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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千秋业

    初夏和宁九又来到了茶楼,可是这天在广场表演的却不是吴家的杂耍班子,于是叫来了小二问,今天为何不是吴家班的人?小二道,这里的地方谁先来谁先得,兴许吴家班的人来迟了,去了别的地方。

    两人听了,打听好邺都哪些地方有哪些杂耍表演之后,挨个寻找,却没见吴家班的人。

    宁九道:“这种杂耍班子,都是走南闯北的,兴许已经离开了邺都了。”

    “可是看他们那天在院子里吃饭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要离开的样子。”初夏觉得如果他们要离开,之前不会看不出一点端倪,“咱们去他们住的地方看看。”

    两人到了吴家班的院子,大门紧锁,还贴了一张封条,再往旁边秦家班的院子一瞧,竟然也锁着大门,同样贴了一张封条。

    初夏和宁九面面相觑,昨天还在湘王府看他们的表演,怎么今天就被贴了封条呢?贴了封条,就是惹上了官司。可几个走江湖卖艺的,会惹上什么官司?难道皇帝动了怒,追究他们和辰锦帝有牵扯?

    见对门正好有人在搬东西,初夏过去行了个礼,问道:“这位大哥,可知道吴家班和秦家班出了什么事情?”

    那人叹了口气道:“别提了,祸从天降啊。昨天秦老头还和我们显摆,说去湘王府献艺,得了很多赏钱。今天一早就来了一队官兵,在屋子里搜了好一阵子,也没见收出什么东西来,最后把两家人都抓走了。”

    初夏问道:“什么罪名?”

    那人道:“好像和已故辰锦帝有关系,具体什么罪名,就不知道了。”

    还真是这样,可为什么那些借着辰锦帝的名头招揽生意的茶楼客栈,还是好好的呢?

    戚垚当然知道邺都许多人忘不了辰锦帝,客栈、茶楼、铺子都愿意和他牵扯上一些关系招揽生意。他们不愿意承认那人已死,编织着各种各样的传说,越编越离谱。

    在这些故事里,他那个弟弟为国为民,放弃了自己的皇位,他成了圣人,成了神!而他却是个暴虐无道,窃人江山的国贼。想到这些年,他坐在这把椅子上殚精竭虑,一天睡不到三个时辰,把个千疮百孔的大邺一点一点缝补起来,真恨不得把那些张口胡说的人都杀掉。

    可是去杀谁,能杀谁?

    若真的大开杀戒,岂不承认当初勤王是假,造反是真?

    所以他得忍着。

    可最近,关于辰锦帝的传说越来越甚嚣尘上,他当然知道这是有人暗中搞鬼,却万万想不到,这人会是自己的儿子。

    戚云泽跪在戚垚面前,他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整理了一遍,他请了个杂耍班子献艺,结果那个杂耍班子曾经请来过辰锦帝的侍女,于是就有人以此唯有参了他一本。昨天,有人在宴席上喊出辰锦帝的时候,他就知道要坏事。没想到这么快,第二天一早,参他的折子就到了龙案上。

    戚垚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可自己的儿子却不能和辰锦帝有任何关系,这是对父亲的背叛。

    “你就不想说些什么?”戚垚看着自己的儿子。老八,他从小是最用功的,功课在几个兄弟中学得最好,对人也谦逊有理,上下对他都交口称赞。但好像,他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每个人都会有所改变,他的这些儿子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若让他们知道这把椅子不是这么好坐的,他们是否还会这样争得头破血流?

    他不禁笑了笑,离着这么近,谁不想坐上去试试呢?当初他的父亲也曾对他说过,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你是兄长,应当为弟弟镇守一方,辅佐他守住咱们戚家的江山。可他心里却想着,为什么是弟弟,他还那么小,他能当皇帝?如果那么小的孩子都能当皇帝,他为什么不能?

    戚云泽道:“儿子无话可说。杂耍班子是儿子请的,那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号称请来过辰锦帝的侍女是许多双眼睛看着的,儿子还能说什么?”

    戚垚道:“好,好啊!你理不直,气倒壮。”

    戚永言磕下头去,说道:“父皇,儿臣想为云泽辩驳两句。”

    戚垚看着戚永言,道:“你说。”

    戚永言道:“云泽是自知理直,所以才会如此气壮。刚刚云泽说的是事实,但是事情最浅显的表面。他请的杂耍班子是秦家班,事先并不知道秦家班的班主会找吴家班的人来帮忙,而表演登仙索的恰恰是吴家班的人。而且,他若真有异心,想借着辰锦帝的名头笼络人心,又怎么会傻到在光天化日之下和杂耍班勾结?”

    “就这样?”戚垚负着双手,只觉头疼欲裂。

    辰锦帝,他的这些儿子们都知道,这是他的一块心病。确实,当众拿他做文章是傻子,可一定有人暗地里拿他在做文章。

    戚永言道:“儿臣斗胆问父皇,辰锦帝是谁?”

    戚垚看着戚永言,说道:“你这是什么废话?”

    戚永言道:“儿臣若没记错,他是儿子们的皇叔,康平二年被奸佞所害,以身殉国,至今宗庙还供奉着他的牌位。”

    戚垚不再说话,戚永言在提醒他,辰锦帝已死,是被奸佞害死的,他深得民心,他们这些做侄子的怀念叔叔也是理所当然,他没有理由处罚他们。

    他没再说话,这是个死结,他解了好多年了,都没解开。

    他离开了长宁殿。

    戚云泽和戚永言却还在跪着。

    戚云泽看着自己的四哥,愧疚无比:“四哥,是我连累了你。”

    “说什么呢?咱们是兄弟。”

    “你刚刚不该说那些话,明面上的道理谁都知道,正因为这样他才无处发作,别人也就算了,咱们作为儿子还拿它当幌子,只能叫他寒心。”

    戚永言道:“难道像你这样什么都不说,就这么叫人摆一道?我是咽不下这口气。”

    戚云泽叹了口气,脸上的无奈,心里却在发狠,当然咽不下这口气,可要想坐上那把椅子,可不能斗一时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