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其他小说 » 反转奥秘 » 第十章 梦开始的地方

第十章 梦开始的地方

    时间拨回六年前。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秋日午后,天空突然异象频现。

    奥达曼山脉白昼如夜,繁星闪烁;苏尼亚海狂风骤雨,电闪雷鸣;茵蒂斯骄阳似火,宛若盛夏,锅炉过载,机械暴走;南方各国的图书馆藏书纷纷无风自动,鲜花反季开放。

    街头巷尾充斥着暧昧的欲望,意志薄弱者疯狂追逐着所见的异性;阴暗污秽的角落里,躲藏在阴影里的怪物们扭曲膨胀,变得更加惊悚恐怖。

    异象消失后,没过多久,南北大陆上所有门窗突然自行开合,所有智慧生物思维迟滞,银行和富豪们的金库里金币金条神秘失踪。

    灰雾布满天空,又缓缓消散,但空中仿佛多了一层薄薄的肥皂泡,流光溢彩,瑰丽迷人。

    当这一切最终随着夜幕降临融入黑暗,消失无踪的时候,达列日城内一座三层小楼内,洛源缓缓睁开了双眼。

    “我还没死?”喉咙似被强酸灼烧过一般,每一个音节都牵动着剧烈的疼痛,脱口而出的却是一种完全没听过的陌生语言。

    洛源尝试着活动手脚,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动静。

    看不清,听不见,呼吸也感受不到任何气味。

    “果然是死了啊。”洛源又闭上双眼,不再理会毫无知觉的身体。

    恍惚间似乎恢复了一丝知觉,一个焦急的女声在耳边呼唤,“哥哥!哥哥!你醒醒你快醒醒啊!!”

    也是这种奇怪的语言,但为什么我能听懂。

    洛源很不情愿地动了动手指,然后是胳膊,身体,脖子,终于再次睁开了眼。

    一张秀气娇弱的小脸渐渐清晰,还算挺好看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与小脸儿相比大得出奇的眼睛里写满焦急,看起来营养不良的暗淡双唇不停地张合。

    洛源凝神去听,隐约听到,“哥……救救……妈妈……”

    妈妈……啊,对,妈妈太苦了,我都没来得及孝敬她……救……救妈妈!?

    洛源猛地坐起身来,身旁的少女吓了一跳。

    “哥哥!你快去看看妈妈吧!她……她……”少女拉着摇摇晃晃的洛源冲出房门,走下楼梯,来到一间看上去是客厅的地方。

    不大的客厅里,几件简单的家具胡乱摆放着。

    中央的桌子上,趴伏着一位干瘦的妇女。

    “妈妈!”少女放开洛源,扑在妇女身上,任凭她怎么呼唤摇晃,妇女依旧纹丝不动。

    洛源扶着内门框,迷茫地注视着这一切。对,他是有个妹妹,但不是这个,虽然长得有些相似之处;眼前的妇女也绝不是记忆中含辛茹苦的母亲。

    我这是重生在异世界了?洛源打量着室内装饰,看起来像十五世纪的髮国?还是西班牙?

    脑内一抽一抽地阵痛,还好,好像记忆还没丢,姑且先看看这位女士什么情况。

    洛林走上前,伸出右手食指中指,熟练地按在妇女的颈动脉处,1001…1002…1003…凉了,下一位。

    “美……你别哭了,节哀顺变吧。”

    “哥哥?”女孩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又喝多了?妈妈怎么了啊?”

    “这个,我不……啊啊啊啊!!!!”突然无数声音涌入大脑,用各种语言,机械述说着这个世界的信息,巨量的神秘学知识几乎要撑爆洛源的头颅,煮沸他的脑浆。

    忽然间洛源的灵魂被抽离出来,悬浮在一片黑暗的虚空中。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体侧卧在地板上,刚才的少女跪坐在自己的身体面前。他看见,那具与自己有些莫名其妙联系的身体,有着黑色的短发,黑色的眼睛,冷白的肤色,偏瘦的身体,但这也和记忆中地球上的那个洛源不一样。

