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值得
程汐妍再次见到江络轩，是半年前。
几年前，江络轩突然接到家书，说是府里出事了让他早些回去，那时便辞别了苍竹山众人回到了京城府里。
许嫣也随着他一起离开了苍竹山。
从他们离开以后，多年没有来信，也没有一点消息。
直到程汐妍在山下见到了她思念了好几年的络轩师兄。
那时她下山买东西，看见一人喝着酒，眼神望着的是苍竹山。
她走近了瞧，是江络轩。
“络轩师兄？”她试探着喊了一句。
江络轩突然听了这声久违的称呼，一时有些恍惚。
他转头一看是程汐妍。
他立马躲闪起来，嘴里只道：“我不是，姑娘，你认错人了。”
“我没有认错。”程汐妍声音有点哽咽，“络轩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云悦城的？怎么不上苍竹山？我……我们都很想你的。”
他继续假装不是：“你真的认错人了。”
江络轩说完，也不敢看她直接就偏头走开了。
而程汐妍杵在原地没有去追他，而是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当年他们匆匆离开，她一开始还会盼着他会不会哪一日突然回来，会不会有一日还能再见到他。
后来她渐渐明白，他不会回来了。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再见到江络轩。
而他明明是认得她的，却装作自己不是江络轩也装作不认识她。
江络轩拿着一壶酒坐在河边闷头喝着。
似是愁绪很多，却又无从理清。
程汐妍远远的看着他，莫名鼻子发酸。
然后她慢慢走近，就坐在他旁边，静悄悄的陪着他。
水中的月亮很亮，他们却不知开口说什么。
第二日，第三日……之后一有时间程汐妍就会下山来找江络轩。
江络轩一开始还很冷漠，假装自己不是。
随着程汐妍这些日子来见他，又担忧说错什么话，便默默陪着他。
绕是再不懂，也明了程汐妍对他的心思。
江络轩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汐妍，别来找我了。”
“明天你有事情吗？那我后天来，如果后天还不行，那我就过两天来找你，如果还不行，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我再来找你，这样好吗？”程汐妍假装不明白江络轩话里的意思。
“不是，汐妍，我说的是以后都不要来找我了。”江络轩手中握着酒壶，仰头喝了一口，转头望着汐妍，“你就当不知道我回来了，就当……从未再见到我。”
程汐妍：“络轩师兄，我就知道你没有忘记我们，也没有忘记苍竹山的一切，可是你都回来了，为什么不上苍竹山呢？又为什么不让我再来见你呢？”
“我已经不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络轩师兄了，从离开苍竹山后，就不是了。”
她纠正他：“你一直是，我认识的那个络轩师兄，永远不会变。”
江络轩：“人都是会变得。”
“也有人从未变。”程汐妍望着他一字一句认真道，“也有人多年如一日的记挂一个人一件事。”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炽热，江络轩别开了眼，没敢再看她。
程汐妍侧过头，轻轻擦掉了眼角的泪。
当年第一次见到江络轩时她就喜欢上他，而后他们一起在苍竹山经历过很多。
后来，他们都大了，她以为她会有机会说出那句喜欢。
就算没机会说出，起码她能留在他身边，日日见着他。
可他们的匆匆离去，成了她未说出口的遗憾。
此次有机会让她再见到江络轩，她一点都不想再错过。
程汐妍望着远处的月亮，风冷冷的吹着。
“络轩师兄，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不好，你真的很好很好。”程汐妍又开口。
江络轩劝她：“汐妍，不值得的。”
程汐妍刚才擦掉的眼角又湿润起来，她哽咽的说：“值得，我觉得值得。”
江络轩见状，拿出帕子轻轻擦着程汐妍的眼角。
天空突然下雪了，他们两人还在大街上。
但此刻江络轩静静地给程汐妍擦着眼角，程汐妍抬眼望着眼前的江络轩。
她的眼微红，鼻尖处和脸上也被冻的微红，但此刻却感觉不到冷。
江络轩心里突然有些心疼。
他取下自己的大氅给程汐妍披上，然后给程汐妍系前面的绑带时，程汐妍突然抱住了他。
