎道:“丁曲侯怎会中掌瞬间就至双手无力?师傅曾说过,即便可以一招毙敌,也要防备对方殊死一击。这等结果岂不有悖常理?”

    夏侯无忌道:“这就是‘绝脉掌’的厉害之处?”

    慕容雀儿奇道:“绝脉掌?”

    夏侯无忌又道:“当时丁兄弟虽被这一掌打得坠下悬崖,下落了六七丈后,天幸被崖壁间两株较长较粗的小树给接住了,这才免去了堕崖身死之祸。他震惊之下双手乱抓,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足间似乎有了些许力气。他怕那青年见到他没有死,再来动手加害。于是紧紧贴在崖壁之上,不敢稍有动作,只盼那青年速速离去,自己好能脱身。片刻之后,那青年非但没有离去,还有几个人来找那青年。丁兄弟听脚步之声,像是有六七个人。他当即屏息凝气,侧耳细听。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裴宇轩,似你这般功夫没练到家,却要好勇斗狠,今后如何能率领这苍龙七宿?’那叫裴宇轩的青年连忙双膝跪地道:‘徒儿知错,请师尊惩处。’之后几个人轻谈了几句后便一同离去了。由于他们说话甚轻,加之耳边山风呼啸,除了方才那两句,丁兄弟再没听清什么。于是他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确信崖边再无一人后,这才顺着崖壁滑下,跌跌撞撞地下至了崖底。他受伤甚重,想要赶紧离开,刚一迈步便即扑倒在地,感觉自己的双腿双足麻木异常,为师就是在这时赶到的。问明情由后,为师当即为他诊脉,只觉他的脉息微弱得很,观他面色和瞳孔却无异状,性命应是没有大碍,想是被掌力震伤了经脉,将养三个月也就是了。由于为师决心归隐,不愿多见故人,所以才将丁兄弟送到了琅琊县里的一家客栈之内,付了掌柜些银钱,又给托他给伯潜捎了口信,见诸事办妥后,就起身离开了。万没想到,这一面确是与丁兄弟见的最后一面。”说罢,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司马炎又为夏侯无忌添了一碗酒,道:“师傅,这‘绝脉掌’好生怪异,怎会弄得人不死不活的呢?”

    夏侯无忌道:“想是那裴宇轩当时年纪甚轻,功力不纯,掌击的位置也略有偏差,所以丁兄弟才会在他一击之下未死。不过这绝脉掌确是霸道至极。多年后,我在广陵县的一家酒店中喝酒,当时我正坐在二楼,忽听楼下有重物堕地之声和喝骂之声。下得楼来,却见到了一具男尸,躺倒在了店内的墙边,身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我一问之下,这才知道:这人是被另一个人从店外一掌给打进店内的。我仔细查看后为此人诊脉,发现他高鼻深目,头顶微陷,两侧太阳穴甚是突出,显然是个内功颇为不俗的胡人,以他这身内功,全身的经脉居然被那一掌尽数震碎了。听说这‘绝脉掌’是世间的一门奇功,如果中掌者的内功修为不如出掌者,诸身穴道之中,只要有一处中掌,经脉便会被其震断,若中掌者的内功修为高于出掌者,则不惧他这门功夫,但只要膻中或是气海被这绝脉掌拍中,全身经脉立时便被震碎,无药可医。以往只是听闻,当日见那胡人确是胸口膻中穴上中掌,才知此言果然不虚。”

    司马炎道:“师傅,那这绝脉掌岂不是成了内家高手的克星?”夏侯无忌笑道:“当面对敌,自是各展所长。如若是攻其不备,那就不好说了。”

    司马炎遍体生寒,问道:“师傅,那咱们这套源自《本经阴符七术》的内功,遇到这‘绝脉掌’会怎样?”

    夏侯无忌笑道:“以为师的修为,要是能轻易让人手掌伸到周身三尺之内,即便不是用那绝脉掌,这条老命也要休矣喽。”

    司马炎心道:“师傅说得是,鬼谷传人岂是这么好欺负的?今后定当用功再勤奋些。”又想:“师傅真是待我不薄,不但救了我的性命,还以高深的内功和剑法相授,就连这曹魏皇族都不知晓的秘密也告知于我了。”当即离座跪倒,道:“师傅再造之恩,安世粉身难报。”

    慕容雀儿先是一阵娇笑,又压低嗓子老气横秋地道:“安世,你别总是拜啊拜的。爷爷是为了曹丞相和郭祭酒的理想能够后继有人,又见你聪明刻苦,这才不吝传艺的,又不是让你为了爷爷做什么。只要你能心口如一,以有用之身为国为民,爷爷就很高兴了。”又向着夏侯无忌撒娇道:“爷爷,雀儿说的是不是啊?”

