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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所谓地狱

    此时此刻,那块缺了一角的立方体正躺在桌脚,散发着金色的微光。

    不断有金色的微粒从虚空中汇聚,逐渐凝聚出了人体骨架的形状。

    那个刚刚偷袭白夜的武士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的情况,没有五官的脸上人性化地生长出了一个问号形状的凹槽。

    金色的微粒逐渐填充起白夜的其他身体部位,几秒钟时间过后,本来已经死透的白夜又原原本本的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抬头看看四周,研究所早已残破不堪。即便是所子完好无损的曾经,白夜都偶尔抱怨所里设备差劲;但是今天,已经是断壁残垣的研究所却让白夜感到无比的安心。

    白夜随手一招,一把黑色涂装的92式9mm口径手枪就伴随着金色的光芒出现在了白夜的手中。

    回想着曾经看电影时战士的持枪姿态,照猫画虎地举枪,距离很近,随便一瞄,瞄到就有。

    剑技·美式居合!!!

    白夜连开三枪,三枪全部命中。为了确保子弹可以击穿武士坚硬的表皮,白夜特地构筑了贫铀弹,弹头强度有保障。

    子弹轻易击穿了武士的表皮,而表皮之下,武士油脂一样的体液在压力作用下喷溅而出,没一会,便失去了行动能力。

    白夜看了看不久前捅穿自己的黑色刀刃。

    大人,时代变了。

    武士皮很硬,但只是皮硬而已。

    破了皮之后,枪弹堪称一路畅通。

    这是真理核心中记录的数据。

    解决掉之前颇为棘手但现在像盘小菜一样的武士天启者,白夜低头看了看脚下。

    …………

    就……挺无语的。

    重构身体就是重构身体,并不会回收原来的尸体。

    所以现在的画面就是,白夜一脸无语地看着被开膛破肚的白夜,并且……

    算了,形容这个干嘛,万一有人在吃饭怎么办?太倒胃口。

    叹了口气,白夜一招手,金色粒子汇聚,一把喷枪凭空出现在白夜的手心。

    其实研究所里是有喷枪这种奇怪的东西的,至于为什么,就连白夜都记不太清了。

    但白夜非要自己手搓。

    就是玩。

    给喷枪安上燃料罐,白夜开始火化自己的尸体。

    【我火化我自己】

    就很怪。

    但是放着不管的话,好像会更怪一点。

    白夜刚死,不是很好烧,于是,白夜就贴心地为自己的尸体浇上了汽油。

    当然,油桶也是手搓的。

    你看,我就说真理核心这玩意比脑袋好用吧?

    不过玩够了之后,白夜也开始意识到自己并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用权能为自己的私人生活谋取便利——那是腐败与堕落的开始,一步也不能踏出去。

    当一个人拥有了远超他人的能力,便会不由自主的自视甚高,不知不觉的将自己和其他人类划清界限;即便不会如此,当他体会到特权为自己生活所带来的便利之后,便会习惯于特权,依赖特权,不知不觉的滥用特权。

    不受约束的滥用的权力,是能够杀人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白夜立刻停止了搓一个骨灰盒把一地的自己收拾起来的冲动,老老实实地自己找了一个破木盒子,用扫把把自己归拢到盒盒里。

    当然,非专业环境,难免有一部分白夜碎片被微风吹走,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这波啊,这波属于我把我自己骨灰扬了。

    白夜从所里找来一个双肩包,把自己的骨灰盒装了进去。

    “我觉得自己就像蜗牛一样。”

    “出门还把自己‘家’背上。”

    就离谱。

    就这样,白夜静坐了一会,突然听见了爆炸的声音。

    两种可能,要么是烟花厂或化工厂之类的地方爆炸了,要么,军方介入了此次事态。

    白夜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靠谱一点。

    大多数天启者并不具有智能,而且只对生物展现破坏欲,并不会主动去破坏建筑物。

    这也是真理核心的数据。

    军队在神州具有特殊的意义。一般来讲,军队一出动,天大的事情也差不多都能解决。不管事情能不能解决,军队对民心的鼓舞都是显而易见的。

    军人来了,希望就有了。

    后续持续好长时间的炮击声更是证实了白夜的猜测。

    静听着火炮的声音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白夜知道,军队遇到了麻烦。

    根据真理核心记载的数据,赤天是由太虚粒子暴动引起的,暴动的太虚粒子干涉通俗粒子的物理化学性质,让变质的大气不在折射蓝色的光。同时,暴动的太虚粒子会瘫痪绝大多数由通俗材料制造的物品,或者让它失效瘫痪,或者减弱原本的功能,总之,以目前人类的手段,难以进入赤天区。

    想必刚刚军队的先头部队已经被迫解除武装撤离赤天区了吧?

