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吼……”
随着一声低吼，楼梯间的声控灯亮起，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向楼上爬去。
“刚才敲门就没人，现在屋里的灯也没亮，还来干嘛呀？”落在后面的男人语气颇为无奈，毫不掩饰地抱怨道。这男人身材高大，体型壮硕，肥头大耳，头顶短发，那头发形似半个挖空的西瓜，倒扣在头上，他名叫唐丰。
“别废话，今天见不着人，就他妈在这儿死等。”前面的男人言语激烈地回答。这男人名叫李勇，个头矮小，身材单薄，寸头四周被刮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头顶一圈短发，看上去面黄肌瘦，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二人来到楼上一户人家门前，李勇继续上楼，踏上两步台阶站定，既是为唐丰让开身位，也是指挥他敲门。
正当唐丰喘息之际，身后的门却开了，从屋内走出一人。
他和李勇一齐转身看去，只见这人身高与唐丰相仿，体格却较他更为精壮，此时，他手里提着一个鼓鼓的黑色塑料袋，也正打量着他们。
李勇见突然有人出来，怕留下什么把柄，便灵机一动，连忙对唐丰说：“你他妈又走不动了？楼上就是，搞快点儿！”说着，自己便缓步朝楼上走去。
那人也只看了他们一眼，便轻轻地关上屋门，下楼而去。下楼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之后便离开了。
唐丰笨拙地让开身位，待对方下楼之后，他便准备朝楼上走去，心中暗自疑虑，不禁出声问道：“4楼？不是3楼吗？难怪没人在家！”
正低头上楼的唐丰迎面又撞见下楼的李勇。他抬头望去，只见李勇有些生气，正抬手准备给他一巴掌。吓得他赶紧扭头闭眼，抬手阻挡。熟不知，对方也只是吓吓他而已。
李勇连忙推开唐丰，自己则扒在楼梯栏杆上，扯着脑袋悄悄向下看去。见那人确实走远，他才给了唐丰一拳，憋着声音小声说：“你他妈傻啊！避人耳目懂不懂？不让人看见最好，有人在的话，就不要这么明目张胆！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啊？不知道你就摸摸你衣服口袋，这些东西能让人看见吗？”
一口气说完后，他又故意迅速抬手，口中念念有词：“刚才叫你走，还他妈在那里杵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唐丰的双手已经插入上衣口袋，见李勇抬手，他来不及抽出，于是双手连同衣服一起上抬，双肩上耸，闭眼缩头，成防御挨打之姿。
“别玩了！”李勇见他这副模样，有些不耐烦，连忙指挥道：“去敲门！”
“砰砰砰……”
隔着一层手套的敲门声有些沉闷，声音并不大，却仍然点亮了刚刚熄灭的声控灯。见毫无回应，唐丰便扒在门前，耳朵贴在门上，聚精会神地聆听屋里的动静。
“好像还是没人……”唐丰仍然贴在门上，摇头看向李勇。
这时，李勇也凑了过来，弯腰蜷缩在唐丰身下。他先是轻轻敲门，又轻轻拉了拉屋门，生怕引起左邻右舍的注意，见拉门不动，敲门又不应，他同样将耳朵贴在门上，可是屋内没有任何声音，倒显得四周安静得可怕。
因为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二人也不敢发出任何明显的声音。
不一会儿，楼道又暗了下去。唐丰却在黑暗中轻轻吼了一声，重新点亮路灯。而李勇却被他这一声轻吼吓了一跳，他脸上再次露出一丝愠色，立刻咬牙质问起来：“你干嘛？”
“灯……”唐丰指着灯泡，吞吞吐吐地赔笑回答，“灯灭了……”
“灭就灭了呗！”李勇微微皱眉，咂嘴，有些不耐烦地嘲讽道，“怎么？还怕黑啊？”
“不是……”唐丰慢慢直起身，面带憨笑，语气温和地说：“李哥，这屋里好像还是没人啊！”
“他妈的，不会是死在里面了吧！”李勇略有些生气，对着屋门咒骂道，“要死就早点儿死，害我们在这里等了这么长时间。妈的，大晚上的，天又冷，风又大，真他妈倒霉！”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唐丰离开门口，垂头丧气地坐在上楼的台阶上。只见他带着粗布手套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用刀胡乱戳着地上的什么东西。
