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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连充裸露的肌肤布满血丝,好似窒息一般,痛苦地挥动着双臂,眼中不见瞳仁,只有点漆的纯黑。

    萧胤尘由于适才输送给连充过多的内力,又被对方给了一拳,竟“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但他随意一抹嘴角的红色,起身一跃来到连充身边,连充丧失了理智,更分不出眼前人是谁,只是胡乱出拳。

    幸好萧胤尘这次有所戒备,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随后翻手抓住连充的手腕,牢牢地箍住他的脖子。

    连充还在张牙舞爪地反抗,但很明显,萧胤尘的力气更大,使他无法再动弹。

    顾清大惊失色,问道:“萧胤尘,你没事吧?”

    萧胤尘摇摇头,“我没事,但连充的意识还是受到了幻境的冲击。仙镜,夫人,将仙镜拿出来吧。”

    顾清急忙取出仙镜,学着之前萧胤尘的样子在连充身上照了一圈,连充果然安静了不少,但目光呆滞无神,全无活人的样子。

    “好像不管用啊,萧胤尘。”顾清觉得是自己功力不够,顿时有些自责。

    萧胤尘将连充负在背上,安慰道:“不,不是你的错。连充之前被其桑控制,又被幻境吞噬了神志,他的意志早就严重受损。仙镜乃光明之物,想必他在白日即可恢复。”

    顾清撇撇嘴:“可到了晚上,他又会变成僵人了,是不是?”萧胤尘无奈地道:“起码他不会再伤害自己伤害别人了。”

    他们二人带着连充潜入之前的大坑附近,发现大坑中空无一物,整座万仙山在一夜之间变得无比荒芜,好像从未有过生物一般。

    其桑的人也不知去向,但顾清猜测,其桑未死,他们多半是去了万魔山。

    “萧胤尘,长天净如果真的被其桑切断……”

    顾清一想到这件事,心里就担心得不得了。

    萧胤尘摸摸顾清的头,“别急,万魔山不是那么轻易被他毁掉的。而且我们要先找到曼文前辈,和他们汇合。”

    “萧胤尘,阿古说你曾受过曼文伯母的照顾,如今你又救了他们多次,也算是报恩了。”

    “对,我当初送走回儿,生活窘迫,是曼文前辈对我雪中送炭。”

    “你是个好孩子,总会有好报。”顾清将萧胤尘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甜甜地道。

    萧胤尘苦笑道:“可惜我并不是个好人。”

    “哎呀,你又来啦!”顾清在萧胤尘的手背上轻啄了一口,“你以为你这么诋毁自己,我就会怕了吗?我告诉你,我可比你更坏呢!”

    萧胤尘从上到下大量了一番神气的顾清,最终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故意逗她道:“是……吗?“

    顾清立马脸上一红,一下捂住自己的脸,羞道:“看什么,没看过坏人吗?你啊你,怎么找回了潜意识,就变得这么不正经啦!”

    “这就叫,有其学姐必有其学弟嘛。”

    萧胤尘难得讲了次笑话。顾清笑了两声,却又笑不出来了,她心里有太多情绪,一切都是定数,可一切都好像还是未知。

    前途未卜,这里的所有人的安全也未卜,哪怕是虚构的,她也在此处生活了这些时日,早就无法对他们不管不顾,她想,尹宣也一定与她有相同的想法。

    三人来到洞穴之中,只听洞内有几人正在交谈。

    “伯母,你让我去找胤尘哥哥他们吧!”

    “不可,春夕姑娘,你可知你只能在夜晚才能恢复神智,如何去寻找他们呢?”

    “不用找啦,我们来了!”顾清大咧咧地跳入洞中。

    古平之、曼文和春夕见到他又惊又喜。

    “敬观姐姐,你平安归来了!”春夕欣喜地叫道。

    “不光是我,你看看,还有谁。”

    顾清揽着萧胤尘的手臂,将他拉入洞中,萧胤尘将背上的连充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连充哥哥………胤尘哥哥…”春夕见昏迷不醒的连充,一下子扑到他身上,“连充哥哥!”

    “古伯伯、古伯母,看到你们没事,我们就安心了。”顾清见春夕泪眼汪汪,很是心疼,道:“春夕,对不起,连充他………他只有白日才能恢复神志…”

    “什么?怎么会这样!”古平之愁容不展,低声喃喃。

    幸好顾清的耳朵尖,听到了古平之的话,急忙问道:“古伯伯,你在担心什么?”

