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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梨花落尽人未归

    次日,三人正在围桌吃饭,雪柒一如既往跟老头插科打诨,两人说说笑笑,唯独木景沉默不语,只是心事重重地吃着馒头,雪柒注意到木景的反常,担忧地问:“你怎么了,伤又疼了吗?”

    木景摇摇头:“没有……”

    老头看着欲言又止的木景若有所思,翻了一个白眼,吃了一大口馒头,阴阳怪气地说道:“恐怕不是伤口复发,而是某些人伤好了,想跑路了。”

    木景依旧低头不语,雪柒有些慌乱,小心问道:“木大哥,要走了吗?”

    木景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嗯”字。随即抬起头解释:“我有不得不回去的事要办,等我办完事,我就来找你!”

    老头轻哼一声:“你办的事还不能带上雪柒……”

    “是”木景小声地说道:“很危险……”

    老头重重搁下馒头,阴沉地说:“我的雪柒功夫并不差,不至于拖你后腿,还是你嫌弃她乡野村姑上不得台面?”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木景急得站了起来。

    “那就是你做的事情上不得台面!”

    “是……”木景低头承认了。

    老头也站起来,背过身负手而立:“滚吧!等到你能将所有事情都对雪柒坦白时再来找她!”

    木景欲言又止,看了一眼雪柒就扭头走了。

    雪柒追了出去,大喊一声:“你还会回来吗?”

    木景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只是坚定地回答:“会!明年梨花开时,我便来看你!”

    说完快步走了,雪柒正要再追,老头远远叫道:“回来!”

    雪柒没有立即回去,却也没再追上去,呆呆地立着看着木景成一个小黑点,直至消失不见,雪柒还在看着,老头拿了一件衣服给她披上,难得温声道:“回吧!”

    雪柒被老头揽着向前走,她歪头问老头:“木大哥会回来的,是吧?”

    老头看见泫然欲泣的雪柒答道:“当然,他要是敢不回来,我就去把他的腿打折了拖回来。”

    “嗯嗯!”雪柒破涕为笑。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里,雪柒每天都恹恹的,总是一个人发呆。老头也看在眼里,哪个少女不怀春,他也是过来人,都懂。

    他便对雪柒说道:“你得抓紧将祝清池的刀法与心法融会贯通,突破如今的瓶颈,让自己的功力再上一层,否则等那小子回来,你又被落下一大截了!”

    这话是真管用,雪柒开始废寝忘食地研究刀谱,结合木景给她念过的心法,短短数月,颇有所得。

    老头看着雪柒拿着一根树枝在那比划,心里不是滋味,跟随自己十多年的老朋友就被这丫头换了这本破心法!自己还只能强颜欢笑,毕竟是自己没说清楚,罢了罢了,自己也早已退隐江湖,为自己的老朋友另择明主也好。

    不过他对藏刀阁这位新阁主有点兴趣,据雪柒所说,那小子在回春楼看见雪柒拔刀过后,就一步步引着雪柒去朝晖堂易物。眼力过人,谋算过人。

    想得正出神,一根树枝迎面招呼过来,老头后仰避过,树枝改劈为刺,直取老头咽喉,老头侧身让过,树枝穷追不舍,改刺为挑,挑着老头下颌,老头顺着雪柒手臂转至雪柒身后,扣住雪柒后颈,雪柒吃痛求饶不止。

    老头放开雪柒,得意地说:“要想打赢我,再练二十年吧!”

    雪柒气呼呼地扔下树枝走了。

    雪柒走远后,老头摸了摸自己的下颌,手指上有点血,老头用袖子擦了擦下颌,念叨道:“这个丫头越来越难缠了!”

    雪柒练功越发刻苦了,懒觉也不睡了,老头时常被雪柒在院子里“嘿嘿哈哈”的练功吆喝声吵醒,老头朝着雪柒的背后举起巴掌,却在雪柒转过身来时换成笑脸,还对雪柒竖了竖大拇指,雪柒越发干劲十足,吆喝的声音也越发大了,老头向天长吐一口气,塞着耳朵进屋了。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过去了,转眼就到了三月末,雪柒去看过了,秘密基地的梨花已经长了好多花苞,甚至有几朵已经盛开了。雪柒心里无比喜悦,开始期待着木景回来的日子。

    老头看着雪柒拿着从镇上买的瓶瓶罐罐鼓捣着什么,凑近一看,雪柒回头把他吓了一激灵!眉毛画成门神一样,嘴唇画得像烈鬼一般。

    老头看着对他笑着的雪柒,又好笑又心酸,这样的女孩儿在寻常人家的话肯定是清清爽爽,漂漂亮亮的,偏自己是个糙老汉子啥也不会。

    当晚,老头就请红姑来家里了,教雪柒很多护肤养发的常识,也教她如何上妆,老头还给雪柒买了几身颜色鲜亮的衣裳。

    红姑走后,雪柒对着昏黄的铜镜看看自己,镜中的女孩又长开了些,脸颊丰润白皙了不少,头发也长长了些,已经不是之前的假小子模样了。她想,要是木景回来看见她的样子,会是什么表情呢?想着想着,两颊就飞起红云,掩面偷笑。

