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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宋远修的过去

    宋远修话音刚落,外面便响起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听上去就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有人从窗户里望出去,顿时大叫道:“是朝廷的驻军!”

    在场的人一片骚乱,骂的骂,想抽兵刃才发现进门时以安全为由被收缴了,所有人开始运功,才惊觉全身软绵绵的,功法尽失!一定是刚才的茶水有问题!

    张乖崖恨声道:“我一直都以为,你只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而已,没想到你还是朝廷的走狗!软骨头!”

    宋远修阴阴一笑道:“随便你怎么骂,反正从今日起,你再也不能对我指手画脚冷嘲热讽了,因为我,连个全尸都不会留给你。”

    净空大师还是无法置信,一直与他论证佛法的谦谦君子,会是一头披着羊皮的恶狼!他痛心疾首道:“宋盟主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就此收手吧,回头是岸!”

    宋远修仿佛听到什么笑话,笑个不停,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回头是岸?岸在哪儿?我啊,一辈子都在屈辱冷漠中沉沦,没人伸手拉我一把。”

    “我本是南阳驻军将军宋闻之子,南阳本就是武林各大世家聚首之地,这里的百姓都唯各大世家马首是瞻,朝廷摊派的赋税徭役根本就无人理会,朝廷屡次以我父亲尸位素餐为由,治他的渎职之罪。”

    宋远修缓步踱到主位上坐下来,接着说道:“我父亲因为我母亲没能说服外公将他调动到别的地方,终日唉声叹气,借酒浇愁,酗酒后又打我母亲。可我母亲本来也是外公酒后的一桩意外,虽养在宋家名下,却连个体面些的婢女都比不上。既使当时我外公事吏部尚书,他根本对那样的小事也不屑一顾。”

    或许是积攒得太久,宋远修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他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我,亲眼目睹,母亲被喝醉的父亲失手打死,我就在门后蜷缩着,我紧紧地捂住嘴巴,我怕我一出声,就被失了神智的父亲弄死。”

    “父亲只跟外公说了,母亲是病逝的,我依然记得,外公神情淡漠,他仿佛想了一下,自己是否有这样一个女儿,最后他说了一句‘哦’,他甚至都没问过,得了什么病。”宋远修自顾自地说着。

    弥音仙子忍不住出声道:“如此说来,你应该恨的是你父亲,你外公,甚至是朝廷,为何反而助纣为虐!”

    宋远修有些激动道:“你懂什么!虽然我母亲死了,可是我父亲还是将军,我外公还是吏部尚书,别人依然不敢对我造次,可是在一次与武林世家的摩擦纠纷中,我父亲丧了命。朝廷又新派来将军接任,我被赶了出去,那年我才八岁。我偷偷藏着上船,我要去建邺,我要去找我外公,这样的信念支撑着我,一路捡剩菜,喝脏水,鞋底坏了用树皮绑上继续走,我一路走到了建邺,打听到了吏部尚书府,我依然还记得,那府邸高大威严,朱红的大门,门口的一对石狮呲着獠牙,当然,我并未能见到外公,我被家丁当成招摇撞骗的小叫花踹了出来,他们说,吏部尚书府只有一个嫡女是当今俞嫔娘娘,从未听过一个嫁给什么劳什子将军的女儿。”

    宋远修已陷入了回忆中,脸上的痛苦神色仿若又亲临一遍:“那天的雨真大,打到脸上的伤痕,生疼。我一点点挪到廊下,看见一顶华丽的轿子落下,刚才对他拳脚相加的家丁连忙躬身撑伞出来,下来的正是下朝回来的外公。我拼命爬过去,大声叫着外公,他停下脚步,向我这个方向望了望,然后走了进去,大门轰然关上,整个建邺都笼罩在暴雨之中,被暴雨冲刷着的,唯我一人。”

    整个议事厅寂静无比,落针可闻。他们一时都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只为宋远修的遭遇唏嘘不已。

