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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3)

    警察学校在省城的郊外,与供销学校仅隔了堵墙,这使我与阿混的来往变得十分容易。颖慧的学校距我们俩的学校很远,需要坐好几路的公交,还得转车,来住不是很方便。

    我很快适应了严谨而充实的警校生活。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射击,擒拿格斗,查缉战术,警察职业道德还有各种法律知识等等,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新鲜和充满挑战的。从小酷爱运动的我,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如鱼得水。

    散打的课程结束了,一些基本动作我在中学时与阿混一起练过,因此我学得很快。刘指导让我们新生今天晚上与高年级的同学练练,据说是让新生先学会挨打,同学们都很紧张。

    戴上手套与护具后,我活动了会手脚。与我对峙的是个高大壮硕的师兄,他客气朝我笑了笑:“你别紧张,我点到为止。”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我紧张着移动着步伐。突然间,拳头如暴风骤雨般向我袭来,我用手护住有效部位,紧紧地贴住他的身体,不让他有起脚的机会。师兄迅速调整了位置,想充分利用身高臂长的优势与我拉开攻击距离。我想方没法地靠近他。几个回合后,他也没能占到好处。我的好几轮进攻都被他轻巧地化解,我迅速思考着打法。刘指导微笑着站在我俩边上观看。柔韧性强,出脚速度快是我的优点,脚上功夫我不会吃亏,可我要出脚就必须与他拉开适当的距离。在我犹豫的片刻,师兄一个组合拳,连续击打在我的有效部位上。刘指导在边上大喊“脚步、脚步,不要乱。”我调整好步伐,重新摆好姿势,在他欲向我进攻之际,突然一个蹬腿,右脚朝他的小脚切去,这是一个虚晃的动作,他立刻抬起脚避开,我飞快地一个鞭腿,重重地打在他的胸口上,他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护垫上,脸上表情十分尴尬。

    “停。”刘指导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你学过?”

    “报告刘指导,没有。”

    刘指导用硕大无比的拳头捶了捶我的胸口“叫什么名字?”

    “报告刘指导,我叫庄锤。”

    “以后你跟着我好好学。”

    散打与擒拿格斗成了我最喜欢的课程。每天下午,我基本上都泡在训练场上。同学们叫我“拚命三郎”,说我上辈子就与沙袋有仇,天天与沙袋过不去。在这期间,警察学校与供销学校组织了足球友谊赛,我所在的警察学校队把阿混所在的供销学校队踢得落花流水,气得阿混骂我是白眼狼,不给他一点面子。

    北京亚运会如期开幕,全国人民都沉浸在亚运会带来的巨大欢乐当中。学校的广播里时时播放着刘欢与韦唯合唱的《亚洲雄风》,我们经常在学校礼堂收看亚运节目。祖国形势一片大好,我的学习、生活一帆风顺,心情豁然开朗。

    周六晚上,阿混找到我,拉我到他学校走走,说请我喝酒,有要事对我说。

    走到学校小卖部,阿混突然对我说:“哥们,带钱没有?”

    “你小子不是请我吗?真他妈抠门,还得让我掏钱。”

    “这不没带钱吗?”

    我摸了摸口袋,只有三块零钱,“够吗?”

    “太够了。”

    我们在小卖部买了一瓶啤酒,一块钱的咸花生,还剩下八毛钱。

    “来四支牡丹烟。”阿混非得把我的钱用光才高兴。

    坐在学校的大操场上,阿混喝了口啤酒,悠悠地对我说:“哥们,你知道吗?我看上一妞了。”

    “哪里?在你们学校吗?带我看看。”我很好奇。

    “不是,是我海田供销社的同事,叫田云云,长得没得说。”

    “到手没有?”

    “正在到手。”

    “啥叫正在到手啊?怎么回事?”

    “我周日得回去一趟,追求她的人挺多,回去一趟估计就到手了。他奶奶的,连我们社的主任也想占她便宜,那老色鬼,我回去揍他一顿。”

    “你就想回去打架?”

    “不是,就是想回去看看她。”

    “那你回去啊。”

    阿混目光闪烁,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啊,我明白了,你小子没钱了,想借钱是不是?”

    “到底是兄弟,哥的幸福就指望你了。”

    “去你的,借多少?”

    “越多越好。”

    省城距海田乡300多公里,八个小时车程,单程路费差不多80多元。

    “我给你100,其他的我不管了。”

    “成交。”

    这个月我的伙食费完蛋了,看来又得借钱度日,吃馒头榨菜,我暗暗心痛。

    一会儿阿混又给我点烟。

    “我不抽。”

    “兄弟这样巴结你,你给个面子。”

    我抽了一口,呛得直咳嗽。

    “你小子有屁就放,别吞吞吐吐。”

    阿混“嘿嘿”地笑,摸了摸头发:“把你的警服借我穿穿。”

    “为什么?不借!”

    “拦车啊,要不我怎么回去?”

    “我不借给你100了吗?”

    “那哪够啊?”阿混向我分析着回去后的各种开销。

    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我终于同意把警服借他,并嘱咐他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

    “我把手按到圣经上,以上帝的名义向你保证:忠诚党的事业,保守党的秘密。”阿混一副视死如归的革命党人样子。

    第二个周六下午,阿混下了课就开始了他的爱情长征。供销学校有个奇怪的规定,没来上课的要扣钱,阿混精打细算,把每分钱都用在刀刃上。周日晚上,阿混一脸疲惫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怎么样?”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那不白跑了?”

    “胜利向我招手,曙光在前头。”电视剧《敌营十八年》这歌词他倒记得住。

    “你别讲这些没用的,说,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原来阿混舍不得花钱买车票,周六下午下课后就到市里拦车,到了天黑才拦到了一辆开往县城方向的货车。到了半路,货车撇下他,往邻县去了,把阿混独自一人抛在荒郊野岭。等到下半夜两点多,终于来了一辆运煤的大型拖拉机,他只好坐在煤堆上一路颠簸到了海田。一大早供销社的门还没开,阿混在街上转了转,买了两份早餐,一份豆浆、馒头、包子,一份牛奶、蛋糕、面包,提了东西等在供销社门口。到了八点钟,云云终于起床,打开门看到了阿混。

    “她说我有病,不好好上学,跑这么远的路。”阿混一脸的甜蜜:“我问她要吃西餐还是中餐,后来她选择了中餐,我陪她吃了西餐。”

    我哈哈大笑:“阿混,你小子泡妞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我给了她50块钱,让她买件衣服。下午还想拦车,太累了,只能坐车回来。”

    我突然想到衣服,翻开阿混送来的袋子:“阿混,这衣服脏成这个样还能穿吗?你奶奶的,也不洗洗,就这样还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