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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坟

    已经是寒假了,昨日与父亲去为爷爷上坟,我即将成年,这却是我第一次祭祖。

    刚上车没开出小区,我就似乎闻到了烧纸钱的味道,不知是哪里传来的。前往民和,那是父亲出生的地方,水泥路还是很窄,就一条主街也没什么人,这地方居然还有学校。倒是路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烧纸,快过年了,很多外地的也回来祭祖,真没想到,少有的生气居然如此带动。父亲买了好些烧纸,香、烟、酒,堆满了后座。把车开到岔路口时,问少不少?又说大孙子第一次来,少了,便又去买了些。

    张七唠屯,位于一个死角。迎接我们的只有村口几棵光秃秃的树,我总觉得,它们看见我们回来是很兴奋的。屯口堆着秸秆打碎压成的方块,也不知道干嘛用的,父亲说兴许是烧火,我则以为是可以喂牲口的,因为之前看见有人在路旁喂牛吃秸秆。把车停在三爷家门前,我们便拎着东西徒步。三爷三奶也被儿女接走,院子门前堆满了雪,村子里一个行人都没有,看谁家的门前雪扫了,才知道这户人家有人。爷爷的坟位置很偏,我随着父亲走了许久,庄稼地雪很深,我们爬坡,下坡,渡河。父亲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费力的跟着,雪灌进我的鞋里,凉的很。我与父亲始终保持这一段距离,这路太艰辛,离得远也好走些,后来惨淡的太阳也随着我们天也蓝的苍白。父亲左右手各拎着两个大袋子,里面尽是纸钱元宝之类的,他四处张望,凭着依稀的记忆找爷爷的坟,我也紧跟着父亲,父亲的背影显得有些悲凉,我想,我俩都是在寻父亲啊。

    快走到爷爷坟前时,父亲手中的金元宝突然就漏了,撒了一地。就是那么毫无征兆,我甚至都以为是爷爷知道我们来了。我与父亲俯身去捡,装到袋子里,终于来到爷爷坟前。父亲的话说,这就是乱葬岗,爷爷也在这躺了三十年了。爷爷的墓前没有碑,就是那么一个不高的小土坡,上面笼着干枯的荒草。与田垄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父亲指了指上面的田地,说那个位置大概是他的太奶太爷来着,只是后来被取缔了。旁边还有个小碑,是别人张姓的墓,父亲说我记住爷爷坟旁有个别人家的墓和树桩就行,将来也好祭祀。那树桩来头也不小,曾经是棵歪脖子树,刚好能盖住爷爷的墓,好像曾经有风水先生说能庇护子孙。后来被人伐了,父亲当时气的很,想要追究,貌似都找到人了,可是没有证据。那人的名字叫刘财什么的,应该是个吉利话,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将祭品焚烧,撒了白酒点了香。念叨着爷爷收钱,父亲也和爷爷说了很多话。最后我们爷俩一人磕了三个头。父亲说,将来有条件了,给爷爷搬新家,不在这荒郊野岭了,也买个公墓。我应声说好,这也是我很想的陪,如果没人告诉我,我真的无法想象这不起眼的地方会长眠着我的亲人。后来我们走了,从覆着雪的田里艰难的离开了,说起来,之前冻的要命,如此一来倒也暖和了。我回首几次,算作告别。避着田里的秸秆,父亲问我,自己来这上坟怕不怕,我答不怕,有什么可怕的呢?车子缓缓驶出,临出村终于瞥见一家院子,有个大娘逗着小孩,看来还是有人的,哎,也就是这些人了。光秃秃的树为我们送行,我与它仿佛都很不舍。前往乡里还经过一个屯,去张七唠的必经之路,所以说张七唠是死角,两个屯子进出都经过这里。所以这个屯子路上倒是有几个人的,但也是岁数极大,拎着东西,或是去赶集了。来时看见一个军绿色大衣的老人往出走,这时竟碰见回来了。

    我们离开了,还是离开了。窗外白茫茫,就是这么一片土地,以前的人们,也是凭着一双腿,从这不起眼的角落走出去,无论春夏秋冬。田里躺着好些收割机打碎秸秆压成的方块,摆的还挺有序,每个之间都搁着些距离,上面覆着雪,乍一看,也是遍地低矮的荒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