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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不如……再生一个吧

    桃十三的声音在地下的土室中显得有点空旷:“你的眼睛我会找人治,慢慢来,总会好的。”

    素心听懂了,点了点头。

    土伯从外面走进来,笑问:“城主醒了?”

    他就是那只土拨鼠化形而成的大妖,取了前面两个字的谐音,叫土伯。

    素心目不能视,只向声源处拱手拜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请问前辈高名?”

    “高字不必,土伯。”她们心里都清楚,是他一直在养护被雷劈了的蜡梅和桃树。

    她们恢复后,二人不约而同地选择没有再提起那个人类,素心也没有再追究过所谓“梦”的真假。

    几年后,素心城发展了起来。

    山的那边,人类世界也开始快速发展,有些人开始翻过山来砍树。

    桃十三总想杀人,素心总是劝解她:“不要杀人,杀人有伤天和,容易遭雷劈……”

    时间久了,桃十三也就默认了。

    土伯够佛系,所以对一切都视为常事,但桃十三不,她不愿再看见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活着。

    但总是有许多事情需要她来考量、决定,生生将她的计划拖出了五百年,直拖到仇雠的面容在漫长的时间和冗杂的事务中变成了印象碎片。

    从始至终,无论愿意或不愿意,被迫接受现实的,只有桃十三一人。

    当萧胤尘出现在她们的时候,那种如芒刺在背的危机感再度袭来。

    萧胤尘太好了,她害怕城主再受伤。

    所幸,她最后保护了城主一次,使她免于最怕的雷殛。

    被雷火击中、在荒野上烈烈燃烧的桃十三已经没有力量再管别的。

    植物的身体无法发出声音,唯有树身毕毕剥剥地燃烧。

    她清楚地感觉到,在一刹那令人麻木的剧痛后,极高温的火焰腾地从身体中蹿起来。

    包含着水分的树身,被烧得吐出一股股白色的蒸汽,火焰烧焦了树皮,断掉了她的妖力来源。

    桃十三恍惚觉得她从未如此衰弱,连当年那一次,也只是劈裂了她的一部分树皮而已。

    脱形化体的一刹那,桃十三恍惚地想起:原来她在很久之前,曾经是见过萧胤尘的。

    此后,她对作为“桃十三”的自己的这部分意识便开始模糊。

    一点灵识无限上升,她看到了过去、现在和尚未发生的将来。

    无数个人类看不见的可能性,曲折交错,就这样呈现在面前——自然而然,仿佛从一开始,她就完全地了解这个世界的内外一样。

    同时,她也意识到往昔归于大化的那些古老妖族的意识,他们寂静平和,融于万物之间,就像他们过去、现在、未来,都在。

    渐渐地,桃十三也感觉不到自己的意识了,她慢慢地融入了一切,融入了这个世界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萧胤尘仿佛在一个遥远的梦里,走不出来。

    那些已经记不得的经历,正在以某种上帝视角在他意识里重现。

    他静静地倒在牢房的角落,一堆杂乱的稻草上,看起来和上次刑讯完毕被粗暴地丢在这里时无二。

    偶尔有看守的修士前来查看,只觉得他赢弱而更添风姿——却是痴迷、贪婪、亵渎的眼神。

    因为美貌而被他人觊觎,在萧胤尘的生命中不是偶然,但如此明目张胆、带着巨大恶意的折辱,还是初次经历。

    他不在意环境,只是安静地内观。

    体内的灵脉破碎之处犹未修补,金色的灵流一滴一滴,漏向灵脉之外,溶于无形之中。

    他每修补一部分,都会在下一次的拷问中有意无意地被重新破坏,好像这些人有意要阻止他修复灵脉一样。

    他尝试过回忆净化山的灵脉时那种感受,也尝试过和这片土地沟通,从而获取帮助。

    然而,这座地下监牢在修建之时,就决定要困死他。

    他们切下整面山上的石材,削成牢房的四壁,接缝密合,连针尖都插不进。

    中间夹着铁板,其上又是石材,极重,且不留空隙。

    上方一片密林,树根扎得极深,且虬曲交错。

    挖,挖不动;炸,炸不得。

    哪怕北斗宗那位老祖宗来了,也得无可奈何地回去。

    修这座地牢的人似乎很得意自己的设计,名之为“困仙牢”。

    所谓“仙”,自然指的是此刻额头冒汗的萧胤尘。

    大地的灵脉近在咫尺,他却无法捕捉到这份力量。

    身体的钝痛和精疲力尽间,他一边思索着灵脉的问题,一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朦胧中,他听到一声熟悉的轻唤:“阿尘。”

