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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霸王别姬》

    五月十一日,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可汴京城里的人们却等的焦灼不已。

    这天才刚刚亮起,汴京影院门口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排起了队。要说这汴京影院的规矩还是挺大的,不排队你就卖不到票。

    等到日上三竿,影院开门售票的时候,排队的人已经是十里长龙,人山人海。

    “啧,好贵啊,八十文钱看一次。”

    “别抱怨了,票都买了。”

    “其他的电影不都是三十文钱嘛,怎么这次改了价?”

    “听说新电影都是这个价,以后出来的新电影会更贵。”

    观众们边聊着天边硬生生地挤进汴京影院,新电影宣传做的十足,人们的胃口也被吊了起来。

    而且现在汴京的百姓也有点离不开电影这个东西,十天半个月没看一部电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所以《霸王别姬》的首映日才会人头攒动,挤的不能再挤。

    还有许多的小商小贩看见了商机,有背着的;有挑着的;那边卖些糕点;这边卖壶甜水,赚的是砰满钵满,都顶的上往日里十天半个月的收成。

    毫不夸张地说,何墨的汴京影院把周围三条街的生意都给盘活了,往日里不怎么重要的地段,现在也抢手的紧。连带着的,逢年过节何墨还常常收到附近商户送来的贺礼。

    樊楼的楚云飞今天特地来给何墨捧场,拖家带口的前来。不止是他,秦姑娘也带着三五个小姐妹一起前来。这几位都是不差钱的主顾,索性就分别要了几个地字号房。

    “都说樊楼客人多的如过江之鲫,但都没有今天这般看上去吓人,这楼下一排排的。”

    “楼下入座都要花上八十文,这一个果盘就要七十文。附送的酒水也要一百文……”一个姑娘扳着手指头细数着价格,最后总结道:“这么算下来,秦姐姐你十贯钱包一间也不冤啊。”

    秦姑娘笑着拿起一片水果塞进她的口中:“就你话多,吃你的果子去。”

    “嘻嘻嘻,小妮子是不是春心动了,想要花大价钱看看这里的何墨掌柜会不会来包间探问?”

    “去你的,多嘴的小丫头。”

    …………

    巨大的银幕之上亮起白光,四周的灯光也随之暗淡。一声声悠长的曲调中,众人也停下了闲聊。

    《霸王别姬》的第一幕是硕大的场馆内走来两人,看装扮样子,一个是武生,一个是青衣。

    “您二位有二十多年没挨一块唱了吧。”

    “嗯,二十一年了。”

    “二十二年。”

    这一段是《霸王别姬》刚开头的对话,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对白便将观众们的胃口给吊了起来,

    宋朝人可不明白什么是京剧,更别提什么武生、花旦、青衣之类的。

    虽说他们不甚明白这些角色的其中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看个好。特别是秦姑娘,戏子跟妓女都是下九流,但樊楼的女子们更愿意称自己是个卖唱的戏子,而非卖身的妓女,所以这开头看的格外认真。

    …………

    “一盏灯起,一台戏。一盏灯灭,人散聚。”

    秦姑娘听着鼓板、大锣、小锣、串铃、琵琶等等叫的上叫不上名的乐器演奏出来的曲调时,不由自主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好在说话的声音很轻,没有人听见。

    “这是什么声音,拉出来的如此清脆好听。”

    “不知道,等戏演完了,让秦姑娘问问何墨掌柜的不就知道了。”

    这几位姑娘在这时候还能说些调笑的俏皮话,可等他们看下去就慢慢地笑不出来了。

    在飘雪的冬天,小豆子的生母艳红拿着刀硬生生地将小豆子的六指儿割下,那一声锋利的刀声,那一声哀嚎的惨叫,惊的所有人心中一凉。

    “怎么还哭了?不哭了啊,这是戏,都是假的。”

    有个姑娘心软见不得这些,顿时眼泪就留了下来,一旁要好的姐妹则急忙劝慰着。

    “我……呜呜……我想起我娘了。”

    最后,艳红看着小豆子按下了血手印,给他披上了袍子,便消失在风雪之中。

    “呜呜呜……”

    俗话说触景生情,那姑娘见这一幕哭的越发凄凉。

    “秋凤,别哭了,这都是戏。”秦姑娘也安慰道:“苦日子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秋凤确实是个苦命的人,小时候被自己的娘亲手送进了樊楼,不过话又说回来,在樊楼里的姑娘们,又有哪一个不是苦命人呢?

    戏外,秋凤正止住了眼泪,轻声的抽泣着;戏里,剧中的小豆子一气之下烧了艳红给他的唯一一件衣裳。

    “他怎么能烧呢?那是他娘给他的啊……呜呜呜……”

    得,刚刚止住的泪水又一次爆发出来,连带着惹起不少人也一同抽泣。

    小豆子的遭遇实在令人唏嘘,梨园行里的一切都让人同情。哪怕就是小癞子整天没个正行,心心念念的就是一串糖葫芦,唆使小豆子一起逃出梨园,嘴里还还不干不净的自称着‘朕’。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最后嘴里塞满了糖葫芦上吊在梨园行的时候,台下的观众都是一片唏嘘之声。

    “可怜啊。”

    赵祯看见这一幕也是摇头叹息着说了句可怜,至于赵祯这个皇帝会不会介意电影中小癞子自称‘朕’,何墨从来没有去想过,也不会去在意。

    虽说赵祯谈不上什么千古一帝,但也是仁字为谥号的皇帝,为人心胸不可能那么狭隘,去跟一个没见过世面,毛都没长齐的孩童计较。

    也确实,赵祯对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癞子更多的是同情。

    “唉,看来这戏子勾当也是不易。”

    小癞子的作用更多的是给人带来一声叹息,叹息声停了,那他的作用也到此为止了。

    随着故事的进展,观众们的注意力又放在了小豆子的身上。

    那句“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被梨园行的先生责罚了无数遍依旧不会,拖拖拉拉的还是那一句“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直至最后关头,小石头拿着烟杆往小豆子的嘴里捅才使得他开了窍,流着鲜血念出的那句对白,多多少少令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