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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砸砚焚书毁海棠

    萧越沉着脸出东宫,胸中好似冷雪滚水来回浇,直痛的他一颗心不知落在何处。

    茫茫然在南池边站了会儿,空虚感从四面八方袭来,无穷无尽,无止无休,酸涩痛苦不堪。

    这一刻,他不知道该痛恨自己还是痛恨她。

    她本就不爱自己,三年也没生出情意,是他一直强求。这三年,她过的不开心,他也患得患失。

    夏渊惶恐的立在一边,正要说句什么让圣上离开这是非地,萧越一拂袖进了咸池宫,径直到寝殿。

    花梨案上坐着枝香桃木香架,依势成形,斜斜逸出,枝上桃花用粉玉雕就,开的灼灼,真的似梦。

    花枝上坠了只精雕细镂的花鸟缠枝香薰球,正细细吐香,边上放着刚看了没几页的书,是她素日喜看的词,有两首用朱笔划了线。

    寸寸微云,丝丝残照,有无明灭难消。正断魂魂断,闪闪摇摇。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隐隐迢迢。从今后,酸酸楚楚,只似今宵。

    青遥,问天不应,看小小双卿,袅袅无聊。更见谁谁见,谁痛花娇?谁望欢欢喜喜,偷素粉,写写描描?谁还管,生生世世,夜夜朝朝。

    第二首也是怨诗,划了最后一句。

    终日思君泪空流,长安日远,一夜梦魂几度游。堪笑辛苦词客,也学村男村女,晨昏焚香三叩首。

    求上苍保佑,天边人功名就,早谐鸾俦。应忘却天涯憔悴,他生未卜,此生已休。

    萧越念了两遍他生未卜此生已休句,嘴角泛起冷笑,一抬手将书摔地下,“烧了!”

    夏渊忙捡起那惹祸的书,好像捡起烫手山芋,忙出门一把塞小内监手里,“去去去,赶紧烧了!”

    小内监捧着那书,眼泪扑簌簌掉下来,这个任务太艰巨,太为难人了!娘娘和圣上一时好一时闹的,这会两人不对付,一转头又相敬如宾,哪日想起来要书,要是发现书被烧了,圣上这火还不撒自己身上?

    不妙不妙。

    萧越一瞥眼瞧见那海棠花形的砚台,按捺了下,只觉得怒气阵阵上涌,一伸手将那砚台砸的粉碎。

    那被砸的粉碎的海棠砚是贺兰成律前阵子来代表北朝所赠,此砚妙在自带西府海棠花开未开时的淡香,妙在石质纹理天然成海棠花朵,明若朝霞,胭脂点点,妙在蓄墨不夺海棠香,好像那砚就是海棠所化,永远在含苞待放时候。

    据贺兰成律说,我朝新都名字刚定下来,贺兰部采石人便从山中得了一块奇石,于是星夜赶路马不停蹄送到了新都,以天降祥瑞贺新都。我朝圣上十分喜爱此石,百忙之中亲自打磨成砚,作为国礼相赠,以表睦邻之意。

    这一声响惊的咸池宫众人里里外外跪了一地,不胜惶恐,不知向来清淡的圣上为何事怒气冲冲。

    那绝世无双的砚台被砸的粉碎,上面刻的朝朝暮暮四字,朝暮分离。绝好的云州墨酣畅淋漓的四溅,连萧越的一袭青衫都被渐上点点滴滴的墨迹。

    人总会有喜好,有喜好就会有软肋。

    喜好对于平常人或许是件好事,可是对于帝王来说,喜好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轻而易举就会被人利用。

    君不见从古至今,上有所好,下必兴焉。

    所以才会被元恪钻了空子。

    元恪小子用心何其深沉恶毒,赤裸裸的拿捏羞辱他。

    这厢宫人已将谢昭容安置在寝殿,太医院众人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看上去焦心极了。

    萧越站在院中,冷眼瞧着院中人,不置一言,瞥眼见墙边一株株海棠含情初放,开的肆意娇艳,他又按捺不住这一腔怒气,冷冷吩咐道,“砍了。全砍。”

    夏渊忙飞快答了声是,急急给身后人使了个眼色,早有伶俐的宫人从小厨房取了斧头砍刀,七手八脚的砍树。

    海棠花似乎也知道自己要命丧今朝,宫人执斧还未砍,一阵风过,簌簌落了满地。

    那从凌州移植到深宫内院的垂丝海棠,好容易栽活,不足三年,一朝被砍尽。

    花树飘零,狼藉满地,萧越却分毫没觉得痛快,只觉得更是添堵。

    谢昭容眉心刺痛,醒来的时候,睁眼便瞧见萧越坐在床边,一脸倦容。

    见她星眸微睁,两颊有病态的潮红,竟是艳的惊人。萧越凝视了她一会儿,开口问道,“你知道你为何生病吗。”

    谢昭容垂眸,半晌道,“因痴因爱,则我病生。”

    萧越点点头,冷笑,“好一个因痴因爱。”

    那冰凉有力的手指只消稍稍用力,她便会像窗外那海棠花一样,了无生机。

    这看似温柔的摩挲,对她来说不啻于酷刑,让他煎熬,让她也煎熬。

    她以为对他能生出情意,毕竟他那样用心用力的喜欢她,或者说爱她。

    可是世间感情不讲道理,这一颗心不小心丢失在元恪那儿,便不能再给他。

    “我不欲生,请君……赐死。”

    萧越闻言,手上微微加重了力度,那雪白的一段脖颈顿时染上绯红,谢昭容呼吸不畅,强忍了半天的血不受控的从嘴角溢出来,将萧越一双干净的手也染上鲜红。

    他手上已太久没沾血,此时只觉得那滚烫的血要灼伤他的手心,灼伤他的五脏六腑。

    对视良久,沉默良久,他们互不妥协,她一心求死,他却反反复复摩挲,反反复复用力,让她在温柔与痛苦的边缘反复挣扎。

    看着圣上出来衣衫凌乱满身血迹,夏渊唬了一跳,忙寻了件干净衫子披在他身上。

    却被萧越冷着脸一伸手拂在地上。

    太清十七年七月初九,昭武帝称病不朝,此后太子监国。

    太清十七年七月十四,昭武帝舍身求法,入通化寺,举国哗然,群臣跪通化寺外力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