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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少女身着丝裙,拄着拐杖艰难的行走着。几日间,她已经恢复了大半生气,不断显露出花季少女的娇嫩欲滴,乌黑长发在日光下发亮,晶莹的汗滴粘起几缕柔发,覆盖在玲珑的玉肤之上,双眉微颦,水灵的双瞳焦急的躲闪,低垂的睫毛协同碎发在她的视野中投下些许阴影,她突然有些无力,身子一倾,向前踉跄栽去,云雀伸手拦住她的柔腰,少女紧抓着云雀的手臂,羞涩的抬起头,玉脂之上透出一抹红晕。

    少女垂目,眼角似乎有泪,粉嫩的嘴唇微抿。她撑住了身子,试探般的抬起目光望向云雀,双眉微锁,眼眶微红,很难不令人动容。这姿态,就像是做错事了的宠物,摇尾乞怜一般。

    “没事,慢慢来,不着急。”

    “云雀哥哥...”

    少女十七八岁的模样,在水晶棺中静躺了千年之久,生前的事情也已经忘却了许多,或者说,这便是她苟活千年的代价吧。

    云雀将少女抱起,她的脸刷的通红,闪着泪光的眼睛躲躲闪闪。她老老实实的躺在云雀的双臂之上,两手轻轻搭在云雀的双肩。

    云雀将她抱回断崖下的阴影之下,轻轻放到帐营的床褥之上。

    少女理了理长裙,有些羞涩的盖住,然后静静跪坐,依旧是满面桃红。

    自她恢复意识以来,云雀几乎是寸步不离。自己全身的肌肤也在更衣擦洗之下,被这个男人看了遍,而刚刚苏醒的自己,身子用不了力,羞耻不堪却只能被迫接受。直到现在,少女还是总会想起这个陌生男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尽管明白他毫无恶意,帮助自己的动作也很轻盈,生怕伤到,弄疼自己,但最初的那几天仍然让她十分惧怕,不堪羞耻,终日哭哭啼啼。而短暂的相处过后,少女很快便信任起了面前的青年。

    “云雀哥哥...”

    “怎么了,口渴了吗?”

    云雀在少女意识懵懂之时,秉承着守约之心,便开始和小木乃伊一起帮她活动肌肉,喂她水和流食,在她因为失禁难堪之时,让身为女性的小木乃伊出面清理,随后他便会去长久的安慰。歌莉娅突然的消失,让他十分担心,也是在离开了歌莉娅的陪伴,他才发觉,自己已经被这个温柔的龙族少女深深的影响了。

    “唔嗯~”少女摇了摇头,依旧是满脸的红晕。

    “脸好红啊,发烧了吗。”

    云雀伸手去摸她的额头,额前的几缕碎发被轻轻撩起,让她心痒难耐。

    “太...太近了。”

    “啊,这样啊,抱歉。”云雀抽回了手,退后了些。

    少女看到云雀后退,心头一酸,急切的伸出手,但又张不开口。

    “怎么了?”

    “…”少女低下了头,低声细语。“太...太远了。”

    云雀挠了挠头。

    “待会再试着走一圈吗,累的话,你躺着我帮你活动肌肉也行。”

    “唔...”

    “你想要哪种?”

    “我...我都不想要...”

    这...这可有点难办。但云雀明白,她只是嘴巴上说说而已,到了时间,她还是会去坚持复健。

    少女并不任性。这也是云雀始终对她格外温柔的原因之一。她非常的胆怯,懦弱,但又从不在云雀面前哭泣,只会在四下无人之时偷偷用衣角抹去泪水。随着时间流逝,少女的面容一日比一日美丽,变化之大让云雀连连咋舌。也是从那一日开始,云雀便把擦拭少女身体的工作全盘交给了小木乃伊。

    少女一天天的恢复,一天天的令人动容,云雀却一日日的叹息,他从未间断的打探着歌莉娅和变化成可拉可的神秘少女的消息。

    在云雀的情报下,冒险者队伍又数次进入了沙漠宫殿,但大殿中央的守卫已然苏生,这些低阶冒险者不敢向前。他们探索了宫殿的别处,倒也有所收获,非常厚道的把报酬的一小部分给予了云雀。尽管只是云雀口中描述的宝物库的冰山一角,也已经是一大笔钱财。最初的冒险者们已经收获颇丰,估计再停留几日便将离开此处,而新来的冒险者也是络绎不绝,纷纷组成更庞大的队伍,挑战这一深邃的沙漠宫殿。

    “云雀大哥。”

