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极夜猎杀 »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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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重重合上房门,巨响惊动正在斗篷前翻找的小家伙,和自己一样散乱的黑发,此刻正横在林越面前,他能看见对方眼瞳里的惊恐和狠厉,和自己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清楚地意识到,眼前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只伺机而动的狡诈雪狐。

    林越当下就做出判断:这家伙要偷自己的东西!

    事实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对方一把抓起没来得及合拢的卷轴,就往楼下夺命狂奔。他知道自己被追上之后,会发生什么,他是这行的老手,做这种事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他有信心从林越手上逃出这条街!

    窃贼灵活地荡着楼梯扶手下楼,林越的双眼染上戾气,恶狠狠地单手砸墙,借此泄气。

    他没有出声呵斥对方原地罚站,他知道这招,对于这种眼里有光的家伙,没有任何屁用。

    掀起染血的斗篷往身上披,林越为窃贼的勇气点赞,真敢偷自己这种,一看就知道是刀口舔血的家伙的东西,苍白之城到底制造出多少可怜的怪物啊。

    当然,感叹的同时,他也没闲着,学着对方一样,荡着扶手下楼,你别说,这手法虽然不难学,但效果显著啊,自己下楼梯的速度,立马就提升不止一个档次,虽然还是比不过重复这个动作上百次的少年就是了。

    “抓住你之后,我会将你大卸八块!”林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吓人,知道道理是一方面,忍不忍不住就是另外一方面了,希望能稍微吓着点对方吧。

    “就你?追得上再说吧!”窃贼对自己日积月累,磨炼出的逃跑技术非常有自信,像林越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家伙,是绝对追不上自己的,他拥有那份有恃无恐!

    林越和窃贼在街边乘风而行,颇有股刺客信条的跑酷风味,要是再来个灵猴上墙就更...

    “我擦!还真有!”林越可算知道,为什么对方敢抢自己这个四肢明显比他长,赛跑明显比他更占优势的“大人”的东西了,他正是仗着自己体重轻,准备用自己的攀爬能力甩掉林越!

    他的五指就像抛锚的锚钩,紧紧吸附在墙面的各种凸起上——住户的窗台、挡雨棚、花纹的纹路...

    林越眼睁睁看着对方沿着民宅的楼墙,来到可以俯瞰他的绝处,抛出一个白眼,显得十分嚣张。而他却只能在心中气愤,对此无能为力——他又不是阿泰尔除了水什么都能征服的强者...

    吗?

    突然间,林越眼中血光一闪,倒映出金边新月,仿若上古星辰在他眼睛里流转。

    他没有一丝犹豫地向墙面冲去,再这样下去,肯定会直接撞得破相。虽然他不觉得自己长得有多么惊天地泣鬼神,但是他还是很在乎自己那张脸蛋的。换句话说,他可不会任由墙壁和自己来此私定终身的“热吻”。

    超大号的蹬墙跳,肾上腺激素激增,他竟然是触碰到了另一面墙的更高处。还没能从这非人的动作中缓过神来,身体便又擅自动了起来。又是一个激动人心的蹬墙跳,黑得发亮的皮鞋死死钉在墙面上,发出沉重的践踏声。

    雪夜里,他在两面墙来回跃动,身影诡异得不像人类。

    于是乎,林越就这样,在对方缓缓由震惊转向惊恐的目光之下,伴随着阵阵巨响,逐渐来到与其同等的高度,稳稳地落在窃贼跟前屋檐的落雪上,夤夜色的刘海自林越的额头滑落,露出那双不纯的紫色星瞳。

    “现在,请让我品尝血肉的腥香。”林越将心底的话脱口而出,露出一个邪魅微笑。

    不知何时,在战斗中丢失的破布发绳,让此刻的他显得有些神经质,而这对于窃贼来说,正是最深沉的恐惧。

    “这怎么可能...”猎物捎上颤音,他知道,自己这个小屁孩,绝对无法在正面战斗中,胜过这个能仅仅靠双腿就能带动整个身体的男人。

    林越没有和他过多废话,起身之后,直挺挺的一个侧身鞭腿,不止运用上一条腿的力量,深得药市看门狗的真传,将窃贼抽翻再地。对方于屋檐之上,打了个滚,临危卸去一部分鞭腿之力,不顾擦伤的手肘,就跃上了另一座民宅的屋脊。

    对方随手抛下卷轴,仓皇而逃,林越看着它滚落于数十尺之下。

    默默记下卷轴的所在地,林越也是同样跃上那块屋脊。

    窃贼与圣兽的猎杀将至。

    虽说,他不清楚这份力量的底细,但只有“圣兽”能助他一臂之力,这也是事实。

    “这才有点主角的样子啊!”林越感受着体内咆哮的超凡之力,如热泉般喷涌而出,自信满满地锁定窃贼的背影。他的脚步越来越快,逐渐超过他两辈子徒步所能达到的最高时速,没有任何人能抗拒这种快感。

    窃贼听见对方的脚步离他越来越近,他情不自禁地开始发颤。

    为何这个家伙前后变化那般明显?为何我已经抛下卷轴他还要对我穷追不舍?为何他脸上全是不知名的狞笑!