    夏侯无忌微笑道:“雀儿说的极是。”又道:“时辰不早了,你们都去休息吧。爷爷还要思索一些事情。”

    慕容雀儿见数落了司马炎,本来极为得意,忽听夏侯无忌下了逐客令,小嘴顿时撅得老高。

    司马炎见机道:“今天雀儿姐姐下厨辛苦啦,这撤桌洗碗的艰巨任务便交给安世吧。”说着看了慕容雀儿一眼。

    慕容雀儿立即化嗔为喜,学着夏侯无忌的口气,道:“安世,真是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那我睡觉去啦!”说着逃命般地去了。

    司马炎向着慕容雀儿房间的方向,高声道:“雀儿姐姐,刚吃完饭,你倒是活动活动再睡啊,免得变成了‘阿花’。”这“阿花”正是他所养的一头母猪,因为是黄白相间的,所以司马炎便叫它“阿花”。司马炎正要笑出声来,忽闻破空之声,忙举起托盘挡架。只听啪的一声,雪花四溅,原来是个雪球。司马炎放下托盘,刚要说“没打着”,这“没”字才说了一半,一个相对小点却黑乎乎的东西无声无息之间已到了面门。他来不及躲避,只好两眼一闭,又是“啪”的一声响,雪球正中司马炎的面门。司马炎嘴里咕哝道:“没——躲开。”有连忙呸呸呸地吐出嘴里的渣滓。远处传来慕容雀儿娇滴滴的声音,“这个打着没啊?姐姐这招‘无声无息’可还入得安世弟弟的法眼吗?记得睡前要洗脸哦,否则真成阿花啦。”接着又是一串银铃般地娇笑,不待司马炎回答,“哐”的一声关门睡觉去了。原来她听见司马炎说话,便即团了两个雪团,一大一小,将小的在地上泥土里滚了一圈,这才以夏侯无忌所传的暗器手法,将两个雪团先后掷出。大的在前,小的在后。司马炎仅听到了大雪球的破空声,却没发现后面跟着的小雪球,这才被打了个正着。

    司马炎与夏侯无忌相视苦笑,前者忙收拾完碗筷,端起托盘去了。

    此后月余,司马炎每日刻苦练剑,苦于只有枯枝而无真剑,未免美中不足。

    这日,司马燮又来看他,他忙央求司马燮为他准备十几柄长剑。当时的长剑属于军械,个人无论是采购还是铸造,是要受到国家严格管制的。好在司马燮持有太傅府的令牌,可以从弘农郡守那里弄到些。司马燮不解地道:“少爷练剑有个两三柄也就够了,何以需要十几柄之多?”

    司马炎不答,由房内取出一节四尺长的枯枝,道:“伯潜叔叔您看!”说着试演了一招“群龙无首”。刚一刺出,果然枯枝又是从中而断。

    司马燮笑道:“老仆明白了。”

    三日后,司马燮去而复返,回来时肩上布袋中背负了二十余柄长剑,有青铜剑、铁剑,也有造价较高的合金剑、精钢剑。他知道夏侯无忌不喜欢兵刃,就将这些长剑在院外的雪地上插了一个圈后,再进到院落中找到了司马炎。

    司马炎问讯大喜,赶忙随司马燮出得院来,见满地都是长剑,大喜道:“有劳伯潜叔叔了。”挑了一柄质地不错的精钢剑在手中掂了掂。

    司马燮大笑道:“这柄精钢剑是老仆从弘农郡守腰间抢来的,那吴刚老儿根本就不会什么剑法,却也心疼得眼泪都流出来啦。”

    司马炎拿着这柄精钢剑,约么有五斤多重,用手指在剑刃无锋处一弹,那剑刃便弯了起来,紧接着又弹了回来,嗡嗡作响。心道:“这下应该差不多了。”说着潜运内功,左手两指捏了个剑诀,唰的挽了个剑花,对着司马燮笑道:“伯潜叔叔,要不要来试试我新学的剑法?”