“我他妈知道怎么办？”李勇正在气头上，心有不爽，却又无可奈何。他一转头看见唐丰的行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对着他的小腿就是一脚，愤怒道：“给老子收起来，这他妈也是好玩的呀？”
“不好玩……那你干嘛要我带出来？”唐丰不以为然，也没有收刀的意思，反而把另一只口袋的东西掏了出来，“还有这个。”
那是一小捆绿色的尼龙绳。
“收起来……”李勇已经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顾叉腰而立，吹胡子瞪眼。一来，看着身形高大魁梧的唐丰，他也不忍下手再打；二来，想着刚才踢他那一脚，他又纹丝不动，反倒自己差点没站稳。于是，他连连央求道：“收起来吧……我的祖宗！”
唐丰站起身，一边将东西收进口袋，一边满脸赔笑、不住地说：“好好好……收起来收起来……听李哥的……”
“李哥，”唐丰收好东西，又收起笑脸，认真地对李勇说，“我们都来两次了，这前前后后差不多有两个小时，敲门没人应，屋里也没亮灯，怕是不在家吧？”
“是啊……”李勇也恢复严肃，若有所思地点头回答，“估计今天是见不到人了，明天一大早再来看看。只要他明天能把左总的事给办了，我们也可以交差了。”说完，他叹了口气，又是一通抱怨，“等老子见到他，一定先呼他两巴掌，出出今天这口气！真他妈的烦！”
为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话音刚落，李勇便狠狠地踢了一脚防盗门。可不曾想，铁质大门结实得很，门体安然无恙，自己的脚倒被踢得生疼。
二人说话间，灯突然又熄灭了。
“啧！”李勇重重地砸了咂嘴，深深吸了口气，耐心也已经到达顶点。他一边自言自语暗暗骂道，一边又朝铁门重重地捶了一拳。灯，顺势又亮了。
捶完门后，他低头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东西，但似乎并不如意。然而低头之际，唐丰的脚映入眼帘，他歪着头审视着脚上的鞋，然后以近乎命令的口吻对一旁的唐丰说：“脱只鞋给我。”
“啊？”唐丰歪嘴皱眉，一时没听懂，大为不解。
“啊什么啊……”说着，李勇便习惯性地用巴掌招呼着唐丰，边打边说：“叫你脱鞋，脱鞋，你聋吗？还是听不懂人话？”
唐丰一边缩头闪躲，一边又动作迅速地脱下一只鞋来，侧身抬手递给李勇。
正当唐丰疑惑间，李勇早已将鞋扔向灯泡。脆弱的灯泡瞬间被砸了个粉碎，应声熄灭，楼道立刻昏暗下来。
眼看闹出的动静不小，唐丰慌张不已，借着楼上楼下路灯传来的微弱的光芒，迅速找到自己的鞋，将鞋穿上，便匆忙逃下楼去。
反观李勇，倒像是没事人一样，慢慢悠悠，心满意足，走下楼来。
“你干嘛？”确定楼上没人追来，唐丰才在一楼停下脚步，质问起缓缓下楼的李勇，“灯又没惹你！”
“他妈的跟个神经病一样！熄一下亮一下的！”李勇却理直气壮地埋怨起来，“老子眼睛都他妈快晃瞎了。”
唐丰听到这话，无言以对。只得另起话头，小声问道：“今天没见到人，要是明天左总问起来怎么办？”
“你问我我他妈问谁？”李勇反问道。说完，他摘下口罩，点了根烟，一阵吞云吐雾后，缓缓说道：“所以说，明天早上还得再来一趟。”
“多早？”唐丰挑眉问道，又故作委屈地说，“太早的话，起不来啊！”
“起不来也得起！”李勇立即反驳。
“那今天就不能把这事儿了了吗？”
“可以啊！”李勇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你拿你身上那把刀，去把门撬开。人如果在家，我们不就见到了吗？如果不在家，我们就他妈在他家过夜，这样总能见到的嘛！”
“我没那本事！”唐丰也听出了调侃之意，勉强笑道。
“那你说什么！”沉默中，李勇思索了片刻，语气平静地说：“左总只是让我们过来提醒一下那老头，你口袋里那些东西也只是装装样子，要是老头识相，根本也用不上。”
“他要是识相，左总也不会让咱们跑这一趟吧？”唐丰想了想，说道。