    这家伙,难道是在享受追猎吗?

    “我不是已经把卷轴给你了吗,为什么还要追着我不放啊!”窃贼在房屋与房屋之间的屋顶上来回跳跃,企图仰仗其灵活身法来甩开林越,当然,只是徒劳。

    “可不是谁都能在触碰我林越的底线之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重新四肢健全地走在大街上的!”他随手抄起铁质的晾衣杆,仅凭本能计算着距离,如饥饿的恶狼一般,狠狠带起身体向猎物杀去!

    双手共持的“长枪”率先命中目标,在非人巨力的支持之下,有些平钝的晾衣杆尖头,竟然是在撕裂窃贼身上的麻布之后,全数没入对方的胸口,穿透了猎物跳动中的心脏。再有如脱缰野马般,冲破屋顶某户人家的木门,抵在屋内的石制地板上,划出挑挑红线,发出刺耳的巨响。

    林越的双手,此刻因为前冲之势,撑在了窃贼渗透出大量冰冷鲜血的后背上,对方连惨叫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这样停止了呼吸,步入了生命的终章。

    林越从容地拔出晾衣杆,发现“枪杆”已经在与地板相撞的过程中,被他完全折断,看起来以后是没法用喽。

    [默默心疼某户一秒钟]

    “谁在拆我的家门?”宿醉被惊醒的成熟男性,昏昏沉沉的声音透过门传递,直到二者之间唯一的阻碍被屋子的主人清除,声音反倒是无法继续传递。

    “怎么?有什么不满意吗?”他看见男人醉醺醺的脸颊上,那双酒意渐醒的黑色眼睛,它们与它们的主人,显然被眼前的景色吓得不轻。这也怪不得他胆小,任哪个喝醉的家伙,看见一个穿着红色斗篷的陌生人,在杀死一个小孩子之后,安静地停在自己的家门口,而且还是停在屋顶的后门前,都可以把这些作为最好的醒酒药。

    男人的反应速度也是真的快,仅仅是刹那间,他就做出决定。迅速将半坏的木门反锁,腰部携着双手发力,将衣柜推到,堵在门口,眼睁睁看着女式衣物散落。也顾不上媳妇到时候会有多少怨言,他觉得还是小命比较重要。

    林越自然也不会和他计较,他正沉浸在随力量而来的快感中,虽说也没到无法自拔的程度,但身体的颤抖,出卖了他内心深藏不平静与兴奋。

    力量到底从何而来,只能是圣兽吧,但为何之前却完全没有显露的迹象呢,顶多就是恢复能力比一般人强,而这次追逐战之中,身体所表现出来的,可不可能仅仅是恢复能力啊。

    答案,便是那瓶“霜龙血酒”,听名字就不是啥普通饮品,斯达和暗夜死吻成员诧异的目光,都印证了自己的猜想——霜龙血酒绝不是什么一般人喝下之后能平安无事的饮品,也绝不是什么喝下去却没有任何作用的饮品。

    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林越早就有所察觉,野兽的晋升方式,便是吃吃吃,圣兽自然也是一样,那么...

    他望向那片鲜红的血泊,里面的食物,仍然新鲜...

    他不受控制地咽起口水,仿佛生肉比熟肉对他的吸引更大。他下意识开始想象,血肉在口腔里被挤压,互相碰撞、纠缠的美妙声音,与腥甜共同刺激着全身上下的细胞,那简直...简直就是天国啊!

    “不对!我竟然想吃人,这个想法明显不正常啊!”林越好不容易,才从刚才魔怔的状态中缓过神来,回望自己异常的想法,被惊出一身冷汗。得到力量,失去人性,这便是圣兽的代价吗!

    人性是什么,那只是人类自己赋予的,本就不存在的东西啊。人吃动物,动物吃人,动物吃动物,人吃人...

    眼前的血红更加鲜艳,成为仿若禁果的存在,他无法在这种令人癫狂的诱惑之下,毅然决然地选择坚守存心,谁也不能,所以,自己吃人..自己做出这种事,当然也是有情可原的吧...

    “不对,这不是我自己的想象,这不是我自己的声音,你是谁?”林越猛然挥动钢棍,砸向自己的脑袋,些许的理智伴随阵阵眩晕钻进他的脑袋,他终于意识到那个一直躲在他眼皮底下的存在。

    然而,奇怪的事是,他这么一吼,“它”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在整个世界都销声匿迹。

    一切发生得是如此之快,以至于林越甚至抓不住,产生吃人想法那刻,“它”的任何一抹影子,一抹也抓不住,就像是从前,夏夜的单车上,数次从手心逃逸的晚风,拭去燥热,带来冰凉,无声无息,无言无语。

    想想吧,这已经是他第几次杀人了,数条...丑行,绝不是曾经的自己能做出来的。“圣兽”到底是从哪一刻起,才开始改变自己的?是他第一次生吃人肉吗,是他第一次杀人吗,或者说,从它住进这具身体的第一刻起,自己就已经被它完完全全地改变了,还是说...它从林越出生起,就一直在改变他?

