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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8 诸般痛楚尽加吾身

    模拟环境内,齐九渊周身的景物在改变,真实的画面融入眼前,震耳欲聋的声音钻进耳膜间……

    巨大的引擎轰鸣声、战火声、嘶嚎声、怒吼声、血液喷溅声交织在一起,吵杂的环境让人身临其境,深陷其中。

    蓝天白云被一艘艘太空母舰刺破,密集的舰群就仿佛成群的飞虫般占据了整个天空。

    齐九渊站在黑色硝烟弥漫的土地上,看着无数奇行异种从天而降,一座座巨大的机甲怪物被投放在废土之上。

    空中战机陨毁,地面空对地导弹如成群利箭飞向高空,太阳被蘑菇云遮盖,云朵消散无形。

    人类外骨骼军队被异种袭击,举起手中的激光热武器激烈反抗,但大多数都死在了异种生物的利齿之下。

    无数平民带着简陋的冷兵器冲杀向那些畸形怪物,装甲机器人与机甲怪物厮杀在一起,科技炮弥漫在半空,血红与晶蓝的激光如密集的雨点穿梭战场。

    整个蓝星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森林山川被炸毁,留下的是无数弹坑和黑色焦状的土壤,其中夹杂着无数闪闪发光的透明晶体,那是土壤中的沙粒被热化后形成的玻璃颗粒……

    整个土地了无生机,蓝星的生物除了人类其余物种尽皆被灭绝,四处都是烧焦的尸体和损毁的科技。

    百米高空烟尘四起,黄土漫天,人类的哀嚎,机械的碰撞,科技的火花和爆炸将这里的土地浸染成了血色。

    这里每一个人所承受的痛苦和死亡,不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亦或者精神上,都会十分清晰的传入齐九渊的身体,让他切实的感同身受。

    无尽的痛苦尽加他身,上一刻他还在思索那些进化室地上的暗红色符文,下一刻他的面容就极度扭曲了起来。

    即便齐九渊并不是第一次承受这样的高负压,也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但他依旧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嘶嚎……

    这样的过程很漫长,仿佛每一秒都度日如年,比他被囚禁在精神病院那段时间所带来的感受还要痛苦万亿倍,感觉下一秒就会因为承受不住而死去。

    他的身体撕裂,精神受尽折磨,头痛欲裂,浑身上下肺腑五脏,体内的二百零六块骨骼仿佛都被震成了细小的碎片,表皮迸裂开来炸开一层层血雾。

    一秒一秒的过去,那些画面早已消失,而空白一片的空间中央……

    齐九渊跪在地上,双臂颤抖的撑住身体,心中向死而生的意志一直在暗示自己。

    “不可以倒下……不能死……活下去……进化……必须要进化……”

    齐九渊宛若血人,眼睛流出血泪,已经看不清身边的一切,但必须竭尽全力的保持视野,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意识清醒!

    他在靠什么支撑下去的呢?是信念?是意志?或是信仰?还是欲望?都不是。

    从小到大,不论是发明创造,还是科研学习,任何事在他去做的时候,他都像是有强迫症一般要做到极致。

    至于为什么要做到极致,他自己也不明白,但是只要没有完成,他觉得不够完美,他就要继续做下去,持之以恒……废寝忘食……顽固不化……

    而仅仅只是因为想要探索这个世界,探索人类进化的秘密,他对特性就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望,这似乎成为了他探索这个世界的唯一答案。

    所以……绝不能放弃!绝不可能放弃!坚持到底!

    “啊啊啊啊啊!”齐九渊用尽全力的嘶吼,将执着与倔强贯彻到底。

    汗液夹杂着浓稠的血糊浸在眼球中,强烈的酸痛感和刺痛让他想要合上双眼,哪怕只有一瞬间。

    他大口且贪婪的地呼吸,胸腔炸裂的感觉让他痛苦,但却依旧喘着粗气,肺部的剧烈疼痛让他的血和汗同时流出。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感觉到窒息,哪怕再急促的呼吸频率,也无法跟上身体所需的供氧量。

    他不时变得安静,又猛然发出凄厉渗人的哀嚎。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到最后,齐九渊的声带撕裂断开,嘶吼声在一瞬间消失,四周彻底安静下来,不论他怎么痛苦的嚎叫最后都发不出任何声音,就那样安静的仰天,无声的怒吼着……

    遍地是湿润的鲜血,妖艳的红色充斥着齐九渊的身体,他的基因仿佛已经被彻底撕裂开来,破碎成了一个个零碎的结构体。

    就在某一刻,齐九渊彻底失去了意识,身体在强烈的意志支撑下,平静的跪在地上,保持着呼吸和心跳……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少,漫长的等待中,齐九渊的身体亮起浅绿色的光芒。

    地上的血液开始逆流,回到了他的身体中,那些破裂的皮肤、炸开的内脏,以及撕裂的声带,包括齐九渊陷入沉睡的意识,都纷纷恢复过来。

    齐九渊醒来后依旧无力的跪在地上,虽然感到头痛欲裂,但是相比刚才的痛苦他现在感到的更多是麻痹。

    “已经熬过去了么,第一阶段……”

