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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章 一枝梅

    初夏和柳香听到声音从屋里跑出来,宁九站在门口,形容狼狈。

    柳香也是吃了一惊,问道:“这是怎么了?和人打架了?”

    院子里的夏周也走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宁九一番,怒道:“谁干的?告诉哥,哥替你报仇去!”

    宁九说:“没什么,在我边上摆摊的,生意没我好,心里不服气,找了几个混混来闹事。”

    芳草一听,义愤填膺道:“太不要脸了!说起来还是读书人,竟然如此下作!”

    夏周二话没说就要出去给宁九报仇,宁九一把拉住他,“夏二哥,你别去。”

    夏周道:“他用如此下作手段,我们若忍气吞声,他还以为我们好欺负!往后越发猖狂了。”

    宁九道:“我没有忍气吞声,我虽寡不敌众,但也没吃亏,把那两个混混狠狠咬了两口。”

    他说得认真,芳草忍不住笑了,说道:“你还咬人,你是狗啊?”

    夏周道:“人打你一拳,就得加倍还回去,怎么还的不重要。宁九,你做得对!”

    一家人只顾着为宁九抱不平,全然忘了,宁九是会武功的。他和睿王交过手,都没有落于下风。也许,在他们眼里,那两个混混的功夫能胜过睿王。

    宁九嘴角噙着笑看向初夏,初夏一直没说话。她心里清楚以宁九的身手,别说两个混混,就是二十个混混都拿他没奈何。他说谎了,和他动手的不是什么混混。

    “公子。”他走到初夏面前,从钱袋里倒出几个铜板,交给初夏,“这是今天挣的钱。”

    初夏看着他的样子,心里酸酸的,伸手替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说道:“以后别去摆摊了。我从王爷那里拿回了五十两,够维持咱们一段时间的开销了。”

    芳草小声抱怨道:“再来几个说知道玉莲消息的,五十两银子眨眼就没了。我觉得王爷说得不错,靠着咱们这样找,肯定是不行的。公子若真能参加科举,做上官,就不一样了。”

    宁九问初夏:“公子要参加科举?”

    初夏道:“王爷说要给我写举荐信,我没答应。我总觉得这事情有古怪,却说不上来。”

    芳草道:“我觉得这是好事情。举荐信可值钱了,以前在刘府的时候听说过,有人为了得到一封举荐信甚至把祖产卖了。王爷的举荐信更值钱,因为考场官员见到王爷举荐的人,多少总要给点面子,不管名次高低,总会让你中榜。”

    柳香笑道:“小孩子家家,懂得还不少。”

    芳草头微微一扬,有些得意:“都是以前听小姐说的。”

    夏周说:“如此说来,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公子为何还要犹豫?”

    初夏道:“先不说这些了,吃饭吧。”

    众人进了饭厅。芳草去叫来了周嫂。宁九打了一盘水,将脸上的污垢清洗干净。

    柳香抱着虎子,让周嫂先吃了。等周嫂吃完,再换她吃。

    夏周道:“等我把那小椅子做好,咱们吃饭的时候就可以把虎子放在里面,你们就能轻快些。”

    柳香说:“我看你做了好几天,能做好吗?”

    夏周道:“肯定能。宁九给我画的图样很仔细,我按着上面的样子一步一步做就成。下面还有四个轮子,能推着孩子上街,不用抱在手里,省力很多。”

    芳草说:“你还真信他?他自己做的伞都收不起来,现在还在公子房里挂着。依我看,椅子就是椅子,能坐就行,可别按什么轮子了。万一定不住,还得有人追着跑,可比收不起来的伞麻烦多了。”

    柳香想到那把伞,也觉得好笑,说道:“我也觉得就做张椅子好了,别按轮子了。我们也不时常出去,就算出去,我和芳草轮流抱着,也没多少吃力。”

    芳草点了点头:“关键他把什么东西都当宝贝,就那把伞,那天王爷要拿下来,他都不让,两人还打了一顿。万一做出个停不住的小车,又不允许我们扔,咱们一家子岂不是要轮流做陀螺?”

    大家被芳草这么一说,一个个脑子里开始想象自己追着一张椅子跑的情形,个个忍俊不禁。

    宁九没说话,看了芳草一眼。芳草还以为他被自己说得自惭形愧,可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倒有几分怜悯,大有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意思。这让芳草意识到,他不是自惭形愧,而是不屑与自己争辩。

    这让芳草心里很不舒服,决心要让她刮目相看,转动着眼珠子,努力想着怎么让他刮目相看。还真让她想到了,她看向宁九道:“你打得过睿王,打不过混混?”

    芳草成功了,宁九顿时觉得这小丫头的脑袋确实不一般,快和周嫂差不多了,糊涂的时候是真糊涂,精明的时候也是真精明。

    他刚要开口,就听夏周道:“别小看那些混子,有些伸手是很了得的。睿王身娇肉贵,学的也都是花架子罢了。让他和街上的流氓动手,也未必能赢。”

    芳草听了,觉得有点道理,也没反驳。

    初夏吃了完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屋顶上,那把伞随着吹进来的威风轻轻晃动,伞面上的那株腊梅似在看着她。百花盛开的季节,眼睛里装满了绿树红花,得了这个空闲,就这一株花静静绽放,虬曲苍劲的枝干间,点点鲜红,初夏仿佛能闻到属于它的淡淡清香。

    这样的画技,却让他去街头摆摊,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初夏望了望窗外,哪天老天爷看不过去,会不会一个雷劈死她?

    宁九端了一盘水果进来,见她躺在塌上发呆,问道:“公子在想什么?”

    初夏说:“只是发呆,什么也没想。”

    宁九在她身旁坐下:“公子没什么话要问我?”

    “你要愿意说自然会告诉我,要不愿意说,我问了也没用。”她看着他,赌气似地补了一句,“我才不做自讨没趣的事。”

    宁九说:“遇上一个故人,有些误会——”

    “不是真话,还不如不说。”初夏打断了他。

    宁九果然不再说话。他没有想说假话,只是想有选择地告诉她一部分真话,可显然在她看来,这就是在说谎。他不想在她心中留下一个满口谎言的印象,于是干脆不说了。

    初夏也没追问,长久以来,两人早已形成了默契,相互扶持,却也各自独立。她瞧着宁九纤长的手指,无法判断这双手到底是握笔的,还是拿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