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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乌鸦之灵维克托

    月光下,瑞尔的马儿驮着他回到了镇子上,镇上的人认出了他盔甲上的家徽,连忙安顿好他,给他找了医生做了包扎,止住了血,一番忙活之后,已经接近清晨。

    他的手臂依然作痛,躺在床上,一旁坐着小镇上的医生,瑞尔问:“我在丹尼城吗?”

    “不,您不在都城,这是龙石镇。我是镇上的医生。”医生回答,看着他右臂上被鲜血染红的绷带,问:“大人,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瑞尔茫然地说。

    他看向窗台,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站在窗台上,不停晃动着脑袋,同样乌黑的瞳孔机械地转动着,似乎在看着他。“我要死了吗”,瑞尔面无表情,看着窗台上的乌鸦问道。

    “血已经止住了,大人,您已经没有大碍了”,医生回答。

    “乌鸦已经在等着吃我的尸体了”,瑞尔继续看着乌鸦,看着他树枝一般纤细的双脚和乌黑发亮的羽毛。

    医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窗台上的乌鸦。“您昨晚流了很多血,可能是气味吸引了他们”医生看着乌鸦说,“并且,最近街道上,房顶上,到处都是乌鸦,我不觉得它是为您而来。”

    “也许吧”,瑞尔说着,回忆起昨晚的事,要快点让国王他们知道,瑞尔想。

    要快点写一封信给父亲,他想着,忽然又想起来,父亲,父亲昨晚回丹尼城了,不在都城。不,不,父亲已经死了,昨夜里的场景突然清晰起来,父亲让他先走时坚决的表情浮现在他的脑海,他已经死了,我知道,那样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也许自己该听卡洛的话,一开始就不该让他一个人去龙石镇。自己明明可以更警觉一些,而不是夜里见不到父亲,才察觉到蹊跷,如果早些到那里,也许就不会有这些事情,现在,父亲已经死了,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父亲的死,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卡洛,他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医生看到瑞尔脸颊上的泪,想起夜里为他处理伤口,酒精洒在断臂处,瑞尔也一声未吭。“失去一条手臂,固然是难以接受的事实”,他说着,皱起眉头,摘下了眼镜,看着瑞尔紧闭的双眼,说:但如你一般坚强的人,一定会挺过这一关的。”

    我愿意用一条,两条手臂,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父亲回来,瑞尔想着,说:“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医生。”

    医生站起身来,说:“我就在隔壁,有需要请随时叫我”,说完离开了房间。

    瑞尔,睁开眼,看见窗台上的乌鸦,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东西左眼的伤口,紧接着,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走不见了踪影,这才感觉到疲惫如潮水一般袭来,无力去想任何事情,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王都内,太阳还未升起,维克托已经早早醒来。自从沙米尔去到福光岛以来,他就很难睡好觉,每一晚他都要被梦魇折磨,他总是在梦境里看到可怕的场景,看到手持燃烧的剑的人,带着军队践踏王国的土地。

    昨夜他没有梦见遍地的鲜血和战火,他梦见了几十年前的王都斯特兰城,那时候泰达刚刚建立了新的王朝,一群人正在大厅里庆功。他看到泰达坐在王座上,旁边站着阿尔宾,在对泰达表示祝贺。王座是阿尔宾重新为泰达铸造的,没人知道它到底有多重,泰达和雷米醉酒的时候试着抬动它,使劲全身的力气,也没能让它移动一丝一毫。

    阿尔宾预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借用了大厅一个月的时间,他向泰达许诺,将会送他一个寻遍天下也无法与之媲美的王座。几十位匠人,在大厅内昼夜不停地劳作,来自全国各地的马车送来璀璨的黄金宝石,终于将其铸成。

    泰达摩挲着王座光滑的表面,问阿尔宾:“你在上面镀金了吗?”