程汐妍头靠在他怀里，将他抱得紧紧的。
江络轩一时呆住了，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程汐妍哽咽道：“络轩师兄，别推开我，就让我抱一会吧！”
江络轩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
不一会儿，程汐妍从他怀里起来了。
她的眼角还残留一些泪，江络轩边用帕子擦着边安慰她说：“好了，不哭了，汐妍，几年不见，你怎么眼泪变多了？”
程汐妍笑起来，她说：“我是高兴，高兴的。”
因为下雪的缘故，山路不好走，程汐妍便没有上山去。
她找了间客栈，离江络轩的客栈很近。
之后每一次程汐妍从山上下来，就会带上一些山上的东西。
或是他们从前见过的玩过的。
或是从前他们一起吃过的，喝过的。
江络轩每次看到那些都会同程汐妍一起笑着说起当年他们几人一起经历的事情。
程汐妍也会陪着江络轩喝着一些酒。
“络轩师兄，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那时候嫣儿还跟你们吵起来，那时候吵的可真令我头疼。”
程汐妍抱怨：“是啊，可当时你都没有注意到我哎，也没有记住我，后来见到我连我名字都叫不出来。”
“是吗？我好像当时没有注意到别的，只是忙着跟你们道歉。”江络轩想了想又问，“对了，那我是什么时候知道你名字的？”
“就那次，我去找姝悦，我们俩撞上了，我差点摔倒，还是你扶住我的，当时你也还是没叫出我名字，只是‘师妹’的称呼，还是我走时又告诉了你一遍我的名字，你才记得的。”
“那真是对不住了，汐妍，我自罚三杯。”说完江络轩连喝了三杯。
“还有之前我们去找夕月剑时，在那场迷雾里，还是你拉紧了我们，带我们在那里待着，要不然我可能会迷路在雾里面。”
越说他们越想起了好多当年一起经历的事情。
江络轩：“也有点想师父，那时师父待我们都好，我当时匆匆离开也以为很快可以回去，没想到再也没能回去，后来听说师父已经将山主之位传给姝悦，然后她去云游了，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见师父。”
“师父云游走了以后，我们也再没见到她，不过或许以后可能会在某一处遇到。”
程汐妍又拿起带来的糕点递给江络轩：“络轩师兄，尝尝看，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江络轩放嘴里吃起来。
他说：“还是当年的味，没想到还有机会再吃到。”
“你要是喜欢吃，下次我还给你带来，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
“那就先谢谢汐妍了。”
“不用谢的，络轩师兄吃的开心就好。”
程汐妍看着江络轩吃，一边笑得很开心。
江络轩也笑起来，他拿起糕点递给程汐妍说：“你也一起吃。”
“好。”程汐妍便拿起糕点跟他一起吃起来。
“那现在姝悦是山主，堇明是副山主。”江络轩边吃边问，“我记得副山主一般山门是有两个的，汐妍，你为何没去当？”
“我原本也在纠结，后来也想去苍竹山外走走，便没有当，但在苍竹山里还是会帮姝悦。”
“你也想出去走？”
程汐妍放下糕点望着江络轩道：“我那时就在想，若是我等的人一直没回，那我便要去找他。”
江络轩假意不明白程汐妍话里的意思，岔开话题了。
继续聊起当年他们一起经历发生的很多事。
一切，好像回到了那些年。
不过，这次不一样的是，程汐妍不再是那个话不多，只在一边笑着看他的人了。
而江络轩谈笑间，眼里也有了她。
回忆结束，她望着桌前的江络轩。
又重复道：“你一直都很好，你是最好的。”
在她心里，她的络轩师兄是天下最好的人。
所以，她不想听他说自己不好。
“我当年回了京城，才知道我爹在朝廷因得罪了人，后来被人害死，江府一下子乱了套了。”江络轩望着程汐妍讲起了他离开之后的事。
程汐妍听他讲，也没有插话，只是心里越听越心疼起来。
“我娘受不了打击，一时也病倒了。”他语气哽咽，“偌大一个江府，没有人管理是不行的，可我从小就喜欢习武练剑，后来又在苍竹山待了好几年，根本就不懂得如何去照顾打理好一个江府。”
程汐妍的眼神里充满了心疼与担忧。
她不知道那他离开后的几年是怎么度过的。
“江府的情况越来越差，我都要撑不下去了。”他继续道，“还是在我爹生前的好友许伯父的帮助下，才慢慢好起来。”