    地上那个洛源,体内跳动着紫黑色的光芒,光芒的中心是一只没有睫毛没有眼睑的纯黑眼睛。

    他抬起头,半空中一个穿着古典黑色长袍,头戴黑色尖顶软帽的青年人对他招招手,开心地纵身一跃瞬间窜上无垠的高空。青年的手里还隐约拽着一团扭曲的、缠绕的、发光的半透明丝带,丝带被青年人带入了太空,扯落的点点光斑似乎被牵引着,融入躺在地上的那具身体。

    接着灰雾从天而降,包裹着一团白光同样飞速投入那个身体,白光融合不见,灰雾又包裹住黑眼,仿佛将黑眼封入密不透光的黑箱。

    灰雾和黑眼消失,灵魂出窍的洛源身体一沉,猛地坠入脚下昏迷的身体,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

    洛源双手抱头,不断翻滚,身旁的少女吓得躲到了墙角。

    一直滚到浑身淤青,皮肤寸裂,那疯狂的声音终于停下。洛源平瘫在地面上,脑海里万千条信息,最终凝聚成一段话。

    “隐者”途径,序列九,“窥秘人”。

    “你将拥有过人的灵性,熟悉众多仪式、咒语,你还拥有过目不忘的学习能力,以及窥探万物真谛的窥秘之眼。”

    “为所欲为,但勿伤害。”

    洛源遍体鳞伤,一直躺到夜深,又躺到天亮。身材娇小的姑娘就这么坐在墙角,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他已经找到了这具身体的记忆,他叫卢米安·李,女孩叫奥萝尔·李,他们是兄妹。倒伏在桌子上的是他们的母亲,伊莎贝拉·李。他们的父亲拉维·李,生死未知。

    卢米安出生在十八年前,他的母亲是当地落魄贵族的独生女,不知为何下嫁给达列日城的小商人拉维。要知道即使落魄贵族也是有荣耀的,就算下嫁也会找个家财万贯的富豪。

    无论如何,优雅、端庄的母亲和矮小、肥胖且秃头的父亲怎么也不搭,甚至卢米安的黑瞳黑发也在向仅剩一点的淡黄卷发诉说着什么——他的母亲是棕发褐瞳。

    小时候的卢米安不懂,每次邻居的孩子们抱团冲他嚎叫“野种”“孤儿”时,妈妈总会把他抱在怀里,捂着他的耳朵,轻声哼着动听的乐曲。

    父亲很少在家,他靠着妻子的陪嫁做大了生意,在内城重新买了房,虽然没有离婚,但那意味着什么已经很清楚。

    靠着母亲家庭的接济,和父亲定时送来的生活费,卢米安的童年过得还不错。

    可惜,拉维在内城也没收获果实。

    直到十年前,突然回到家里的父亲像变了个人,年近五十,纵欲多年的拉维焕发新春,很快母亲竟有了身孕。棕黄头发的妹妹出生了,拉维很满意,母亲虽已过四十,但多年贵族生活的濡养使得她身体状况还很好。

    黑发的卢米安更不受父亲待见了,除了每个月回家索要生活费,他更愿意和三教九流的酒肉朋友混在一起。

    母亲依旧会慈祥地关心他,连带着一天天长大的妹妹也对这个见不着人的哥哥有强烈的好奇。

    直到三年前,意气风发的拉维变卖所有产业,和几个鲁恩来的“朋友”去霍纳奇斯山脉投资矿场,赚大钱。谁知很快失去了联系,同去的所有达列日商人都没回来。

    当然钱也没了。

    后来据尚有余力的家族打探,一个名叫兰尔乌斯的诈骗犯卷走了所有钱款,失踪的人们恐怕也凶多吉少……

    坚强的母亲很果断地变卖了城里那座房子,按照她的规划,靠着娘家最后一点土地和卖房款,支撑到卢米安成年继承外祖父的爵位——如果那时还没被收回的话,还可以考虑买个小官或者干脆依附某位富豪。

    然而仅仅两年后,战争爆发,物价飞涨。卢米安的外祖父被迫应召入伍,因为他们没有可以顶替的适龄后代,也付不起“卫国捐款”。

    卢米安倒是可以虚报年龄顶替,但是常年吃喝玩乐,他的身体连家传的铠甲都穿不动。

    慈祥的母亲目送慈祥的外祖父踏上征途,那天也是秋日午后,也是阳光明媚,铮亮的骑士盔甲慢慢远去,消失在太阳升起的地方。

    战争很快结束了,外祖母受不了打击,不久病逝,爵位土地都被收回。一向内敛而坚强的母亲,双眼第一次失去了光。

    卢米安更不愿意回家了。

    直到有一天,一起混事的哥们告诉他,一个很像她母亲的人频繁出入一座“不正经”的破旧庄园。大怒的卢米安冲回家里,却只见到饿得面黄肌瘦的妹妹,开心地喊他,“哥哥你回来啦!”

