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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有人来到有间客栈(3)

    正午,火羽客栈。

    漠白睡醒之后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这一觉补得并不舒服。

    他在梦里梦到自己被一群人追着打,看清了脸之后,认出他们是前天晚上被自己打下拳斗场的那些人,都是一副“我死得好惨”的样子扑向他,漠白一下子就惊醒了,发现才睡了没多久之后又继续睡,结果还是梦到那些人,说你居然还敢回来。

    黎明的时候他跟着景炎来到这家客栈,问了住店费之后二话没说就搬了进来。这里一个晚上一个灵币,跟之前自己住的客栈相比简直就是在做慈善。而且这里地段安静,在之前那家客栈,漠白每天补觉都会被窗外的猫叫给吵醒,漠白也纳闷,玉都的野猫叫起春来,怎么跟小孩子哭闹一模一样。

    后来景炎就提议,问漠白要不要在店里做打杂,漠白想了想就同意了。晚上要去打拳,白天全用来补觉的话就太浪费时间,也不能做太劳累的活儿,会影响晚上打拳的状态。这个倒正合适,和那个看起来很和蔼的老掌柜商量了之后,也同意每天做半天的班,这让漠白有一种生活踏上正轨的感觉。

    简单洗漱之后,漠白来到大厅,和正在喝酒的琦盛打了招呼。自己刚到这家客栈的时候,就被这个头发凌乱的大叔叫住了,说是他前天晚上下注押自己小小地挣了笔酒钱,看自己对得上眼,说如果自己遇到麻烦可以请他帮忙。

    对于酒鬼酒还没醒的话,漠白当时并没有当回事。他吃了掌柜留的鸡蛋和馒头,问道:“景炎呢?”

    “出城采药了。”掌柜在柜台哼着小曲,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客栈的五间客房住了三户,难得今年这么热闹。

    “采药?”漠白想起来,掌柜之前提到过,火羽客栈往年生意是比较惨淡的,那时候为了维持生计,掌柜会亲自到北城门外面的森林采一些药材,简单加工之后卖给药坊。如今店里的杂活儿自己干了,采药的活儿景炎干了,每天还能按时收房钱,难怪这老大爷心情这么好。

    ……

    森林里,景炎盘膝坐在一棵大树上,旁边的树枝上挂着满满一楼子药材。

    他在破境。

    出于身体原因,景炎拥有同境界的驭灵者难以比拟的庞大灵力。

    但是也出于身体原因,景炎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一阵挥之不去的痛苦,原理上这和饭吃得太撑有些类似,是那种打个嗝儿都能出来点东西的撑,只是痛苦程度无法相提并论。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景炎一直不愿意破境。以他那淬体境不该拥有的庞大灵力,想要破境并不困难。但问题是,破境之后,他的身体将会充满更加庞大的灵力,这会给他带来无比沉重的负担。

    他还记得自己刚开始修炼灵力的时候,很快身体就出现了这样的问题,从母上大人那里知道了情况之后,他还挺高兴,认为这是莫大的优势。

    但是现实是比较骨感的,景炎很快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他空有一身满得要溢出来的金色灵力,输出却和同境界的人在同一水平线上,甚至还得有所抑制,以免灵力一股脑儿喷薄出来挤坏自己的身体。

    而且他要想修炼就必须承受这种痛苦,但是这么修炼下去,他总有一天会爆体而亡,像圣启国玩具店里,被吹破的气球一样。

    从那天起,景炎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有多少个夜晚,身体涨得无法入眠。

    难道自己离开了农场,离开了孤儿院,还是免不了一死么?

    好像死神牵着一根绳子,总能把自己拉到它的身前。

    景炎曾经跪在母上大人面前,哭着闹着问她能不能让自己的身体变得和正常人一样。母上大人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了一句话便打消了他这个想法。

    母上大人告诉他,这是他的生母留给他的礼物,是留给他的祝福。

    景炎来到玉都,参加云王会,便是为了解决自己身体的负面问题。

    所以他必须夺得冠军,哪怕有千万人阻挡。

    这事关他的生死。

    但是昨晚,从那个红色短发的少年身上感受到的气息,景炎深深地感受到一种无力感,那是自己目前无法触碰的领域,如果云王会上碰上这样的家伙,必定会一败涂地。

    所以景炎选择现在破境,并且打算用接下来的时间,来适应破境后的不适感。

    汹涌的灵力仿佛金色的浪潮,一次次冲击着瓶颈,景炎的额头沾满了汗水,但是他并不像其他淬体境的驭灵者破境时那样难耐,因为他早就习惯了痛苦。

    风吹不开的门,就用斧头凿开。

    太阳渐渐朝西方坠去,景炎睁开了双眼,看向自己的双手。

    他已经炼魂境了。

    他轻叹道:“唉,我真是承受了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压力。”