    司马燮豪气斗升,道:“老仆正要领教。”说着双掌一分,摆开了架势。

    司马炎知他和夏侯无忌一般,也是不屑使用兵刃,当即朗声道:“伯潜叔叔小心,安世进招了。”说着一剑自上而下劈了过去,隐有躬身下拜之意。

    司马燮哈哈大笑道:“少爷莫要小瞧了老仆,尽管放手进招便是。”他见司马炎出手客气,促他放胆进招。

    司马炎道了声:“好!”右腕上翻,一招“矫若惊龙”自下而上闪电上挑,剑在途中忽又从上挑变为下劈,几个转折,剑尖已到了司马燮的面前。司马燮见他剑势吞吐不定,一起手便是高招,当下不敢怠慢,忙劲灌双臂,运起“烈风掌”相迎。这“烈风掌”是以纯阳内劲催动,内力到处,掌心殷红;使将开来,掌风炙体,乃是司马燮平生最为得意的武学。只见司马燮双掌在身前相对击出,拜佛一般地击向司马炎的剑尖,要以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夺下他手中的长剑。

    司马炎剑尖向上回挑,半空中剑刃由前向后划了半个圈子,改以剑柄攻敌,“或跃在渊”一股劲风点向司马燮右肩的缺盆穴。司马燮想试试他的内力,当下不闪不避,待到剑柄点至,呼地右掌快速击出,咧咧罡风正中司马炎点来的剑柄。他知道这三年多来,司马炎内力大进,是以这一记烈风掌中用了七成劲力,果然司马炎的长剑在他这一掌之威下被打得脱了手,剑刃贴着他的脖颈向后飞出。司马燮微一错愕间,司马炎本来持着剑柄的右掌已抵住了他的右掌,内劲吐出,他顿时感到司马炎的掌上传来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仅仅是掌风已让他颇感难受,当即左掌跟着拍向自己的右掌背,运起内力抵挡司马炎雄浑的内劲。这双掌叠加之际已是出了全力,他生平与人对敌,从未有第二招便已被迫得使出全力的情况。心下正自骇然间,岂知本已被他击飞脱手的长剑,被司马炎的左手忽地抓住了向后疾飞的剑柄,长剑由急向后刺瞬间变为了横削他的腰间。此时他双掌正在对抗司马炎的单掌,又是全力向前,这横削的一剑是怎也躲不过去了。心下由衷钦佩夏侯无忌:“老哥哥一生从未用剑,然而传于安世的这套剑法竟能玄妙至斯,以自己之能,居然第二招便即落败。”剑刃及体的刹那间,司马炎左手剑由横削变为上挑,抵着司马燮双掌的右臂陡地一曲,将他的两掌合并为一的刚猛掌力向身后一甩,他人已随剑身侧过了司马燮的身旁。司马燮双掌被他这一带,自己开碑碎石的一掌忽地失去了抵抗,顿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径向司马炎身后方的院墙击去。院墙在他全力一掌之下,轰然倒塌,怎知司马炎这招“或跃在渊”还没用完,在急冲的情况下,居然能如神龙摆尾一般,陡然调转身形,左手上挑的一剑又变作剑柄迅疾下磕,轻轻点中了自己的后腰。

    司马炎朗声道:“伯潜叔叔再看!”点在司马燮腰间的左手剑又向后方一招“群龙无首”急刺而出,司马燮猛然回身,见他向后刺出的这剑剑尖乱颤,在颤到第三下的时候剑身一声脆响,终于还是吃不住司马炎的内劲,断去了一尺来长。断折的一截锋刃,嗖地没入了身旁的雪地之内。

    “哎呦!”司马炎一声疾呼,随后叹道:“伯潜叔叔,我这内力还是驾驭不了这招剑法,平白折损了吴郡守的宝剑。”

    司马燮定了定神,道:“少爷莫要苦恼,老哥哥的这路剑法玄妙无匹,想是寻常兵刃难以施展,回去后我当禀明太傅大人,请他老人家为少爷搜罗一柄神兵也就是了。”

    司马炎气馁道:“师傅仅用一根枯枝都能施展出这‘群龙无首’,我却连精钢锻造的长剑也给震断了。这般内功修为,我要何年何月方能练到此般境界啊。”

    司马燮忙安慰道:“少爷以不足弱冠的年纪,第二招便击败了老仆这纵横半世的摸金副校尉,已不知超越了天下间多少武人?假以时日,少爷必定能像你师傅一般纵横宇内的。”

    司马炎暗下决心:“这功夫我还当练得再勤一些才是。”又对司马燮笑道:“伯潜叔叔,让您担心了,我再多多用功就是了。”看了一眼倒塌的院墙,叹道:“哎,这回又得当泥瓦匠喽。”