    曼文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春夕她的伤太重,其桑的血无法将她完全根治,顼年长老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白日春夕会陷入假死状态,到了晚上,才会如常人一般。”

    “不是吧……”顾清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她看看萧胤尘,“可是连充只有在白日才会恢复神智,晚上又是这副僵人的模样,他们岂不是…”

    “没关系!没关系!”春夕珍惜地抱着连充,“只要连充哥哥还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

    顾清心里如绞一般,连充和春夕,一个白日清醒、夜晚呆滞,一个夜晚如常、白日昏睡,简直如同天人永隔一般,教人心酸难过。

    “春夕,我会想办法。”萧胤尘肃然道。

    “谢谢你,胤尘哥哥,你已经为我们做的够多了,你不气我曾经那么对你吧?”春夕轻轻地问道。

    “惜晚前辈去世前曾经叮嘱我照顾你和其桑,我本就失了信用,又怎么会气你呢?”萧胤尘的声音中充满了愧疚。

    “胤尘哥哥,我好后悔,若我当初听你的话,就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了!是我太过任性,害了你也害了连充哥哥。”

    “之前的事都让它过去吧。”萧胤尘轻叹一声。

    第一道曙光从洞穴的缝隙中射了出来,春夕的眼皮越来越重,但她的脸上却挂着笑容,那笑容是孩子般的纯真与幸福。

    她轻轻抚摸着连充的脸颊,低身吻了他的双唇,然后便彻底闭上了双眼,倒在了连充的身上。

    此时,连充的眸子焕发出清澈的光芒,春夕温柔的睡脸盈满他的双眼。

    白日当空,带给寒冷的土地一丝温度,渗入鲜血的土粒慢慢下沉,好似从未发生过任何杀戮一般。

    春夕与所有村民一样,都陷入无尽的沉睡中,所幸她身边有连充一直陪伴,想来也有所安慰。

    在曼文夫妇的帮忙下,顾清和萧胤尘将村子的僵人集中到了一起。

    顾清虽然心焦万魔山的事,但他明白萧胤尘的侠骨丹心,纵然即将严峻的前路,也不会放下眼前的生命。

    缺了一块碎片的仙镜在明媚的日光下反射着令人舒爽的光芒,这光充满了包容性,好像世间的所有罪恶都能通过这光芒洗涤干净一般。

    “萧胤尘,大家都到齐了,开始吧。”顾清和曼文夫妇退后一步,为萧胤尘和昏睡的村民留出一个广阔的空间。

    萧胤尘点点头,他出掌,仙镜立时悬浮在半空中,然后飞到村民之上,旋转了一圈,盈着日光,将这片土地的所有生灵笼罩在内。

    安顿在山下木屋的连充握着双眸紧闭的春夕的手,望向窗外的辉煌,神色既有愧疚,又有庆幸,还十分羡慕,柔声道:“夕妹,萧胤尘做到了。”

    刚刚恢复知觉的村民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家中,相信不久村子便会回到以前的热闹。

    曼文指着万仙山下那曾经的惨烈,感叹道:“萧胤尘,敬观姑娘,你们可知其桑为何要在那里制造长天净?”

    顾清和萧胤尘对望了一眼,她迟疑地猜测道:“莫非……那里是其桑的父亲天容的墓穴?”

    曼文浅笑一下,肯定道:“姑娘果真聪慧过人,正是如此。”

    “其桑这般兴师动众,特意选择此地作为第二个万魔山,无非是想还给他父亲一个魔君的名号,可区区一个魔君,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顾清握紧了萧胤尘的手。

    “我也不知,只是在天容哥去世时,曾对我师姐说过,他好恨没有先一步下手。也许师姐之后的复仇,其桑此刻的野心,都是为了完成天容哥的遗愿吧。”

    顾清还要反驳什么,萧胤尘却拉了拉她,摇摇头,道:“人各有志,善恶对错本就难定。只是他所做之事伤及太多无辜,我不得不管。”

    “萧胤尘,你是好孩子,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阻止三界战争的发生的。”曼文坚定地道。

    萧胤尘抱拳相谢。

    “想必此刻其桑正在万魔山兴风作浪,他知道我们冲破了幻境,一定会安排好村子,他怕正面与萧胤尘杠,所以暂时不会回来了。”

    “伯母你们放心,我们一定在万魔山把其桑活捉回来,让他跪在你们面前谢罪!。”顾清抿着双唇,双眸炯炯。

    他们临行前路过连充和春夕的小木屋,连充出来给他们送行,还将一个物件交到萧胤尘手上。

    “此物是我在夕妹的身上找到的,我想应该会对你们有用。”连充郑重地道,“我和夕妹等你们平安归来,喝我们的喜酒!”

    萧胤尘与连充击掌为誓:“好,连充,保重!”

    顾清和萧胤尘告别众人,赶往万魔山。

    她见已经望不见村子,便忍不住将小手伸入萧胤尘宽厚的手掌,在他耳边轻声道:“他们能隐居在此,也算幸福了。”

    萧胤尘反手握住顾清的手,“我们也会的。”

    为了实现最快速度的到达,萧胤尘不得不再次使用祟雾。

    之前从大坑中逃出,萧胤尘使用过一次,已经使顾清有些受不住了,此次距离更加远,恐怕祟雾会更加浓烈。

    “没事,萧胤尘,大事要紧,我挺得住!”顾清悻悻地道,“我如果挺不住吐了,你可别嫌弃我。”

    萧胤尘有些心疼地吻了吻顾清的眼角,一抬手,顿时蓝雾腾起,将二人完全包裹进去。

    万魔山,虽然一向阴森森的,但百姓和睦,总是十分祥和的景象。

    之前顾清和阿古回到万魔山,已见到颓然。

    此刻映入她眼帘的,简直是残垣断壁,以前在历史课本里学到关于城门失守的内容,她一直不为所动,但现在她才真的能感同身受,凄楚和悲愤不由自主地冲入她的身体,激起泪腺,泪水无声地滴落在她的脸颊上。

    萧胤尘拭干顾清的泪水,一言不发。

    但他知道,顾清心中的痛只会比自己多,不会比自己少。

    这里是他一手打造的理想世界,是他用心营造的安居乐业,只在短短的几日内,竟被毁得面目全非。

    “萧胤尘,我们现在就去把其桑抓起来!”顾清有些激动地抓狂。

    “夫人,别轻举妄动。”萧胤尘冷静地拍拍顾清的手,从怀中取出一物。

    “这是连充给你的落知丸!”