    不,它根本从未存在,他也从未改变。

    他不清楚哪个才是正确答案,但他不计较,曾经有位眼神深邃的人,告诉过他一句话,那句话他记得很清楚。

    “成熟会从复数角度去看待问题,幼稚只懂得拥有而不肯放下。”

    他平静地起身,放下折断的晾衣杆,替代它出现在手中出现的,是两枚有花边的三角形银币,整整抵上200普通铜币。颤抖不知何时起已经销声匿迹,就和其他除金钱以外的所有东西一样,去哪儿谁也说不清。

    他望着来时的路和脚下的“万丈悬崖”,迟疑片刻,还是扣响了那扇已经被他扎烂的木门,自己应该不用赔吧?

    “先...先生,我对您真的没有任何意见,我对于自身出言不逊的事感到非常抱歉,我们家也没有值钱的东西...”林越哪料到这家伙是个彻彻底底的怂逼,自己还没开口就逼逼叨叨一大堆,跟只苍蝇一样烦人。

    “我只是想借用你家,下个楼而已。”林越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柔,即使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语气稍加修饰,是完全无法更改对方,对自己不良的第一印象的。但是,人活在这世上,本就是在挣扎,不是吗?

    “这...可是...要是你...”男人迟迟疑疑地低语,直到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响起。

    “老公?为什么要把我的衣柜推到?你是要...啊!我们的门怎么坏了?外面有什么人吗?”女人的声音显得有些惊讶,但也只是惊讶,比起男人来说,她要冷静的多。

    [所以屏幕前的你,是否觉得醍醐灌顶?喝酒误事啊!戒酒吧,少年!]

    “很抱歉弄坏你们家的门,这是在处理一个小贼时发生的意外。现在的我只是想借用你们家下楼,非常感谢。”林越心道,终于有个能正常交流的家伙来了。但是同时,这也意味着,到手的银币估计又得交出去喽。

    毕竟只要对方没有惹他,即使是圣兽在身,他也很难做到在随意损害别人的利益之后,还没有任何愧疚之心地仓皇而逃。或者单单靠语言恐吓逃钱,他觉得这些都不是啥好人会干出来的事,反正手上也正好有钱,林越这次就任宰吧,只要对方别太过就行。

    “啊哈,没事没事,我们这就给你开门,刚才我老公有些酒精过敏啊,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女人似乎活得很单纯,没有跟老公确认,就相信了林越的所有话,这种人究竟是怎么样在苍白之城活下来的呢。

    不,她清楚他能随意破开这道门,就和刚才一样,说不定这才是表象下的事实,她不愿做无用功。

    那么,她究竟在做些什么呢,真是有趣的女人啊。

    然而,当衣柜被重新扶起,半坏的木门自动向内侧打开之后,三人都为眼前之人目瞪口呆。

    “尤格...大叔?怎么是你?”林越方才看见那张黑暗中,醉醺醺的男人脸庞,就觉得有股莫名的亲切感,原来是因为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啊。

    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荡到他们家来了啊?

    “你...你是雅各布?”尤格茫然地挤挤眼睛,在酒精的迷雾中挣扎,终于想起来他和这位少年在哪儿见过。

    “是啊,没想到苍城那么小,我竟然迷迷糊糊就到你们家了。”林越也有些懵了,自己竟然当着尤格的面,残忍杀害小孩,这...不太妙。

    “老公,你认识这位少年吗?”风韵犹存的女人穿着淡黄的长裙,同莉希雅一模一样的赤焰秀发有些蓬松,随意地打着卷,被打理成林越记忆中标志性的人妻发型,盘于一侧的肩头。眼角的鱼尾纹刻满岁月的痕迹,眼瞳里烧着火红的祥云,正静静端详打霜的少年。

    “啊...没错!这位是莉希雅的朋友,我真是失礼啊,刚才门口的光线太差,我都一下子没看清你的脸。”知道对方是自己女儿的朋友之后,尤格立马满脸堆笑,方才的恐惧之情找也找不到,真是神奇啊。

    女人没有说话,眼睛机灵地在门口转来转去,最后停留在他身后的血泊中。

    她微微皱眉,依然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也正是这一刻,微不可察的脚步声,沿着石板地砖的纹路被切碎,仅仅是瞬息间,就跃入众人的心底。