“嘿？这回变聪明了！”李勇点头笑道，“既然左总让咱们来，估计是摸不清这老小子的底，要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所以才让你准备这些。”接着，他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对一旁的唐丰说，“也是因为这一点，和老头这一面是无论如何都要见的。要不然，坏了左总的事不说，老子以后也没法出来混了！”
“李哥，那明天你早点儿叫我，我真怕我起不来。”
经过刚才一系列的闹剧，气也气了，打了打了，李勇的心情早已平复。见唐丰话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答应。他在墙上杵灭了烟头，又掐断了烟丝，将干净的过滤嘴放进自己的口袋，又重新戴好口罩，转身往楼栋外走去。
二人从楼栋出来，借着小区零星的昏暗路灯，看见不远处的地上，有一个白色的圆圈，圆圈之内则是一片黑色的圆形痕迹。这是本地一种祭祀的风俗，白色圆圈内，是生者给逝去的亲人焚烧的纸钱。这种现象，在七月十五中元节前后尤为常见。
看到这一幕，二人顿觉四周阴风阵阵，于是，他们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很快便走出了小区。
“李哥，不是说这人是什么社区书记吗？怎么住在这种地方？”刚出小区，唐丰便开口问道。
“副的……”李勇淡淡地回答。
“那好歹也是个当官儿的呀。”
“芝麻绿豆大的官儿，怎么？还想住别墅？”
“那也不至于住这种地方吧？”
小区门前是一条左右通行的小路，更确切地说，现在是一条窄巷。
漆黑的窄巷间，高高挂着两盏昏黄暗淡的路灯，灯光照不到地面，倒把头顶一圈杂乱的电线照得清清楚楚。窄巷两边都用高墙围了起来，旧围墙一边是居民楼，最近才围起来的新围墙那边，则是一片拆迁废墟。
“什么叫这种地方？你看看这里……”李勇指着废墟一侧的高墙说，“这里已经开始拆迁了。不管他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现在碰上拆迁，只要现在还住在这里，那就是拆迁户。像现在这种大城市的拆迁户，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哼！住在这里怎么了？这才是别人高明的地方。”
“我操，这也太……”唐丰恍然大悟，只觉得吃惊，一时难以形容这个信息带给他的这种震撼。
“怎么？还嫌不嫌弃别人？”李勇轻声笑道。
“那这么搞，算不算犯法？”唐丰又好奇地问。
“这犯什么法，房子你卖我买，我也是真金白银付了钱的，他们都是人精，手续上肯定没问题。谁让你不知道这个事呢？就算知道拆迁这个事，拖个五年八年也不一定，谁也说不准，你敢打这个赌吗？就算有胆量敢打这个赌，那你还得有钱买才行，而且拆迁房的价格也比一般的二手房要高出不少。”
两人正说话间，只见远处的巷口迎面走来一人。
虽一时看不太清楚，但从那人的剪影轮廓看来，飘逸的长发和苗条的身材显示对方是个女人。
“嘘……”
李勇见状，迅速示意唐丰不要出声。二人则赶紧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只等那女人靠近。
清脆的高跟鞋在窄巷中发出富有节奏的“踢嗒”声，周围的漆黑衬托得这声音更加响亮，女人只顾埋头走路，并没有意识到窄巷深处即将到来的危险。
高跟鞋声越来越大，女人也越来越近，待女人走到窄巷中央，突然，眼前窜出两个人影，着实把女人吓得不轻。她的手从衣服口袋中慌乱抽出，按在胸前，似乎是防止心脏跳出胸腔，接着一连几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等她迅速平复下来后，她才发现窜出来的是两个男人，而且其中一个早已趁机溜到她身后，拦住了退路。女人这才意识到一丝危险，心头一紧，暗道不妙。
对方带着口罩，加上身处黑暗之中，女人看不清男人的脸，只听到轻佻放纵的声音带着某种兴奋，不怀好意地对她说：“妹妹晚上好呀，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呢？”
说完，站在女人面前的李勇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这么一照，只见女人长发微卷、皮肤白皙、眉眼动人。一瞬间，他便被迷得神魂颠倒，目瞪口呆。尽管戴着口罩，也可以知道女人相貌艳丽非凡。