    云雀陪着少女缓缓迈步行走,身旁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北,什么事。”

    “云雀大哥让我查的事情有线索了,在帝国中南部的秋水市的冒险者协会传来消息说,有人曾经见到过歌莉娅和一个女孩在一起,时间是在一周前。”

    “好,感谢。”云雀说着,递给了小北一枚金币。他并没有看云雀手中的钱币,而是直接推辞。“我这条命也算是云雀大哥救回来的,帮一个小忙怎么能要您的钱呢。对了,旁边这位是。”

    云雀瞅了瞅旁边的少女,少女有些怯色,抿着小嘴,躲到了云雀的身后。

    “想起自己名字了吗?”云雀悄声问道。

    少女缓缓摇头。早在她刚刚苏醒之时,云雀便问过这个问题。

    “她是小竹,算是我的妹妹。”

    少女听闻,小脸微红,她对这个临时起下的名字很是满意,便开始想知道对方的反应。悄悄探出头来,半露出两只水灵的双瞳望向对方,却见一个不高偏瘦的稚嫩青年同样微红着脸,挠着自己的后脑勺。

    “小竹,名字真好听。”

    是嘛,因为瘦的跟竹竿似的我才叫小竹的,其他临时想出的名字还有小枯,小沙,小苍等等。

    “旁边那个傻傻的小女孩是小伊,是…我捡到的小孩。”

    “那,云雀大哥,我先走了,过几天我们就要去别处了,有缘再见。”

    “嗯,有缘再见。”

    短暂的闲聊几句后,他便就此离开,倒是对小竹表现出了些许好感,让云雀生出一瞬间将少女交给他照顾的想法。仔细一想,还是算了,感觉比自己还不可靠。

    男人的身影远去,云雀走到那条龙兽的身旁,轻抚了几下。

    “蹄蹄,有你主人的消息了。”

    “咕嗷!”龙兽朝天长吼,喘出几口重气。

    接下来就要深入这个国家内部了啊。原本约好和歌莉娅前往帝都寻找天翼族,如今,歌莉娅下落不明,自己身边又多了两个麻烦,他想立刻动身前往北方,却又不想带上这二人,不想他们因为自己受到伤害,遭遇危险。

    “小竹,你的父亲在死之前托付我,让你安心长大成人。”

    他递给少女一枚赤红的戒指。

    “这是你父亲的遗物,在西北面几十公里外有一个沙漠宫殿,有了这个戒指,可以打开里面的宝物库,里面的财宝够你这辈子用的了。”

    “云雀哥哥,你...”少女立刻意识到了话中之意,鼻子一酸,便啜咽着,扑到云雀怀中,颗颗泪珠滑落到胸前。“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说什么傻话,你是你自己,又不是我的什么东西。以后,你就平平静静的生活,想去哪里都可以,有小木乃伊保护着你,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要!我就要和你在一起。呜呜...呜呜呜...”

    “咕咕…”小木乃伊低呜着,手臂缠绕的白色的绷带缓缓伸长,滑落在地。

    “我什么都不明白,什么人都不认识,没有亲人,没有家,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嘛...呜呜...”

    “可是我也什么都不明白啊,你和我在一块,我也教不了你什么东西。”

    “呜呜...求求你,云雀哥哥...带我走吧...”

    少女哀求着,令人生怜。

    云雀挠了挠头。

    小木乃伊的绷带轻轻缠住了他的手。

    怎么?你也舍不得我?

    “好吧…”

    话音未落,少女立刻破涕为笑,踮起脚尖,搂住了他的脖子。

    想铠这么强的怪物一般也没理由找上门,如果出了什么万一,就,拜托另一个自己吧。虽然并不是特别可靠,但要比现在的自己强多了。

    在这几日里,他多次向冒险者们请教能量,屏障等等战斗的技巧,却一次都没能成功用出来过。手中的短刀外观很是精致,切起菜来做饭用也是非常的顺手,感觉的确是个好东西。

    少女换上了长袍,在那之下是短裤和衬衫。白色的丝裙是她在水晶棺中时的装束,现在的这一身则是为了即将开始的旅行所购置。

    歌莉娅留下的物品中很多是这个世界的人通用的,比如装在盒子中能收成小方块的厨具,各种日用的魔法卷轴等等。帐篷内外都有着魔法的刻印,内部控制温度,外部控制收纳,也是因此,帐篷意外的容易收纳。云雀将物品收纳入背包之中,相互比对了一下重量,然后挂在了龙兽两侧。他让最为矮小的小木乃伊坐在前面,小竹坐在后方,自己站在一旁牵着,走向了漫无边际的黄沙之中。

