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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可否给我一枝

    小药童似乎也怯于这种威压,只把沿着铁栏外面那一溜的脏稻草收拾了,就满脸惧色地“哧溜”钻出来,任由老大夫如何骂他,都不敢进去。

    但日子久了,见萧胤尘只是气势吓人,实则面朝下趴着一动不动,小药童胆子也大了,不仅把囚室丢满地的稻草全部扔掉,还敢走近他打扫。

    一天,小药童照例打了桶水擦地,桶刚放在地上,被老大夫看见,一脚踢翻,泼了半身水。

    他心情不好便打骂小药童,在牢里已是人尽皆知。

    小药童莫名挨了一通斥骂,忍着眼泪,肩膀一耸一耸,提着水桶出去了。

    不一会儿,他穿着湿衣服,又提着一桶水,钻进了隔壁的牢房。

    小药童剥去萧胤尘凝着干血、仅能勉强蔽体的单衫,其间又撕裂了几处和衣服粘在一起的伤口。

    他从没见过一个人身上有这么严重的伤,惊慌失措地逃出去,找来了老大夫。

    老小两人合力将他翻过来,不禁倒吸一口气。

    此人一身血污,只有脸面丝毫无伤,皎然出尘,宛如月下仙人被困于血红的荆棘之中。

    小药童几乎看得痴了,然而他本来就是痴愣之人,这样的痴并不明显,只是眼睛在火光的暗影中熠熠闪光。

    老大夫照他头上扇了一巴掌,叫他去拿药箱。

    搭了脉,又嫌腥血不净,叫他用烈酒替这个病人擦身,自己悠哉地喝小酒去了。

    萧胤尘的囚牢里放着一个炭盆,里面熏烧着净化空气的柏枝烟,小药童讷讷地擦着病人的伤口,手都在抖。

    在门口看热闹的守卫剔着牙,说:“小兄弟,别看这人长得天仙一般,实际上可是里通妖族的奸细呢。”

    小药童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没听进去,默默地继续着手里的活儿。

    擦完了,把药箱收好,提回去,毫无疑问又挨了一通骂。

    因为收拾得太慢,耽误了老大夫吃饭的心情。

    当天,小药童的饭只吃了半碗。

    守卫于心不忍,说了老大夫几句,于是老大夫又打了小药童一顿,边打边骂:“这是我养大的崽子!我爱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看不惯就别看!”

    众人有求于他,就不再多说。

    小药童将困仙牢内打扫得干干净净、收拾得服服帖帖,已然赢得了修士们的怜悯。

    又几经作揖求情,获得了拿老大夫的被褥出去晒的允许。

    纵然老大夫这般对他,他也自是孝敬。

    守卫们不能理解痴傻之人的想法,也不好说什么。

    偶尔小药童收被褥的时候,带几朵花草回来,也会被老大夫一顿骂。

    而他只是盯着花草发痴而已,谁都不知道他又怎么惹老大夫嫌了。

    老大夫心里有气,说话难听。

    有时候骂得守卫也忍不住想说他两句,让他不要老和小孩子计较,但总之,一老一小和守卫混得熟了点,老大夫的热酒有时候也分出一两杯,进了守卫的肚子。

    好景不长,某日,守卫换成了一批凶神恶煞的修士。

    老大夫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别说热酒,连鸡腿都没有。

    两人顿顿青菜豆腐,吃得老大夫连连叹气。

    后悔不该图他们给的钱多。

    他已经老眼昏花,说话间,没有注意到小药童端着半碗泡着菜汤的饭跑到隔壁去,想喂给萧胤尘,被守卫嗤笑一声阻止了。

    “别白费功夫了,就算一百年不吃饭,他也不会饿死。知道为什么吗?”小药童愣愣地看着他。

    守卫道:“因为他肚子里有个本命元丹,就是那种顶尖修士才会有的东西,像你这样的痴儿,一辈子都不可能有。”

    守卫轻声诱导道:“听说本命元丹可漂亮了,五颜六色,还会发光,你想看看是什么样吗?”