    宋远修以前也说起过他的经历,但没人愿意听,甚至他的妻子都会不耐烦,如今却有上百人在这听他说这些一直藏在心里的话,果然,人生在世,你得有权有势,你得站在高处,你才能让别人认真听你说话。

    宋远修整理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饥寒交迫,我就在大雨里晕厥过去,是我的师父,独孤逸救了我。他把我捡回了万剑宗,他收我为徒,授我剑法,对我无微不至的关心,甚至后来小师妹出生了,也没有因此薄待我。那是我这一生中最为珍贵的日子。”

    张乖崖听到这,眼里的怨愤更甚:“师父一向待你不薄,他就是到死都没看清你的真面目!”

    宋远修又笑了:“你真是愚昧无知得可笑!你以为他收养我们是出于什么悲悯之心?他少年成名,创立了万剑宗,却在一次打斗中伤了根本,他那样一个争强好胜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有这样的缺陷!他不知从哪得知一种秘法,寻三个阳年阳月阳时出生的男童,成年时杀而食之,便可再振雄风。”

    “你胡说!”虽说张乖崖早年便被逐出师门,但他对独孤逸还是心存敬畏,心怀感恩。如今听得这样的实情,怎么也不能相信,他大声叫道:“你说他不行,那小师妹独孤韵呢?”

    宋远修道:“独孤韵只是他用来掩人耳目的棋子,你好好想想,我们小时候,是不是很少见师母,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木木呆呆的,从来没听到她说过话?”

    张乖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实在难以接受这一切,他感觉他的信念瞬间崩塌了。

    宋远修悲悯地看了张乖崖一眼,继续道:“师母从嫁给他那一日起,他就给她下了药,师母能吃能动,就是没有意识,就是个活死人!等小师妹这颗棋子出现后,他就很自然地毁弃了师母这一颗棋子!”

    “你骗人!”张乖崖终于崩溃了,他大声喊道:“如今师父师母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你还这样张口污蔑!”

    宋远修看着张乖崖失态的样子,心里的快意油然而生,他步步紧逼:“你不信可以问你姚万钧姚师兄,他是知情的。如果我俩不找个由头将你逐出师门,你这个狗脾气早就不知死了几回了!”

    张乖崖愣住了,他不敢相信,他最尊敬的对他有着养育之恩的师父居然只是把他们当成一味药!而他一直深恶痛绝的大师兄居然救了他的性命。

    张乖崖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那师父的死……也是你所为?”

    “他该死!”宋远修眼里陡然变得怨毒,阴狠狠道:“他那样的残破身躯,居然还敢打阿韵的主意!我只是给他下了烈性药,让他在痛苦中爆体而亡,便宜他了!”

    张乖崖彻底颓了,他心中师父的伟岸身躯正在土崩瓦解,他瘫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

    欧阳旌追问道:“你已经是武林盟主了,独孤逸也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要这样卑鄙地做朝廷的走狗!”

    宋远修谈兴正浓,听到有人发问,非常满意,答道:“独孤逸是死了,可俞廉正可还活得好好的,他如今虽不是吏部尚书了,可沿袭了卫国公爵位,他已经垂垂老矣,我不能再等了!我还记得,我当选武林盟主那日,他也在南阳,他远远来了一眼,说了一句,哼,再能耐也是一介江湖草莽。然后就走了,就像那个雨夜进门一样决绝。我不能等他寿终正寝,我要站得比他更高,然后告诉他,宋叶的儿子回来了!”

    净空大师缓缓摇了摇头道:“阿弥陀佛,宋盟主,你一生都活在仇恨之中,忽略了身边许多值得珍惜的事物,他的一生已经在浑不在意中坦然度过了,你的一生却被自己筑成的牢笼里困住了。”

    “你懂什么!”宋远修气急败坏道:“这是我一生的执念,唯有将这心愿达成,我才能好好生活下去!否则这都是我一生的心结!”