    那晚,雪柒梦见木景回来了,两人在白色花海里的竹楼上并肩携手看着天际的云彩翻涌。

    醒来也是心情愉悦的,哼着不知曲调的歌,在这根竹子顶尖一点,凌空跃到几丈外另一根竹子的顶端,轻盈地立着。见到老头被她吵醒,正在门口骂骂咧咧地指着她,她便几个起落翻到老头跟前,笑着从怀里掏出几个不知名的野果递给老头,又哼着歌蹦蹦跳跳煮饭去了。

    老头看着远去的雪柒,心里暗道:这轻功没几个月就练成这样,祝清池的功法也练的虎虎生风,一气呵成。自己如今给她喂招是越来越艰难了。算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绝佳根骨。

    又过了十多日,雪柒就像雀跃地鸟儿折了翅哑了声,再也不想到处乱窜,再也没有哼歌练功了,因为木景还是没有来。

    她要么就是躺在床上发呆,要么就到梨花林里发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做,就是发呆。

    老头每次想说些什么,却也不知从何说起。

    等到四月中旬过完,梨花纷纷飘落一地,结出青涩的小果子,可是雪柒的等待却没有结果。

    雪柒在竹楼上喝了一夜的酒,第二天早晨,收拾了两件衣服,来到老头的门口,哑声道:“我要去寻他!”

    过了一会儿,老头的声音才从房里传出来:“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我可以问!”

    “怎么问?问木景在哪儿?别傻了,丫头,姓木的没有能培养出这样少年英杰的世家,他肯定是化名了。”

    “我不知道,”雪柒已经带了哭腔,“总之我待在这里我就很痛苦,我想出去,无论找不找得到,我总是在去寻他的路上……”

    老头又追问道:“就算你找到他了,他根本不想和你在一起你怎么办?”

    雪柒咬牙道:“那我也认了!等待的日子太难熬了!”

    老头沉默了半晌,长叹一声,说道:“你去吧!这是给你的盘缠,用完盘缠找不到你就回来。”说着从支开的窗户扔出一个钱袋。

    雪柒含泪捡起来,哽咽道:“我知道了,我就想求一个结果。”

    老头又嘱咐道:“江湖人心难测,万万小心,不可轻信于人。”

    雪柒应了,听老头没再嘱咐就决然走了。

    雪柒下了山,来到云极镇,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她有些迷茫,她不知从哪寻起,也不知该去问谁。

    走着走着,她看到一个老道士支着个小摊,插着的幌子上写了字,可雪柒并不认得。她心里暗笑一声:又是一个像老头一样招摇撞骗的牛鼻子。

    迎面走来的两个大婶正在说话,雪柒听得几句,一个大婶道:“是啊是啊,这个老神仙可灵了!”

    另一个大婶也点头附和道:“谁说不是呢?上次我家牛弄丢了,还是这位老神仙叫我去村口寻,果真在村口的枯井找着了!”

    “……”

    雪柒灵机一动,寻牛是寻,寻人也该一样啊,反正也不知道去哪,算算也好。

    便大喇喇地坐到道士面前,道士抬起头招呼雪柒:“居士想问什么?前程?姻缘?命运?”

    雪柒答道:“我找人。”

    道士递给雪柒一支笔,说道:“居士可写一字,不拘什么,只要居士此时所想。”

    雪柒怯怯地回答:“我不会写字……”

    道士细细询问所寻之人走的时间。然后闭上眼,捏了几个口诀,口里念念有词:“甲震乙离丙辛坤……甲己阳人乙庚阴……乙庚千里乡……”

    念叨半晌之后睁眼对雪柒说道:“南边千里,受制于女人,寻去!”

    “受制于女人是什么意思?”雪柒问道。

    “言尽于此,卦银一钱!”道士朝雪柒伸手。

    雪柒拿了一把碎银子出来,道士只取了最小一粒。

    雪柒走后,后来的客人不满地叫道:“同样是寻失物,她为何是一钱,而我却要一两?何况她还是寻个大活人!”

    道士不耐烦地问:“算不算?不算就算!”

    雪柒又去驿站雇马,问了驿站老板,这里南面千里的是何地?老板说,南面千里便是都城建邺了。倒也没有千里,八百余里却是有的。一般骑马需得八日,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需五日。

    雪柒选了一匹快马,跨上就出发了。

    烈日当空阻止不了她,大雨瓢泼阻止不了她,尘土飞扬阻止不了她,道路泥泞阻止不了她。她只是一直往前策马奔驰,她才能感觉到离木景越来越近。

    说来也怪,她从不信老头看卦算命,如今却听信一个看起来比老头还要不靠谱的道士的话,千里迢迢奔赴一个她未知的城,或许,这便是病急乱投医了,思念也是一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