    少女修长纤细的双臂,伴随着身体的摆动,带起阵阵微风,挟着硝铁的气息浮上他的面颊,多少有些清冷。

    屋口那边,走来一个女孩,灵动的双眸好似夜里的闪耀繁星,纯洁得装不下世间任何的好与坏。

    林越想,这双眼睛的主人,定是个于青春诗季翩翩起舞的女孩。并且他也可以保证,她的每一抹笑都能温暖冰冷的俗世。

    她那两瓣月牙状的刘海,以及脑后的微卷低马尾,齐齐在屋内的昏暗灯光中摇摆。明明让主人显得活泼可爱,林越却没法从她的脸上找到任何一丝笑意。

    因为她不是一副若梦之画卷,你总能从她身上找到生活糟蹋过的痕迹。

    一切的终点,只是那件灰蒙蒙的工作服,残酷地罩在他的灵魂之上,让人逐渐淡忘之前看见的一切美好。

    林越看着她,舌尖泛起一浪又一浪扑朔迷离的苦涩。

    “雅各布?是你吗?哇!你变化好大,感觉很精神啊。”她嬉笑起来,眼角没有母亲的鱼尾纹,而是点缀着主人也没有察觉到的遗憾,藏得真的很深,只有林越一个人发现,但他会装作不知道的。

    “谢谢夸奖啊,你看起来也更精神了,终于找到星光了吗。”他含着笑开口,苦涩无助淡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不觉中,我好像欠你很多了啊,你应该不会要求我偿还吧,嘻嘻~”莉希雅不曾有过任何的感伤,那是因为他不曾感受到任何事物,但林越觉得,总有一天她会感受到的。

    “报酬不单单只有一种形式,你总能找到报答我的方式的,即使是我,也会需要你们的帮助啊。当然,在那之前,你只需要好好做你的乖女儿就行喽,朋友之间不用在乎那么多。”这回,林越没有再隐藏,或者伪装,要面对自己的贪婪与各种劣根性,才能变得更强大——即使这还不能被称为贪婪。

    他默默合上身后的房门,总得保留点好印象吧。

    同时,他也看见她的笑容停滞片刻,似乎有些对这番话意外,正在他的意料之中。

    林越露出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向着这家顶楼住户的前门走去,似乎那里有通往未来的钥匙。

    “雅各布,你不多待一会儿吗?”莉希雅多少有些意犹未尽,她推推父亲的手,想让他一起挽留。

    “是啊是啊,少年,我们这里永远欢迎你啊,别那么急就逃跑啊,我们又不会为难你修理那扇房门。”这话说得够毒啊,林越这时候如果再走,“逃罚”的帽子可就摘不下喽。虽说挽留是出于善意,但这还是让他有些嗔怪。

    “没事,正好两清。”他笑得眼角曲成月牙,多少有些虚假,但效果显著,没人能再说得出来话。

    除了某个大汗淋漓的大汉,啊哈!

    “我擦,兄弟你怎么在这里啊?”林越放下旋转到一半的铁质平开门,侧首望向内侧的房间,那里有个“魔鬼筋肉人”正在对他喘着粗气,赤红的肌肤上淌着晶莹的汗珠。必定是刚刚结束酣畅淋漓的体育锻炼,整整两世,他都很佩服这种对自己特别狠的家伙。

    “哦~你是那个去参加猎杀者集训的小哥...等下,你不会是莉希雅的——哥哥吧?”他逐渐回想起,小哥与自己的“爱恨情仇”,眼中通透了一些事。

    端详着他眼中的火红,有一说一,他认为自己或多或少有些迟钝了啊,早该猜到他们两有点关系的。

    世界真小啊。

    毕竟他来到苍城,再怎么说也有好几天了,也就遇见三个赤瞳赤发的家伙,红色对于苍城必然很特别。

    “是啊,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倒是你,教育人竟然教育到我家了...哦哦哦哦,我知道你是谁了,克苏鲁对吧?”小哥笑得极其猥琐,整张臭脸仿佛是盛满了地沟油。果然是个人,八卦起来的样子都不咋地。

    “哇~giegie你这么这样啊!”莉希雅小脸一红,顿时失去所有招架之力,当场缴械投降,看来她亲爱的哥哥,这次是把她卖了啊。在父母知道克苏鲁和她的关系之后,她恨不得于此地打场地道战。

    但是,转念一想,她早就抓住对方很多的把柄了,她当然会复仇,嘿嘿嘿。

    “你可以叫我林·越,也可以叫我雅各布,都随意,反正我不会是克苏鲁就行。”林越觉得带着两个名字书写故事,多少有些拉胯,再这样和朋友们交流下去,他敢肯定,那个创造自己出来的傻逼作者,甚至会记不清哪个人知道哪个名字。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是被创造出来的人,只是为百无聊赖的日子增添一份新奇之趣罢啦。

    “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托尔金其人是也!”托尔金的说话方式,让他梦回青春年华。那间并不大,甚至能谈上是有几分拥挤的闷热教室,却于严寒酷暑之中转来迷人的书香,里面掺杂的便是和这句话一样的东西。

    “你这什么语气啊,不会是跟贤者们学的吧?”莉希雅找准机会,见缝插针,狠狠怼了老哥一嘴。

    “区区小女懂何人间至盛,此乃艺术也~”托尔金这人也是蛮有趣的,顶这个奇幻小说家的名字,却说着工地文言文,看来自己必须得秀他一脸啊,让他见识见识自己《初中学历的文化水平》。

