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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凄暗

    纭竹离开后,沧暮一直待在原地,他还在守着云风城这里的小屋子没有离开。

    直到一个多月后辰烨急匆匆的跑过来:“少主,你……你怎么还在这里,那位纭竹姑娘呢?”

    “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沧暮淡淡的说。

    “怎么会?难道?她想起了过去还是她知道了那些事情?”辰烨猜测了起来。

    “她听到了我们的对话,都知道了。”

    “对不起,少主,那日我不该来找你,也不该情急之下说那样多的话。”辰烨低着头向沧暮道歉。

    沧暮摇了摇手说:“罢了,她迟早会知道的,又怪你什么呢?错的是我。”

    辰烨见沧暮依然颓废的坐在椅子上木然的看着外面,对沧暮说:“她已经离开这里了,你又何必一个人留在这里伤感。”

    “是啊,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个地方我依然还守着,你说她会不会有一天回来找我?我怕她回来了找不到我,我的阿竹会着急的。”

    “少主,你清醒一点,她不会再回来了,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跟她走的太近,否则受伤害的还是你们自己。”

    “她会回来的,我的阿竹不会抛下我的。”沧暮执着的说纭竹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少主!”辰烨摇动沧暮的双肩,可沧暮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辰烨突然又想起来今天来的目的,于是拉起沧暮。

    “少主,你快逃,教主那边已经派人要过来了,你快逃走,不要在这里待着了,纭竹姑娘也早就离开了,差不多都回苍竹山了,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哦,他们来了,那我更不能逃了,将我抓走吧!是我没有完成任务,我自会给他们个交代。”沧暮继续颓废在那里不愿逃走。

    “什么交代?你又能给什么交代,少主,非要像以前一样,将自己弄的遍体鳞伤吗?”辰烨想起以前沧暮受的那些伤就有些生气的问他。

    “如果他们想要,这条命给他们就是了。”沧暮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就当是还了这些年的恩情。”

    “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那纭竹姑娘呢?你若是死了,她怎么办?”辰烨试图劝说沧暮能不这样颓废下去。

    “我死了,就当替我父亲赎一点罪恶,也能让她少一点痛苦的折磨。”

    “不要这样说了,他们快来了,少主,真的不能耽误时间了。”

    辰烨很着急的要带沧暮走,奈何沧暮心死了一般不愿起身离开。

    “辰烨,你这是做什么?”

    辰烨抬头看到门口来了一群穿着黑衣的人,为首的人是教主身边的得力助手沧卓长老,他们已经来了。

    “没干什么。”说完后辰烨转身看着沧卓长老。

    “辰烨,怎么这么久不见你将少主带回教里去?让我和教主等了这么久啊!”沧卓的脸色很难看。

    “不关他的事,你们要带我走我跟你们走,不要为难他。”沧暮开了口,说完后慢慢站起来。

    “少主,你真的要跟他们回去吗?”辰烨试图挽留。

    “辰烨,难不成你要带着少主跑不成?”沧卓质问辰烨。

    “没有,他没有要带我走,他也是来抓我的,是我一开始不愿意回去,现在我跟你们一起走。”

    沧暮说完往外走,外面有一辆马车,沧暮坐了上去:“走吧!”

    沧卓对着马车前面的人示意可以开始出发了,沧卓与辰烨上了另一辆马车,一行人就那样往魔教那边的山洞里回去。

    独自一人坐在马车里的沧暮看着车外的小屋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也再也没有人会拉开车帘子说外面的花好看、树好看、山河都好看。

    此刻的沧暮只觉得世间于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他失去了最想留住的人,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马车一路颠簸了近一个月来到了长安城,而魔教山洞地址一直隐藏在长安城郊外。

    之前纭竹说要来长安城玩的时候,沧暮是犹豫的,因为他也怕在长安城同那些人撞见了怎么办?