“好起来就好。”程汐妍安慰他，“要是你一个人怎么撑得过去啊。”
“没事了，都过去了。”江络轩饮了一口酒，“我娘的病慢慢好起来，江府也慢慢恢复了一些。”
“络轩师兄，以后我可以跟你一起……”
程汐妍话还没说完，江络轩便开口告诉她一个她最怕听到的消息。
“汐妍，我成亲了。”
程汐妍脑海里想了无数种他打断她要开口说什么，也祈祷他不要告诉她成亲或者夫人或者子女等这些消息。
可她确实听到了，他说他成亲了，有夫人了。
程汐妍想了想问：“是许嫣吗？”
“嗯。”江络轩抬眸望她，“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程汐妍试图让自己说的轻松一些，“当年我就看出来许嫣师姐她很喜欢你，没想到你们最后真的成亲了，也挺好。”
说完程汐妍直接拿起酒坛子，对着江络轩道：“还没有祝贺过你，成亲快乐。”
之后将酒坛子对着自己往嘴里大口灌着酒。
他一把夺过程汐妍猛灌的酒坛子，担忧道：“汐妍，你别这样。”
程汐妍红着眼说：“你成亲了现在不应该在京城陪着许嫣吗？你为什么又一个人回来，日日在这里饮酒又望着苍竹山不肯上去？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呢？”
“对不起，汐妍。”
江络轩一开始确实不想被之前认识的人发现，也怕回苍竹山。
他也一直很怀念他们一起在苍竹山经历的事情，可是回不去了。
他只敢趁这个机会远远的望着苍竹山，甚至没有勇气上去。
可没想到程汐妍发现她了，还经常下来找他。
他一开始是拒绝的，也不想跟她有过多交流，也不想耽误她。
可谁也想不到，程汐妍如今不再被动，而是主动了很多。
任凭他漠视，任凭他别让她来找他了，可她总是笑着来找他，笑着带给他很多东西，他们一起聊起很多当年的事情。
他亲眼看着她越陷越深，他竟也无法装作不知，也无法将自己置身事外。
因为他也慢慢地喜欢上了程汐妍。
大概是喝醉酒的缘故，程汐妍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的。
一会问他：“为什么不早些告诉她？”
一会说：“可是我很喜欢你啊。”
一会又哭着说：“早知道当年你要走我就跟你一起走，那样和你成亲的会不会就是我了？”
程汐妍越说越激动，一会笑一会哭的。
江络轩一句句回她：“是我的错，没早点告诉你。”
“我知道你很喜欢我。”
“如果当年你同我一起走，江府或许也会好起来，只是需要的时间要很久。”
程汐妍起身摇摇晃晃走到江络轩面前，江络轩见她要倒急忙扶住她。
她就那样坐在了江络轩腿上，江络轩抱着她。
她笑着问：“那样的话，我们会成亲吗？”
“会。”
程汐妍听了这话，很是开心，像是自己真的和他成了亲。
她抬头凑到他脸上，亲了脸颊一口，笑笑的望着他。
“汐妍，你喝醉了。”
程汐妍摇摇头，“我没喝醉。”
程汐妍像是得逞了一样，又窝进他怀里，
“络轩。”程汐妍笑，“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我早就想这样叫你了。”
“可以。”
“络轩，络轩。”程汐妍又叫了两声，然后扑在江络轩怀里，紧紧抱着他。
她叫的很好听，江络轩感觉心里的那个空缺似乎被填满了。
“你和许嫣成亲是你的本意吗？”程汐妍问他，“你喜欢她吗？”
“我们两家是世交，从小又一起长大，江家出事后是许伯父帮我一起才将江家重新恢复到原来的，我娘的病也是许伯父找人看好的。”江络轩望着怀里的程汐妍道，“我娘很喜欢她，许伯父也希望我能娶她，她也想嫁我，那时我们也欠许家一个人情。”
程汐妍也望着他，听他说。
他顿了顿开口，“所以，与其说是我和她成亲，不如说是责任和人情，也是我该还的。”
程汐妍：“可这人情，也并不一定要这样还啊？”
“但我没办法，我也同我娘提起过，可我娘却以死相逼，说嫣儿做我夫人是最合适的，说我要是不娶她，她就随我爹去了，无奈我只能答应。”江络轩道，“许伯父和我娘听闻我答应了，便算好了良辰吉日，即使我一直只将嫣儿看做妹妹，也还是娶了她。”
“原来……那时你发生了那么多事。”程汐妍心疼他。
“这次出来也是借着做生意，我才从那里出来，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只是，想回来看看云悦城，想看看苍竹山。”江络轩揉着程汐妍的头，“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程汐妍伸手摸着他的脸认真道，“以后，我陪你一起好不好？我不想离开你了。”