    “初夏苍竹抽新芽烟雨行山入谁家香火燃尽眸角热先祖临坟默数花”他开始念叨起他清明节写给女同学的打油诗,你别说,还真有点那味哈哈哈哈。

    “可以啊,林越,就是这感受啊。像这样的贤者诗篇,你还有什么知道的吗,务必告诉我更多。”托尔金听着两眼放光,林越看罢,露出邪魅的微笑,看来这家伙至少是个识货的。嘿嘿,自己真是臭不要脸。

    同时,他也在心中默默记下“贤者诗篇”的实际含义——看起来很牛逼的华夏文学。

    真是个有趣的异世界啊,这时肯定少不了这样的感叹。

    “我知道的多的去喽,不过很可惜,现在我没这空,我加入了锯齿帮,最近在做个勤劳的佣兵。”林越继续推开推开到一半的可以推开的推开式防盗门,当场摊牌,也算个血泊一个解释吧,害。

    托尔金的左手,缓缓上移,最终停留于胸口正中心。

    “敬畏猎杀!”

    左手急速向下挥动,带起衣摆腾飞,随即便于左腿裤缝融为一体。右手柔和地顺时针旋转450°,停留于左侧胸口,五指微曲,作兽爪状。

    静等片刻,托尔金悬空的那只手臂,猛然向下甩动,斩过右侧大腿,最后微斜向下朝他背后伸出,像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剑笔直地冲鞘而出。

    林越终于见识到完整版的猎杀者队礼,迟疑片刻之后,在外侧的门口,借着那条逐渐消逝的缝隙,做出相同的动作。他瞧见欣喜爬上对方的眉梢,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的确是没做错,至少是能骗过托尔金的。

    这是两位猎杀者,在不可能的时刻道的别,在雪夜中显得是那般具有戏剧性。或许很多东西早已注定。

    “莉希雅,你和很熟吗?”待林越的脚步声越行越远,渐渐消逝于夜色中,沉默的尤格夫人终于说话了,向着她最为珍视的女儿。但语气上却找不到一丝如尤格般的溺爱,是其他更为强烈、绝对的爱。

    “最近刚刚认识的人,虽然不是太熟,但我欠他蛮多的,他就是我跟您讲起的那个雅各布。请问母亲您有什么事吗?”和面对父亲时,那抹发自内心的微笑不同,年幼的莉希雅还无法承受这股沉重的母爱,自然而然地显得有些唯唯诺诺。这不禁让人试问:这真的是母女吗?

    “你应该和他成家立业,他绝对能改变你的一生,这就是你应该做的。”尤格夫人语出惊人,惊得在场三人,顿时间全都哑口无言。虽然她说出的话很离谱,但平静的眼瞳很明显地告诉家人,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母亲...您不是在开玩笑吧,为什么又要强迫我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呢,我们明明已经说好...”莉希雅娇躯一颤,久违的恐惧又一次笼罩她的身体,这次一定也和从前一样,没人能抹杀她的无助。

    她自己也不能,毕竟,连话都说不完啊。

    “这次不一样!你不懂是因为你还小,虽说我不是占卜家,但我已经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很多东西,就和那个男人一样!所以,所以这次,我绝不会让你和我一样重蹈覆辙!莉希雅,你听好了,雅各布他不会是个普通人,如果你不乘他现在还平易近人的时候攀上他的身子,将来你后悔都来不及!”

    昏黄灯光映出在场四人各不相同的神态,就像一场开演的话剧,幕布掀开,演员各有千秋:

    女人的态度很坚决,眼里充满着令人无法抵抗的决心,如果林越也在场,绝对能一眼看出,这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气质;

    男人眼神呆滞,麻木中流露出一丝丝无助,几度欲言又止,弱小是如此可笑;

    少年倚在房门边,脸上正是逐渐淡去的戾气,和替代戾气浮现的思索之情,他可能是在场唯一“清醒”的人,即使从前他也一样沉醉苦闷与愤怒无法自拔;

    少女双手扯着工作服的衣摆,每当母亲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时,她的眼眶里少不了泪水在打转,今天也是一样,林越能让她找到面对生活的勇气,能无法帮助她找到面对家庭的勇气,这种东西必须当事人自己找。

    “可...可是...呜呜呜~”她开始哭泣,眼泪却只能换来责骂。

    “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不!准!哭!”女人重重踏步向前,扬起的手掌,预示着熟悉的疼痛,将再度问候她的面颊和心头。

    莉希雅不敢躲避,也不敢反抗,从来都是如此,她没有理由,也没有力量。

    “希尔薇!你给我听着,你就是个乱巷出来的婊子,别以为见的人多了,就可以随意决定别人的人生乃至生死!我从小就看不惯你的这种霸道,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鸟,但你这个女人——就TM是一坨屎!”托尔金抢先一步,拎起希尔薇的衣领,使劲往墙上摔,破口大骂起来。

    “尤格,你就准备在那边一直看着,什么都不做?”希尔薇脸上没有一丝恐惧和愤怒,只有冷漠,以及些许的惊讶,她没想到托尔金竟然会来教育他,倒不是赞叹于他的勇气——他一直就有这个胆,只是,今天的行为有些反常。自己的儿子她自己最清楚,就是个好吃懒做的废物,平时根本懒得管这些事。

    那么今天,他到底为何这么做呢?