    嗖的一声,乱沙掀起,一道小小的黑影从云雀身旁掠过。随后,一只巴掌大的浑身带刺的伞状生物突然跳到了前方。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沙鱼。”少女轻声说着。“绿洲附近经常可以见到。”

    这种生物两侧的手臂乍一看倒是很像鱼鳍,前端的细爪不断的向下拨动,尾巴也在扭动,不多久便将整个身体藏在了沙底之下。

    这倒是云雀又一次见到的奇怪的动物。先前沙底的那只巨口生物是如何存活下来,他至今没能想通。

    “呆在上面的话它会热死。沙漠里的动物大多都天生有着极高的热抗性,但平时也是要么躲在洞里,阴影下,要么就去沙底不太热的地方。”

    不愧是沙漠宫殿的皇女吗。

    “在沙底下不会憋死吗。”

    “就和鱼差不多吧,沙子之间也是有空气的,把沙子吃下去再吐出来应该可以的吧。白天倒是很少见,一般都在沙底下睡觉,到了受不了的时候,就会像刚才那样喷到外面来。”

    肠壁呼吸吗?

    “到了晚上,会爬出来吃东西。”

    “你懂的好多啊。”

    “小时候,院子里养了很多小动物,还有各种漂亮的花草。刚刚见到又想起来了以前的一些事。”

    少女并非失忆,只是沉睡了太久,许多事都已淡忘。但毕竟曾经在沙漠中有过长久的生活,知晓这些倒也自然。

    “我还以为你肯定是闺中大小姐,足不出户的呢。”

    “没有啊,我以前还是很调皮的。我的姐姐们也常常带我出去玩。”

    “你...记忆恢复的差不多了啊。”

    “嗯…”

    “名字呢?”

    少女轻轻摇了摇头。

    “反正那个名字也没有人会知道,我以后就叫小竹就好。”

    “也行吧。”

    沙漠的气温接近40度,上路几个小时候,少女便有些中暑的样子,有些昏沉,水也喝了许多次。

    绿洲的旅馆内,以及平日里少女经常呆在的卡恩诊所(房子)里,都有着特殊的魔法装置,同帐篷内的魔阵类似,可以调节温度,消耗的魔力可以人工补充,但用魔石的话效率更高,也更便捷,就如同电器离不开电能,魔石便是这些魔道具的能量来源。

    魔石的生成与化石燃料类似,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利用魔力的生物的尸骨(魔力生物包括某些人类的血液,部分骨骼以及全部的大脑也是一种内置的魔力器官),魔力器官等等经过数百万年流逝便会自然形成魔矿石,经过采窟加工提炼便可以制成魔石,是这个世界上原生科技发展的一个重要核心。

    除此之外,有些魔力器官发达的生物,这些器官甚至可以直接当做原材料制作魔石。当然,除了小部分烂大街的魔力器官素材之外,比起制作魔石,直接利用这些魔力器官制成魔道具成品和装备是更普遍的选择,将分化完毕后的素材一股脑炼成魔石是比较浪费的。

    云雀将龙兽牵到一小块树荫之下。这片区域与先前不同,零零散散的生长着一些稀树和灌木,还有一些长茎的草杆。先前乘车前往沙漠宫殿的时候,云雀便留下了印象,在手环的地图上也留下了标记和文字记录。

    虽然原理不明,但这只手环的地图是有着定位功能的,地图的全貌倒没有覆盖整颗星球,但也零零散散的记录了数个大陆和一些海岸的详细信息,放大去看,甚至会显示出记录的时间和一些意义不明的编号,时间线最早甚至到了xx14年(按照仅存的模糊记忆推算,当时自己还只是初中生,故而云雀推测,记录这份地图的人可能不止他一个。)

    云雀推测,其中有许多是自己失忆前曾经去过的地方,而残留在地图上的某种特定的红色标记,既没有什么地貌信息,也没有文字记录,意义完全不明。这则是这个手环的使用者,失忆前的自己所留下的。在这些标记之处有什么,或是曾经发生了什么,他都不得而知。这也便是歌莉娅先前所说的,前往标记之处或许可以想起些什么。

    小木乃伊摇晃着绷带,身上散发着幽暗的魔气,一股凉风轻轻吹向少女,顿时让她心旷神怡。

    “谢谢你,小伊。”

