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朱红耳坠

    巫小梧心事沉沉地走入病房，却见李乐康正坐在床边，与欧阳慕相谈甚欢。

    李乐康笑言：“真是说曹操到曹操，我们正聊到巫法医。”

    巫小梧心中翻腾着强烈的不详预感，勉力镇定道：“李医生，之前听你说起要去广州培训，没想到这么快就回上海了。”

    李乐康说道：“医院这边缺人手，所以我不得不提前返回，还给你带了礼物，就放在办公室，一会儿送过来。”

    巫小梧还未想好如何应对，谢过后先到墙边的桌子上将饭盒取出，无意中扫了一眼旁侧的镜子，霎时愣住——镜中欧阳慕往日温润如玉的双眼满是狠戾寒光，冷冷地盯着低头看病例的李乐康，似含腾腾杀气，手不由一抖，筷子与勺子掉落在地。

    李乐康上前帮忙捡起：“稍后让护士再送一副干净的餐具来就好，我还有手术要准备，欧阳律师你好好养病。”

    “李医生，我送你”，一走出房间，巫小梧赶忙低声问：“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李乐康不大理解她的紧张：“我和欧阳慕是英国留学时的校友，回国后联系不多，不过最近真是巧得很，前几日在去广州的船上碰到他，今天又再次巧遇。”

    这时顾情提着水果前来，浅浅笑靥暗含深意：“巫小姐，你果然没有让欧阳少爷失望，他一直都在等你。”

    巫小梧迟疑片刻后说道：“我先去护士站取餐具，马上就回来。”

    李乐康察觉出异样，边走边问：“你好像和平时不大相同，是有什么事吗？”

    巫小梧见顾情已进屋，方才说道：“你立刻回办公室，林警官有很紧急的事情要询问。”

    李乐康一头雾水：“林警官为什么…”

    巫小梧打断道：“三言两语也说不清，你不要去任何地方，直接回办公室去见林警官，把刚刚谈话的内容全部都告诉他。”

    李乐康依言而行，巫小梧站在楼梯口一路目送，注意到他半路被护士叫走，生恐会出事，便追了上去，走入一楼急诊室，见众多病人来来往往，多位穿白大褂的医生穿梭其中，几乎个个都由同个模子刻出，不得不上前用笨方法细看，费了一番功夫也未找到，情急之中余光瞟见一位擦身而过的护士，虽然口罩遮住了脸，可朱红镶金的耳坠子有些眼熟，倏尔想起这就是顾情所佩戴的首饰，当即掉头小跑跟随，可到了楼梯口却不见踪影，四下张望找寻，忽听到微弱的呻吟呼救与断续的敲击声从角落的杂物间传来，匆匆循音推开门，看到李乐康横倒于地，胸口鲜血喷涌，已然将身下的一叠白色床单染红，她奔上前按住创口延缓血流速度，高声求救，万幸此地为医院，几名医生和护士闻声赶来处理伤情。

    巫小梧双手沾满粘腻血迹，愈想其中原委愈觉可怕，无力瘫坐在地，指尖触到一个冰冷圆润之物，拿起细看，不由战栗心惊，如游魂一般失神走回病房。

    欧阳慕见她的模样十分惊讶，从病床起身问道：“你受伤了吗？”

    巫小梧直直望着顾情，将手中之物举起：“你的耳坠掉了一个。”

    镶金朱红耳坠沾有斑斑血迹，顾情脸色刹那变白，欧阳慕索性摊牌：“小哑巴，你是想把耳坠带回警局做证据，还是想保留它当作我们之间的秘密。”

    记忆中那个世间最好的阿慕哥哥已然远去，巫小梧痛心疾首：“你…你真的是天理会‘少爷’…对吗…？”

    欧阳慕推着她走到镜子前，温柔声音中透着难以形容的诡异阴森：“时至今日，不堪往事仍是夜夜折磨我的噩梦，你一定也是如此，在苦海中无望挣扎，恨怨藏于心只能自伤，唯外化为刀才可救赎。”

    巫小梧苦苦相劝，心中希望之火越来越微弱，残酷现实无从逃避，善良温暖的故人已彻底沦为不折不扣的冷血复仇狂徒。

    欧阳慕目光越来越冰冷，若非同道，便为敌人：“你是我人生中第一个用生命去保护的人，也是第一个把我当作依靠的人，是你让我明白自己不是卑微无用之人，也是你让我知道人生不止有痛苦还有希望，十年来我用尽各种办法寻找你的下落，想不到你却已变为伪君子的帮凶！”

    林致远知他已无药可救，蹙眉肃然道：“劝你自首是徒劳无功，另外你家中的病例有明显做旧痕迹，显然是伪造！”

    欧阳慕没想到他如此之快就能看出破绽，却也并不慌乱：“眼力真是不错，不过你能奈我何，有直接证据证明我与虐杀案有关联吗？”

    袁深在门口汇报道：“林警官，谋杀现场已勘察完毕，目前尚未发现嫌疑人，风哥想安排小梧负责验尸。”

    巫小梧惊诧间手中的耳坠掉落：“李医生他…他死了吗？”

    袁深点头道：“李乐康失血过多，抢救无效身亡。”

    林致远捡起耳坠端详片刻：“这是你在现场发现的吗？”

    巫小梧紧攥的拳头不断颤抖，若是再逃避，只会使越来越多的人丧命，竭力冷静讲出实情。

    林致远听罢下令：“立刻将嫌疑人顾情逮捕归案！”

    欧阳慕拍了拍顾情的肩，既是安慰也是提醒：“不必担心，我会安排律师所派人商议保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