    “臭小子,再这么说,你也要最母亲有基本的尊...”尤格骂骂咧咧地扣上托尔金的肩膀,却不料对方一个巧妙的卸力,早有准备地将自己当场撂倒。过肩摔不仅将尤格摔倒,还将父亲仅剩的尊严摔得粉碎。

    他的动作有多精湛,只有行家看得出来。要是林越在场...好吧,他会连屁都看不出来。

    “你懂个屁,你有种对希尔薇这样讲话啊,别以为你是我名义上的父亲,我就会对你手下留情,反正我本来也不是你的种!任凭扭曲的爱在家中纵横,你TM根本不配做男人!”

    这些话将尤格好不容易聚齐的力量打散,挣扎片刻之后,他索性就当做自己站不起来吧。

    “但是...但是!我还是会给你们尊重,我也会在你们老到走不动的时候孝敬你们两位烂人!只要你们也给莉希雅应得的尊重,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要是这时候投怀送抱——母亲,我问你,你是想把她也培养成妓女吗?”

    托尔金逐渐冷静下来,这些话既是教育,其实也是宣泄,得有个度。

    “你自认为自己神机妙算,但你有想到这点吗,还是说,你早就想到这点,但还是一样要操控女儿?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托尔金你必将废物一辈子’。现在我就要证明你大错特错,雅各布和我一样,报名了猎杀者的训练。明年的现在,我会全方面超过你口中的‘超凡’,让你无话可说。”

    托尔金脸上,正是那抹永不退色的自信,并非从未跌倒过的自傲,而是藏得极深的,真实的自信。

    莉希雅扑进同母异父的哥哥怀中痛哭。今天,哥哥给予她很多的温柔,比往日都多的温柔。

    拥挤的小房间内部,没有一人能再说出任何话,千篇不一律的话剧自此谢幕。

    [最深沉的陪伴,是以暴风雨共行。——至天下所有为人儿女的雨燕]

    此时此刻,正在循记忆寻找地图的林越,并不知道小房间里发生的所有事。他踏着渐融的雪水,心思全放在刚刚获得不久的力量上。

    他的思维从未如此清晰过,他敢肯定,现在让他做题,自己绝对能秒杀地球上一切所谓的学霸、学神。当然,这些只是错觉,虽然他的脑袋,的确因为从中位新月晋升到上位新月,变得比常人的更好使。但至于秒杀那群怪物,还是让林越洗洗睡吧,只有梦里什么都有

    拍拍自己的隆起的8块腹肌,虽然它们曾经九九归一,但返璞归真本身,也是一种可言可道的艺术嘛。

    有一说一,他甚至觉得他现在能揽月摘星,就是这么夸张,这是他对自己堪称健身教练的身材的自信。

    不过,要是自己能再高那么一点点就好了,就那么一点点...

    “我老婆和人跑了,现在连酒都不肯给我喝吗?这样,我还不如投河自尽!”

    林越看见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被酒保从店内抛出,摔打在地上扬起数片冰冷的雪花。本想上前安慰一番,却不料对方竟是当场轻生,林越心里五味杂陈,或许和平与战争本就不该被分出高下,一切都只是无知作祟。

    [经典跳跃式哲学,看不懂必定是你水平不够,hiahiahia~]

    他会在这极夜之中,攥紧唯一的双手,扬起还未丰满的羽翼,为觉悟而战。

    很多事物的变化,往往发生于一刹那,即使霜龙血酒有些许延迟,但他也不介意多喝几瓶,毕竟也不会喝醉,又能让他变得“吊炸天”,何乐而不为呢?︿( ̄︶ ̄)︿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并不是霜龙血酒有延迟,相反,它是众多由暗夜生物遗骸,制作而成的食物饮品中,都算得上是具有刺激性的晋升品,专为残月级别往上的野兽准备,其他超凡路径持有者,那可真是消受不起。

    在他身上发生的“晋升延迟”,是因为越级饮酒,按常理说,他没死都算不错的喽。

    当然,圣兽也不在常理之中。

    [只断剑为至尊]

    静行片刻,没有任何人打扰他,连他自己都没再和自己说过一句话,世界仿佛在此刻陷入无尽的死寂。

    他抵达卷轴滚落的那条巷子,端详着它将拥挤的人潮隔绝在外,便藏于迷雾,像只野兽,在暗处蠢蠢欲动。

    这是苍白之城再普通不过的一条巷子,联通复数的街路,长久的无名,也长久的无言。

    他俯下身子,在无数未来的岁月中,这份桀骜,将无数次像今天一样被这俗世折断,无论他本人是否愿意,他都得学会弯腰,所有人都是如此。

    他重新和熟悉的伙伴前胸贴后背,一切似乎从未改变,但地图套上磨损的一角,还是出卖了窃贼的“恶行”。

    林越没有任何资格决定那个可怜孩子的生死,但他还是决定了,社会法则便是如此,没人会讲究“资格”,只有“做”或“不做”的能力。他只是选择了,杀死那个战败的、更软弱的自己。

