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不吃苦中苦11
周文杰出现在了候场的地方，他坐在座位上，两只手十指相扣，撑在大腿上。他的嘴紧贴着那双手，调整着呼吸，让热气从手掌中间穿过去，周而复始。周围到处都是和他一样的人，既是战友、又是敌人。他们因为热爱聚集在了这里，等待现实的宣判。离他最近的人是许颜雨，待会儿，自己将会紧跟在她的后面上场。
透过候场室虚掩着的门，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台下的场景：有人认真地听着，希望听见喜欢的声音；有人窃窃私语，在谈论台上演员的表演，或说着只属于自己的事情；有人打开了手机，脸上是冷漠的表情，好像被逼无奈才出现在这里；有人向着候场室张望，在期待谁的身影。
周文杰知道，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现在是星期五下午，依然是上课时间，同学们都在对着黑板发呆，或者拿出了手中的作业偷偷地写。他们都在期待下课，对于班上很少出现的两个空位，没有多少人在意，只在看到的时候低下头思考一会儿，接着继续投入到学习中去。只有最好的朋友们才会想起些什么，然后轻轻地说：“希望你们可以取得好成绩吧。”然后继续面对白纸黑字的无聊的数学题。周文杰只是希望，自己的同桌看到身边的空位时，可以露出期待的微笑。
更何况，这里是龙潭，不是向阳，父母同样很难出现在舞台下面。所以这一次，他、她，注定独行。
“下一个就是我上场了。”旁边的许颜雨说。可以看出来，她也很紧张，也希望快点上场，结束这场战斗。
周文杰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以及一句激励的话：“祝你成功。”
她也很艰难地回复了一句：“你也一样。”
不一会儿，她走上了那个通往台上的阶梯，那样义无反顾，没有回头。门一关上，这唯一一张熟悉的面孔也消失了，这偌大的候场室，突然变得那样空洞、那样陌生，他知道周围灯光很亮，却依然觉得无比黑暗。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了，没有任何大赛经验的他，显得十分渺小而无助。可是，现在和那写不完的数学试卷比，到底哪个更可怕些呢？各有各的答案吧。
很快，他隐约听见了台下的掌声，他知道，许颜雨的表演结束了，接下来，要直面挫折的人，将会是他自己。果然，工作人员喊起了他的名字。他缓缓地站起身，却感觉完全没有任何力量。走到了阶梯下面，他恐惧地看着这个即将打开的大门，心中的恐惧油然而生。突然想要逃离，可他知道自己逃不掉，有些事情，注定要面对的。
可是，这不是你的梦想吗？
心中最深处，一个声音敲打着他，这是一段小提琴的声音，这段无比稚气的音乐，在聚光灯下，不断环绕着、飘扬着、悠长着。就是这段音乐，激励他来到了这里，出现在了这一条追逐梦想的道路上。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怎么可以放弃呢？
门开了，台上的光芒更加耀眼。周文杰缓缓地出现在了舞台上，来到了钢琴前，慢慢地坐下，将琴凳调节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位置。手抬了起来，放在了黑白的琴键上。那一刻，他异常宁静；从那一刻起，他明白，这才是可以带给他安宁的东西。
不就是《卡农》吗？这么简单的曲子，怎么可能失误呢？他这样告诉自己。按下了第一个音节，然后流畅地继续下去。
他陶醉了。
灯光照在他的周围，一圈亮白色的光柱，将他与现实间隔开了。在这里，他可以义无反顾地前行，就像收起双脚的鸟儿，不是不能落地，只是舍不得蓝色的天空。
这首曲子，他太熟练了。每一天晚上，无论多晚，坐在电子琴前，戴上耳机，弹奏一遍又一遍，根本不想停下来，这是他唯一的慰籍，这是他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现在的他，甚至不用担心下一个琴键会按错，这已经成为了一种肌肉记忆。他故意放慢了弹奏的速度，这样他就有更多的时间享受、有更多的时间思考他从来没有思考过的问题。
