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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 那年夏天02

    语文课终于接近尾声了,周文杰转动着手中的笔,偶尔在书上写三两个字,假装自己真的听了课,迷惑自己,也迷惑老师。他看向了身边的林梦,手上的水珠少了很多,可潮湿的衣物还是紧贴在身上。她没有一点儿精气神,耷拉着肩膀,时不时用手摸一摸额头、按一按太阳穴。她的脸比刚才红润了不少,却又好像红过了头。周文杰有一种预感:她发烧了。

    “坚持不了就回家吧。”周文杰重新开始劝她,可她却将身体坐得更直了一些,好像在说:我可以坚持,你放心吧。

    “一节化学课而已,我明天可以讲给你听啊。”周文杰继续说,可林梦似乎依然没有动心,只是盯着讲台上的老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文杰摇了摇头,第一次觉得她居然是一个如此固执的女生,这不是不懂变通吗?要是苗可欣,她一定巴不得这样。他向着前面张望,这么多人头里面,很轻易地找到了苗可欣的位置。她身边的男生好像是钟顶豪吧?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钟顶豪也并不算是个子很高的男生。

    林梦的肩膀又一次塌陷下来,看来,她还是坚持不住啊。周文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现在离下课只剩下最后五分钟了。再撑五分钟吧,这样她的梦想就实现了。

    可是,这五分钟比平时更加难熬,让周文杰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这五分钟,他好像做了很多事情:假装投了好多个篮、假装踢了很多脚足球、同时假装写了一点点毫无意义的笔记。终于,老曹宣布下课了,解放了,这难熬的第一节课。其实,周文杰何尝不难受呢?他的衣服同样是湿透的,那股凉气,在这夏天依然可以清晰地感觉到。

    终于下课了,林梦是全班第一个趴下来的,这让周文杰想到了正在进行的世界杯,那么多人为了各自的理想拼命向前,他们总会有想要倒下的时候,可永远都要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只因为那一座大力神杯,也不知道今年的冠军会是谁呢?不对啊,我怎么可以突然想到这个呢?也想太远了吧。

    “走啊。”余越很快出现了,没有在二中,同样可以一起前往那个名为厕所的圣地。

    周文杰站起了身,慢慢地向着教室外面走。他看见讲台上,老曹已经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化学老师一定就在不远的地方,即将到来。他回过头,许颜雨坐在了他的座位上,可很快便弹射般地站了起来,因为那湿润的座位;林梦依然趴在桌子上,这真的像可以坚持的样子吗?

    有些事情,特别是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让她自己做主呢?周文杰来到了讲台旁边,他没有跟着余越走出教室,而是来到了讲台上,对老曹说:“林梦好像发烧了,你过去看看吧。”

    走出教室,已是大晴天,这就是夏天常有的天气。楼下还可以看到积水,它由刚才的流水变成了泉水,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太阳将其蒸发干净。

    厕所门口是要排队的,男女厕所都只有一个,所以经常会出现堵塞。女厕所在楼下,所以,这里站着的都是好兄弟。余越本来想趴到栏杆上去的,但看见还没干的水滴,便换了个姿势,把手扶在了上面。他看着这蔚蓝色的天空,对周文杰说:“你又和她成为同桌了,是不是很开心啊?”

    周文杰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前方厕所门的开启,想要快点回去,看一看她的情况怎么样了。其实,这是可想而知的。

    走进教室,新的化学老师已经进来了,他是一位胖胖的、年纪目测和老曹差不多的老师,也不知道严厉与否。老曹也正好走到了讲台上,和化学老师说了一句话,周文杰没有听清楚,可他知道,老曹说话时所看的方向正好是林梦的方向。向自己的座位上看去,许颜雨依然站着,正在帮林梦将桌子上已经湿透的书一本一本地放到那个已经湿透的书包当中。林梦也慢慢地坐了起来,不过,现在的她连坐直都吃力了,也许并不是因为病情的加重,只是因为某些念想消失了。人就是这样,很奇怪的。

    周文杰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走到了她的身边,说:“好好休息,明天有什么不会的,尽管问我。”

