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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宝物

    这话差点没把我和那名女队员吓死。

    女队员战战兢兢的问:“怎么了?!”

    我已经盯着贺领队大气都不敢喘了。

    “我是观察日头的偏移才发现……GPS指示的方位似乎有故障了。咱们……走的方向不对。”贺领队抬起头,我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疑惑和愧疚。

    “那……”那名女队员手里上下翻飞的自拍竿此刻已有气无力的垂在她手身侧。

    “怎么会……”我问。

    贺领队晃了晃手持GPS:“可能是刚才风暴中不小心撞坏了……”

    “那怎么办?”女队员带着哭腔。

    “让我想想……”贺领队说。

    作为各种小白我此刻是完全没有主意的,我在等着专业人士思索后给出一个应急方案。但我隐约感觉这名女队员应该不是领队女朋友。

    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关注这样的点。也可能是面对无法应对的灾难的内心“否认”机制在转移注意力。

    “我先联系一下副领队。”贺领队显然有些焦虑。

    如果定位准确,至少可以让被人知道我们在哪里,即使万不得已走到需要求助别人来救我们,定位准确这是最最重要的一条。

    虽然我知道这对贺领队来说简直是对他声誉的毁灭性打击,但凡事做最坏打算,才是“带着冷静的乐观”;况且,相比声誉,性命在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更重要一些。

    我不知道他们是通过怎样的方式交流的。我掏出手机完完全全没有信号。

    那一刻我想了很多很多。我忽然记起坐飞机的前一天晚上,我看到“腾格里沙漠”亲子游的宣传广告,上面说,腾格里沙漠蕴含着神秘莫测的地下水。父母和孩子都可以通过挖沙、覆膜收集到生命之水。我想这样“相对安全”的沙漠,对于“绝境”来说也不是那么“绝对”的。我也想到“油气勘测”这样的工作也会遇到滑动扫描同步采集、低频信号激发技术的高级故障,他们更为专业的分析手段,更为应景的处理办法,应该是都是贺领队业已具备的素质。他只不过是一时之间被突发事件短暂的扰乱了心智,应该很快会恢复正常。

    所以我静静的等着。

    但我确实错了。

    贺领队说,按照我们走错的时间和路程推算,我们被风暴吹散,偏离路线是第一个意外,导航的错误是第二个意外。按照“瑞士奶酪效应”,我们现在只能确定,自己在偏移点为中心的直径2-3公里的范围内的一个圆周的任意一点上。或者,这个直径有可能更大。

    “那我们继续找到湖呢?”女队员忽然问,“起码我们不会缺水……我们带的水只够一天吧……”

    她的这句话似乎提醒了贺领队。

    贺领队面色凝重的说:“你们把带的水都拿出来,咱们可能需要统一调配。”

    他这句话瞬间让空气凝结了。

    我和那名女队员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这里的湖都是咸水湖。”贺领队说,“我们这次选的这条路线跟你们看的旅游路线更是不同……”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才真正发现潜意识应该比我更早的发现了问题真正的严重程度。

    “对了!我这里还有个GPS!”我在打开背包的同时终于发现了曾经出于“增加安全感”目的买的GPS。

    “真的?!”贺领队和女队员先是一阵惊喜。

    等到贺领队拿到手,反复观看了我的GPS后,却与我产生出了更令人绝望,同时却透着莫名搞笑的一段对话。

    “你这GPS哪买的?!”

    “淘宝……”

    “多少钱?”

    “一百多……”

    “一百……估计只有个方向提示和数值——而且,GPS是需要电池的,你知道吗……”

    然后我们三人就进入到了故事一开始的局面。

    一个十分专业且富有经验的领队带着两个近乎小白的队员,在等待救援队的到来。

    贺领队最终还是用他的名声发出了求救信息。

    之前他跟我们介绍过有一种按GPS原路返回的方法,最终我们没有选择。因为当时我们算了补给和水的消耗。

    如果我们发出信息后原地等待,我们节省下的是大量的体力。这样我们的水会撑到最久的时间。

    而如果我们步行,在正午到过午的这段时间将是出汗最多、水量消耗最大的时间段。

    最后我们使用贺领队拿出的旅行帐篷,等他搭建好之后轮流休息。

    但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4天。

    我相信第一天夜里那名女队员就后悔了,因为女队员与男队员被迫住在一起会经历各种意想不到尴尬。

    但是第二天的时候,条件已经不允许我们再改变决定了。

    不光是食物和水已经遭遇消耗,而是行走意味着位置的变动。

    这就像是一个悖论。

    发出了位置,等不来搜救者,焦虑,想做点什么;移动,重新定位,焦虑,引发搜救者的不满与焦虑。

    这就像是一个死循环,一旦开始就无法终止。情绪的深渊。

    贺领队显然是深知这一点的人。

    虽然帐篷一次可以容纳两人,但轮流休息时只有我和贺领队会同时进去。如果我们任意一人跟女队员一起进去了,要么是禽兽,要么是禽兽不如。

    然而即便这样,到第四天晚上,三人也几乎接近崩溃了。

    轮到我和贺领队在外面。

    而我们之间似乎所有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

    我俩一人一头在帐篷两侧坐着。

    我感受到饥饿,便躺下来看星星。

    夜晚的沙漠黑暗而冰冷。加之几天没吃东西,我甚至感觉到身体明显有类似发烧的不适。

    本来沙漠夜晚看星空这种项目,是我能够想到的最浪漫、最憧憬、最不可思议的一种场景。

    但那一刻我感受不出丝毫浪漫,我只是瞬间明白了《小王子》这个故事诞生的残酷之处。

    “真的就只能这样了吗?”我感觉到了眼角流出泪水,而我的右手开始不自觉的用力抓地上的沙子。

    “爱情就像沙子,越用力抓紧消失的越快。”我自嘲着,不经意间似乎触碰到一个东西。

    那一刹那我翻身坐了起来,我害怕是“蝎子王”一类的毒虫。

    我终究还是怕死的,我心想。

    但当我好奇的挖开沙子,逐渐探寻的时候。手电微光照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