“汐妍，你真的醉了。”
“我没醉，我很清醒。”
江络轩问她：“可我成亲了，你不介意吗？”
“介意，怎么不介意。”程汐妍道，“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当年苍竹山第一次见着你就很喜欢了。”
江络轩：“汐妍，我真的不值得你如此的。”
程汐妍望着他的眼，告诉他：“值得，只要是你，就值得。”
那是江络轩一生听过最好的话。
后来，他依旧如此觉得。
江络轩：“汐妍，谢谢你，谢谢你如此待我。”
两人相拥而泣。
几日后，程汐妍又下山找江络轩，告诉他，苍竹山过几日就要开始收徒了，到时事情比较多，她要留上面帮忙，可能没什么时间下来找他了。
江络轩说：“我过一阵子可能要离开这里回京城了，在这里待的时间太久了，若是不回去，恐怕她们就该派人找我了。”
程汐妍：“什么时候走？”
“大概是苍竹山收徒完差不多。”江络轩问程汐妍，“你到时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程汐妍立马开口道，“我愿意跟你一起走。”
“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以前错过了一次，我不想再同你错过了。”
“汐妍，我也不想错过你。”江络轩抱住她，“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
“对，我们永远在一起。”程汐妍开心的说。
“汐妍姐。”
“姝悦，怎么了？”
“你最近真的没什么事吗？要是有记得告诉我啊。”程姝悦对她说。
“姝悦，是有一件事，不过现在没办法告诉你，等收徒结束了，我就同你说。”
“什么事啊？这么神秘？”程姝悦很想知道。
程汐妍还是保持神秘：“等收徒事情完了之后告诉你。”
“好吧，那你到时候记得跟我说，我怕我忙忘记了。”
“会的，会告诉你的。”程汐妍拉着程姝悦去忙，“好了，姝悦，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们去忙吧。”
几年前，江络轩突然接到家书，说是府里出事了让他早些回去，那时便辞别了苍竹山众人回到了京城府里。
许嫣也随着他一起离开了苍竹山。
从他们离开以后，多年没有来信，也没有一点消息。
直到程汐妍在山下见到了她思念了好几年的络轩师兄。
那时她下山买东西，看见一人喝着酒，眼神望着的是苍竹山。
她走近了瞧，是江络轩。
“络轩师兄？”她试探着喊了一句。
江络轩突然听了这声久违的称呼，一时有些恍惚。
他转头一看是程汐妍。
他立马躲闪起来，嘴里只道：“我不是，姑娘，你认错人了。”
“我没有认错。”程汐妍声音有点哽咽，“络轩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云悦城的？怎么不上苍竹山？我……我们都很想你的。”
他继续假装不是：“你真的认错人了。”
江络轩说完，也不敢看她直接就偏头走开了。
而程汐妍杵在原地没有去追他，而是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当年他们匆匆离开，她一开始还会盼着他会不会哪一日突然回来，会不会有一日还能再见到他。
后来她渐渐明白，他不会回来了。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再见到江络轩。
而他明明是认得她的，却装作自己不是江络轩也装作不认识她。
江络轩拿着一壶酒坐在河边闷头喝着。
似是愁绪很多，却又无从理清。
程汐妍远远的看着他，莫名鼻子发酸。
然后她慢慢走近，就坐在他旁边，静悄悄的陪着他。
水中的月亮很亮，他们却不知开口说什么。
第二日，第三日……之后一有时间程汐妍就会下山来找江络轩。
江络轩一开始还很冷漠，假装自己不是。
随着程汐妍这些日子来见他，又担忧说错什么话，便默默陪着他。
绕是再不懂，也明了程汐妍对他的心思。
江络轩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汐妍，别来找我了。”
“明天你有事情吗？那我后天来，如果后天还不行，那我就过两天来找你，如果还不行，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我再来找你，这样好吗？”程汐妍假装不明白江络轩话里的意思。