    白慕青开口道:“你确定,你将武林世家一网打尽后,你会获封比卫国公更高的头衔吗?你可知,卫国公已是一品!”

    宋远修笑了:“自然是不能再高了,可是他答应我,会夺了他的爵位!让他晚节不保!让他在凄凉的晚景中懊悔他当日的绝情!”

    说完,他癫狂地大笑,就好像俞廉正此时就伏在他眼前苟延残喘着。

    白慕青笑道:“你是不是过于乐观了?枉你活了这么几十年,俞家可是黎朝的开国功臣,他家的勋爵可是代代相传,世袭罔替,他家的权势盘根错节,你觉得太子会为了你,开罪于俞家?”

    宋远修并不傻,他就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白慕青这样说,他也明白过来了,只是他不知怎样面对这样的事实,如今他已经将众人召来,被朝廷军队围困了,他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他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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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领军将军不耐烦了:“宋盟主,有完没完了?说得差不多了吧?该办正事了吧?”

    雪柒和白慕青对视一眼,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看着推门进来的人,雪柒和白慕青同时认了出来,正是带兵将倪寻家灭门的吴将军!

    雪柒心中燃起滔天怒火,却无奈自己怀有身孕。白慕青轻轻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吴将军摇头晃脑地进来,心里别提有多带劲,平日里这样武林大家是懒得正眼看他的,如今却像网兜里的鱼一样扑腾着,任他宰割。

    他拿着佩刀敲了敲桌子,趾高气扬道:“今日将各位请到这儿来,是有事相商。虽然朝廷和武林一直都相安无事,但是都是为了百姓,也算是殊途同归,我们何不坐下来商讨一下,如何做到共赢呢?”

    张乖崖终于缓了过来,心内却有一股无名之火在熊熊燃烧,他大声道:“我张乖崖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跟你们这些走狗同流合污!”

    雪柒有些惊讶,平日里阴险狡诈,唯利是图的张乖崖居然有这样的气节!

    吴将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各位出言拒绝前还请三思,今日若是谈不出个结果,一个也别想离开。听吴某人一句劝,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又不是让你们就地解散帮派,你们依然是掌门,依然是首领。”

    见有个别掌门人抬起头来看着他,他笑着解释道:“你们依然是帮派掌门,只是稍微改一改规矩,我们朝廷派一个监察使在帮派里,帮派决议需由他上报朝廷,再做决断。”

    “那不就是傀儡吗?”

    “对啊,这样的掌门做来有何用!”

    “这谁愿意啊!”

    人群里顿时议论纷纷,吴将军大喊着让大家停下来,谁知大家根本都不听他的。

    他只好用刀劈开了一张桌子,大声喊道:“大家安静!听我说!”

    试问在座的各位谁没这点能耐呢?只是还是忌惮外面集结的大军,收住了议论。

    吴将军对这样的效果十分满意,他觉得他们是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他扬声道:“我可以给大家时间考虑,想好的签了这份协议便可以离开。”

    他话锋一转道:“不过,那些冥顽不灵,油盐不进的人,我也有法子对付。”

    他环视了一周,大多数人都是一脸不屑,视死如归的表情。

    吴将军却笑了:“我知道在座的都是英雄豪杰,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在座的可有想过妻儿老小,门派弟子的安危?”

    这句话就如同一滴水落入滚油中,炸了锅了。

    底下的人有骂卑鄙无耻的,有喊娘的,有六神无主四处问的,有的已经跃跃欲试想去签字画押。

    白慕青和雪柒一直没有吭声,他们是绝不可能签的。就算是死,反正白与萧可以继承,他是没有资格将白家基业拱手让人的。

    很快,就有人畏畏缩缩上台去签字画押了。但还只是少部分,大多数人还是觉得无法接受被人操控。

    吴将军有些急躁了:“在我还好好说的时候,希望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再过一个时辰,还是没有别的人上来签字,我每隔一刻钟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