    败者要承受一切,公正的,不公正的,喜欢的,不喜欢的,受得住的,受不住的。

    稍稍绕点原路,林越将会路过时光之计,然后直直窜进荣光早教,这个听名字就知道有一堆小鬼的地方,接下那个来自上官·尚文的恐吓任务。这次,他一定要三思而后行,至少不能在相同的地方跌倒第二次。

    黑皮的拳头还是历历在目。

    时光之计坐落于可以俯瞰整个苍白之城的,矩形钟楼的脚下。林越也大概可以猜出,正是那里传出阵阵预示时逝的钟声。

    咋一看,入云的钟楼,表面遍布着裸露的齿轮,它们会日夜不停歇地旋转。但只要你细心,还是能从月华的错位中,察觉到齿轮的表面是笼罩着透明的玻璃的。正是它们在保护齿轮,同时经受风吹雨打,绝对少不了污秽,更少不了岁月研磨出的坚强。

    只是,林越的目的地可不在此,他为时光之计的所贩卖怀表而来。

    捎上碎碎月华,他推开星空装饰的帘布,将店内风貌一探究竟。

    时光之计的主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脑门之下挂着两块老化的镜片,用小巧的银色锁链联系在一起。大佐级别的小胡子,却是配上一幅欧洲人的面孔。浅绿色的毛发,和缠绕在一起的小小五官相遇,轻易就营造出主人独特的个性,在林越眼中,老头活脱脱就是一只炼金术创造出的地精或者哥布林。

    “年轻人,戾气有些重啊。不会说...是动摇了吧?”老头一开口,就好似浓痰就在喉管处翻腾,但也永远都是不上不下,说的话也有些绘声绘色,仿若一个旧时代的遗物在疯言疯语。然而,短短一段话中,真正蕴含的东西,却总是能让应该明白的人听懂。

    “任谁发觉野兽要失控,都会这样吧,我都快不是自己了,没办法啊没办法。”林越沉思片刻,察觉到对方眼中那抹转瞬即逝的精光,直觉告诉他,这个老人不是误打误撞说进自己心坎里的。

    “老朽不明白...咳...咳咳!任何关于野兽的事。但是,你的路应该是走窄了,一匹野兽横在你面前,你不应该镇压它,而是驯化他。”老头说起话来慢吞吞的,时时刻刻都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林越生怕他说着说着就会原地去世。

    “怎么可能啊?要是野兽可以和平相处的话,前人也就不会通过背...前人也就不会选择去镇压了。”林越思索片刻,想起锐娅口中来自野兽之父海尔辛的贤者诗篇,那必定算得上是镇压。

    “夜里本没有星光,直到恐惧黑暗的人出现,他们会创造出星光、甚至是月光,因为他们从未见识过艳阳。”老头挣扎片刻,终于站起身来。关节已经生锈,四肢灌满水银,一阵风就能把他击倒,这些是林越最真实的想法。

    “还是说...”老人头顶的灰色小毡帽滑落,稀疏的白发带起寒芒,在店内来回跃动。令林越没想到的事,老头突然爆发出和之前不符合的力量,这股力量驱动双手,狠狠砸向他身前的木质柜台,连绵的黑色难以继续沉寂,被迫叫嚣,巨响在店内,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最后冲进林越的耳朵里。

    “你始终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特别的家伙!先辈的经验绝不会适用于你!别老想着投机取巧!!!”他的话句句戳中林越的痛点,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反驳,反而是被这个有些神经质的老头吓得个半死。一方面是因为对方突然之间的爆发,一方面是因为他说的话,竟然全都——正确无比!

    老头跌跌撞撞地冲出柜台,撞开沿途的半身平开门,那张狰狞的枯萎老脸,就离林越越来越近。

    “爷爷!别这样,客人会被你吓跑的!”一个和林越年龄相仿的少年,从柜台后的楼梯间内,探出黄发披散的脑袋来,看见自己的爷爷又开始犯病,又是心疼又是担惊受怕。于是,他抢在爷爷折断自己脆弱的背脊之前,用语音和双手让对方停下了脚步,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哦...对,对,不能把客人吓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老头神情恍惚,颤抖地咽了口唾沫,浓痰的纠缠声并未就此褪去,反而是泪水从眼眶溢出——他哭了,像只小猫小狗一样蜷缩在地板上哭泣。

