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无需言明的默契
正值月末，又是年底。
一大早，季晓霜就把苏甜甜和大姨送去了机场。
在路上时，一向活泼又健谈的苏甜甜却像哑弹一样，反常地沉默着，整个人显得心事重重。
季晓霜以为她是要去参加复赛，心里有些焦灼，便安慰道：“放轻松，正常发挥就好。”
苏甜甜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道：“妈妈，您自己在家注意安全。”
这孩子最近怎么总没头没脑地说一些“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季晓霜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难道是……她的心弦再次绷紧。
见母亲就要往自己预料到的方向去想，苏甜甜连忙打断她的思绪道：“害，没什么啦。昨天听同学说，到了年底小偷很多，前两天他们家隔壁就被洗劫一空。”
季晓霜笑了笑：“好，我肯定把门锁好。”
“对了。”苏甜甜从兜里摸出一个系带的布口袋，放到季晓霜的包里又道，“我做了一个好东西，您等关键时候再打开看哦。”
“什么？”她好奇道。
“秘密！里面可是我的智慧哦，一定要等关键时刻再打开。”苏甜甜又重复了一遍。
“你这孩子，难道不是《三国演义》看多了，也学起诸葛孔明给赵云的锦囊妙计了？”季晓霜调侃道。
“哎呀！我很认真的！还有之前给您买的防身武器，记得随身带着。”苏甜甜撒娇般跺了跺脚。
“好好，知道了，放心吧。”季晓霜应道。
苏甜甜这才稍稍放心了一点。
静默了一会后，她扭过身去，背着季晓霜点开了和凌飞的聊天框流言道：凌飞哥，我出发了。走之前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我妈妈了，如果她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会联系你，拜托啦。
隔了几分钟后，凌飞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包。
她松了口气。
把苏甜甜送上飞机后，季晓霜又赶回了济德堂。
这两天，一股强冷空气席卷了锦城和相邻的几个市，感冒发热的患者剧增，内儿科这边一下子忙得不可开交。
今天本不是季晓霜当班，但她还是要来看一眼，除了看一看各分店的情况外，也是慰劳一下大家的辛苦。更何况，她最担心的是内科那几位老医生，不知道这样的工作强度，他们的身体还受不受得住。
一进门，季晓霜就看见大厅里人来人往，硬座、床、沙发上没有一个空位，每个人头顶上方都挂着一瓶点滴，脸上无一例外地是恹恹的神色，还有几个孩子额头上贴着卡通图案的退热贴。
看来这次流感来势汹汹。
“这边还缺两把椅子！”周涵秋站在大厅的一侧喊道。
“来了来了。”李易河一手一把转椅，从楼梯上一瘸一拐地走了下来。
“脚踝还疼吗？”周涵秋关切道。
“没事，一会喷点云南白药就好了。”李易河摆了摆手。
“哎，你这大褂都脏了。”
“应该是刚刚去杂物室搬椅子蹭上的灰，拍一拍就好了。”李易河把手伸向后背，却发现自己碰不到那个位置，不禁有些尴尬。
“你来帮你。”周涵秋纤细的手一下一下落在他的背上，是与心跳声同样的节奏。
“谢、谢谢。”李易河有些脸红道。
“小周，这里还有两把椅子。”肖琳琳拖着椅子，一路小碎步走到她面前。
“谢谢琳琳姐。舟舟，你过来帮我一下。”周涵秋向赵舟喊道。
“秋秋，快过来，处置室这边人手不够了。”夏敏道。
“啊，我这就来。”
季晓霜皱了皱眉，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滑到了夏雨彤的名字处，又突然想起来有一批护士最近去外地学习了，怕是一时间也抽调不出多余的人手来帮忙，于是又垂下了手。
“季老师，您怎么来了？”李易河眉间闪过一丝惊喜。
“这两天忙，我来看看，顺便替陶老师一会，她也能休息休息。”季晓霜的目光投向诊室里那位发色灰白的老医生。
“老师，今天的患者太多了，楼下已经没有位置了，那边还有几个在等着输液的，再来人怎么办？”肖琳琳道。
“只能借用楼上的地方了。”
“那中医科那边……”
“一会我去说。你这怎么弄的？”她指了指李易河的脚踝。
“早上搬东西不小心扭伤了，不严重，还没来得及喷药。”李易河挠了挠头道。
“扭伤如果治疗得不及时可能会肿胀化脓，到时候就麻烦了。小肖，你去扶着他喷点药，然后坐着休息吧。”
肖琳琳扶着李易河转身，不知碰到了哪里，只听他吃痛地“哎呦”了一声。