这女人正是刚刚下播急匆匆赶回家的林晓婉。
唐丰也模仿李勇拿出手机照了照，就在林晓婉回头之际，也得以窥见她摄人心魄的美貌。他同样被这美貌深深吸引，竟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别说唐丰，见到如此魅惑动人的眉眼，哪个男人能不心动？李勇更是激动无比。他见林晓婉在手电筒刺眼的光芒下，眉头微皱，竟有些怜香惜玉，他索性收起手机，同时也吩咐唐丰照做。那心醉神迷的唐丰竟将手电筒还亮着的手机直接塞进裤子口袋，手机便隔着布料透出微光。
“妹妹，这是去哪儿啊？”李勇轻声细语挑逗起来。
眼看就要到家了，林晓婉不曾想会遇到这种事。虽然一开始颇为慌乱，但现在她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思考接下来可能面对的种种情形。她敏锐地注意到，不远处的小区窗户，还有不少住户留有灯光，而且刚才一路走来，巷口马路上也有行人。虽然不多，但如果这两人图谋不轨，自己大声呼救的话，应该也可以招来热心人帮忙，只是在这之前，恐怕身体要吃点亏了。
林晓婉在心中仔细权衡一番，她知道此时已是绝境，所以决定赌上一赌。
她极力掩盖住内心的慌张和恐惧，不让它们表现出来。她佯装镇定，冷冷地回答：“回家，就在前面小区。”她希望用这种方式，让对方有所顾忌。
“哦……”李勇隔着口罩摸了摸下巴，虽然看不清，但眼睛里满是掩饰不住的色心，竟从声音中流露出来，他的意图暴露无遗，进而调戏道，“家里有没有人啊？要不要哥哥我到家里去陪陪你啊？”
“不用，谢谢。”林晓婉仍旧是语气冰冷地快速回答，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呀……别这么急着回答嘛！你回家还不是为了睡觉吗？在家里是睡，在这里也是睡，干嘛还多费这两步路呢？你看都这么晚了，你也累了，哥哥我呢就吃点儿亏，伺候你一回。来来来，哥哥帮你脱衣服。”言语间，李勇已经伸出双手，一脸淫笑地挪步上前。
随着一声低吼，楼梯间的声控灯亮起，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向楼上爬去。
“刚才敲门就没人，现在屋里的灯也没亮，还来干嘛呀？”落在后面的男人语气颇为无奈，毫不掩饰地抱怨道。这男人身材高大，体型壮硕，肥头大耳，头顶短发，那头发形似半个挖空的西瓜，倒扣在头上，他名叫唐丰。
“别废话，今天见不着人，就他妈在这儿死等。”前面的男人言语激烈地回答。这男人名叫李勇，个头矮小，身材单薄，寸头四周被刮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头顶一圈短发，看上去面黄肌瘦，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二人来到楼上一户人家门前，李勇继续上楼，踏上两步台阶站定，既是为唐丰让开身位，也是指挥他敲门。
正当唐丰喘息之际，身后的门却开了，从屋内走出一人。
他和李勇一齐转身看去，只见这人身高与唐丰相仿，体格却较他更为精壮，此时，他手里提着一个鼓鼓的黑色塑料袋，也正打量着他们。
李勇见突然有人出来，怕留下什么把柄，便灵机一动，连忙对唐丰说：“你他妈又走不动了？楼上就是，搞快点儿！”说着，自己便缓步朝楼上走去。
那人也只看了他们一眼，便轻轻地关上屋门，下楼而去。下楼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之后便离开了。
唐丰笨拙地让开身位，待对方下楼之后，他便准备朝楼上走去，心中暗自疑虑，不禁出声问道：“4楼？不是3楼吗？难怪没人在家！”
正低头上楼的唐丰迎面又撞见下楼的李勇。他抬头望去，只见李勇有些生气，正抬手准备给他一巴掌。吓得他赶紧扭头闭眼，抬手阻挡。熟不知，对方也只是吓吓他而已。
李勇连忙推开唐丰，自己则扒在楼梯栏杆上，扯着脑袋悄悄向下看去。见那人确实走远，他才给了唐丰一拳，憋着声音小声说：“你他妈傻啊！避人耳目懂不懂？不让人看见最好，有人在的话，就不要这么明目张胆！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啊？不知道你就摸摸你衣服口袋，这些东西能让人看见吗？”