    说起来,小木乃伊虽然有着人类的外表,但本质上是“邪气”所生的怪物,云雀几乎都忘记了这件事。

    先前,第一次前往旅馆和冒险者交谈时,便听闻过名叫“魔兽”的特殊生物,或者说,它们不能被称作生物,直接称作魔物来比较好。

    魔物会在一些魔力充裕外溢的区域或是某些奇怪的魔源之下自然诞生,有些是没有固定的形态规则的一团黑影,有些则会占据死亡的生物尸骨化形,得到肉身。

    一般来说前者比较弱,直接用能量轰击便可轻易驱散,战斗力也较弱;而后者相对麻烦许多,凭依在生物的亡骸之上,能够使用的攻击种类也大大增加。不过无论哪一种都有着极强的攻击性。

    魔物除了躯体表面常常会有黑气和黑影散出之外,就连它们使用魔力时,其光芒会呈现暗淡偏黑的颜色。魔物死亡后,黑影会直接消失殆尽,借来的脆弱肉身也会近乎消散,仅留骸骨,同时还会生成一种名叫魔核的物质。如果一段时间内魔核不被回收的话,魔兽便会迅速再生。虽然即便回收了魔核,只要魔源还在的话,还会生成新的魔物就是了。

    仔细回想,再次回到沙漠宫殿和可拉可交峙之时,除了木乃伊和骸骨近卫的残躯,似乎也有见到一地的魔核。

    也就是说,现在的小木乃伊本质上便算是一种魔物,只是,她完全不像冒险者们所说“极其富有攻击性”,反而格外的温顺乖巧,也可以听得懂人话。也是三人之中唯一有战斗力的一个。

    “啊!看那边。”

    云雀顺着少女指尖的朝向望去,一只像是狐狸一般的动物从土坡上缓缓走下,四下张望。

    “是胡狼诶。”

    胡狼吗...

    “胡狼的话应该没什么危险的吧。话说这个世界的狼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特别之处是指什么。”

    “比如说会用魔法,会放电之类的。”

    “哦~那要看品种了。我听说赤道那边部落的草原有生着火焰袋的赤狼,极北有长着魔眼的白狼,我记得有一种还有长着角的狼好像会放电。”

    “那胡狼呢,会什么。”

    “好像什么都不会。”

    难道是因为身上没长着奇怪的东西吗。

    “居然可以在优胜劣汰中活下来啊。”

    “不会魔法的生物也是有很多的,像这片沙漠魔力就比较稀薄。而且,猿人类种就都没什么魔力啊。”

    “但是,他们可以使用那种奇怪的能量。”

    “云雀哥哥是用不了能量的那类人种吗。”

    “嗯。这种能量是怎么发出来的,完全没有头绪,有点难以想象。”

    “一般情况下,擅长魔力操控的种族,不太会用这种能量,擅长使用能量的种族,就不擅长魔法。怎么说呢,它们就像是精神力量一般,只要在脑海里努力呼唤的话,嗯唔...”小竹闭上了眼睛,皱着眉头,左手紧抓着右臂向前伸出,一副努力的样子。

    数秒后,一道微弱的电流在掌中显现。

    “看到了吗!”

    “喔哦,好厉害。这个是魔法?”

    “不是啊,这个是能量。虽然这种用法比较罕见,不过能量也是可以放出雷电哦。”

    “那火焰呢,能凭空生出一团火吗。”

    “不可以,只能发光发热,没有东西烧的话就没有火啊。”

    看来这种“能量”遵循物理法则,而且可以转化成各种形式,这似乎有点万能,但这种能量从何而来,少女支支吾吾无法解释,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东西,所以一般也不会去思考原因。

    就像我无法理解复杂的集成电路,化学工艺等等。想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要找到相关的研究者才行。

    像是之前铠和可拉可释放的那种强大能量,以及歌莉娅一击将巨大的沙鳄撕裂,就算最后的答案是他们体内发生着核聚变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嘎啦嘎啦。”小伊怀中捧着一小堆从树上采摘的果荚,伸长绷带递给了他们。

    云雀试探性的尝了一个,口感非常的干涩,味道也很差。吃了之后会更加的口渴。

    “差不多要继续赶路了,到了沙漠宫殿附近之后,就可以和其他去帝国冒险者同行,不会像现在这样天天走路了。”

    第一批冒险者接下来要向南部前进,和云雀是完全相反的方向,所以云雀没有同行。

    沙漠宫殿附近陆陆续续来了新的冒险者,此行若想要缩短时间必须试着向他们求助。

    可拉可(真)乘坐的车子属于某个商队,耐心的等待路过的车辆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只是车子同样也是南下的居多。

    终于,一支队伍放弃了继续探索,云雀蹭上了他们的车马,前往了帝国的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