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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3)

    石台上,两个少年确认过眼神,是不想看到的人。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霜绛咬牙说道,从神婆指派他来玉皇国的那一天起,他就在幻想今天的场景,并在大脑内做过无数次预演。他从来都不打算在云王会上争夺什么名次,只求能够碰上业璋,用上全部所学狠狠教训他一顿。

    “哦?等着来挨我的打?”业璋哈哈笑道。

    霜绛眉头抖了抖,看了一眼对方腰间的夜刀,心中的闷气又胀了几分。他有意让业璋难堪,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这个家伙的场景,讥讽道:“这次你没穿女装?”

    业璋咧嘴笑道:“你也一样。”

    霜绛一下子就被点着了,大吼道:“我他么从来就没穿过!”

    一道雪瀑横扫而出,无数的雪球如影随形,如同写意的画家在画板上甩了一盆雪白的漆。

    业璋嘴角挂笑,被雪瀑淹没,但那只是他的残影。一道苍白的流光划过,他现身在十丈开外。

    他刚一站稳,霜绛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的身前,飘飞的身形,仿佛没有重量脚踩清风一般。

    又是一道雪瀑呼啸而出,咬住了苍白流光的尾光,却依然没能吞没业璋的身形。流动的飞雪撒在石台上,结出了一层雪白的冰霜。

    一道又一道的雪瀑挥洒而出,像是画家在肆意涂抹。业璋的身形呈点线点的快速闪动,而霜绛则是如同幽灵一般飘飞不定。雪瀑紧紧咬着苍白的流光,有那么几次,流转的雪瀑险些将苍白的流光吞没。

    霜绛并不是能够追上业璋的灵技『星遁』,而是在每一次错失业璋身影的瞬间,他都能立马感知到业璋的位置,没做肉眼确认和停顿,便立马追了上去。

    就好像他跟业璋之间,有一根无形的线,时时牵引着他。

    这是极其高超的战斗技巧,能做到这样,意味着他对气息的捕捉,达到了一个极高的水平。正因如此,在筛选赛的时候,不管参赛者们隐藏得有多隐蔽,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也正因如此,他在玄女楼第一次遇到景炎的时候,就被其吸引了注意力。

    看来不只是奶奶,连霜天氏的那几位老家伙都教了他不少啊。业璋这么想着,他没想到自己在淘汰赛的两场比赛,都遇上了在感知上卓乎不群的对手。不过秋莎是通过感知躲避他的刀刃,霜绛则是通过感知追着他打。前者依凭的是血脉天赋,后者使用的是战斗技巧。

    业璋的脸颊和耳垂被寒意冻得通红,嘴上仍若无其事地挑衅道:“就这?”

    霜绛额上的青筋变得更加立体。

    “看来你连让我出刀的价值都没有啊。”一句话的功夫,业璋的身形便移动了好几个位点。

    霜绛冷哼了一声,依然紧随其后,嗔道:“表弟好大的架子。”

    业璋表现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戏道:“表哥好大的脾气。”

    霜绛忍无可忍,一手推出,又是一道雪瀑挥洒而去,在扑空之后,一朵由风刃构建的瑰丽花朵,从雪瀑中央爆射而出。

    这是霜绛的灵技——『空岚之花』,他以这种招里埋招的二段式攻击,率先打破了二人之间的追逐缠斗。

    业璋盯着直直逼来的风刃花朵,意识到避无可避,心想被这一招打中的话,身上岂不是要被雕出一朵凄美的血花出来,想想就痛得要死。没想到自己这位表哥,不仅脾气够差,连手段也够变态。

    “不陪你浪了。”业璋大笑一声,音色像个顽劣的稚童。他拔出了腰间的绝品灵器,一刀划过,苍白的斩击破空而出,迎面斩碎了风刃花朵,毫不罢休地朝着霜绛掠去。

    这是业璋的灵技——『月牙斩』。

    霜绛一掌挥出,飞舞流动的雪花划出一个圆润的弧度,像是成千上百的白色棒球受到御使,构成一个弯月的形状。

    这是霜绛的灵技——『霜白之月』。

    苍白斩击与雪白弯月相撞在一起,互不相让,在掀起一阵刺骨的寒风之后,竟相互抵消。

    霜绛的脸色有点难看,他意识到业璋激发了夜刀的威能,不然他一招怎么能拼得上自己两招。

    但他还意识到,业璋并没有激发夜刀的全部威能,不然自己两招怎么能抵得上他一招。

    霜绛沉声道:“仗着绝品灵器算什么本事!”

    业璋舞了一个潇洒的刀花,调笑道:“你以为我是来和你比武的么?我是来把你打出屎来的!”

    白色光流一闪,业璋再度发动了灵技『星遁』,刹那间便冲到了霜绛身前,漆黑的刀身快斩而下。

    他激活了夜刀的威能,是想狠狠地教训霜绛;而他没有激活夜刀的全部威能,是为了能够痛快地教训霜绛。

    他想好好享受这个过程。

    夜刀斩在了白色的雪流之上,竟被激荡的雪花给撞得弹开。

    业璋的神色有些诧异,他看到雪花绕着霜绛快速地流转,构成一个雪白的圆环,像是土星光环一样套在霜绛身上。

    正是这个振荡旋转的飞雪圆环,弹开了他的夜刀。

    “哦?”业璋眯了眯眼,“你花样还真多啊。”

    霜绛无言,双手挥出,又是两道飞雪圆环套在身上,三个圆环彼此嵌套旋转,像陀螺仪般达到某种平衡,形成一个闪动的球体。

    他想得很清楚,面对持有绝品灵器的业璋,一味地进攻并不能搏得优势,像刚刚那样一招换两招进行下去,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率先灵力耗尽,之后就只能任由业璋宰割,这比给倾卿倒洗脚水还要难受。

