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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秦仲明在此!

    陇西郡襄武县,位于黄土高原中部地区。魏文帝黄初元年,羌人作乱,陇西郡郡治从狄道迁至襄武。

    我叫杨铜,家住襄武县土坑村村西头大榆树旁,家中只有我和我爹两人,听我爹说我们家是从狄道那边逃难过来的。

    爹瘸了腿,一向沉默寡言,靠着给村上乡亲打造、修理农具,勉强维持着我们家生计。

    小时候,我瘦瘦小小,脑袋却特别大,我爹就给我取了小名叫铜头。

    我没有见过我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娘。

    一开始我被村上的孩子嘲笑欺负,说我是野孩子后,我都会回家气冲冲质问我爹,为什么我没有娘?

    每当我这么问爹,他就会放下手里的活计,一言不发的出门,天擦黑了才回来。

    他会打一壶劣酒,一碗甜醅子,甜醅子归我,酒归他。

    我在屋内吃着清凉甘甜的甜醅子,他在屋外就着月光喝劣酒。

    然后我就会将没有娘亲的事情抛到脑后,而他会在屋外坐一整夜。

    甜醅子的酸酸甜甜陪伴了我整个幼年。

    有一年清明节,我见到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准备了甜醅子,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从此之后,我再也没有问过我爹关于娘亲的事情。

    但我半夜起夜的时候,还是经常会看见爹独自坐在院中喝酒。

    前半夜喝酒,后半夜打铁,叮叮咣咣。

    我知道,他比我痛苦。

    再后来,遇到骂我野孩子的人,我就会冲上去打架,哪怕我一个人被他们揍得遍体鳞伤。

    直到那一天。

    那天我照旧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个人坐在草垛子上发愣,

    日头被投下的阴影挡住,一只拿着半块烙饼的小手伸到了我面前。

    他说他叫秦阳,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流鼻涕的小女娃,叫小丫。

    他比我大两岁,自作主张的坐在我旁边。

    罗里吧嗦,说他有个哥哥,前几年被抓了壮丁,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说以后他会保护我,吃了这半块烙饼,我们就是兄弟。

    烙饼结义?简直可笑!

    我抓过他手里的烙饼,混杂着眼泪狠狠地塞进了嘴里。

    我记忆中有两种味道,一种是幼年时吃的甜醅子,是酸酸甜甜的;一种是那一天的烙饼,干干咸咸的。

    他看着我吃饼的样子,傻傻的笑,一旁小丫的眼睛很大、很亮。

    那之后,我们一起和别人打架,一起到林子里掏鸟蛋,一起下地干活,他还带我去他家吃饭,他娘对我很温柔,做饭很好吃。

    秦二哥15岁那年,我13岁,那天下午官府来人到他家,坐了会就走了,我问秦二哥发生了什么,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头,说他要去当兵了,当了兵就能更好保护我,可我分明看到,他娘亲的眼睛是红肿的。

    我发了疯似的跑回家,我跟爹说我也要去当兵,我要护着秦二哥,我们是兄弟!

    爹听了我的话,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颤抖的手从他打铁的铺子后面拿出来一把刀。

    这把刀,他打了十三年。

    临行的那一天,爹把刀系在我背上,他第一次跟我说,我娘的名字叫柔娘,我们的仇人叫迷当。

    刀的名字,叫忆柔。

    军营里的日子很苦,我和秦二哥一起扶持着熬了下来。

    曾经有伍长觊觎我的刀,向我索要,我不肯,他就抢走。

    刀被抢走的那天我在马棚哭了一整夜。秦二哥陪了我一整夜。

    第二天,秦二哥说他去办点事,晌午时分,他回来了,带着我的刀。

    他把刀递给我,说以后不会有人抢我的刀了。

    那天,他挨了二十军棍,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后来,王伯当了我们的屯长,王伯对我们很好,没有人再欺负我们。

    我还结识了爱吹牛的张半仙、嘴臭心善的吴大嘴,大伙操练之余打打闹闹,日子也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我们一直以为,战争是很遥远的事。

    有时候,我们会被派出去打流寇,

    那些流寇比我们穿得还破烂,武器也没有我们精良。

    我和秦二哥一起打了好几伙流寇,每次他冲在前面,我就负责看好他的身后。

    我一直没有用我的刀,因为他们不是迷当,也不是迷当的族人。

    在军营里,我偷偷向投诚的羌人骑兵打听过,迷当是羌人的部落首领,有好几万兵马。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去打作乱的羌人,而是要去打一个打着“汉”旗的国家。

    我们不是汉人吗?