他看见台下，很多人都惊讶地看着台上，甚至有人站了起来，投入地跟着节拍摇头晃脑。裁判们也露出了享受的表情，好像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一样。从那一刻起，周文杰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成绩，一切都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可惜啊，苗可欣不在，自己最好的朋友们，凌宇飞、余越、曾铭伟、李明楷、蒋四海，他们都不在。他们只能在听到排名之后，说上一句“牛啊”或是“废物”，都是玩笑话。只有在现场，才能真正地体会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突然，心中那牵着肉的小人儿又舞动了起来，他知道，自己想到了云如烟，那个明明拿了特等奖，却决定这辈子不再吹笛子的女生。那么现在，我会不会因为得了冠军而有相同的遭遇呢？应该不会吧，谁会八卦一个没有任何颜值可言的少年呢？
可是，心中还是有顾虑的啊，这顾虑来自那个名为恐惧的小人。可是，请不要忘了，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周文杰看向了台下，露出了微笑，手指放在了不该弹奏的琴键上，那个弹出来必定不会不和谐的琴键上……
颁奖典礼结束了，周文杰依然坐在候场室里，现在的他同样万分冷静。许颜雨坐到了他的身边，手上拿着的是二等奖的奖状。
“恭喜啊，弹得非常棒。”周文杰毫不吝啬地夸赞。
许颜雨以微笑回应，然后开始互相吹捧：“其实，要不是你最后失误了，一定可以得奖的，甚至能拿冠军。”
周文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我的难度分和你们差太多了。”
许颜雨遗憾地说：“可是，你的表演能得满分。”
走出音乐厅，晚霞染红了一片天。周文杰眯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因为他知道，自己马上又要回归以前的生活了，答应严老师的事情，是时候应该完成了。
其实，他早就猜到了，这次钢琴比赛，成绩好又怎样呢？还是要重新面对枯燥的数学，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走钢琴这条路；成绩不好又怎样呢？结局还不是一样吗？他参加钢琴比赛的目的，本就是这半个多月，可以让他有理由逃避现实的光阴。
太阳落山了，鸟儿归巢了，云也飘散了，孩儿回家了。
透过候场室虚掩着的门，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台下的场景：有人认真地听着，希望听见喜欢的声音；有人窃窃私语，在谈论台上演员的表演，或说着只属于自己的事情；有人打开了手机，脸上是冷漠的表情，好像被逼无奈才出现在这里；有人向着候场室张望，在期待谁的身影。
周文杰知道，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现在是星期五下午，依然是上课时间，同学们都在对着黑板发呆，或者拿出了手中的作业偷偷地写。他们都在期待下课，对于班上很少出现的两个空位，没有多少人在意，只在看到的时候低下头思考一会儿，接着继续投入到学习中去。只有最好的朋友们才会想起些什么，然后轻轻地说：“希望你们可以取得好成绩吧。”然后继续面对白纸黑字的无聊的数学题。周文杰只是希望，自己的同桌看到身边的空位时，可以露出期待的微笑。
更何况，这里是龙潭，不是向阳，父母同样很难出现在舞台下面。所以这一次，他、她，注定独行。
“下一个就是我上场了。”旁边的许颜雨说。可以看出来，她也很紧张，也希望快点上场，结束这场战斗。
周文杰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以及一句激励的话：“祝你成功。”
她也很艰难地回复了一句：“你也一样。”
不一会儿，她走上了那个通往台上的阶梯，那样义无反顾，没有回头。门一关上，这唯一一张熟悉的面孔也消失了，这偌大的候场室，突然变得那样空洞、那样陌生，他知道周围灯光很亮，却依然觉得无比黑暗。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了，没有任何大赛经验的他，显得十分渺小而无助。可是，现在和那写不完的数学试卷比，到底哪个更可怕些呢？各有各的答案吧。
很快，他隐约听见了台下的掌声，他知道，许颜雨的表演结束了，接下来，要直面挫折的人，将会是他自己。果然，工作人员喊起了他的名字。他缓缓地站起身，却感觉完全没有任何力量。走到了阶梯下面，他恐惧地看着这个即将打开的大门，心中的恐惧油然而生。突然想要逃离，可他知道自己逃不掉，有些事情，注定要面对的。