    齐九渊看着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体,有气无力的在心底喃喃自语。

    没错!这只是第一阶段而已,齐九渊现在脑海里格外的清明,他知道一切才刚刚开始……

    想到第一次进行特性进化的时候,以他的承受能力连第一阶段都没坚持下去,那种痛苦是在太过折磨人,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少年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后来第二次进化时,他在胡子叔的锻炼下,身体承受能力变强,顺利挺过挺过第一阶段,然后接连经历了第二阶段的折磨,最后在第三阶段意识休克,陷入了昏厥。

    第二次的失败让齐九渊越发有信心渡过第三次的环境强压迫,每一阶段的痛苦都会在原有的基础上几何式暴增,每一次都会让人类的身体脱胎换骨,在无意间进行细微的进化和转变,基因链的结构也会一点点重组。

    绝大多数的人在选择人工进化成为“蜕变者”时,都是在第三次尝试进化时成功的,只有极少数人在第一次和第二次成功进化出特性。

    齐九渊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胸有成竹的挑战第三次。

    他即将面临接下来的第二阶段环境强压,在调整好心理和精神状态后,身体恢复了全盛时期的活力,他努力的深呼吸,做好迎接下一阶段的准备。

    第一阶段,外星入侵所发动的战争只是起步,人类最后一败涂地。

    第二阶段,人类从最开始的抵抗者转变为被外星殖民者所统治的奴隶,无数惨无人道的实验施加在人类整个种族之中,开始望无尽头的痛苦煎熬……

    而第三阶段,才是基因发生彻头彻尾转变的开始,特性的诞生,包括人体内特性因子的凝聚的生成,都是从这里迸发出进化的“萌芽”。

    齐九渊必须切身体会这一切,完整的经历整个过程,他才能迎接“新生”,令身体诞生出特性。

    来啊!诸般痛楚尽加吾身!

    随着第二阶段的降临,无数以人类为实验体的各种实验过程出现在齐九渊的面前。

    活生生的人类被剥开脑壳,鲜红的脑组织被一根根注射器扎入,数管蓝绿色的鲜艳血液被压注其中,那是异种的血液和脏器混合体……

    人类孩童被束缚在实验立柱上,身体的各个部位被钢针注入腐蚀性溶液,伴随着尖叫和哭声,那些幼小的躯体渐渐从内而外的溶解,被腐蚀的身体发出浓浓的白烟,滋滋作响。

    一旁漂浮着的大脑状外星殖民者被机械包裹其中,用它们的触手肢体记录着实验的过程,开始加速这些孩童的身体恢复速率。

    看着孩童被融化的身体一边生长出肉组织,一边被腐蚀溶解,那群该死的脑状生物说出难听的话语声,发出愉悦的语调,似乎是在享受哭嚎声带来的快感,凌虐人类让它们感受到自己高人一等……

    看着这些画面,齐九渊的心理压力正在疯狂增长,心脏的不停的狂跳,噗通的声音回响在他的脑海,愤怒、不甘、恶心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啵!”似乎是玻璃被钢珠穿透的一声轻响。

    下一刻,这些痛苦全部出现在了齐九渊的脑海中,丝毫不差的涌进他的身体内……

    漫长的身体折磨和心理压迫,超越第一阶段的强度让齐九渊不堪重负,意识的朦胧间他依旧在坚持着不屈的信念。

    他相信,人类终会迎来曙光,就像是太阳落下后第二天总会升起那般,他倔强的意志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后,消弥的意志从低谷慢慢爬出……

    在无尽的痛苦加注的过程中,倒在血泊中的齐九渊竟然一点点颤抖着爬了起来。

    他的牙关紧咬,隐约能听到牙齿嘣碎的开裂声,双眼血红的撑开,腿部猛然支起身体。

    他半蹲着,想要站起身来,但身上仿佛压着十万八千斤的大鼎,重如泰山。

    就在齐九渊站起来的这一瞬间,身体上的重压消失了,剧烈的疼痛停止了,他脑海一轻,猛然从浑噩的状态中恢复意识。

    他已经能清晰的感受到,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剧烈的跃动,浑身上下哪怕充斥着痛苦与疲惫,但体内的基因链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运转。

    基因链已然开始重组!

    微小的光点正在凝聚,虽然只是刚刚开始,但却逐渐有了一点雏形,因为缺少形成完整结构的源动力,而保持着半吊子的形态……

    无尽的疲惫感涌来,没有那种神奇的力量让他恢复如初,齐九渊虽然现在意识略有些模糊,但他很清楚,第三阶段就是如此,

    他必须要带着第二阶段后狼狈不堪的身躯,来接受第三阶段的“自由洗礼”。

    这就像那些曾被折磨中的人类先驱者一样,即便前一刻还在经历这些非人痛苦,但下一秒却依旧要反抗外星殖民者的奴役!

    那怕筋疲力竭身抗痛楚,也要摆脱枷锁和束缚,抓到一抹属于人类的自由曙光!

    《玄科启明》夜宇繁

    【无法感同身受的世界,无法切身体会的痛苦,都是人与人之间纠纷的根源,人都是自私的,自私且自由,谁说人性本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