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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瞎想

    “自然是继续议下去,实在是议无可议,不会再有新的进展了才会结束。”司予白道。

    “那若是到了晌午,众人的饮食如何处理?”

    “如果有人要出恭小解的话,可以悄悄退到后方,寻了在殿外守着的小内侍们,到值房里头用恭桶解决。”

    司予白明白南宴心中所想,乐得配合:“至于饮食的话,宫里头通常是不会给准备吃食的,但也不妨碍有时候圣上心情好了,或者体恤臣属…会赏下一些点心充饥,至于水是没有的,这主要也是为了防止有人水喝多了,会经常跑厕所。”

    万一碰到个胆子小的,连厕所都不敢去跑,在这大殿里头尿了裤子,就不是什么雅事儿了。

    “原来是这个样子。”

    南宴一脸的恍然大悟,又很是求知若渴的样子:“那太子殿下看,此时是否应该通知御膳房,把点心吃食什么的,都先准备起来?我瞧着赵大人这个样子,搞不好要拖拖拉拉的,磨蹭到明天呢。到时怕是不仅要在这大殿之中解决吃喝,连休息都要在这殿中打地铺呢。”

    “旁边的偏殿里,早就有备下的点心。”司予白笑着道:“倒是不需要麻烦,想吃的话,随时就可以传进来。”

    他道:“毕竟大家来上早朝,时辰都赶得很早,很多人都是在下朝之后才去吃早饭的,如果哪天的早朝时间晚了些,圣上也会酌情赏下吃食。”

    “竟然是这样啊。看来大靖朝堂还是蛮人性化的。”

    南宴笑了笑,看着赵大人:“既然是如此,那赵大人就不要太着急了。且慢慢的回想,慢慢的写,要是渴了,饿了,也言语一声,我好让人给赵大人送些吃食过来,免得腹中饥饿,影响了赵大人思考回想。”

    赵大人:……

    他正想要跪地请罪,南宴就又跟司予白道:“这要说起来,我今儿早也还没有吃饭呢,太子殿下想来也没有吃吧。”

    “是呢。”

    “那不如就让人先奉了点心上来,大家一同吃点吧。”

    南宴目光清扫赵大人:“反正我瞧着赵大人的这个架势,没有个把时辰,怕是想不起来什么的。”

    赵大人:……

    好话赖话全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他这会儿已经能够感觉得到,落在他背后的敌意目光,更多了起来。

    可真的不是他想要磨蹭啊!

    谁能想到……碰到科举舞弊这样人人恐慌的案子,南宴竟然如此的不按常理出牌。

    南宴说了要吃点心,司予白立马就去安排了。

    赵大人好几次张口,都没有机会说出来什么……他心里这叫一个憋屈一个气啊。

    有了司予白的吩咐,点心很快就送到了南宴面前,还是她喜欢的枣花酥。

    这宫里的点心,她其实不大吃得来。

    毕竟不是现做的,再怎么精致,口感都差了一些。

    不过,宫里的枣花酥,她倒是挺喜欢的。

    里面的枣泥馅,比外面的品质更好。

    有感于司予白在这种小事儿上的贴心,她一口气吃了三块。

    又慢悠悠的喝了半盏茶,看着百官们食之无味的啃点心。

    至于赵大人,自然是没有这些吃食的。

    他这会儿总算感受到了南宴的恶意。

    ……

    “赵大人现在可有什么眉目了吗?”

    南宴放下茶盏,立马就有小内侍上前过来接着。

    司予白见了,略有些不悦的皱眉,横了一眼内侍,自己上前去替南宴拿杯子。

    那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大靖的储君,倒是有些像……南宴的贴身男仆。

    众百官见此场景,自然是在心里头好一阵子的呜呼哀哉,直喊大靖亡矣。

    这妖女是要牝鸡司晨,谋夺大靖的江山啊!

    瞅瞅太子那个谄媚又狗腿的样子,哪里还有一国储君的威严。

    赵大人瞅着司予白的动作,也是险些背过气去……

    他错了,真的。

    他真的错了……

    这大靖的江山,都快成南宴他们家的了,他作什么死,要跟她对着干啊!!