“笨蛋。”肖琳琳翻了个白眼，换了个姿势扶他离去。
在她身后，一张纸从衣兜里飘然而落。
季晓霜俯身拾起了那张纸，望着肖琳琳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中医科煎药室内。
元岐站在一口大陶罐前，戴着手套揭开了盖子。汹涌的热气一瞬间扑面而来，在他的口罩和睫毛上凝成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罐中传来“咕嘟嘟”的声音，有药片随着黄褐色的药水上下翻腾。他凑近用手扇闻了一下，转头对旁边的徒弟小刘道：“文火再熬半个小时，然后加冰糖，用300毫升纸杯分装，塑封包装。”
“好的。”
季晓霜在门口探了探头，正好对上了元岐的视线。
“你来了。”元岐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让人怀疑是一瞬间的错觉。
“看诊室里没人，护士说你在煎药室这里。”季晓霜走了进来。
小刘眼神古怪地看了看她，打了个招呼后便转身离开了。
“嗯，熬一些板蓝根，下午义诊的时候用。”
“义诊？”季晓霜惊讶道。
“嗯，今天早上何翊对我说的。最近流感高发，为了响应社区的号召，济德堂会有上门义诊的活动，主要针对一些空巢老人。”
“这是好事。”季晓霜点点头，又道，“这次义诊只有中医科参与吗？需不需要内科这边出人？”
“夏护士长安排了人，但他临时有事去不了，楼下的肖琳琳和李易河也走不开。”元岐皱了皱眉。
“那我……”
“你……”
两人的声音交叠在一起。
“我去吧。”季晓霜的眼睛亮亮的，仿佛一颗灯光下的黑曜石。
元岐怔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嘴角扬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对了，这两天内儿科的患者多，楼下输液大厅爆满，我想借你的地方一用。”
元岐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平静地说道：“嗯，我想到了。我已经让人去跟楼下说，把输液的患者带到楼上了。”
季晓霜转过头去，发现已有患者陆陆续续地来到中医科外的木椅上坐下，一名护士正在给他们递去温水。
“其余的人我让他们去楼下帮忙了。”元岐看着她又补充道。
这回是季晓霜说不出话了。
她不知道这是心有灵犀，还是眼前的男人太过善解人意，很多事还没等她说出来，他便已经更加周全地做了出来，那一双清冷如水的眸子仿佛有洞穿人心的能力。
似乎从第一次合作开始，他们之间就有种无需言明的默契。
“谢谢。”季晓霜忽而一笑，又道，“所以你这堂堂中医科主任都亲自出马煎药了。”
“药香令人心静。”
“难得你也有心不静的时候。”季晓霜笑道。
“也许有。”元岐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片刻后又移开了。
季晓霜心中一颤，虽然他的眼神依旧淡淡的，落在她脸上却是一阵没由来的灼热。
空气安静了，只有药汤翻涌的声音格外清晰。
余光中，陶罐下的火苗闪动了一下，突然窜出一串半米高的火光。
季晓霜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感觉到手臂被人抓住，再抬头时，元岐已背身挡在了面前，将她笼罩在身体的阴影中。
这是她又一次近距离打量元岐。
浓密的眉间有股高贵而清冷的气息，眼眸仿佛一池幽潭，深不见底却又格外澄澈，淡化了一切外物的痕迹，只清楚地倒映着她的模样。她不知该如何形容面前的人，如果一定要说，大概就是复杂而简单的矛盾体，清淡而不冷漠的类仙人。
季晓霜怔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道：“谢、谢谢。”
“不客气。”元岐的目光再次看向她，眼神中似乎酝酿了许多情绪。
季晓霜这才注意到，元岐的大褂袖口被火燎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连忙举起他的手腕看了看道：“没事吧？”
元岐瞥了一眼被烧坏的地方，又看了看被她抓住的手腕，摇了摇头道：“没事。”他的声音很轻，在这个距离间像是恋人之间的呢喃。
季晓霜又反复看了看他的手臂，确认的确没事后才松了口气。
她担忧的目光落在元岐眼里，不禁令他心中微动。
他慢慢收回手臂，用富有磁性且沉静的嗓音在她耳边道：“下午一点出发，我等你。”
一大早，季晓霜就把苏甜甜和大姨送去了机场。