一口气说完后，他又故意迅速抬手，口中念念有词：“刚才叫你走，还他妈在那里杵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唐丰的双手已经插入上衣口袋，见李勇抬手，他来不及抽出，于是双手连同衣服一起上抬，双肩上耸，闭眼缩头，成防御挨打之姿。
“别玩了！”李勇见他这副模样，有些不耐烦，连忙指挥道：“去敲门！”
“砰砰砰……”
隔着一层手套的敲门声有些沉闷，声音并不大，却仍然点亮了刚刚熄灭的声控灯。见毫无回应，唐丰便扒在门前，耳朵贴在门上，聚精会神地聆听屋里的动静。
“好像还是没人……”唐丰仍然贴在门上，摇头看向李勇。
这时，李勇也凑了过来，弯腰蜷缩在唐丰身下。他先是轻轻敲门，又轻轻拉了拉屋门，生怕引起左邻右舍的注意，见拉门不动，敲门又不应，他同样将耳朵贴在门上，可是屋内没有任何声音，倒显得四周安静得可怕。
因为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二人也不敢发出任何明显的声音。
不一会儿，楼道又暗了下去。唐丰却在黑暗中轻轻吼了一声，重新点亮路灯。而李勇却被他这一声轻吼吓了一跳，他脸上再次露出一丝愠色，立刻咬牙质问起来：“你干嘛？”
“灯……”唐丰指着灯泡，吞吞吐吐地赔笑回答，“灯灭了……”
“灭就灭了呗！”李勇微微皱眉，咂嘴，有些不耐烦地嘲讽道，“怎么？还怕黑啊？”
“不是……”唐丰慢慢直起身，面带憨笑，语气温和地说：“李哥，这屋里好像还是没人啊！”
“他妈的，不会是死在里面了吧！”李勇略有些生气，对着屋门咒骂道，“要死就早点儿死，害我们在这里等了这么长时间。妈的，大晚上的，天又冷，风又大，真他妈倒霉！”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唐丰离开门口，垂头丧气地坐在上楼的台阶上。只见他带着粗布手套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用刀胡乱戳着地上的什么东西。
“我他妈知道怎么办？”李勇正在气头上，心有不爽，却又无可奈何。他一转头看见唐丰的行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对着他的小腿就是一脚，愤怒道：“给老子收起来，这他妈也是好玩的呀？”
“不好玩……那你干嘛要我带出来？”唐丰不以为然，也没有收刀的意思，反而把另一只口袋的东西掏了出来，“还有这个。”
那是一小捆绿色的尼龙绳。
“收起来……”李勇已经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顾叉腰而立，吹胡子瞪眼。一来，看着身形高大魁梧的唐丰，他也不忍下手再打；二来，想着刚才踢他那一脚，他又纹丝不动，反倒自己差点没站稳。于是，他连连央求道：“收起来吧……我的祖宗！”
唐丰站起身，一边将东西收进口袋，一边满脸赔笑、不住地说：“好好好……收起来收起来……听李哥的……”
“李哥，”唐丰收好东西，又收起笑脸，认真地对李勇说，“我们都来两次了，这前前后后差不多有两个小时，敲门没人应，屋里也没亮灯，怕是不在家吧？”
“是啊……”李勇也恢复严肃，若有所思地点头回答，“估计今天是见不到人了，明天一大早再来看看。只要他明天能把左总的事给办了，我们也可以交差了。”说完，他叹了口气，又是一通抱怨，“等老子见到他，一定先呼他两巴掌，出出今天这口气！真他妈的烦！”
为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话音刚落，李勇便狠狠地踢了一脚防盗门。可不曾想，铁质大门结实得很，门体安然无恙，自己的脚倒被踢得生疼。
二人说话间，灯突然又熄灭了。
“啧！”李勇重重地砸了咂嘴，深深吸了口气，耐心也已经到达顶点。他一边自言自语暗暗骂道，一边又朝铁门重重地捶了一拳。灯，顺势又亮了。
捶完门后，他低头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东西，但似乎并不如意。然而低头之际，唐丰的脚映入眼帘，他歪着头审视着脚上的鞋，然后以近乎命令的口吻对一旁的唐丰说：“脱只鞋给我。”