    林梦没有说话,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就看不出到底是感激还是不高兴。

    那是暑假补课的第一天,看起来已经很是巧合了,可是,这和后面发生的事情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那是几天之后,林梦的烧早就已经退了,她重新投入到了学习的海洋中。周文杰也是如此,他也重新回归到了划水的行列当中去——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所教室里,他完全没有听课的情绪,所有的课程,对他而言皆如自习。但幸运的是,他大部分都可以学懂,有一些不懂的,旁边的林梦也可以帮到不少忙。周文杰有时候会想,一年前,我要是没换座位,是不是可以学得更加轻松些呢?她的成绩可比苗可欣稳定多啦。

    可是,有一点让周文杰脑壳疼——林梦好像也没怎么听懂化学,一直都是一知半解。她总是会问坐在前排的许颜雨,可许颜雨也总是乱说一通。然后转向她的准学霸同桌,问:“凌宇飞,这题怎么写?”然后,凌宇飞往往会一脸无奈地说:“啊?怎么又是化学?”于是,周文杰悟出了一个道理,在这里,大部分同学都在划水,特别是好兄弟们。

    这种喜剧的氛围还是被打破了,上午语文课和化学课之间的课间,李明楷一下课就跑到了周文杰和林梦的桌前,说:“杰哥,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离这不远,十分钟足够赶回来。要不要去一下?”

    周文杰是想拒绝的,他热爱探险的精神早就已经被消磨完了,正准备拒绝,许颜雨突然回过头来,说:“是吗?那就走啊,这一天天都在上课,可无聊死了。”说到这,她拉住了身后林梦的手,“走啊,一起去。”

    林梦和周文杰是一样的想法,可许颜雨硬是将她从课桌上拽了出来,也就只好跟了过去。周文杰没有要跟上去的意思,可李明楷对他说了一句话:“为了奇迹探险队。”于是,周文杰不得不去了,提到这个词语,谁拒绝,谁就背叛了组织。

    走出教室,见到了在厕所门口排队的凌宇飞,许颜雨立马喊道:“走啊!你还在干嘛?”

    凌宇飞捂着肚子,艰难地摆了摆手。许颜雨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跟着前面的三个人向着楼下走去。

    “你们干嘛?”余越站到了楼道口,大声问。

    凌宇飞却突然说:“你过来,我找你有事。”好像特意要支走谁一样、好像在完成一个天大的计谋一样。

    楼下,骄阳如火,要把人的每一滴汗都蒸干来。李明楷和周文杰走在最前面,他们脸上都是苦闷的表情,因为这热浪。周文杰胡乱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好像要把所有的炎热全部甩掉一样。他侧过脸,说:“这个学期的最后几天,你不是话很少的吗?现在怎么又这么快乐了?”

    李明楷笑着说:“家里那点小事已经解决了,现在当然快乐啦!”说完,他停下了脚步,指着身边的一栋破旧的房子,“就是这里了。”

    这栋房子真的很破旧,只有一个门,一个很小的窗户。门是虚掩着的,不知道里面会是怎样的一番风景。可是,这并没有让周文杰提起兴趣,他看着李明楷,眼神中只散发出来两个字:就这?

    可是,许颜雨好像很感兴趣的。她率先来到了门前,把手放在了把手上。林梦跟在她的身后,不过,周文杰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同样不感兴趣,只是被迫营业而已。

    门开了,阳光洒了进去,里面除了脏,没有任何特点可言。所有东西都是凌乱的,扫把、桌椅全都乱成一团,只在门口处留下了一条路,窗户下面有一个只有大概一平方米的空地,小到可怜。可是,如此脏乱差的环境,许颜雨居然走进去了,还示意林梦跟过来。林梦居然也乖乖地跟了过去。

    “你不进去看看?是怕里面的灰尘脏了你吗?”李明楷挑衅地说。

    周文杰微笑了一下,他不是那种容易被刺激的人,可他还是选择了向里面走。他开始觉得,这太像是一个圈套了,不过,他就是想看看,这个圈套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周文杰走了进去,一股阴凉的感觉,一下子低了好几度;一股奇怪的味道,这种关了很久的柴火间里特有的味道。他走到了正中间,环顾四周,却突然听见“砰”的一声,同时传来的还有身边林梦的尖叫声。随后,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

    许颜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周文杰和林梦。他终于知道这个圈套是什么了,可是,知道又怎样呢?感受到的只有愤怒。

    有些时候,好兄弟们才是最不靠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