“不是，汐妍，我说的是以后都不要来找我了。”江络轩手中握着酒壶，仰头喝了一口，转头望着汐妍，“你就当不知道我回来了，就当……从未再见到我。”
程汐妍：“络轩师兄，我就知道你没有忘记我们，也没有忘记苍竹山的一切，可是你都回来了，为什么不上苍竹山呢？又为什么不让我再来见你呢？”
“我已经不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络轩师兄了，从离开苍竹山后，就不是了。”
她纠正他：“你一直是，我认识的那个络轩师兄，永远不会变。”
江络轩：“人都是会变得。”
“也有人从未变。”程汐妍望着他一字一句认真道，“也有人多年如一日的记挂一个人一件事。”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炽热，江络轩别开了眼，没敢再看她。
程汐妍侧过头，轻轻擦掉了眼角的泪。
当年第一次见到江络轩时她就喜欢上他，而后他们一起在苍竹山经历过很多。
后来，他们都大了，她以为她会有机会说出那句喜欢。
就算没机会说出，起码她能留在他身边，日日见着他。
可他们的匆匆离去，成了她未说出口的遗憾。
此次有机会让她再见到江络轩，她一点都不想再错过。
程汐妍望着远处的月亮，风冷冷的吹着。
“络轩师兄，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不好，你真的很好很好。”程汐妍又开口。
江络轩劝她：“汐妍，不值得的。”
程汐妍刚才擦掉的眼角又湿润起来，她哽咽的说：“值得，我觉得值得。”
江络轩见状，拿出帕子轻轻擦着程汐妍的眼角。
天空突然下雪了，他们两人还在大街上。
但此刻江络轩静静地给程汐妍擦着眼角，程汐妍抬眼望着眼前的江络轩。
她的眼微红，鼻尖处和脸上也被冻的微红，但此刻却感觉不到冷。
江络轩心里突然有些心疼。
他取下自己的大氅给程汐妍披上，然后给程汐妍系前面的绑带时，程汐妍突然抱住了他。
程汐妍头靠在他怀里，将他抱得紧紧的。
江络轩一时呆住了，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程汐妍哽咽道：“络轩师兄，别推开我，就让我抱一会吧！”
江络轩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
不一会儿，程汐妍从他怀里起来了。
她的眼角还残留一些泪，江络轩边用帕子擦着边安慰她说：“好了，不哭了，汐妍，几年不见，你怎么眼泪变多了？”
程汐妍笑起来，她说：“我是高兴，高兴的。”
因为下雪的缘故，山路不好走，程汐妍便没有上山去。
她找了间客栈，离江络轩的客栈很近。
之后每一次程汐妍从山上下来，就会带上一些山上的东西。
或是他们从前见过的玩过的。
或是从前他们一起吃过的，喝过的。
江络轩每次看到那些都会同程汐妍一起笑着说起当年他们几人一起经历的事情。
程汐妍也会陪着江络轩喝着一些酒。
“络轩师兄，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那时候嫣儿还跟你们吵起来，那时候吵的可真令我头疼。”
程汐妍抱怨：“是啊，可当时你都没有注意到我哎，也没有记住我，后来见到我连我名字都叫不出来。”
“是吗？我好像当时没有注意到别的，只是忙着跟你们道歉。”江络轩想了想又问，“对了，那我是什么时候知道你名字的？”
“就那次，我去找姝悦，我们俩撞上了，我差点摔倒，还是你扶住我的，当时你也还是没叫出我名字，只是‘师妹’的称呼，还是我走时又告诉了你一遍我的名字，你才记得的。”
“那真是对不住了，汐妍，我自罚三杯。”说完江络轩连喝了三杯。
“还有之前我们去找夕月剑时，在那场迷雾里，还是你拉紧了我们，带我们在那里待着，要不然我可能会迷路在雾里面。”
越说他们越想起了好多当年一起经历的事情。
江络轩：“也有点想师父，那时师父待我们都好，我当时匆匆离开也以为很快可以回去，没想到再也没能回去，后来听说师父已经将山主之位传给姝悦，然后她去云游了，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见师父。”
“师父云游走了以后，我们也再没见到她，不过或许以后可能会在某一处遇到。”
程汐妍又拿起带来的糕点递给江络轩：“络轩师兄，尝尝看，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江络轩放嘴里吃起来。