    他疯了,疯得很彻底,林越很迟钝,到现在才确定。

    黄发少年见罢,没有抢着让老人站起,只是沉默地抚摸他的脑袋,静静看着白发又脱落几根。

    “抱歉,家丑外露。”黄发转头望向黑发,林越看见他双眼中的疲惫,听见他在道歉,嗅到月华晕开苦涩。

    “不至于不至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家的情况也不太好,理解的理解的。”他争抢着摆起手,或许晚那么一毫秒,就会错过什么事一样。的确,他不愿与善良插肩。

    “真的非常抱歉,让他吓着你了,我本不应该放他出来的...”少年麻木地道着歉,林越什么都没有回应,而是同样麻木地转身,走进铁皮货架,一目十行地挑选起怀表来。

    廉价,结实,不需要美观。这些是他早就决定好的,至于为什么不选择手表,这是因为林越来到异世界之后,从未见过有谁佩戴手表,这玩意一定还没在苍城流行。

    同时,也如他所料,时光之计根本没有贩卖任何可以绑在手上的计时器。

    他的目光在利郎满目的商品之间游走,里面很大一部分昂贵的金银怀表,大多数人也只能看看而已。现在的他,当然也处于这个行列。

    所以,最后的选择结果是一个铜制的圆形怀表,就和他背上的卷轴一样,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这是二手货,可惜林越没有能力去在意这些事。因为仅仅是这个最廉价的怀表,就要花掉他手上整整一半的钱,也就是一个银币。

    他转动这个小巧玩意左侧的机关,齿轮跟着他的手腕开始转动,表盖弹出,一张黄褐色的老照片掉落。林越不假思索地弯腰拾起照片,看见画面中嬉笑着的一家三口,那个婴儿的眼睛仍然在白驹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同时,表盖的弹出,也让遍布灰尘的玻璃片裸露,上面撕碎的裂痕清晰可见,像蜘蛛网般延伸。

    而在玻璃片的下方,白色的表盘很显眼,一共有12个没有数字的刻度,大概是因为制作者知道没人会看不懂;两根黑色的指针连成一把竖直的双刃剑,粗短的时针朝下,细长的分针朝上。

    “已经六点了吗,又是一个无处寻觅阳光的清晨...”林越随手将那张前任主人的照片丢弃,小心翼翼地将表链挂上脖颈,怀表在他的心头扎根。这块苍老的表将迎来一个新的主人,一个来自异世的鬼魂接管了它的时刻。

    “没想到你竟然选了这块表,它可能是本店最次的货了,能告诉我你选择它的原因吗?”少年的眼神在照片、怀表和林越之间游走,显得飘忽不定,其中蕴藏的数份情感也让人难以琢磨,这或许是个有故事的少年。

    “只是因为它廉价而已。”林越将一个银币砸在柜台上,似乎马上就要转身离开。

    黄发的眼中倒映出另一个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少年,当年他意气风发地在哨塔之巅射杀红眼的野兽,随即与那个逃亡中的少女坠入爱河,一切都宛若命中注定,直到他们产下此时林越面前的这个少年,一切的一切也终将改变。

    他微微张了张唇,而然却什么都没说。走就走吧,早该走了。

    拥抱爷爷的双臂紧紧之后再紧紧,思念便是最恶毒的诅咒,化作泪水从脸颊滑落。

    林越根本不清楚,他竟然是带走了来自黄发少年父母的唯一遗物,但他可以保证,这块承载一切的怀表,绝对会在他身上,用所剩无几的时间发光发热,温暖、照亮这极夜中的自己和众生。

    “先生!请留步!”

    雪夜里,黄发少年的呼喊声,穿越无数嘶吼着的冰霜,最终抵达林越的耳后。他下意识的转过头,看见对方的手正扒在帘布旁的门框上,比他平时在门口惬意观望风景时要扒得更紧,像是铁钩嵌在上钩的鱼嘴里。

    林越静静看着对方挣扎,等待对方说话。

    “其实...那块怀表是我父母的遗物,画面中的那个婴儿,就是我自己...”黄发少年如同皮球泄了气一般,捏紧门框的手突然就松开了,到底是想通了,还是放弃了,只有他本人知道答案。

    “如果你舍不得的话,我也可以换块怀表购买。”斟酌片刻,他是如此回答的,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摘下挂好的怀表。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告诉你这件事,并不是为取回怀表,而是请求你好好对待它。”

    “这样吗...我会好好对待它的,连同你的那份一起。”林越转身,继续朝荣光早教走去,取下怀表的手,最终也只是挂上了斗篷的兜帽。

    这兜帽,在此刻多少有些沉重,人终究不可能只为自己而战啊...

    少年目送着林越远行,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意愿已经传达,现在他唯一可以做的只是寄出一份祝福,一份向着林越的祝福,一份向着自己的祝福。

    雪中,那道朦胧的身影越行越远,可能在未来的无数时日中,这两位年龄相仿的少年绝不会再相见,但在他们于同一时间仰望星空时,说不定就能发现月光中倒映出双方的影子。

    不过,这些对于现在的二人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或许对于以后的他们来说,也都是无关紧要的事。至少现在,对于林越来说,重要的事只有一个,那便是横在眼前的这栋建筑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