    司马燮哈哈笑道:“此等小事,哪用得着少爷费神,交由老仆去办就是了。这些剑就先留在这里,我们进去吧。”

    二人来到了后堂,见夏侯无忌正笑吟吟地坐在屋内看向他们。

    司马燮忙上前跪倒施礼道:“伯潜给哥哥请安。少爷的武艺进境真是一日千里,全赖哥哥栽培。”

    夏侯无忌笑道:“那是安世自己的福缘和造化,老朽只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司马炎皱眉道:“安世已加倍努力,还是没能达到师傅的期望,安世有愧。”夏侯无忌嗔怒道:“你又忘了为师的叮嘱吗!?”

    司马炎躬身道:“师傅告诫要‘戒急戒躁!’安世不敢或忘。”

    夏侯无忌语气缓和了些许,道:“你莫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天下第一高手又不是旦夕之间就可以做到的,即便做到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想要安邦定国,不仅需要一技傍身,腹有良谋,还需要心胸开阔,海纳百川,更需要掌握火候、运用时机。只是一味地急于求成、冒失躁进,实是于己不利。自己把自己压垮了,还谈什么利民兴邦?安世,你不可再这般任性了。”

    司马炎面露惭愧之色,轻道了声:“是。”

    司马燮少见夏侯无忌这般疾言厉色,忙打圆场,对着司马炎道:“夏侯哥哥的拳拳爱护之心,安世少爷须当谨记,为己为人都不可以对恩师的训诫有一日或忘。”

    司马炎忙向着夏侯无忌跪地施礼,道:“师傅的教导,安世记下了,请师傅莫要生气。”

    夏侯无忌是何等样人,他对司马炎那倔强的眼神只是扫了一眼,便知这个小鬼头只是嘴上应付,实则心里还是没能过去那个“成才要趁早”的坎儿,说到底还是骨子里的傲气作祟。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成长于将相之家的年轻一辈中,安世已经算得上是鹤立鸡群的了。然则由身有傲气成长到身具傲骨,还需要在一次次的挫折中不断历练,我也不必太过苛求于他,让安世偶尔犯犯错误也是一种成长嘛。”当即心下释然,但对于他那身进步神速,又威猛霸道的内功,还是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司马燮见夏侯无忌摇头不语和眉宇间神情的变化,已知老哥哥对少爷的不以为然动了真怒。但自己刚刚与司马炎交过手,眼前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明明在两招之间便击败了自己这纵横半生鲜有对手的摸金副校尉,年纪轻轻就拥有这般武学修为已是惊世骇俗,不知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他不断地问自己:“少爷的心里到底想要些什么?”他从夏侯无忌紧锁的眉头中隐隐感受到了他的不安,思索片刻后不得要领,也就暂时放下先不去想了。他忽地想起一事,对夏侯无忌到:“哥哥,安世少爷明年可以出师了吗?”

    夏侯无忌一愕,道:“伯潜何有此问?”

    司马燮道:“哥哥容禀:这几年武安侯集团与司马氏的斗争面上虽是相安无事,实际里则是愈演愈烈。前些时日,武安侯听从了何晏等人的谋划,把郭太后迁到了永宁宫,曹氏兄弟共掌禁军之后,专擅朝政,多树亲党,对朝廷的政策体制更是朝令夕改。司马太傅早已被他们架空,很多政事都不能参与,只好称病回避武安侯。那曹爽见太傅老迈久病,于是更加肆无忌惮,纵容他的党羽亲信屡坏国家法度,像那何晏就霸占了洛阳、野王典农的数百顷桑田和汤沐之地作为自己的产业,又向其他州郡索贿取物,各地受害的官民则是敢怒而不敢言。曹爽这贼竖子的饮食、车马和服饰等处处都要比肩皇帝,不仅贪财而且好色,这贼子胆大包天,居然私自带走明皇帝七、八个才人作为自己的妻妾。种种越制的行为,正是上欺天子,下压群臣,每日里领着他手下的那些佞臣,穷奢极侈,胡作非为,这......这不就是第二个董卓嘛?”

    旁边的司马炎怒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夏侯无忌平静地道:“曹氏宗亲乱政,自有人会来治他,又关安世出师什么事?”