    游走战术也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业璋的灵道『追星逐月』是攻速皆备的敏攻型灵道。从先前的追逐战中就可以看到,他追业璋都感到费劲,反过来再躲着业璋打的话只会更显被动。好在他的灵道『风花雪月』是攻守皆备的双属性灵道,既然如此,那就加强防守,伺机寻觅反击的机会。

    业璋提刀再度冲来,『星遁』的光流一闪而过。他加强了夜刀的威能,苍白的灵力长流包裹住刀身,他将『月牙斩』的斩击凝集在夜刀之上却不释放,为的就是每一刀平砍,都有这个灵技一般的威力。

    业璋一刀斩在飞雪圆环之上,像是在打在一个白色的皮球上,霜绛连人带环飞了出去。

    业璋玩心大起,化为一道流光追到白色球体前面,又是一刀携带着『月牙斩』的平砍。

    白色球体像是三维台球一样被弹来弹去,霜绛被震得天旋地转,五脏六腑感觉要扭成一团。

    露天茶坊里。

    橘红麻雀看着转播铜镜,唧唧地笑出声来。

    景炎这个时候在看扶苓的那一场,没空留意这一场的胜负。早在几天前火羽客栈开会的时候,他曾表示希望业璋获胜,这并不是看在颜婴的面子上,也不是因为他在赌坊里是这么压的,而是因为他希望业璋能够在第三轮,给江伦带去一些麻烦。再加上他看到霜绛就气不打一处来,尽管和霜绛相识一场,但如果不是这个二愣子,就不会有10000这个令人痛心的数字。

    景炎看着转播铜镜上业璋大笑的妩媚姿态,心想可能这就是母上大人说过的,人民币玩家和普通玩家的区别。

    他又想到年幼时母上大人曾经说过,一般雌雄难辨的角色都又古怪又厉害。他当时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一定是强者的风采。时至今日,他依然不能明白母上大人的深意,不过心中还是暗下决定,今后还是少惹玄女楼的这对姐弟为妙。

    霜绛强忍着将胃容物喷出来的冲动,竭力维持飞雪圆环的运转。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缭乱眩目的,这样的状态下,别说教训业璋,他连结束后能不能走直线都不好说。

    但是他还是咬牙坚持着。

    他在等。

    等一个机会。

    在黑天广场的另一边,颜婴坐在玄女楼的轿子里,她的视线透过侧帘的缝隙,将黑天广场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露面,像是不想让某人看到。

    忽然,她脸色一变,“这个混小子,都说了不要被玩心蒙了心智,会看不清眼前的事物……这下糟了。”

    白色球体不知被反复弹飞了多少次,这滑稽的画面引得转播铜镜前的民众一阵喧嚣,但是随着审美疲劳,喧闹渐渐就平息了下来。

    终于,霜绛等待的瞬间到来了。

    他四肢大开,动作像是飞鼠滑翔一般。三圈飞雪圆环震散开来,漫天飘飞的雪花当中,是苍白斩击挥空的灵力长河,以及业璋瞳孔微缩的惊愕神色。

    霜绛一掌推出,风刃构成的花朵和飞雪构成的弯月组建在一起,形成一只游鱼模样,破空游去。

    这是霜绛将『空岚之花』和『霜白之月』这两个灵技糅合到一起,组成的更加强大的一式,名为——『风雪游鱼』。

    这是他所能做的,最强的攻击。

    在江湖话本里,有大忍耐的一代枭雄磨剑十年,只为挥出一剑。霜绛忍着业璋的戏耍,挨了那么多刀,就是为了这一击。

    云雾里的白衣术士心里感到一阵复杂,在筛选赛的时候,就是他为霜绛挡下了最后一击。当时在面对红观狂轰滥炸的攻势之下,霜绛在灵力耗尽之后,选择了束以待毙,但那时红观的灵力也已经耗尽。白衣术士当时替霜髯公传的话是,你之所以会输,并不是输在实力上面,而是输在求胜的欲望上面。

    面对其他人,霜绛确实缺乏求胜的欲望,那是因为他把所有的胜负欲,都倾向给了一个人。

    风雪游鱼一头撞在业璋的胸口,狂暴的风雪扩散开来,将业璋看似柔弱的身体整个吹飞,在石台上打水漂般弹起几次,一头栽在破碎的石堆里。夜刀也像螺旋桨般飞了出去,插在不远处的石缝里。

    业璋艰难地翻身平躺,他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盛开着一朵血色的花。

    真是变态啊。业璋这么想着,要是这一招打在脸上,破了相的话,以后岂不是不能登台表演了?就像霜绛铁了心地想赢他一样,他同样觉得自己谁都可以输,唯独不能够输给这个混蛋表哥。

    可在霜绛这一招的重创之下,他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所剩无几。明明之前积累了那么多的优势,明明手中有着绝品灵器的加持,可为什么自己会输啊?

    他的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烦躁,举起拳头用力地砸向地面,宣泄着心中的不甘。

    片刻之后,白衣术士走到业璋的边上,他此前的沉默,像是在等业璋的心情能够平复一些。他恭敬地说道:“少主,是您晋级了。”

    业璋双目大睁,意识到不对劲,为什么霜绛这么安静?他打赢了我,不应该过来得意地冷嘲热讽么?

    业璋推开白衣术士想要搀扶的双手,吃力地坐起身,看向不远处的白袍少年。

    只见霜绛趴在地上,身上的白袍已经破烂不堪。

    他是力竭倒下的,但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确认了自己的胜利,一脸满足的样子。

    业璋愣住了,静静看着霜绛安详的睡颜。

    从结果来看,是他赢得了比赛,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胜利。

    他抓着胸口的碎布,比起那里传来的巨痛,他只感觉,心意更加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