    但纭竹想去,他便带着她去了,想着去了以后不去郊外,保护好纭竹不被别人发现就好。

    所以当吴芊禾找到纭竹问她是不是纭竹的时候,他会那样的害怕,既怕令纭竹想起过去的记忆,也怕那人是偷偷来打探消息的。

    最后在大街上看到辰烨,就怕跟他们撞见,所以才会早早的赶紧离开了长安城,到了云风城那个隐蔽的地方生活。

    可没想到一切还是如镜花水月一般,这么快他的梦就破碎了。

    “教主,我们已经将少主带回来了。”

    魔教山洞里,沧宏教主背对着众人,众人皆不敢抬头,一切都死气沉沉的感觉。

    “沧暮,为何没有拿到宝物?”教主威严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我没有成功。”沧暮跪在那里。

    “两年了,一个宝物始终拿不回来,是拿不回来还是你根本就不想拿?”沧宏教主转过身来看着众人。

    沧暮低着头一句话没说,沧宏教主一步一步走下来,来到沧暮面前。

    “不许低着头,给我抬起来,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两年了一个宝物还是拿不回来?”

    他用手掐着沧暮的脖子使劲抬起沧暮的头,将那脖子捏的红了起来。

    “能拿……我也不会拿回来交给你。”沧暮瞪着教主硬是从口腔里挤出一句话。

    “长大了是吧?翅膀变硬了,敢这样同我讲话?别忘了以前你任务失败的时候是怎么惩罚你的。”

    “尽管惩罚,我不怕。”沧暮眼神通红的看着他。

    “不愧是我的儿子!够可以!!!”沧宏教主手一松,用力的往后推了一把。

    沧暮差点喘不过气来,迅速又让自己往前倾了一点没有倒下去。

    “如果可以,我宁愿不是您的儿子,我只是我自己。”沧暮调整好自己又看着沧宏教主说。

    “那你死了这条心吧,你与魔教是脱离不了干系了,这一辈子你都得活在这种生活下。”

    沧宏说完话后又下令说:“来人,将少主收押在牢房里面,绑起来,每日鞭打三十下。

    还有,给我看好了,如果逃出去了你们一个个也都给我进去,也不能给我弄死了,什么时候认识到错误道歉了再出来。”

    “是,教主!”沧卓开始找了几个人准备要将沧暮带下去。

    “不用,我自己会走。”沧暮直接站起来主动往后面牢房里面去。

    牢房里的光依旧像他以前所见一样,那么的黑暗,那样的凄冷,沧暮被绑起来。

    几个人拿起了鞭子沾了水之后就开始一鞭子一鞭子往他身上抽打,他一声没吭的挨完了结结实实的三十鞭。

    沧暮低着头,又抬起来看看四周,其他牢房里关的都是以前他抓到过的人,见他如今也被关在里面。

    便一个个笑起来,也有人吼着:“你们这群魔教恶徒,滥杀无辜,迟早有一日会付出代价的。”

    沧暮听着那些人不断咒骂的声音,他笑了笑,是啊,他以前造了多少恶啊,可是,可是有谁问过他是否自愿?是否也是那穷凶极恶之徒喜好滥杀无辜?

    从小时候什么时候开始呢?沧暮也不记得了,只记得每日父亲都要逼他同其他小孩打架,他不愿意,父亲就会将他关起来,让别的小孩来打他。

    他哭着蹲在地上,不敢还手,那些小孩一边打他一边抢夺他的食物,父亲又还要骂他,将他关在这黑暗的牢里面。

    晚上有老鼠从他身上爬过,他吓得天天晚上睡不着,又饿又累又困,在黑暗又潮湿的牢房里待了多久他也不知道。

    为了活下去,他只能勇敢的举起拳头去打那些抢夺他食物的小孩,他记得他打了那些人。

    父亲很开心,还夸他:“真是我的好儿子,真棒,早一点这样不就好了吗?”