他说：“还是当年的味，没想到还有机会再吃到。”
“你要是喜欢吃，下次我还给你带来，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
“那就先谢谢汐妍了。”
“不用谢的，络轩师兄吃的开心就好。”
程汐妍看着江络轩吃，一边笑得很开心。
江络轩也笑起来，他拿起糕点递给程汐妍说：“你也一起吃。”
“好。”程汐妍便拿起糕点跟他一起吃起来。
“那现在姝悦是山主，堇明是副山主。”江络轩边吃边问，“我记得副山主一般山门是有两个的，汐妍，你为何没去当？”
“我原本也在纠结，后来也想去苍竹山外走走，便没有当，但在苍竹山里还是会帮姝悦。”
“你也想出去走？”
程汐妍放下糕点望着江络轩道：“我那时就在想，若是我等的人一直没回，那我便要去找他。”
江络轩假意不明白程汐妍话里的意思，岔开话题了。
继续聊起当年他们一起经历发生的很多事。
一切，好像回到了那些年。
不过，这次不一样的是，程汐妍不再是那个话不多，只在一边笑着看他的人了。
而江络轩谈笑间，眼里也有了她。
回忆结束，她望着桌前的江络轩。
又重复道：“你一直都很好，你是最好的。”
在她心里，她的络轩师兄是天下最好的人。
所以，她不想听他说自己不好。
“我当年回了京城，才知道我爹在朝廷因得罪了人，后来被人害死，江府一下子乱了套了。”江络轩望着程汐妍讲起了他离开之后的事。
程汐妍听他讲，也没有插话，只是心里越听越心疼起来。
“我娘受不了打击，一时也病倒了。”他语气哽咽，“偌大一个江府，没有人管理是不行的，可我从小就喜欢习武练剑，后来又在苍竹山待了好几年，根本就不懂得如何去照顾打理好一个江府。”
程汐妍的眼神里充满了心疼与担忧。
她不知道那他离开后的几年是怎么度过的。
“江府的情况越来越差，我都要撑不下去了。”他继续道，“还是在我爹生前的好友许伯父的帮助下，才慢慢好起来。”
“好起来就好。”程汐妍安慰他，“要是你一个人怎么撑得过去啊。”
“没事了，都过去了。”江络轩饮了一口酒，“我娘的病慢慢好起来，江府也慢慢恢复了一些。”
“络轩师兄，以后我可以跟你一起……”
程汐妍话还没说完，江络轩便开口告诉她一个她最怕听到的消息。
“汐妍，我成亲了。”
程汐妍脑海里想了无数种他打断她要开口说什么，也祈祷他不要告诉她成亲或者夫人或者子女等这些消息。
可她确实听到了，他说他成亲了，有夫人了。
程汐妍想了想问：“是许嫣吗？”
“嗯。”江络轩抬眸望她，“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程汐妍试图让自己说的轻松一些，“当年我就看出来许嫣师姐她很喜欢你，没想到你们最后真的成亲了，也挺好。”
说完程汐妍直接拿起酒坛子，对着江络轩道：“还没有祝贺过你，成亲快乐。”
之后将酒坛子对着自己往嘴里大口灌着酒。
他一把夺过程汐妍猛灌的酒坛子，担忧道：“汐妍，你别这样。”
程汐妍红着眼说：“你成亲了现在不应该在京城陪着许嫣吗？你为什么又一个人回来，日日在这里饮酒又望着苍竹山不肯上去？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呢？”
“对不起，汐妍。”
江络轩一开始确实不想被之前认识的人发现，也怕回苍竹山。
他也一直很怀念他们一起在苍竹山经历的事情，可是回不去了。
他只敢趁这个机会远远的望着苍竹山，甚至没有勇气上去。
可没想到程汐妍发现她了，还经常下来找他。
他一开始是拒绝的，也不想跟她有过多交流，也不想耽误她。
可谁也想不到，程汐妍如今不再被动，而是主动了很多。
任凭他漠视，任凭他别让她来找他了，可她总是笑着来找他，笑着带给他很多东西，他们一起聊起很多当年的事情。
他亲眼看着她越陷越深，他竟也无法装作不知，也无法将自己置身事外。
因为他也慢慢地喜欢上了程汐妍。
大概是喝醉酒的缘故，程汐妍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的。
一会问他：“为什么不早些告诉她？”
一会说：“可是我很喜欢你啊。”
一会又哭着说：“早知道当年你要走我就跟你一起走，那样和你成亲的会不会就是我了？”
程汐妍越说越激动，一会笑一会哭的。
江络轩一句句回她：“是我的错，没早点告诉你。”
“我知道你很喜欢我。”
“如果当年你同我一起走，江府或许也会好起来，只是需要的时间要很久。”