    “阿尘、阿尘。”素心抱着孩子轻轻哄拍,眉眼间带着一丝疲倦和满足,

    还有满满的爱,母子之间毫无隔阂,她怀里的小团子闭着眼睛,在轻哼声中,露出笑容来。

    天气已是初夏,而石屋里清凉爽洁,无半丝炎热,瓶中参差插着几支新鲜的荷花,有的已绽开,露出其中未熟的莲蓬,有的尚为花蕾。

    满室清香。

    壁上挂着一轴小荷尖尖立蜻蜓的图,蜻蜓四翼轻盈,足下浑不受力,好像一阵风过来,就要振翅飞走般生动。

    昔日的城主,气质柔和,姿容明丽,比之后来做城主时,少了许多沉重和威势,以及岁月带来的些许沉郁,和在桃十三多年来的有意维护下养成的天真的脆弱感。

    “素心,我买了新出的话本子。”江心月一手提着食盒,探半身入帘,另一只拿着书的手,轻轻地把门带上。

    “多谢……你跟老板请假了吗?”

    “请了,你们老板夸我有福呢,”江心月将食盒放在桌上,拿着书走过来。

    “他还额外送了我一本笑话大全,你看不看?”

    “我先看话本子。”素心把小团子放在床上,接过书,粗略地翻了一遍,向他露出甜甜的的笑容。

    江心月看素心这般喜悦,心都快化了。他麻利地把饭菜拿出来,摆在桌子上,道:“我带了你喜欢的菜,把阿寒哄睡了,快来吃饭吧。”

    江心月这两年来常常问自己:你满足吗?

    答案无疑是肯定的——他的妻子虽是树妖,但心性品貌无一不好。

    或许别人会在意,但他并非迂腐之人。

    他相信彼此之间的心意,也坚定地相信素心和阿尘会是他一生挚爱的家人。

    可是,当小团子再大一点的时候,问题就出现了:他有一半妖族血统,他的母亲是气运得天独厚的大妖,父亲虽非当世奇才,天资也算中上,但他却没有继承父母的半分天赋,甚至灵脉闭塞、半丝灵气也无。

    偌大一个世家萧家,竟出了个没有灵脉的普通人,这要如何是好?

    萧父撑着额头,看着所爱之人和才出生几个月的幼子,心中发愁。

    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他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心疼——这软软的、雪团般的孩子虽无法修行,却十分好看,五官虽未长开,已可以看得出神似他母亲,叫人一见便心中怜爱。

    江心月自认是豁达之人,并不在乎什么族人的眼光和面子,只是这孩子长大后,难免受其他孩子欺负。

    常人人寿不过百年,这孩子的未来,将是百年的冷落和歧视。

    修士寿命虽非无尽,区区百年却也是弹指一挥间,对于他们夫妻来说,丧子之痛也将持续得很长很长。

    萧父看着儿子的目光,转变得沉痛而怜悯。

    如果他是个正常的孩子,就好了。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朔风已起。

    外面在下雪、石屋中燃着炭火。一帘之隔,有如冬春。

    “怎么了?”素心善解人意地端来一碗热汤。

    男人欲言又止,复重重地叹了口气。

    若是对他有偏见,无论是责罚还是驱逐,他都一肩担了。

    换作自己的爱子,他便难以接受。在这短短的一生中,还要在未来承受种种未知的痛苦和歧视

    他斟酌着:“不如我们……再生一个吧。”

    他抬起头,望着素心明净的脸颊,这样平静地说。

    数日后。

    “我成功了!”

    他刚进门,素心就凑过来,眼神里透着诡异的狂热。

    “从来没有人尝试过的事,我办成了!”