    然后他就离开了这寒冷又黑暗的牢房,父亲让他揍谁,他就揍谁,有父亲的夸奖还能吃饱饭,他被迫每天同很多人打架。

    十岁那年,父亲将辰烨带到他面前说:“沧暮,这是辰烨,以后由他来带你,跟着他练武,你长大了也要为教里做一些事。”

    “见过少主!”辰烨向沧暮行了个礼。

    “是,父亲,以后我就跟着辰烨哥哥一起练武。”沧暮小小的向沧宏行了个礼。

    从那以后他就跟着辰烨一起习武练习。

    “去,杀了那个人。”沧宏指挥沧暮杀了那些曾经同他一起打架长大的小孩。

    “父亲,为什么?虽然您总安排我们一起打架,但是我们没有那么大的仇恨啊?”

    沧暮那时十几岁开头的年纪想不通为什么让他杀了那些人,虽然从小特别讨厌那些小孩,可是确实他们没有什么大的仇恨,何况在这几年的打打闹闹中他们已经慢慢像朋友一样。

    沧宏走到沧暮跟前:“好儿子,杀了他们,我就允许你出去玩。”

    “不……不要父亲,我不能杀了他们,我下不了手。”沧暮拉着沧宏的衣服祈求不要让自己杀人。

    “你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杀个人这么难,看我的。”沧宏上去直接一剑捅死了一人。

    “不,父亲……你怎么,真的直接杀了。”沧暮蹲在死去的人身边见那人一句话说不出来,一直吐血死去,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死在他面前。

    “他们要不死,那死的就是你了。”沧宏教主冷冷的声音响起。

    “可是他们根本没有想要杀我!”沧暮强调起来。

    “现在不,以后难保,我是为了你好,该杀的人绝对不能留。”沧宏将剑递给沧暮,沧暮将剑推开了。

    “来人,将少主给我带下去,关进大牢里,能用的办法给我用上,什么时候愿意杀人了再放出来。”沧宏吩咐完转身离开了。

    牢房里黑暗凄冷,食物又极少,他同很多人关在一起。

    那些人为了抢夺吃的,经常大打出手,好多人没挨过去,死在了牢房里面,沧暮在里面受尽欺负和饥饿,那时的日子一眼看不到头。

    为了活下去,他也加入了那些人,为了一口吃的,揍几个人打几个人已经顾不上了。

    只是为了那口吃的,最终他打死了人,慢慢的他习惯了弱肉强食的生活,到最后牢房里只剩下几个人。

    沧宏见他如今这样便让人放沧暮出来。

    “好儿子,这才对吗?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不敢去打去杀他们,那死的只会是你。”沧宏看着他满脸笑意。

    “是,父亲。”沧暮笑着。

    他终究是变成了自己不愿意变成的人,每日训练都是直接和那些人对打,什么时候杀死了对方才算结束。

    沧宏远远的看着,心里眼里难以掩饰的喜悦,他终究被自己给培养成这种了。

    选兵器的时候,不知为何他了那么多最后选了一把折扇,沧宏教主想不通,但既然沧暮都愿意选兵器了,那选什么兵器又有什么区别呢?

    慢慢地,沧暮已经习惯杀人了,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

    沧宏教主让他去杀哪个人他就去杀,让他抢夺宝物,他也就直接去抢了。

    因为他知道,如果不去他的后果是什么,他又要回到那冰冷阴暗的牢房里,过那种阴暗生活。

    每一次任务他都尽力去做,如果失败了他就会被带进牢房里,然后遍体鳞伤的出来。

    而每一次辰烨都会去教主那里向他求情,又回到牢房里让沧暮赶紧向教主道歉好早一点出来,不必受那份苦。

    沧暮到后面就会说:“父亲,这次是我的不对,以后一定会完成好任务。”