    “并没有,陛下”。阿尔宾回答。

    “那它怎么能这么光华耀眼”,泰达为之惊叹,“就像一幅画,你能从上面看到整个大厅的倒映。”

    “就和您刚刚建立的王朝一样璀璨耀眼,陛下。”阿尔宾笑着说,“这是纯金打造的,只有这样才配得上横扫这片大陆的帝王。”

    意气风发的泰达脸上堆满了喜悦,举起酒杯:“为了王国!”,阿尔宾也举起手中的酒,说“为了王国!”两人一饮而尽。

    维克托又看到,拿着宝剑的瓦格尔单膝跪地,双手举着剑,献给泰达。

    泰达拔出剑来,剑身擦着剑鞘亮出全身,发出的声音久久不散,仿佛一支优美的乐曲。他举着剑,从各个角度端详着它,那锋利的剑刃散发着寒芒,令泰达沉醉不已,他已经迫不及待。

    泰达拔出自己原先的剑,递给瓦格尔,说:“拿好了”。

    瓦格尔双手握住剑柄,泰达举起手上的剑,挥砍过来,瓦格尔手中的剑应声断作两半,而瓦格尔的手,竟没有丝毫颤动。泰达满心欢喜,收起剑来,问:“这是用什么铸造的?”

    “卡利尔钢,陛下”,瓦格尔回答,“这是我们发现的一种非常稀有的矿石,用它锻造的剑无坚不摧。”

    泰达发出爽朗的笑声,瓦格尔也笑着回应他,大厅里充满了活泼欢快的气氛。

    维克托看向一边,沃利低着头独自站在角落里,与周围格格不入。维克托忍不住走上前,问:“有什么好郁闷的,我们不是才打赢这场战争吗?”

    沃利低着头,没有看他,说:“没错。”,接着说:“但是我要死了。”

    “你才二十多岁,往后的日子还多着,去和他们喝几杯酒吧”,维克托劝他。

    “我不能喝酒,喝酒会加重病情”,沃利依然低着头,有气无力地说着。

    维克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沃利抬起了头:“我们才打赢这场仗,我不想这么早就离你们而去。”

    “你不会的,你在说些什么?只不过是一场病而已,没多久就会好起来的,沃利”维克托看着沃利说。

    “你说的没错,我会好起来的”,沃利看着他,痛苦使得他的面部变得扭曲,他接着说:“但我出卖了王国,我出卖了你们。”

    “出卖给了谁,你在说什么,沃利?”维克托不解地问。

    “敌人。”沃利脸上没了表情,眼神里充满了空洞。

    “没有敌人了,沃利”,维克托看着沃利,摇摇头,说:“我们连暗影岛都征服了,泰达已经想了一个新名字,福光岛。”

    “我把王国出卖给了敌人”,沃利喃喃地说着,“我把王国出卖给了敌人。”,他双眼对着沃利,目光却像是延伸到了缥缈的远方,最里面不断重复着“敌人”两个字,让维克托无比的困惑。

    突然,沃利跪了下去,双手紧紧抓住维克托的袖子,嘴里胡乱地说着,“原谅我,维克托,原谅我”,眼泪如同决堤一般从沃利的双眼涌出,润湿了他的脸颊,“原谅我,原谅我”,他疯狂地哭诉着,维克托想要安慰他,但沃利只是摇着头重复着那几个字,“原谅我!”

    维克托猛然醒了过来,袖子被拉扯的感觉还停留在他的手臂上。那镶满宝石的王座依然如山峰一般矗立在大厅内,卡利尔钢打造的剑现在正挂在沙米尔的腰间,那些都不是梦,那是他清清楚楚记得的,几十年前的回忆。但沃利从未说过那些骇人的话语,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样的画面,他想到了福光岛发生的事情,二者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在一瞬间使他感到如同面对深渊一般的恐惧,直到乌鸦从窗外飞了进来,维克托才清醒过来。

    “你的左眼怎么了。”他伸出手来,乌鸦跳上他的手掌,歪着脑袋看着他,维克托看到了他左眼处的伤。

    “你都看见了什么”,维克托抚摸着它说。维克托的眼眸变得混沌,借由乌鸦的眼睛,他看到了狂风大作的树林,看到仓皇逃窜的士兵,看到被斩断手臂的瑞尔,以及在地上翻滚着的,沃利的头颅,他的眼泪从浑浊的眼眸里流出,喉咙里像是被堵住了一般,难以呼吸。但是眼前的景象并未结束,他看到那些士兵的尸首挣扎着,以极其扭曲的姿态站了起来,跟随着那东西消失在了远处。他开始在记忆里搜寻,那本书上,他想起来,曾经提到过他的名字,是什么,是什么,维克托尽力去回忆着。“安拉!”他不经意间念了出来,“所以”,维克托绝望地说道,“那书里的东西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