    他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他晓得妻子看话本子太多,总有些奇怪的想法,因此未曾发问,只是一边点头一边微笑着走进内室,想要看看孩子。

    素心一直在说着什么,他没仔细听,只听到一句“为了我们的孩子”。“我给阿尘,造了一个最好的灵脉。”素心献宝似的跟在他身边,兴奋道。

    他终于抓住了素心所说的重点,瞬间的茫然后,脸色陡然一沉。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抓起孩子的手腕一探,如遭雷击,颓然坐倒。

    素心很兴奋,一直在说。

    而他已经无法再分辨她在说什么了。

    眼前这个疯狂的女人,真的是他的爱妻、阿寒的母亲吗?

    她把他们的孩子改造成了一种怎样的可怕存在?

    他觉得素心一瞬间变成了陌生人。

    然而,对于孩子的问题,他逃避作为、任其发展,宁可再生一个,任阿尘在可以推测的未来里一生受到歧视,也不愿为他想一想办法。

    他也从来没有考虑过素心,毫不顾念最疼爱孩子的就是母亲。

    素心这种逾越的行为在他眼中,毫无意外地是对天地的挑衅。

    他只想要维护这个世界的和谐,却不想为了自己的孩子,去想一想办法,多付出一点。

    而素心为了阿尘付出的时候,他愤怒了。

    “争天地之灵气,夺世间之造化……这可如何是好?”

    “你我二人……必遭天谴。”

    应景一般,外面响起了雷声——冬雷震震,仿佛预告着异象将生。

    他和素心含泪相望,怒气、震惊、怨怼、哀求、嗔恨、不知所措在他们的眼中来来回回。

    良久,素心动了动嘴唇,道:“只要你不是最后的刽子手,无论再痛,我都可以承受。”

    她望着男人,眼中的恳求和期望最终变作了失望。

    男人脸色铁青,抿嘴不言。

    避过素心仿佛能烧穿他内心最后一道屏障的直率目光,转身离开。

    若用话本子里面的词来形容,当是“郎心似铁”。

    “但求你放过阿尘,让他活下去……你难道不想看看他长大后会变成一个怎样的人吗?”素心在他身后哀求道。

    男人大踏步摔帘而出。

    这段婚姻中,最后的对话就此结束。

    因为是“我的”,所以可以牺牲。

    因为是牺牲了“我的所有物”而换来的所谓世间安宁,他问心无愧地期待着无辜的孩子成为一个邪恶之物。

    将由他来处决的邪恶之物。

    他怀着杀子的隐秘渴望,将这个无辜的孩子冷漠地抚养长大。

    然而凡事总不会由着他,萧胤尘一天天长大,越发光彩夺目,他也越发隐藏不住自己的不甘和妒恨。

    他曾在家宴上以孩子出众的天资而向同族夸耀,以期得到赞美和吹捧,满足他可怜的虚荣心,但宴会一散,短暂的父慈子孝表演便结束了,转脸便对儿子冷眼相待。

    萧胤尘年幼无知的时候,曾以为父亲是由于为人严肃、不苟言笑而吝于表达关爱,他不停从各方面讨好父亲,想要得到他的一句温言或一个笑容,却极少成功。

    待稍大点,也隐约感受到父亲的敌意,慢慢地变成了一个沉默的孩子。

    年幼的萧胤尘就这样在父亲态度的极差中长大。

    后来,少年萧胤尘幸运地得到了师祖的庇护,进入北斗宗。

    萧父不敢和师祖叫板,更怕名誉受损。

    事到如今,他的恨中难免带有一丝庸人对天才的嫉羡。

    萧胤尘是他的儿子,这绝世的天赋由他邪恶的妻子从世界夺来,而他选择与“世界”站在同一边:素心为萧胤尘量体打造的灵脉太好,只要他活着,天地灵气便自动向他聚拢。

    在吸收天地灵气四百余年后,萧胤尘成了最好的修士,是名“仙尊”。

    在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

    萧父对于妻儿没有多余的看法,爱是真爱过,杀也是真想杀。

    漫长的岁月里,那些恐惧、惭愧、忧愁,和平庸之辈对绝世天才的嫉恨,终于压倒了淡薄的爱和亲情,变成强大的压抑和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