    我们没有选择。

    秦二哥很厉害,我从来不知道他有那么厉害。

    那天校场比试,他突发神威,打败了所有对手。

    他成了曲军侯,我真心为他感到高兴,同时,我还有一点失落。

    我觉得可能、大概,他不需要我这个弟弟来保护他的身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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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稠的鲜血顺着矛柄滑落,流到手上,酿成一滩,黏黏糊糊。

    铜头已经记不清敌人是第几波进攻了。

    他只知道麻木地刺矛、收矛,刺出、收回。

    他看到之前还一起修鹿砦的同袍一个接一个倒下,看到吴大嘴手臂上被砍了一刀,已经被预备队替换下去。

    战斗的间隙,铜头紧了紧背上的忆柔,努力抓紧手中的长矛,眼睛的余光在战场上寻觅,他想看看秦二哥是不是安好无恙。

    秦阳在做什么?秦阳现在正一手执盾、一手执矛,凭他的力量,明明是双手武器,他可以单手使用,而且毫不费力。

    他不停的在阵型中穿插补位,将一个又一个扑上来的汉军击倒。他的长矛刺的都是非致命部位,大多数是被他的盾牌猛击给敲晕的,这么做的后果就是精神力消耗加剧,因为他不仅要躲避敌人的攻击,还要小心翼翼不要把敌人杀死。

    战斗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时辰,中途敌军后退修整了两次。

    自己这边总共五百人的队伍,现在还能作战的已经不到四百人,预备队也早就已经投入战斗。而敌人在阵前已经倒下了三百多人。

    这边马岱也十分着急,他没有想到魏军居然在自己发动进攻之前就已经修好了防御工事,看着那密密麻麻阻挡住进攻脚步的树桩、尖刺,马岱嘴角都起了燎泡。

    “文长,已经冲了三次了,再而衰三而竭,还拿不下的话士气就要崩了。”

    魏延同样眉头紧锁,自己这边现在就是在拿人命填,也就是虎步军精锐,换成其他部队,这样的伤亡早就打不了了。

    “从留守的人里再派三百人上去,让神刀军把重点放在摧毁敌人的兵刃上,我就不信区区一个五百人的曲,能有多少长矛!”

    “可是这样神刀军的伤亡会很大,丞相那里不好交待啊。”要摧毁敌人的兵刃,势必要短兵相接,在长矛突刺出来的时候砍断矛头,一个不好矛头没砍断,自己被捅死了。而且敌人的弓箭手在阵后面可以自由射击冲上去的人,自己这边弓箭手为了不误伤自己人,可没法做抛射压制。

    “顾不得那么多了,拿不下北原,丞相的计策就没法成功,现在只能拼命!”

    “好!”马岱咬牙道,“既然这样,那我亲自带队上!”

    “伯瞻务必小心啊!”

    ——

    眼看敌人又一次悍不畏死的冲过来,秦阳只好再次学潘森,哪里出现空档就跳哪里,将他从周当和蒋兴处“模仿”来的武技发挥到极致。

    只见他将右手的长矛使得虎虎生风,出矛迅疾如电,左刺右突,带出一片残影,左手盾牌上挡下顶,密不透风,真叫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正当秦阳以一己之力稳住阵线,挡住汹涌而来如潮的敌军时,眼角余光看到冲上来的这批敌军,手上的大刀反射的光芒有些不同,下意识用盾牌格挡,只听“格啦”一声,铁质盾牌上直接裂了一条口子。

    钢刀?!

    秦阳瞪圆双眼,三国时代有钢刀??

    将对方用盾牌击晕,秦阳转头看向战场其他方向,发现自己这边已经有好多把长矛被斩断,形势急转直下。

    这样不行,没了长矛,他们顶不住,得想个办法把人吸引到我这里来!

    突然,秦阳看到了让他睚眦欲裂的一幕!

    ——

    铜头终于找到了秦二哥的身影,他看到秦二哥一个人就顶住了十几个敌军的攻势,犹如天神下凡,勇猛无匹!

    看到秦二哥安然无恙,铜头就放心了,继续咬牙坚持,用酸痛的双臂刺出手中的长矛,但这一次,矛收回来时感觉手中一轻,低头看去,三米的长矛已经只剩下矛柄,而且矛柄也只少了一半的长度。铜头不禁愣住,本来要继续刺击的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战场上岂容有一点分心?当铜头再抬头时,一柄长刀带着雪亮的刀光斩向了他的头颅!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矛从侧方飞射而来,在生死之间穿过了面前拿刀的手,不仅如此,巨大的力道还带着长矛接连洞穿了三人,狠狠地钉在了地上。

    这飞射而来的长矛,就像多年前,在草垛子边伸过来的拿着烙饼的手,同样的将他从黑暗中拯救。

    铜头侧目望去,只见秦二哥正一边狂奔而来,一边大声喝道:

    “曲军侯秦仲明在此!休伤吾弟!”

    看着那个身影,与死亡擦肩而过的铜头,感到无比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