程汐妍起身摇摇晃晃走到江络轩面前，江络轩见她要倒急忙扶住她。
她就那样坐在了江络轩腿上，江络轩抱着她。
她笑着问：“那样的话，我们会成亲吗？”
“会。”
程汐妍听了这话，很是开心，像是自己真的和他成了亲。
她抬头凑到他脸上，亲了脸颊一口，笑笑的望着他。
“汐妍，你喝醉了。”
程汐妍摇摇头，“我没喝醉。”
程汐妍像是得逞了一样，又窝进他怀里，
“络轩。”程汐妍笑，“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我早就想这样叫你了。”
“可以。”
“络轩，络轩。”程汐妍又叫了两声，然后扑在江络轩怀里，紧紧抱着他。
她叫的很好听，江络轩感觉心里的那个空缺似乎被填满了。
“你和许嫣成亲是你的本意吗？”程汐妍问他，“你喜欢她吗？”
“我们两家是世交，从小又一起长大，江家出事后是许伯父帮我一起才将江家重新恢复到原来的，我娘的病也是许伯父找人看好的。”江络轩望着怀里的程汐妍道，“我娘很喜欢她，许伯父也希望我能娶她，她也想嫁我，那时我们也欠许家一个人情。”
程汐妍也望着他，听他说。
他顿了顿开口，“所以，与其说是我和她成亲，不如说是责任和人情，也是我该还的。”
程汐妍：“可这人情，也并不一定要这样还啊？”
“但我没办法，我也同我娘提起过，可我娘却以死相逼，说嫣儿做我夫人是最合适的，说我要是不娶她，她就随我爹去了，无奈我只能答应。”江络轩道，“许伯父和我娘听闻我答应了，便算好了良辰吉日，即使我一直只将嫣儿看做妹妹，也还是娶了她。”
“原来……那时你发生了那么多事。”程汐妍心疼他。
“这次出来也是借着做生意，我才从那里出来，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只是，想回来看看云悦城，想看看苍竹山。”江络轩揉着程汐妍的头，“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程汐妍伸手摸着他的脸认真道，“以后，我陪你一起好不好？我不想离开你了。”
“汐妍，你真的醉了。”
“我没醉，我很清醒。”
江络轩问她：“可我成亲了，你不介意吗？”
“介意，怎么不介意。”程汐妍道，“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当年苍竹山第一次见着你就很喜欢了。”
江络轩：“汐妍，我真的不值得你如此的。”
程汐妍望着他的眼，告诉他：“值得，只要是你，就值得。”
那是江络轩一生听过最好的话。
后来，他依旧如此觉得。
江络轩：“汐妍，谢谢你，谢谢你如此待我。”
两人相拥而泣。
几日后，程汐妍又下山找江络轩，告诉他，苍竹山过几日就要开始收徒了，到时事情比较多，她要留上面帮忙，可能没什么时间下来找他了。
江络轩说：“我过一阵子可能要离开这里回京城了，在这里待的时间太久了，若是不回去，恐怕她们就该派人找我了。”
程汐妍：“什么时候走？”
“大概是苍竹山收徒完差不多。”江络轩问程汐妍，“你到时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程汐妍立马开口道，“我愿意跟你一起走。”
“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以前错过了一次，我不想再同你错过了。”
“汐妍，我也不想错过你。”江络轩抱住她，“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
“对，我们永远在一起。”程汐妍开心的说。
“汐妍姐。”
“姝悦，怎么了？”
“你最近真的没什么事吗？要是有记得告诉我啊。”程姝悦对她说。
“姝悦，是有一件事，不过现在没办法告诉你，等收徒结束了，我就同你说。”
“什么事啊？这么神秘？”程姝悦很想知道。
程汐妍还是保持神秘：“等收徒事情完了之后告诉你。”
“好吧，那你到时候记得跟我说，我怕我忙忘记了。”
“会的，会告诉你的。”程汐妍拉着程姝悦去忙，“好了，姝悦，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们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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