    司予白可不知道他这么一个从心的行为,居然会让众人胡思乱想那么多。

    南宴自然是注意到了众人神色变化的,她偏过头瞪了眼司予白。

    司予白心虚的低下头。

    这一幕落在百官的眼中,就更是太子无能,拿捏不住南宴,反倒是被南宴给吃的死死的……

    “南姑娘恕罪,臣……”赵大人终于是找回支配身体的权利,啪嗒一下的跪了。

    他心虚又隐晦的,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某人,终于死心道:“臣并不曾看过令兄的文章,刚刚那些话,纯属是我杜撰的……”

    南宴有些失望的挑了挑眉。

    还以为这是个刚强些的呢……结果也不过如此。

    南宴不只是对一个赵大人失望,她是对整个大靖的官场失望。

    不,应该是,大靖从皇帝到臣子,再到万民……每一个是中用的。

    区区一个南族罢了,总人数不过三万,怎么就怕成这个样子了呢?

    她觉得无趣,也懒得再搭理赵大人。

    “赵大人所说,也并非全都是胡诌。”

    南宴笑了两声,表情上却毫无变化。

    “诸位大人不妨先看看我兄长的文章吧。”

    她让人去取了今科进士的试卷来,顾溯的就在第一个。

    其实顾溯的文章她看了,不能说不好,甚至可以说很好,至少在这一批的学子里头,是非常好,也非常有针对性、实用性的。

    唯一差了点的,就是顾溯的确胸无点墨,做文章的水平,简直就是差到不能再差……

    基本上,通篇都是在用白话文。

    不仅如此,字写的也是……狂放极了。

    所以,他能够成为今科成绩第一,也真的是奇了大怪了。

    就更不要说,这个中种种,不合规矩的手续了……

    所以,南宴干脆也就铺开了说。

    “我本无意插手大靖朝政,虽名义上是代为监国,但其中各种要事、重事、事关大靖的一切事情,都是由太子殿下与诸位臣功,反复磋商之后决议的。”

    南宴淡淡道:“只不过今日的事情,牵扯到了我的兄长,也是牵扯到了我与整个安远侯府,那么有着这个机会,我就不得不多说几句了。”

    “大靖一向宣称重视科举,希望大靖的百姓,都能够卯足了劲儿,寒窗苦读,冲上云霄,成为为国效力的栋梁之才。”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件重中之重的事情,居然出现了如此大的纰漏,却无一人警醒。以至于出现了,我兄长位列榜首这样的事情…”

    “坦白来说,我觉得家兄的这篇文章,当选此次科举的头名,是实至名归的。”

    南宴这句话一说完,众人全都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这可真是……够敢张嘴夸的啊。

    她无视众人的神色,继续道:“可家兄不懂科举的流程,以为只要是报了名,就是能够考的。偏偏,这期间,层层审核环节,没有一个是发现这其中不对的……就好像所有负责审核的官员,从上到下,从小到大,都忘记了我兄长并无功名在身这件事儿,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一样。”

    “这样一个人就这样子轻轻松松进了正式考场,还成了今科榜首,我真的很怀疑,在大靖的官场上,真的还有规章制度这四个字吗?如果有的话,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兄长是如何进入内场,并顺利考完整场的。”

    “或者,其实这背后是有谁想要算计我顾家……让我想一想,能做到如此的,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科举一事,向来是你们重中之重的大事,能够堂而皇之,无视层层审核,将我兄长摆到榜首的,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想到这么一位。”

    众人见她说到此处,全都屏住了呼吸,很想知道,她要说谁。

    偏偏南宴说完这一句,就没有继续说了,而是转了矛头:“能做出如此事情,目的也无外乎就那么些个,想要捧高我顾家,在拿捏住我顾家的把柄,眼看我顾家高楼起,再亲手让我顾家高楼塌……这想来,一定是件很爽的事情吧。”

    “那么如此算计我顾家,最后究竟是谁会得利呢?”