    这样的炮火声伴随着枪声一直持续到天亮。

    军队的武装力量是难以进入赤天区的。这样的话,即便在这次天启爆发中还有人幸存,获救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

    如此一来……

    “我这该死的社会责任感。”

    救人的任务,就落在了白夜的身上。

    谁让现在是他比较强呢?

    彼得帕克有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于是白夜稍微清洗了一下身上的血迹,换了身衣服,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吓人。

    救人嘛,别搞得哪哪都是血,吓到人就不好了。

    方便起见,白夜摘下了他那副平光镜,昔日黑色的眼睛在如今驱使太虚粒子的前提下变成了金色。

    为确保自身安全,白夜决定使用遥控无人设备进行初期侦查。

    很不巧,白夜作为一名科学家,至少曾经的科学家,杂学知识非常的丰富。

    大概就是这种程度。

    这颗真理核心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回想起自己玩航模的岁月,白夜果断在脑内构建出了一款能胜任侦查任务的旋翼无人机。金色粒子汇聚,一架个头不小的无人机就静静躺在了地上。

    所有由真理核心构建出来的物品,都是由核心直接供能的。核心这种远超当前人类理解能力的东西有着比核反应还顶的供能效率。别说目前人类还停留在可控核裂变发电阶段,即使人类掌握了可控核聚变供能技术,和真理核心也有好几代的代差。

    或者这玩意就不是文明生物能研究的技术。

    科学不是万能的。搞科研的都应该清楚这个。

    把侦察机的摄像机和所里的电脑联系起来之后,白夜操控飞机起飞。

    视角拉高,大地上的景色投影在白夜的电脑屏幕上。

    天启是在昨天傍晚爆发的,当时正值晚高峰,骤然暴乱的虚子顷刻间夺去了大多数人的生命,其中不乏正在下班途中的上班族们。失去了控制的汽车在街道上横冲直撞,从高空俯视,完全看不出哪里是街道哪里是民居……

    地面反射着淡红色的光,大概是由生物的血液铺成的。

    地狱绘图。

    这个景象比战场要骇人百倍。战场恐怖,但至少有活人交战。此刻的热河,看不见任何活物,血色覆盖着街巷,正式一副屠杀现场的惨状。

    随着视角再度拉高,白夜看见了在灾区周边执行作战任务的军队。赤天的覆盖面积并不大,甚至没能影响到飞驰的高铁。也因此,此次天启的危害范围比较有限。

    但是超高的致死率足够让其他的自然灾害靠边站了。

    在对人员杀伤这方面,天启可以说是专业的。

    飞机不能离开白夜太远。前面说过,暴动的虚子会瘫痪一切精密仪器,改写某些物质的物化性质,白夜的飞机之所以没受影响,是因为那毕竟是虚子造物,是虚子拟态成通俗粒子之后的产物,所受影响有限。

    但如果飞得太远,和白夜之间的联系就会变得不稳,加之暴动虚子的干扰,飞机很容易损毁。

    为了防止炸机,白夜决定先从周边开始搜救。

    无人机迅速下降高度,在贴近地表的位置快速穿梭。

    无人生还,无人生还,无人生还。

    白夜甚至看见了有三层楼高的天启者。

    那玩意叫破城。顾名思义,破坏力惊人。

    街道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天启者,其中以武士居多,偶尔能看见几只头上长着狰狞大角的大块头破城。

    白夜一直把飞机飞的很快,快到看地面时有种血肉模糊的感觉。

    毕竟白夜不太想看见真的“血肉模糊”。虽然经历过昨晚的死亡之后,白夜对于这些东西已经不是很怕了,但……残肢断臂,身体零件啥玩意的,多少看着就让人掉san。

    快速掠过一幢民居时,一个一闪而过的人影吸引了白夜的目光。

    人影,因为看见长长的头发了,天启者这种生物是不会生长毛发的。

    ……

    华天心双眼噙泪,近乎绝望的站在窗前,眺望着外面末日一样的景象。

    她的身后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两具武士的尸体,身上还有许多大小不一的伤口,因为失血,嘴唇有些苍白。

    家具碎的满地都是,平时吃饭用的椅子被拆成了木条,看上去曾经被充当过武器。

    华天心在这里站了很久,从深夜到黎明。再到现在天已经大亮。

    血色的天空静默无声,连飞鸟也不曾有过。

    可就在这时,一架旋翼无人机高速掠过。

    华天心觉得自己看走眼了,一动不动,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