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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章:那一天,有什么人死去了(全年龄向不建议食用此章)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一个十岁的孩子能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年前进的教育、学校的学习、同龄人的态度。

    好与坏就是绝对的。

    ......

    “年卿仁,放学你上哪去了?”

    依旧是年卿仁看来妖艳的妆,女老师语气中带着毫不在意的郑重:“昨天放学扫地没人看见你。”

    年卿仁起身:“我扫了,扫完他们都还在操场,我直接走了。”

    “你扫了?谁看见了?”语气加重。

    年卿仁闭嘴,环视教室一圈:“我扫了。”

    女老师视线在教室里来回巡视:“谁看见年卿仁扫地了?”

    教室里,两人站着,更多人坐着,空气都沉凝下来。

    眼看无人回话,女老师点人:“班长?放学你见年卿仁扫地了吗?”

    年卿仁垂着头,盯着课桌,脑子里翻滚着昨天放学后班长冲出教室的画面,心里有一阵风。

    小学生,老师的话有多少约束力?

    学习还是乐趣?

    听话还是叛逆?

    没人给得出准确答案,没人在意有什么不同。

    抬头,沉默着再次扫视教室。

    至少此时此刻没有。

    班长回答的什么已经听不清了,脑子恍恍惚惚,视线所及之处,似乎都是摇摇晃晃的不真实。

    耳朵听到的声音似乎响在耳边,又似乎缥缈在云边。

    同桌凑过来,小声问询:“你真扫了?”

    语气更多还是不相信。

    闭眼回忆,朦朦胧胧中,班长似乎说的是:“......没......吧......”

    班长是什么?在小学的教室里。

    “这话不算错。”

    年卿仁思考回路拐个弯,确实没有看见。

    “我扫了。”

    再一次响起在教室里的声音把女老师的注意力拉过来,年卿仁依旧低垂着头,脸上看不出表情。

    “我跟你说了,你扫地谁看见了?来,找出来一个人,今天这事咱不说了。”

    女老师拉过椅子坐下,看神态,已然是准备一节课只处理这一件事了。

    “没有人。”

    年卿仁没有言语,只是在脑海里盘旋着。

    言语无力。

    教室里再一次安静。

    “我走的时候,他还在这。”

    年卿仁盯着同桌,思考回路又拐了个弯:那就是后边不知道扫没扫。

    女老师显然很在意到底看没看到:“看见他扫地了没?”

    “我走的早。”同桌停顿一下:“反正我走的时候,他还没走,也没有收拾书包。”

    “那不还是没看见他扫地?坐吧。”

    女老师视线钉在年卿仁身上:“没扫就没扫,这又不是啥大事,最多罚你自己扫地。到底扫没扫?”

    嘴唇嗫嚅:“......扫了......”

    女老师抬起头:“第六组,站起来。放学都去操场玩了,回来地干净不干净?组长是谁?真真?”

    名叫真真的女孩看一眼年卿仁:“可脏,一看都没有扫。晓柯位上还有冰糕袋。”

    “你还有啥说?”

    年卿仁低垂着头,感受着全班的视线洗礼,而自己的视线中只有桌子上一行字清晰可见:考上青桥大学。

    仿若来自云边的声音落下,迷迷糊糊中,周边变得安静。

    抬起头,眼神中一瞬间的迷蒙。

    沉默不语。

    “不说了?”女老师没打算就这样过去:“你爸妈谁有空?就你这样的态度,像是个学生?”

    喘几口气:“下午让你妈来一趟,还是我通知?”

    年卿仁望着女老师,闭着嘴。

    看到年卿仁的视线,女老师肉眼可见的愤怒起来:“去外边站着。”

    年卿仁一言不发,离开教室。

    学校大门锁着,校园里一个人都看不见。

    下课铃响,女老师出教室,斜一眼年卿仁:“等着,我通知你妈来一趟。”

    ......

    教学楼一共三层,一层三个教室。而一楼只有一间教室,另外两间其中一间是作为学校老师开大会的会议室;另一间被隔断成两个小屋,作为老师的办公室。

    年卿仁的教室就是一楼的那间。

    学校连校长在内只有九名老师,交叉带课。

    学校建校已经五十多年了,现在的教学楼老旧不堪。

    去年新校长上任后说服县里拨款,在老教学楼后面,靠近围墙的地方新建一座教学楼。

    这个时候,新楼刚刚封顶,油漆味还没散去,于是也就不曾投入使用。

    教学楼和学校围墙中间留出一道一人宽的缝隙。

    年卿仁没有老老实实地待在教室外,而是散步一样的钻到这里。

    新刷上的漆料散发着甜腻的异味,还没有安装的门窗,在缝隙中挤进来的寥寥无几的阳光中显得宛如洞开的异域之门。

    随便找一个窗洞,双手一撑,屁股再一扭,坐上去。

    双脚耷下来,在洁白的墙面上留下点点灰色的磕痕。

    低垂着头,依旧恍惚着。

    脑海里回荡着在老师办公室的对话。

    方卓到底还是没有来。

    为什么没有来?

    已经不重要了,女老师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对着年卿仁倾倒。

    内容?

    那也不重要了。

    心在狂跳,呼吸急促,脑子里一直都是懵的;眼睛不管看向哪里都有银黑色的斑点在闪;双手垂在身侧,感觉不到摆动间的气流;双腿在摆动,却没有接收到来自大脑的指令,于是漫无目的地走。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窗洞了。

    沉默不语。

    这个地方平时课间也会有学生钻来钻去。

    来自于对新教学楼的向往所转化的行动力。但今天,已经是第三个课间了,这里始终没有人来。

    视线夭折在学校残破斑驳的围墙上。

    心脏还在跳。

    越发迅疾。

    一股力量在心脏处酝酿,直冲脑海。

    呼吸越来越急促。

    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那四个字:“谁看见了?”

    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

    仰头闭眼,深吸一口气,跳下窗洞,弯腰捡起一块尖锐石子。

    抬手在墙上刻画。

    不知第几次铃声响起,缝隙边弹出一个脑袋:“你搁这啊,外边找你一圈找不着。放学了,你不回家?”

    年卿仁抬起头,停下手上的动作。

    “嗯。”

    转身往外走。

    “让你站教室外边就没管你了,下课才发现找不着你了。还想着你是跑去玩了,谁知你上课也没影。我们几个找一圈,怕你掉坑里,让着坑转好几圈。”

    喘口气:“谁知道你搁这蹲着。”

    扭头看跟在身后的年卿仁:“你一直在这?”

    “嗯。”

    “回去吧,孙老师准备给你爸妈打电话了。”

    “嗯。”

    同桌的身影跑开,年卿仁回头看一眼新教学楼与校园围墙的缝隙,眯眼抬头望太阳。

    自己还会继续活着。

    但年卿仁知道,有什么东西,永远的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