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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奔腾激千浪2

    呼——

    不知那里吹来一阵风,飞叶四起迷人眼,慕霜也被恍惚了一下。

    嗖——

    暗中一个不明物体飞速向这边袭来,白秋辞见此物有目的一般向自己飞过来,极速在眼中不断放大,刚准备一剑劈了,却见它在自己眼前放慢了速度,最后停在自己眼前。

    是个酒葫芦。

    “年轻人就是火气大。”一道沙哑的声音忽然出现在白秋辞身后,白秋辞鼻尖涌来一阵酒气,他回头,见一只手伸来,拿走了悬在白秋辞面前的酒壶。

    “苏宗主?”萧忌语气意味难辨,他眉尾轻挑了一下盯着来人“您倒是悠闲。”

    “哪里哪里。”苏家家主苏樊打开酒壶,仰头喝了一口,左手轻轻摆了摆“还是你们年轻人会玩,深山老林约群架,有意思的很。”

    “苏宗主误会了,不是约群架,是我单方面群殴罢了。”慕霜淡淡道。

    “你倒是大言不惭。”苏樊咂咂嘴道,他抬手拍拍白秋辞的肩膀,一双浑浊的眼睛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伸手往他身上捏了几下,像是在确认什么。

    “老先生……”白秋辞刚要开口,就被苏樊堵了回去。

    “近些天过得可还好啊?”苏樊问这话时,喉中似有哽咽,眼中涌上一股没来由的情绪,像是想起了什么悲伤的事,使得他的声音更加沙哑。

    “慕宗主待我很好,老先生放心。”白秋辞道。

    苏樊眼中闪烁着,他看向慕霜,语气似有责怪的咂咂嘴“还慕宗主呢,子衿。”

    慕霜:“……”

    白秋辞:“???”

    “咱们先回去,苏老也一起。”慕霜走过来道。

    “你们两人小世界带我一老头做什么?”苏樊故意打趣道。

    “……”慕霜无奈“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秋辞忽然觉得脸上有些温热,他微微仰头感受夜里的冷风,给自己降降温。

    路上,慕霜稍稍放慢速度与白秋辞并肩行,悄声在他耳边说“我没有那个意思。”

    白秋辞微笑道“我知道。”

    慕霜轻咬了下唇,眼眸微动,最后答了一句“好。”

    “……”

    苏樊一手酒葫芦,潇洒自在似神仙,他恍若无意的开口对身边的慕霜道“你打算告诉他真相吗?”

    慕霜看了他一眼。

    “放心,你若是不打算告诉他,我也不会说的。”

    “我不想让他知道。”慕霜悄悄看了一眼不远处前行的人“他现在就很好,不记得最好了,我替他记着就好了。”

    “行。”

    慕霜的宅子里本没什么人气,特别是夜里,偌大的宅院空旷耸立于月下,月光斑斑,风声过隙,像是隔绝了世俗,来自于世外。

    “子衿啊,你莫不是要带着我这老头来买了?”苏樊望着宅院,幽幽问道。

    “买你也赚不到什么钱。”慕霜道,她轻轻挥手,点亮了庭院的灯盏,眼前霎时明亮了起来,灯火在晚风中晃动,让这一切看上去好不真切。

    “这话说的,我好歹是苏家家主。”苏樊撇撇嘴,做到了石桌边,抬头望月,像是在想念什么,随后他向白秋辞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并对慕霜道“子衿,去拿点酒来。”

    慕霜应下后,便离开了。

    白秋辞依言坐到了苏樊身边,可苏樊却也不说话,只是仰头看着月光,四周寂静极了。白秋辞也不催促,撑着下巴,看起了月亮。

    “你知道那个方向,是哪吗?”苏樊忽然指着一个地方问道。

    “是皇城啊!”苏樊自顾自的答着,眼中渐渐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来“永昌皇城,当年我也去过,真是富贵迷人眼,流连欲忘返。”

    “你听过永昌皇子吧?”苏樊回过头来问他。

    “听过,但不认识。”

    苏樊低头轻笑起来,远远的有脚步声过来,慕霜拿着酒过来,白秋辞不明所以,见苏樊却越笑越大声。

    “苏老您悠着点,别笑折过去了。”慕霜挨着白秋辞坐下。

    “你这小丫头,没大没小!”苏樊指着慕霜嗔道“我是这么教你的?!”

    慕霜无所谓的着斟酒,将酒杯推到苏樊面前去,苏樊举杯浅尝着,咂咂嘴,眯起眼来看着夜空中的那轮月。

    “你觉得永昌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苏樊这句话问的没头没尾也没点名是在问谁,白秋辞转头看了一眼慕霜,见对方也看了过来冲自己轻点头。

    白秋辞道:“我与永昌皇子素不相识,也不好多做评价,只是听过一些只言片语,知晓一些,或许,永昌皇子应是值得我敬仰和学习的人。”

    “皇子殿下心系天下,为人善良心怀悲悯,天资卓越,在我看来是比永昌帝更适合作为君主的人,只是可惜,这天下人心险恶,殿下年少无知,不然的话永昌应该远远不止如今的繁华。”苏樊道“应是国泰明安,一片祥和,应是繁华如梦,一梦难醒。”

    说着,苏樊一仰头,饮下了杯中酒。

    慕霜没说话,低垂着眼,想着什么,她只是低头轻抿了一口酒。在这月下,三人,一醉,一思,一醒。

    白秋辞看了眼酒壶,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应景合群的酌一杯。

    “苏老先生很看重皇子殿下呢。”白秋辞抬手拿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酒香弥漫充斥鼻腔,香而醇,酒液清澈透明,盛满酒杯时刚好能装下一轮月。

    白秋辞不懂酒,但却能看出这酒的不凡,光是闻着就让人感觉醉了。

    苏樊道:“不是看重,皇子殿下与我没什么交集,只是他本应该得到这等评价而已,如果你见过他的话,也会这样觉得。”

    这到勾起白秋辞的好奇心来了,可惜再见这位皇子的话,自己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苏老今晚一直都在山上么?”慕霜忽然道“可对今晚出现的黑衣鬼面人有什么想法?”