    卢米安逃走了。

    他摸进那座“不正经”的庄园,摸进窗帘拉得严实的舞厅,一个穿着大兜帽长袍的人,用诱惑的语气对台下跪拜的人群说,“只要你们的贡献足够,就可以得到主的恩赐!”

    低伏的人群骚动起来,有人搜遍全身,双手捧着一把零钱交了上去,兜帽人抚摸他的头顶,赞许道,“很好,享用主的恩赐吧!”

    随即上供者发出歇斯底里的大笑,他站起身来,双手高举,嘴里不停大呼,“天使!我看到了天使!我的主啊!请治好我的绝症!”

    兜帽人拿来一碗黑乎乎的液体,上供者一口气喝个精光,他扔掉碗,震惊地摸索着自己的身体,“好了!真的不疼了!我的病好了!”

    剩余的信徒更加蠢蠢欲动,卢米安看到用头巾遮掩着面部的母亲,也拿出一把钞票,换回一个诡异的吊坠,满面欢喜。

    兜帽人很满意,向手下交代了几句,转身由侧门离开了。

    卢米安悄悄跟上,兜帽人走进一间会客室,卢米安从窗户缝向里面窥视。

    屋里坐着另一个人,卢米安认出是城中富豪之一的贴身管家。

    兜帽人拿出一个小皮箱,叮嘱了管家些什么,管家则交给兜帽人一个粗布口袋,从鼓囊程度上看应该足有一万费尔金!

    管家拎起小皮箱走出房间,卢米安转而跟踪他。

    管家坐上马车离开了,卢米安则不紧不慢地直接去了富豪的住所。

    果然,即使比马车慢了很多,卢米安依旧赶上管家把皮箱交给富豪。凭着曾经在富豪家参加过酒会的记忆,卢米安顺利摸到富豪书房窗外。

    富豪支开其他人,郑重地打开皮箱。只见杂志大小的皮箱里,分隔开的小格子分别放着几件奇怪的草药,矿石,药水,动物组织等。

    只见富豪拿出一个玻璃杯,小心翼翼地依次放入几件内容物,但是最后剩下两件时他犹豫了。

    富豪起身,原地踱了几圈。刚好有人敲门,富豪愤怒地大吼,“不是说了别打扰我!”门外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富豪气冲冲地把杯子和箱子锁进书桌,出去了。

    卢米安趁机撬窗而入,很快打开锁,取出了装了半杯不明液体的杯子和皮箱。又锁好桌柜和窗子,溜出了富豪家。

    心情激动的小混混下意识躲回了自己家里,上楼的时候卢米安看到母亲正坐在客厅餐桌前,双手捧着那个吊坠念念有词。

    他来不及管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在干什么,冲进自己很少出现的属于自己的房间,重重关上门。另一个房门里瘦弱但继承了母亲美貌的妹妹疑惑探出头来,“哥哥?”

    卢米安激动地打开皮箱,杯子里的液体洒了一点,但还剩下大半,这液体似乎有魔力,会自发稳定在杯子里。

    让我尝尝这一万金的美酒究竟有多好喝!卢米安随手丢入最后两种材料,一瞬间杯子里的液体迸射出紫色幽光,大量气泡从杯底溢出,气泡扑腾着在杯中炸裂,腾起的水雾里似乎藏着无穷奥秘。

    很快液体稳定下来,呈现一种瑰丽的紫色。卢米安呆呆看着杯子,只感觉有一个古老苍凉的声音在呼唤他,呼唤他赶紧喝下这杯美酒。

    这是个阳光明媚的秋日下午,窗外突然异象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