    司马燮道:“如今太傅大人被投闲置散,子元、子上大人也是毫无实权,司马氏虽有匡扶天下之志,无奈英雄无用武之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国贼日益坐大。当下正是司马氏用人之际,以少爷现如今的身手,必能相助太傅大人一臂之力。”

    夏侯无忌嘴角溢出一丝笑意,道:“投闲置散?伯潜,那司马仲达是何许人也?”

    司马燮刚才还是侃侃而谈,被夏侯无忌突然这一问,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立时结巴道:“是......是......”

    夏侯无忌不待司马燮“是”出结果,大笑道:“乃是让西蜀丞相诸葛武侯也无可奈何的人!”“以仲达经天纬地之才,怎会让武安侯那蠢货压得翻不过身来。这老家伙必是想让曹爽麻痹大意,自己则是躲起来韬光养晦,等待时机,这点琐碎之事怎会要安世这个孩子来帮手。依老朽看来,这老家伙一定是嫌安世习武太久,怕耽误了安世的前程,所以才要亲自教授,是也不是!?”

    司马燮此时已是心惊胆颤,他内功精湛,又深谙《人遁》之术,极力掩饰下,虽不至额头渗出冷汗,可后心的内衣已然被汗水浸透了。因为司马懿在他这次来之前,确实向他表达过想要亲自教授少爷政务的意思。

    夏侯无忌又道:“伯潜不必紧张,你回去禀告司马太傅,安世于近日才习得一套剑法,老朽还需要一年的时间对其加以指点和巩固,明年的十月,老朽必定还他一个健健康康,堪当大才的孙儿。”

    司马燮连忙道:“是,是,我回去当即禀告太傅大人。只是......只是......”

    夏侯无忌笑道:“伯潜真是越老越糊涂,有话直说便了。”

    司马燮不好意思地道:“哥哥责怪得是。只是这段时间我会非常地忙,怕无暇分身来接少爷。”

    司马炎抢道:“伯潜叔叔尽管放心为祖父分忧便是,安世明年就十四岁了。不说我年龄已然长大,单是跟随师傅习得这身本事一项,便足以自己回家了,何用人来护送?发丘中郎将的徒弟,怎会这般无用的。”

    司马燮道:“少爷提醒得对,是老仆糊涂了。”这时门外传来慕容雀儿的声音“伯潜叔叔放心,我会送安世回家的。”

    司马炎知她早就来了,一直躲在门外偷听,闻她忽然发声,当即道:“多谢雀儿姐姐好意,安世走后,还望雀儿姐姐好生照顾师傅,安世自己回家就行,不敢劳烦姐姐相送。”

    慕容雀儿此时已走进了后堂,撇着嘴道:“安世少要臭美,我只是顺路罢了,莫要自作多情,嘻嘻!”

    司马炎疑惑地道:“顺路?”

    慕容雀儿道:“你忘了我要去当面叩谢元姬夫人的赠簪之恩了吗?”

    司马炎恍然道:“你随我去了,那师傅怎办才好。”

    慕容雀儿用手敲了敲司马炎的头,道:“你当爷爷是寻常老翁吗?我们不去烦他,他老人家更是乐得自在。”又向司马燮道:“伯潜叔叔不用担忧,我老早就和爷爷商量好了。”

    司马燮起身行了一礼道:“那就劳烦慕容姑娘了,老仆在洛阳扫榻相候。”转向夏侯无忌躬身道:“哥哥豁达,客气的话伯潜就不多说了,我现在就走,顺路还要办理一些事情,安世少爷就拜托您啦。”又对司马炎道:“老仆走后,少爷要听从师傅的教诲。院墙的事老仆自当备好物料,带上工人,为夏侯哥哥修葺好了才成,时间紧迫,工人干完活后,还得烦劳少爷把他们送出五行阵去。”

    司马炎道:“伯潜叔叔放心,安世对师傅的感情,不下于对祖父的孺慕之情。请您带安世向他老人家问安。至于院墙的事,您就不必劳心了,我自己就行。”

    慕容雀儿娇笑着插口道:“啊哈,我还以为是谁这么胡闹,敢拿我家院墙来练功,原来是你这臭小子,我不管,今天晚上,你就得做泥瓦匠把它修好,否则就没有饭吃,嘻嘻。”

    司马燮老脸一红,道:“慕容小姐,其实......”

    夏侯无忌打断他道:“伯潜去吧,这点小事何劳你来挂心,让这两个小家伙练练耐心也好。你事务繁忙,老朽就不留你了,善自珍重。”

    司马燮道:“兄弟理会得。”说着向三人抱拳行礼,转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