    “当啷”一声,一把短刀扔在地上。

    牢中安静,突如其来的金属声将小药童吓得一颤,他背后的萧胤尘,也不禁绷紧了所有尚能控制的肌肉,整个人微微发抖。

    只有少数几人知道,本命元丹是一种玄妙的存在,并不是一个长在肚子里的、具体的丹丸。

    他心中几乎触及绝望的线:

    他明白这个孩子心性单纯、没有恶意,却担心他因痴傻而被这诱人的言语蛊惑,真的剖开自己的肚子寻丹。

    守卫吐出了恶魔的引诱之语:“拿着这个,剖开他的肚子,把本命元丹挖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小药童怕得退了一步,坐在地上,“啪嗒”一声摔了碗,一地饭汤。

    守卫哈哈大笑。

    老大夫脾气坏,医术倒不错,在他的汤药和小药童的照料之下,萧胤尘身上的伤正在慢慢愈合。

    虽然牢房阴冷依旧,他身下的稻草却时常换新,干爽了许多。

    他依旧躺着一动不动,偶尔在小药童打扫囚室的时候,他的眼睫会微微闪一闪,用所剩无几的视力看着他的背影。

    在这阴暗的地下监牢中,只有这孩子能让他偶尔从痛苦中脱离,想起以前的日子。

    他疑心这孩子是顾清假扮,然而没有发现任何迹象,顾清也绝无此等演技。

    一晃神间,炭盆里腾起的浓郁柏烟已经让他感到有些呛鼻。

    小药童蒙着脸,用抹布垫着手,端起炭盆在囚室里面绕了一圈,又熏遍了困仙牢的各个角落,直到各处都遍布着柏烟味。

    “干什么呢?!”一个修士用巴掌扇风,厉喝道。

    小药童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老大夫对着这群凶恶的修士,也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一面喏喏连声地解释,一面示意小药童继续。

    “牢房阴湿,容易生疫病,进来一趟就跟丢掉了半条命似的,让小崽子烧点柏枝去去晦气,仙爷莫怪。赶紧点,莫让仙爷骂你。”

    小药童熏完了柏香,回到萧胤尘隔壁的囚室中,托腮看着上次出去晒被子时顺手摘回来的小花。

    小花已经枯萎了,蔫答答地躺在桌上。

    地下的世界寂静沉闷得犹如死亡,除了守卫和这一老一小偶尔弄出的动静,几乎没有别的声音。

    老大夫没了鸡腿和热酒,精神不振,几乎整日里蜷在墙根睡觉。

    方子有小药童煎着,一切照常。

    地下温度变化小,兼四处长年燃着炭火,十分温暖,即使时近深秋,也温暖如春。

    植物细细密密的根系好似找到了温暖的巢穴般,从各个墙角少少地蔓生出来。

    忽然有一天,小药童找到守卫的修士,焦急地比划着什么。

    修士不明所以,以为萧胤尘出了什么岔子,跟过去一看,发现老大夫已经寿终正寝了。

    “死了啊,”守卫斜睨小药童,“挖个坑埋了吧。”

    他心知这哑童是个痴愣之人,也不担心他搞出什么惊人之事,找个同伴抬出去,在地面上的不远处放下,又扔给他一把铁锹,示意他挖坑。

    老大夫的尸体硬得像段木头,小药童挖了一个浅浅的坑,守卫把老大夫的尸体扔进去,示意小药童填上土。

    他盯着小药童的后脑勺,神色变幻。

    土被一锹一锹推进坑里,小药童不知想到什么,忽然乐不可支地笑起来,也顾不上填土了。

    “笑什么笑?你爷爷都死了,还有心思笑,小兔崽子!”守卫骂道。

    小药童闻言,放下铁锹,开始上下比划。

    “你是说你爷爷埋进去会变成一棵树吗?”

    小药童如遇知音,兴高采烈地一边点头一边比划。

    守卫犹豫片刻,放下了扶在刀柄上的手。

    可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当他们回到牢房,发现老大夫依旧原样躺在角落里。

    “见鬼了。”守卫毛骨悚然,几个人赶快把老大夫再抬出去埋一次。

    他们挖开方才浅埋的坟,果然里面空无一人。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他们匆匆挖深了坑,将尸体扔进去,但尸体总是一转眼间又出现在原处。

    “怎么办?又出现了!”