    这时,苏樊却不是说话了,他皱着眉,似乎在想什么,良久,他才道“此人,若是下次再见,能避则避。他今晚是冲着你去的吧?”

    白秋辞点头,这个不难看出来。

    “往后莫要单独行动,有事把子衿叫上,她若不愿意,你就来苏家找我。切记,莫要单独行动!”苏樊严肃而郑重得道。

    白秋辞道:“晚辈知道了。”

    “我不会让他单独行动的,苏老你放心好了。”慕霜支着下巴百无聊赖的喝着酒,她话也不多,但总是能说到白秋辞心坎上,让他不自觉想要去相信她说的话。

    “那个人,十二年前我也见过。”苏樊脸色沉了下来“瘟疫爆发到最严重的时候,天下脚下哀号遍野,民不聊生,仙门百家为了压制瘟疫想破了脑袋。感染了瘟疫的人身上会开始溃烂,从一个小点开始,然后越来越大,身上越来越多,身边的人也会被感染,传染力非常大,仙门百家人发现时已经有一个镇的人感染了,最先被感染的地方就是泉溪镇。”

    白秋辞心念一动,上次桥头鬼的事也是泉溪镇,还有豆子以及黎沪国遗民。

    这个泉溪镇,似乎有些不一样。

    “紧接着,一夜之间,能被感染都被感染了,不分老弱妇孺,唯独一类人除外。”苏樊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白秋辞,仿佛在一瞬间浮现起了当年的情景。

    “修者,或者天赋卓越的人。”慕霜在一旁补充道“随后就有人发现了这一特点,便有了萧家人提出献祭的法子,见有效后,便越演越烈,不少年少且天赋卓越的少年修者被推上祭台。但这种害人的法子我并不看好,瘟疫能够因为献祭而得到好转,可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

    “但它就是得到好转了。”白秋辞继续道“那么就说明这两者之间存在联系,先前苏老说在十二年前见过那个黑衣人,那么萧宗主应该也在十二年前见过那个黑衣人并与他达成了某种约定。”

    “黑袍,鬼面,黑剑,似诡修又不似诡修。”苏樊眯眼沉思“这样的人,完全想不出来是谁,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人总是多面性的,谁又知道表面光鲜亮丽的背后又是什么样的呢?”慕霜淡淡道“这样的人一定有,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不错,我也认同。”白秋辞点头道“要想知道这人是谁,还是要从萧宗主开始。”

    慕霜道“我一直都在调查萧仁,至少在近几年之中,我未曾发现他有任何奇怪的动向,也未曾发现他和奇怪的人接触过,甚至品行都端正起来了。”

    “不要说的好像人家萧宗主是个衣冠禽兽,至少在我所知中他还是位正人君子,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苏樊无奈道。

    “他做的伤天害理的事就那一件。”慕霜不服的反驳。

    “你也真是。”苏樊叹道“莫要一直执着了,过去的事已成定局,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做好当下。”

    慕霜冷哼一声,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苏樊见状只是笑了笑,举着酒,笑着赞叹“好酒!好酒啊!”

    白秋辞目光落在慕霜身上,看来那位皇子殿下确实是一位对她很重要的人。他不禁想起萧家那几个弟子今晚八卦的那些话,又捋了捋仙门百家之间的关系。

    慕家当年确实比肩三家之首,但在瘟疫结束之后却落没了,直到慕霜接手并杂合百家成就如今的慕家,楚家以及萧家自然不必多说,至于苏家,苏家家主一蹶不振被慕家替代。

    但看俩人的关系,似乎苏樊并不在意替代了自己位置的人是慕霜,俩人看上去更像是合作关系。而他们俩似乎都在对萧家进行调查,有关于“献祭”的事。

    白秋辞酒量算不得好,三杯有些醉意,五杯就已经醉了。慕霜拿来的酒喝着也很舒服,浑身都是暖洋洋的,至少一点也不难受。

    苏樊最后心满意足的和慕霜交代了一些事就离开了,只剩白秋辞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半睁这眼看着慕霜走过来。

    “还清醒吗?”慕霜柔声问。

    白秋辞含糊的“嗯”了一声。

    慕霜微微挑眉,唇角小弧度的翘了起来,白秋辞似乎听到她说“不能喝还陪着那酒鬼,早知道给你拿糖水了。”

    随后便没了意识,脑子昏沉了下去。

    慕霜带他回了卧房,将人放在榻上,给他掖好被子。平时看他的时候,脸色总是偏没有血色的白,现在脸颊红扑扑的。

    她坐在榻边,背对着烛火,墙上倒映着两人的影子,一人安稳的睡着,呼吸均匀冗长,一人坐着,垂首静静的看着。

    良久,慕霜抬手,手指轻轻拂过白秋辞的脸颊,碰了碰他的鼻尖。

    人熟睡的时候看上去总是比平时多添了几分脆弱,可慕霜却觉得,眼前的人就连平时的时候看上去也很脆弱,仿佛只要自己一眨眼,一个不留神,他就会不见。

    慕霜呼吸重了几分,手下却是极轻的,她微微俯身,墙上的人影缓缓靠近了。

    靠的很近,就像是影子偷偷吻了熟睡的人。

    慕霜目光紧紧盯着白秋辞,明明是近在咫尺的人。她轻叹一声,起身来,随手一挥,烛火熄了,墙上的影子也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