    顾清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之前其桑让春夕把落知丸放在我身上,但她却没有照做,而是交给了阿古,那么我们顺着这落知丸的指引,就可以知道阿古他们在哪里了。”

    “以其桑的实力,与仙门合作才是对付我最好的办法。”

    “对,如果仙门和你硬拼,之前在顾家废宅,已经尝到了苦头,他们早就怕了你了。”顾清真心为萧胤尘感到自豪。

    萧胤尘轻笑了一声,摸摸顾清的头,“可我也有怕的时候。”

    “你怕?你怕什么?”顾清心头大惊。

    萧胤尘突然将顾清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深深地道:“我怕你会受伤,我怕你会离开我。”

    顾清也眼睛一热,赶忙道:“别怕别怕,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我不会让自己受伤,更不会离开你的!”

    她踮起脚在萧胤尘的额上吻了一下,“给你盖个章,算是写了保证书啦。”

    萧胤尘凝视着顾清,久久不语,半响,终于开口道:“嗯,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顾清脸上始终挂着红晕,一向沉默的萧胤尘竟然会在这段时间不断向他输入情话,她甚至有些怀疑尹宣之前到底看了多少言情小说,才会变得这么嘴甜,但所有的一切,除了为她,她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可以使尹宣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好啦,别说了,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很长很长,有一辈子那么长,你可以对我说个够啊!”顾清在萧胤尘的唇上一啄,“我们快去找阿古他们吧。”

    “好,学姐……”萧胤尘赶紧改口,“不对,是夫人!”

    落知丸在萧胤尘的手中闪烁着淡淡的紫色,跟随它的指引,两人竟来到了魔宫。

    这魔宫是萧胤尘和顾清的住所,是长老们早朝和商议魔族要事的地方。

    魔宫的守卫森严,不过巡逻的士兵早已换成了仙门中人。

    “其桑果然和凌霄勾结到了一起!”顾清恨恨地道。

    “他们应该在偏殿。”萧胤尘将落知丸攥在手中。

    两人一边前行,一边躲避逡巡的仙门弟子,他们内功深厚,仙门小弟子根本察觉不到他们的到来,所以一路上很是“畅通无阻”。

    很快,落知丸的光芒达到最大,玄殷运气,一刹那,光芒猛地息了。

    “应该就是这里了。”萧胤尘断定道。

    顾清一抬头,“磨砂堂”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这是……我住的地方啊!”

    顾清自从穿书而来,便一直住在磨砂堂,就算萧胤尘来找他,他们也在此处,不会去魔君寝殿,因此她一到这里,脸上便出现了极为明显的红晕。

    虽然此刻万分紧急,但人的情之事最难说清,之前的种种如果过电影一般出现在顾清的脑海中,从她穿书后与萧胤尘的初遇,到后来她在这里偷看话本被萧胤尘抓了现行,再到之后他们共度的美好时光,所有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萧胤尘瞧出她有些走神,忙问道:“夫人,你怎么了?是祟雾入体还未恢复吗?”

    顾清被萧胤尘看得脸更红了,道:“不是、不是,你别看我了,咱们快点进去吧,阿古可能就在里面呢。”

    萧胤尘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他了解顾清,既然她不愿说,自己怎么问也问不出来,也只得作罢。

    只见寝殿门扉紧锁,萧胤尘运气试图打开锁头,却发现锁头依然纹丝不动地挂在门上。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难弄!”顾清的心里直打鼓,把阿古关得这么严,不会是发现他和方池平是卧底了吧,那岂不是性命堪忧!

    萧胤尘并不放弃,抽出丝线在锁头上缠了无数圈,然后运功拽紧丝线。

    只见锁头些微有些变形,萧胤尘额上满是汗水,顾清赶紧帮他擦擦汗,没想到那锁头那般坚固,连萧胤尘都要费一番力气。

    只听“啪”的一声,锁头终于被丝线斩断。

    萧胤尘牵着顾清的手溜进磨砂堂。

    “你放开我——!”

    一个清脆的叫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声音中有愤怒也有恐惧。

    顾清心头一慌,抓紧萧胤尘的手臂,悄声叫道:“萧胤尘,是斛屠!”

    萧胤尘立马脸色一沉,“别急,我不会让人欺负她的。且先听下去。”

    “你放开她,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敲碎你的脑袋!”另一个声音跟着传来。

    “是黎大公子!他也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