“啊？”唐丰歪嘴皱眉，一时没听懂，大为不解。
“啊什么啊……”说着，李勇便习惯性地用巴掌招呼着唐丰，边打边说：“叫你脱鞋，脱鞋，你聋吗？还是听不懂人话？”
唐丰一边缩头闪躲，一边又动作迅速地脱下一只鞋来，侧身抬手递给李勇。
正当唐丰疑惑间，李勇早已将鞋扔向灯泡。脆弱的灯泡瞬间被砸了个粉碎，应声熄灭，楼道立刻昏暗下来。
眼看闹出的动静不小，唐丰慌张不已，借着楼上楼下路灯传来的微弱的光芒，迅速找到自己的鞋，将鞋穿上，便匆忙逃下楼去。
反观李勇，倒像是没事人一样，慢慢悠悠，心满意足，走下楼来。
“你干嘛？”确定楼上没人追来，唐丰才在一楼停下脚步，质问起缓缓下楼的李勇，“灯又没惹你！”
“他妈的跟个神经病一样！熄一下亮一下的！”李勇却理直气壮地埋怨起来，“老子眼睛都他妈快晃瞎了。”
唐丰听到这话，无言以对。只得另起话头，小声问道：“今天没见到人，要是明天左总问起来怎么办？”
“你问我我他妈问谁？”李勇反问道。说完，他摘下口罩，点了根烟，一阵吞云吐雾后，缓缓说道：“所以说，明天早上还得再来一趟。”
“多早？”唐丰挑眉问道，又故作委屈地说，“太早的话，起不来啊！”
“起不来也得起！”李勇立即反驳。
“那今天就不能把这事儿了了吗？”
“可以啊！”李勇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你拿你身上那把刀，去把门撬开。人如果在家，我们不就见到了吗？如果不在家，我们就他妈在他家过夜，这样总能见到的嘛！”
“我没那本事！”唐丰也听出了调侃之意，勉强笑道。
“那你说什么！”沉默中，李勇思索了片刻，语气平静地说：“左总只是让我们过来提醒一下那老头，你口袋里那些东西也只是装装样子，要是老头识相，根本也用不上。”
“他要是识相，左总也不会让咱们跑这一趟吧？”唐丰想了想，说道。
“嘿？这回变聪明了！”李勇点头笑道，“既然左总让咱们来，估计是摸不清这老小子的底，要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所以才让你准备这些。”接着，他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对一旁的唐丰说，“也是因为这一点，和老头这一面是无论如何都要见的。要不然，坏了左总的事不说，老子以后也没法出来混了！”
“李哥，那明天你早点儿叫我，我真怕我起不来。”
经过刚才一系列的闹剧，气也气了，打了打了，李勇的心情早已平复。见唐丰话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答应。他在墙上杵灭了烟头，又掐断了烟丝，将干净的过滤嘴放进自己的口袋，又重新戴好口罩，转身往楼栋外走去。
二人从楼栋出来，借着小区零星的昏暗路灯，看见不远处的地上，有一个白色的圆圈，圆圈之内则是一片黑色的圆形痕迹。这是本地一种祭祀的风俗，白色圆圈内，是生者给逝去的亲人焚烧的纸钱。这种现象，在七月十五中元节前后尤为常见。
看到这一幕，二人顿觉四周阴风阵阵，于是，他们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很快便走出了小区。
“李哥，不是说这人是什么社区书记吗？怎么住在这种地方？”刚出小区，唐丰便开口问道。
“副的……”李勇淡淡地回答。
“那好歹也是个当官儿的呀。”
“芝麻绿豆大的官儿，怎么？还想住别墅？”
“那也不至于住这种地方吧？”
小区门前是一条左右通行的小路，更确切地说，现在是一条窄巷。
漆黑的窄巷间，高高挂着两盏昏黄暗淡的路灯，灯光照不到地面，倒把头顶一圈杂乱的电线照得清清楚楚。窄巷两边都用高墙围了起来，旧围墙一边是居民楼，最近才围起来的新围墙那边，则是一片拆迁废墟。
“什么叫这种地方？你看看这里……”李勇指着废墟一侧的高墙说，“这里已经开始拆迁了。不管他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现在碰上拆迁，只要现在还住在这里，那就是拆迁户。像现在这种大城市的拆迁户，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哼！住在这里怎么了？这才是别人高明的地方。”
“我操，这也太……”唐丰恍然大悟，只觉得吃惊，一时难以形容这个信息带给他的这种震撼。