    小药童一脸懵懂,他虽不懂,但看守卫如临大敌的样子,还是感觉有些什么不对,匆匆躲进了隔壁萧胤尘的牢房,关上狗洞大小的铁门,蹲在角落瑟瑟发抖。

    昏暗中,萧胤尘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直到第五次,守卫们专门去附近的城镇买了具薄棺和香烛纸马,把坑挖得很深很深。

    他们铲断了无数树根,几乎挖到牢顶的石板,又选了个良辰吉日,合掌作揖,一通祷告,再填上土,这次老大夫的尸体才没有再出现在牢中。

    但有几个性恶的守卫贪老大夫之前攒的钱,去拿老大夫包袱里先前许诺的钱时,莫名其妙地在原处被绊了一下,马上放下钱财,惊恐地跑了。

    从那开始,每到夜间,牢中都会响起诡异的声音,有时是窸窸窣窣,有时是刷刷的声音,严重时,整个牢房都微微震动。

    在这安静的地底,每一声都像是响在守卫们的脑神经里。

    小药童一到晚上更是不愿出萧胤尘的寒铁牢房,守卫们更不爱来巡视,生怕招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在叱骂和祭拜都不管用的情况下,守卫们商量了一通,既然他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如果不显形的话,就由他去吧。

    小药童既然是跟着老大夫来的,老大夫一死,他的归属就没有着落了。

    看在他每日勤恳打扫的份上,守卫们默许他住下,但每天连米饭也不见了,只有咸菜、窝窝头和青菜豆腐。他们心里都清楚,倘若哪天牢里那位死了,连带这座监牢在内,这孩子也是绝对留不下来的。

    出于怜悯,他们偶尔出去花天酒地,也会给他带点剩下的肘子猪蹄之类,他都欢欢喜喜地接下,好似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吃的饭菜般狼吞虎咽,看得守卫们都嫌噎得慌。

    萧胤尘断了脊椎,几乎动弹不得,为了防止他们想出什么新的招数折磨自己,他凝心静气,硬是一动不动,装作筋骨皆废,全身无法动弹的模样。

    毕竟是曾经憧憬过的强者,谁都不愿与他结仇,守卫们也都不愿靠近他,生怕他还藏着什么杀手锏。

    仙首那边一直没有新的指令,他们就得过且过,由得小药童去给他打扫囚室和翻身,心里指望着千万别翻案,和万一哪天翻案了千万别倒霉到他们头上。

    萧胤尘在这空隙中,艰难地活过了一整个冬天。

    大年三十那天,小药童一大早就出去了,他抱着许多蜡梅枝回来,将囚室装点得香气扑鼻。

    晚上,修士们从外面的酒楼带回一桌上好的年夜饭,馋得小药童直着眼睛往桌边凑。

    “去一边儿去,小兔崽子!”一个修士像赶苍蝇似的赶他,不一会儿他又闻着香气转回来,于是挨了几脚,哭着走了。

    修士们懒得管他,只丢给他拿两个冷窝头回去。

    仙门世家历史悠久,以往有些成功劫囚的案例,但此处隐秘,更有他们这些高手守卫。

    他们和建造这座牢房的人都相信,没有人能攻破困仙牢,也没有人能劫得了萧胤尘。

    在他们眼里,世家萧家更是一群废物,一个家族越庞杂,出的废物就越多,正好杀鸡儆猴。

    唯有北斗宗和那位师祖需要忌惮,但很快,他们也将在舆论上将北斗宗拉下水。

    他们吃吃喝喝,浑然忘记了囚牢里的两个人还存在,或者全然不把他们当作和自己一样的人。

    小药童哭哭啼啼地回到囚室,窝在墙角啃冷窝头。

    四周蜡梅冷香扑鼻,他也渐渐止住了哭声。

    忽而一声叹息回荡在牢房中,那个从来不动也不说话的重伤之人声音嘶哑道:“怎么了,他们欺负你了吗?”

    小药童停止了咀嚼,半口没来得及咽下的食物从他惊得半张的嘴里掉出来经过衣服滚到地上。

    那个人又说:“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小药童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抖如筛糠。

    静谧的牢中,只有外面行酒令的声音隐约飘到耳边。

    那人又叹了口气:“我闻到了蜡梅的香味,你可以分给我一枝吗?”

    听到蜡梅两个字,小药童忽然高兴起来,他兴高采烈地从摆在墙边的枝条里拣出一把最好的,献宝似的伸到萧胤尘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