    ……

    夜晚,地下竞技场。

    这里是各色人等出入的地方,也是三教九流混迹的场所,每晚都是人山人海座无虚席。

    漠白无语地看向观众席上的景炎,他从没有见过如此抠门的家伙。

    就在来地下竞技场的路上,景炎搭着他的肩膀说请他吃饭,漠白第一反应是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阴谋,结果这个家伙真的把自己领到了一家面包店。

    这家面包店是从圣启国移民到玉都的一个大叔开的,景炎拿出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地图上去问路,地图阻挡老板视线的时候,景炎指挥漠白悄悄顺走了几个面包。

    居然这么没有公德心,虽然那些面包都是卖剩的。漠白心里想着,虽然他也拿了也吃了。

    不过还好,这个家伙似乎没有出场的打算,和他打不用剑可不行。漠白心里有些放松,傍晚的时候他发现这个家伙居然突破到炼魂境了,不免感到有些意外,看来这个家伙之前一直压制着境界,有那么多灵力倒是说得通了。

    其实这也说不通,只是漠白觉得说通了。

    难道他之前想用淬体境的境界,让别人掉以轻心?漠白觉得这厮心机好深,自己得多留一个心眼。

    观众席上,景炎和琦盛坐在一起。

    “小伙子,你要押谁啊?听说漠白这小子昨晚没打几场就被人打下来了,我都不敢押他了。”琦盛提着个酒壶,满脸红晕。

    景炎强忍着酒气,说道:“没关系,我也押他,昨天他是被我打下来的。”

    “嗯?没看出来啊,小伙子,你还挺有本事的,都快赶上我儿子了。”琦盛重重地拍了拍景炎的后背。

    景炎吃痛,觉得这个大叔的手劲好不一般,“大叔,每天都能看到你喝酒,喝酒有意思么?”

    “你个小屁孩儿。”琦盛以为景炎要像那个不肖子一样要教训自己,说道:“喝酒是真的没意思。”

    “那你还每天都喝?”景炎不解。

    “因为我找不到更有意思的事了。”

    景炎能够看到琦盛的脸上虽然挂着笑意,但是他的眼睛深处有抹不掉的黯然。

    这就是大人的烦恼吧。景炎想到了自己身上的烦恼,想着,总有一天,我要活得洒脱,活得轻松自在。

    我要活得自由。

    活得不再像个奴隶,不被任何东西束缚,哪怕那是死亡。

    景炎看向囚笼里的拳斗场,他答应了漠白今天不会耽误这小子挣钱,其实他是想看看那个红发少年今天在不在场,如果在的话,正好可以通过漠白观察他的手段。

    可惜的是,那个红发少年似乎不在。

    想到他之前放出的豪言,景炎回想起三姐曾经说出的话:男人的话就像老太太的牙齿,有多少是真的。

    景炎安安静静地看拳,并没有出场的打算。他昨晚只打一场还有个原因,就是在这里下注,比下场,钱来得虽然不一定更快,但是来得更轻松。

    当然,这得确认拳手能赢才行。

    就这样,景炎和漠白的生活渐渐趋于一个模式。天亮的时候,景炎到森林里采药、狩猎、修炼,漠白则在客栈里烧水、砍柴、打扫,到了晚上两个人再一起到地下竞技场,通过投硬币来决定是谁上场,猜对的人负责在观众席下注。

    他们都押彼此赢,从未怀疑过,也从未押输过。

    没过几天他们发现,通过下注已经赚不了多少钱了。

    出现这样的现象,可能是因为以往入道境的拳手都闭关修炼,为云王会做准备了;也可能是因为他们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手,来供潜在的竞争者参考。

    景炎和漠白倒像是无所谓一样,每天签到一般准时到地下竞技场,风雨无阻。

    他们甚至混出了一点小小的名气。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翻过,春去夏来,很少有什么新奇的变化。

    直到有一天,火羽客栈,来了新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