“怎么？还嫌不嫌弃别人？”李勇轻声笑道。
“那这么搞，算不算犯法？”唐丰又好奇地问。
“这犯什么法，房子你卖我买，我也是真金白银付了钱的，他们都是人精，手续上肯定没问题。谁让你不知道这个事呢？就算知道拆迁这个事，拖个五年八年也不一定，谁也说不准，你敢打这个赌吗？就算有胆量敢打这个赌，那你还得有钱买才行，而且拆迁房的价格也比一般的二手房要高出不少。”
两人正说话间，只见远处的巷口迎面走来一人。
虽一时看不太清楚，但从那人的剪影轮廓看来，飘逸的长发和苗条的身材显示对方是个女人。
“嘘……”
李勇见状，迅速示意唐丰不要出声。二人则赶紧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只等那女人靠近。
清脆的高跟鞋在窄巷中发出富有节奏的“踢嗒”声，周围的漆黑衬托得这声音更加响亮，女人只顾埋头走路，并没有意识到窄巷深处即将到来的危险。
高跟鞋声越来越大，女人也越来越近，待女人走到窄巷中央，突然，眼前窜出两个人影，着实把女人吓得不轻。她的手从衣服口袋中慌乱抽出，按在胸前，似乎是防止心脏跳出胸腔，接着一连几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等她迅速平复下来后，她才发现窜出来的是两个男人，而且其中一个早已趁机溜到她身后，拦住了退路。女人这才意识到一丝危险，心头一紧，暗道不妙。
对方带着口罩，加上身处黑暗之中，女人看不清男人的脸，只听到轻佻放纵的声音带着某种兴奋，不怀好意地对她说：“妹妹晚上好呀，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呢？”
说完，站在女人面前的李勇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这么一照，只见女人长发微卷、皮肤白皙、眉眼动人。一瞬间，他便被迷得神魂颠倒，目瞪口呆。尽管戴着口罩，也可以知道女人相貌艳丽非凡。
这女人正是刚刚下播急匆匆赶回家的林晓婉。
唐丰也模仿李勇拿出手机照了照，就在林晓婉回头之际，也得以窥见她摄人心魄的美貌。他同样被这美貌深深吸引，竟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别说唐丰，见到如此魅惑动人的眉眼，哪个男人能不心动？李勇更是激动无比。他见林晓婉在手电筒刺眼的光芒下，眉头微皱，竟有些怜香惜玉，他索性收起手机，同时也吩咐唐丰照做。那心醉神迷的唐丰竟将手电筒还亮着的手机直接塞进裤子口袋，手机便隔着布料透出微光。
“妹妹，这是去哪儿啊？”李勇轻声细语挑逗起来。
眼看就要到家了，林晓婉不曾想会遇到这种事。虽然一开始颇为慌乱，但现在她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思考接下来可能面对的种种情形。她敏锐地注意到，不远处的小区窗户，还有不少住户留有灯光，而且刚才一路走来，巷口马路上也有行人。虽然不多，但如果这两人图谋不轨，自己大声呼救的话，应该也可以招来热心人帮忙，只是在这之前，恐怕身体要吃点亏了。
林晓婉在心中仔细权衡一番，她知道此时已是绝境，所以决定赌上一赌。
她极力掩盖住内心的慌张和恐惧，不让它们表现出来。她佯装镇定，冷冷地回答：“回家，就在前面小区。”她希望用这种方式，让对方有所顾忌。
“哦……”李勇隔着口罩摸了摸下巴，虽然看不清，但眼睛里满是掩饰不住的色心，竟从声音中流露出来，他的意图暴露无遗，进而调戏道，“家里有没有人啊？要不要哥哥我到家里去陪陪你啊？”
“不用，谢谢。”林晓婉仍旧是语气冰冷地快速回答，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呀……别这么急着回答嘛！你回家还不是为了睡觉吗？在家里是睡，在这里也是睡，干嘛还多费这两步路呢？你看都这么晚了，你也累了，哥哥我呢就吃点儿亏，伺候你一回。来来来，哥哥帮你脱衣服。”言语间，李勇已经伸出双手，一脸淫笑地挪步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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