    沧宏教主才满意的将沧暮放出来,又安排他去杀其他人,抢其他宝物。

    麻木过后,沧暮便不用别人催促,17,8岁时,已经能直接设局安排,杀人或者抢夺什么东西,只要是沧宏教主安排的,他都很好的完成然后回去复命。

    可是沧暮遇到纭竹了,他设了那么多局,没想到最后将自己变成了棋局里的棋子,开始后悔自己的过去,为什么沾满了黑暗与无辜之人的鲜血。

    跟在纭竹身边的两年,一开始他只是对纭竹好奇,那样弱小一个姑娘竟然敢带着宝物一个人逃,就算摔倒就算哭成什么样子依然勇敢的躲避着。

    从前都是设局引她入局,可她毫不犹豫从悬崖跳下去的时候,他心慌了,他是那么的担心纭竹。

    后来他愿意带着她躲避开之前设好的那些局,带着她隐居,可如今什么都没了,沧暮还是失去纭竹了。

    沧暮又开始在牢房里过这种黑暗凄冷的生活了,每日必有人来鞭打他,他晕了便用水泼醒他,继续鞭打,他被打的很痛,可是他的心里更痛。

    “少主,你像小时候一样给教主道个歉好不好?他就会放你出来了,你就不用再受这种折磨了。”

    辰烨站在牢房门口叫他,他从小就见了太多次沧暮不肯做事情被关进牢里受尽折磨,如今他又来劝他了。

    “我没事,不……不用担心我。”沧暮勉强抬头看着辰烨说。

    “你看你都成这样了啊,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辰烨很担心他,沧暮是他从小带着长大的,就像是自己的弟弟一样,如今怎么能不心疼。

    “没事,死不了。”

    “我去跟教主求情,让你少受一点罪。”辰烨提起去求情的事情。

    沧暮摇了摇头说:“不要去求,我本来就是在赎罪,不要管我,你离开这里吧。”

    “少主,你就不想知道纭竹姑娘的事情吗?”

    辰烨想大概现在能让少主沧暮愿意听一听的大概就是纭竹的事情了。

    沧暮猛的抬起头看着辰烨:“纭竹,纭竹她怎么了?你们去抓她了吗?她怎么样了?”

    “没有,我们没有抓她。”

    “那就好,她如今怎么样?”沧暮又问。

    “你还好意思问,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沧宏教主从那边走过来生气的吼了一声。

    “见过教主!”辰烨见教主来了立马行了个礼。

    “不要动她,有什么对着我来,不要去伤害纭竹。”沧暮瞪着教主说。

    沧宏教主直接将牢门打开走到沧暮面前:“我的好儿子,你什么时候这么痴情?”

    “不要动她,你们可以惩罚我,不要去抓她。”

    沧宏教主直接上去打了沧暮一巴掌:“好啊,很好,两年时间让你拿回宝物,你一直说不要催你,你就是这么安排的?”

    沧暮挨了结结实实一巴掌后将头又转过来看着他。

    “父亲,我求求你了,不要去伤害她。”沧暮对着沧宏教主求情。

    “我倒也是想将她抓回来,可是抓不回来了。”沧宏教主生气的甩袖转身背对着沧暮。

    沧暮不解,疑惑的看看辰烨,看看沧宏教主的背影。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那宝物没有拿到便罢了,还让那守护人破解开了里面的秘密,

    如今单靠我们目前的能力还不足以直接去将她抓回来,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沧暮心里暗暗一喜,这样他也放心,纭竹现在有能力保护自己了。

    “教主,那少主是不是可以放出去了?”辰烨试探性的问了一下教主。

    “你觉得呢?”冷脸看了一眼辰烨:“辰烨,不要忘了你曾答应我的。”

    “是,教主。”辰烨向教主行了个礼。

    “就先给我关个两年,两年后出来,这两年内也给我好好想想对付的办法,否则等那姑娘重振了苍竹山门派,哪里还有我们的存在。”沧宏教主生气的离开了牢房。

    辰烨看了眼沧暮,也摇摇头出去了,如今谁都没有办法帮到沧暮了,他只能继续待在里面。

    不过沧暮想起纭竹现在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她应该回去重振山门了吧。

    想到这些他就觉得牢房里还能继续撑下去,那是他的光啊,温暖他在里面的每一天。

    再多的凄暗过往,于他现在而言都不算什么了。

    他以前能撑过去,如今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