可是，这不是你的梦想吗？
心中最深处，一个声音敲打着他，这是一段小提琴的声音，这段无比稚气的音乐，在聚光灯下，不断环绕着、飘扬着、悠长着。就是这段音乐，激励他来到了这里，出现在了这一条追逐梦想的道路上。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怎么可以放弃呢？
门开了，台上的光芒更加耀眼。周文杰缓缓地出现在了舞台上，来到了钢琴前，慢慢地坐下，将琴凳调节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位置。手抬了起来，放在了黑白的琴键上。那一刻，他异常宁静；从那一刻起，他明白，这才是可以带给他安宁的东西。
不就是《卡农》吗？这么简单的曲子，怎么可能失误呢？他这样告诉自己。按下了第一个音节，然后流畅地继续下去。
他陶醉了。
灯光照在他的周围，一圈亮白色的光柱，将他与现实间隔开了。在这里，他可以义无反顾地前行，就像收起双脚的鸟儿，不是不能落地，只是舍不得蓝色的天空。
这首曲子，他太熟练了。每一天晚上，无论多晚，坐在电子琴前，戴上耳机，弹奏一遍又一遍，根本不想停下来，这是他唯一的慰籍，这是他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现在的他，甚至不用担心下一个琴键会按错，这已经成为了一种肌肉记忆。他故意放慢了弹奏的速度，这样他就有更多的时间享受、有更多的时间思考他从来没有思考过的问题。
他看见台下，很多人都惊讶地看着台上，甚至有人站了起来，投入地跟着节拍摇头晃脑。裁判们也露出了享受的表情，好像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一样。从那一刻起，周文杰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成绩，一切都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可惜啊，苗可欣不在，自己最好的朋友们，凌宇飞、余越、曾铭伟、李明楷、蒋四海，他们都不在。他们只能在听到排名之后，说上一句“牛啊”或是“废物”，都是玩笑话。只有在现场，才能真正地体会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突然，心中那牵着肉的小人儿又舞动了起来，他知道，自己想到了云如烟，那个明明拿了特等奖，却决定这辈子不再吹笛子的女生。那么现在，我会不会因为得了冠军而有相同的遭遇呢？应该不会吧，谁会八卦一个没有任何颜值可言的少年呢？
可是，心中还是有顾虑的啊，这顾虑来自那个名为恐惧的小人。可是，请不要忘了，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周文杰看向了台下，露出了微笑，手指放在了不该弹奏的琴键上，那个弹出来必定不会不和谐的琴键上……
颁奖典礼结束了，周文杰依然坐在候场室里，现在的他同样万分冷静。许颜雨坐到了他的身边，手上拿着的是二等奖的奖状。
“恭喜啊，弹得非常棒。”周文杰毫不吝啬地夸赞。
许颜雨以微笑回应，然后开始互相吹捧：“其实，要不是你最后失误了，一定可以得奖的，甚至能拿冠军。”
周文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我的难度分和你们差太多了。”
许颜雨遗憾地说：“可是，你的表演能得满分。”
走出音乐厅，晚霞染红了一片天。周文杰眯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因为他知道，自己马上又要回归以前的生活了，答应严老师的事情，是时候应该完成了。
其实，他早就猜到了，这次钢琴比赛，成绩好又怎样呢？还是要重新面对枯燥的数学，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走钢琴这条路；成绩不好又怎样呢？结局还不是一样吗？他参加钢琴比赛的目的，本就是这半个多月，可以让他有理由逃避现实的光阴。
太阳落山了，鸟儿归巢了，云也飘散了，孩儿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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