在路上时，一向活泼又健谈的苏甜甜却像哑弹一样，反常地沉默着，整个人显得心事重重。
季晓霜以为她是要去参加复赛，心里有些焦灼，便安慰道：“放轻松，正常发挥就好。”
苏甜甜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道：“妈妈，您自己在家注意安全。”
这孩子最近怎么总没头没脑地说一些“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季晓霜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难道是……她的心弦再次绷紧。
见母亲就要往自己预料到的方向去想，苏甜甜连忙打断她的思绪道：“害，没什么啦。昨天听同学说，到了年底小偷很多，前两天他们家隔壁就被洗劫一空。”
季晓霜笑了笑：“好，我肯定把门锁好。”
“对了。”苏甜甜从兜里摸出一个系带的布口袋，放到季晓霜的包里又道，“我做了一个好东西，您等关键时候再打开看哦。”
“什么？”她好奇道。
“秘密！里面可是我的智慧哦，一定要等关键时刻再打开。”苏甜甜又重复了一遍。
“你这孩子，难道不是《三国演义》看多了，也学起诸葛孔明给赵云的锦囊妙计了？”季晓霜调侃道。
“哎呀！我很认真的！还有之前给您买的防身武器，记得随身带着。”苏甜甜撒娇般跺了跺脚。
“好好，知道了，放心吧。”季晓霜应道。
苏甜甜这才稍稍放心了一点。
静默了一会后，她扭过身去，背着季晓霜点开了和凌飞的聊天框流言道：凌飞哥，我出发了。走之前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我妈妈了，如果她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会联系你，拜托啦。
隔了几分钟后，凌飞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包。
她松了口气。
把苏甜甜送上飞机后，季晓霜又赶回了济德堂。
这两天，一股强冷空气席卷了锦城和相邻的几个市，感冒发热的患者剧增，内儿科这边一下子忙得不可开交。
今天本不是季晓霜当班，但她还是要来看一眼，除了看一看各分店的情况外，也是慰劳一下大家的辛苦。更何况，她最担心的是内科那几位老医生，不知道这样的工作强度，他们的身体还受不受得住。
一进门，季晓霜就看见大厅里人来人往，硬座、床、沙发上没有一个空位，每个人头顶上方都挂着一瓶点滴，脸上无一例外地是恹恹的神色，还有几个孩子额头上贴着卡通图案的退热贴。
看来这次流感来势汹汹。
“这边还缺两把椅子！”周涵秋站在大厅的一侧喊道。
“来了来了。”李易河一手一把转椅，从楼梯上一瘸一拐地走了下来。
“脚踝还疼吗？”周涵秋关切道。
“没事，一会喷点云南白药就好了。”李易河摆了摆手。
“哎，你这大褂都脏了。”
“应该是刚刚去杂物室搬椅子蹭上的灰，拍一拍就好了。”李易河把手伸向后背，却发现自己碰不到那个位置，不禁有些尴尬。
“你来帮你。”周涵秋纤细的手一下一下落在他的背上，是与心跳声同样的节奏。
“谢、谢谢。”李易河有些脸红道。
“小周，这里还有两把椅子。”肖琳琳拖着椅子，一路小碎步走到她面前。
“谢谢琳琳姐。舟舟，你过来帮我一下。”周涵秋向赵舟喊道。
“秋秋，快过来，处置室这边人手不够了。”夏敏道。
“啊，我这就来。”
季晓霜皱了皱眉，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滑到了夏雨彤的名字处，又突然想起来有一批护士最近去外地学习了，怕是一时间也抽调不出多余的人手来帮忙，于是又垂下了手。
“季老师，您怎么来了？”李易河眉间闪过一丝惊喜。
“这两天忙，我来看看，顺便替陶老师一会，她也能休息休息。”季晓霜的目光投向诊室里那位发色灰白的老医生。
“老师，今天的患者太多了，楼下已经没有位置了，那边还有几个在等着输液的，再来人怎么办？”肖琳琳道。
“只能借用楼上的地方了。”
“那中医科那边……”
“一会我去说。你这怎么弄的？”她指了指李易河的脚踝。
“早上搬东西不小心扭伤了，不严重，还没来得及喷药。”李易河挠了挠头道。
“扭伤如果治疗得不及时可能会肿胀化脓，到时候就麻烦了。小肖，你去扶着他喷点药，然后坐着休息吧。”
肖琳琳扶着李易河转身，不知碰到了哪里，只听他吃痛地“哎呦”了一声。
“笨蛋。”肖琳琳翻了个白眼，换了个姿势扶他离去。
在她身后，一张纸从衣兜里飘然而落。