    南宴说着,目光就落在了司予白的身上:“想来我这个太子妃,当的是让许多人都夜不能寐吧。”

    南宴这番话,虽然没有明说,但众人都听明白了……她这话的意思,是在说给顾溯一路放行的,是乾元帝!

    科举舞弊一向是重罪,稍有不慎就是祸及全家……

    顾溯若是稀里糊涂的,中个举人混混日子,兴许也没什么。

    偏偏他拿了个榜首。

    榜首的文章,都是要拿去供诸学子传阅的。

    这一看,就一定会有人去质疑,到时候无论是顾溯的文章不大通,还是之前根本就没有功名在身,都能够将科举舞弊这四个字,牢牢的扣在他身上。

    那么,拿下整个安远侯府就顺理成章……

    为着南族的关系,无论南宴出嫁与否,都不会有事儿的。

    甚至哪怕南宴知道了有人谋算她的兄长,也无力改变要作为吉祥物,嫁给太子的事实。

    就算知道了,背后算计的人是乾元帝,也得忍着血海深仇去嫁……

    众人之所以没有任何怀疑,也是因为,这事儿,很符合乾元帝的利益。

    南宴的背后有一个南族做娘家,就已经足够让人压力倍增、夜不能寐的了。

    可南族再如何,那也是远在千里之外,又不能过多参与大靖之事。

    就算是南族再怎么之手遮天,也遮不到大靖这里来。

    可如果,南宴还有一个娘家是安远侯府,那就不一样了。

    安远侯是大靖人,还是大靖握有实权的侯爷……这样的人,若是借了南宴的势,必然会成为乾元帝最为头疼的外戚之流。

    到时候,无论是被架空了权利,还是被把持了朝政,乾元帝的日子都不会有多好过。

    想想身为帝王,却要仰仗着臣子的鼻息过活,偏偏你还没办法动他……你就说,憋气不憋气?

    所以乾元帝想要安远侯府上下的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在科举一事儿上动手脚,更是最好的一个办法……

    你说是乾元帝暗中授意指使的?

    那人家还能说,是南宴仗势欺人无法无天呢…

    到时候,乾元帝就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受害者。

    若是哪一天,乾元帝同南族的人翻脸了,怕是大靖臣民都要以为,这是忍无可忍的爆发,圣上好样的呢!

    所以,南宴没有明说,但众人已经认定了,事情就是乾元帝暗中授意的。

    而南宴要借着这次掌权的机会,除掉那些帮着乾元帝,一路哄骗了她哥哥的那些人,坐实她哥哥只是受害者……甚至还很有可能,既让顾溯稳坐榜首之名,又又当又立的,去斩杀参与之人。

    甚至更有可能……南宴是想要借此机会,等着那些人主动的过来投诚,反咬乾元帝一口。

    无论科举舞弊这件事情,是不是乾元帝下令安排的,只要这件事情被坐实了并宣扬出去,乾元帝就少不得要被戳脊梁骨了……甚至还得下罪己诏,再次把这个罪名坐的实实的。

    可现在乾元帝是什么情况?

    口不能言语,手不能写,人也疯疯癫癫的只会说胡话……

    如此一来,连个替自己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到时候……

    众人此时都不约而同的,瞅了司予白一眼。

    他们在想,南宴今天这一出,究竟会不会自己布置出来的一出戏?

    为的就是抹黑乾元帝,又让乾元帝毫无翻身辩解的可能,到时候扶持太子上位,就是名正言顺。

    如果真是这样,倒也不失为釜底抽薪的好办法啊!

    太子在被废的边缘,可到底是还没有真的被废……那么乾元帝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太子继位登基,就是再名正言顺不过的事情。

    众人想来想去,又开始觉得这个可能更大一些了。

    他们的目光,不停地在南宴和司予白之间晃悠。

    瞧着两个人恨不能好成一个人似的样子,众人越发觉得自己真相了。

    司予白当初退婚,说不定就是跟南宴商量好的,不然的话,以南宴的骄傲,被如此侮辱了,怎么可能会丝毫不介意?

    除非早有预谋,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众人一瞬间就觉得自己真相了。

    南宴好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