季晓霜俯身拾起了那张纸，望着肖琳琳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中医科煎药室内。
元岐站在一口大陶罐前，戴着手套揭开了盖子。汹涌的热气一瞬间扑面而来，在他的口罩和睫毛上凝成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罐中传来“咕嘟嘟”的声音，有药片随着黄褐色的药水上下翻腾。他凑近用手扇闻了一下，转头对旁边的徒弟小刘道：“文火再熬半个小时，然后加冰糖，用300毫升纸杯分装，塑封包装。”
“好的。”
季晓霜在门口探了探头，正好对上了元岐的视线。
“你来了。”元岐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让人怀疑是一瞬间的错觉。
“看诊室里没人，护士说你在煎药室这里。”季晓霜走了进来。
小刘眼神古怪地看了看她，打了个招呼后便转身离开了。
“嗯，熬一些板蓝根，下午义诊的时候用。”
“义诊？”季晓霜惊讶道。
“嗯，今天早上何翊对我说的。最近流感高发，为了响应社区的号召，济德堂会有上门义诊的活动，主要针对一些空巢老人。”
“这是好事。”季晓霜点点头，又道，“这次义诊只有中医科参与吗？需不需要内科这边出人？”
“夏护士长安排了人，但他临时有事去不了，楼下的肖琳琳和李易河也走不开。”元岐皱了皱眉。
“那我……”
“你……”
两人的声音交叠在一起。
“我去吧。”季晓霜的眼睛亮亮的，仿佛一颗灯光下的黑曜石。
元岐怔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嘴角扬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对了，这两天内儿科的患者多，楼下输液大厅爆满，我想借你的地方一用。”
元岐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平静地说道：“嗯，我想到了。我已经让人去跟楼下说，把输液的患者带到楼上了。”
季晓霜转过头去，发现已有患者陆陆续续地来到中医科外的木椅上坐下，一名护士正在给他们递去温水。
“其余的人我让他们去楼下帮忙了。”元岐看着她又补充道。
这回是季晓霜说不出话了。
她不知道这是心有灵犀，还是眼前的男人太过善解人意，很多事还没等她说出来，他便已经更加周全地做了出来，那一双清冷如水的眸子仿佛有洞穿人心的能力。
似乎从第一次合作开始，他们之间就有种无需言明的默契。
“谢谢。”季晓霜忽而一笑，又道，“所以你这堂堂中医科主任都亲自出马煎药了。”
“药香令人心静。”
“难得你也有心不静的时候。”季晓霜笑道。
“也许有。”元岐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片刻后又移开了。
季晓霜心中一颤，虽然他的眼神依旧淡淡的，落在她脸上却是一阵没由来的灼热。
空气安静了，只有药汤翻涌的声音格外清晰。
余光中，陶罐下的火苗闪动了一下，突然窜出一串半米高的火光。
季晓霜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感觉到手臂被人抓住，再抬头时，元岐已背身挡在了面前，将她笼罩在身体的阴影中。
这是她又一次近距离打量元岐。
浓密的眉间有股高贵而清冷的气息，眼眸仿佛一池幽潭，深不见底却又格外澄澈，淡化了一切外物的痕迹，只清楚地倒映着她的模样。她不知该如何形容面前的人，如果一定要说，大概就是复杂而简单的矛盾体，清淡而不冷漠的类仙人。
季晓霜怔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道：“谢、谢谢。”
“不客气。”元岐的目光再次看向她，眼神中似乎酝酿了许多情绪。
季晓霜这才注意到，元岐的大褂袖口被火燎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连忙举起他的手腕看了看道：“没事吧？”
元岐瞥了一眼被烧坏的地方，又看了看被她抓住的手腕，摇了摇头道：“没事。”他的声音很轻，在这个距离间像是恋人之间的呢喃。
季晓霜又反复看了看他的手臂，确认的确没事后才松了口气。
她担忧的目光落在元岐眼里，不禁令他心中微动。
他慢慢收回手臂，用富有磁性且沉静的嗓音在她耳边道：“下午一点出发，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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