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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落魄秀才难敌岁月飞刀

    陈硕真现在站的位置,恰恰是紧挨着皇城的街道。

    街道清一色的青石板铺就,两旁一溜的二层木楼,古色古香。

    从繁华而喧闹的楼阁望去,商铺林立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来自胡戎、吐蕃、波斯等异族异域的特产,通过连蹄而行的马车运送到这里,运货的人大多神色匆匆。。

    为了生计,他们颠簸流离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没有时间停下来欣赏城市的美景,低头赶路和片刻交易成了他们固有的流程。

    看着这些异族人士匆忙的身影,陈硕真不禁想起了自己身边的老百姓,跟这些异族的生意人比起来,他们更加可怜,他们甚至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看到长安城的繁华景象。

    同样生活在一片蓝天下,农民们干着全世界最累的活,却穿着最廉价的粗布衣服,吃着最难下咽的窝头;

    再看长安城里的达官贵人,什么农活都不做,却能穿着昂贵的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

    就因为有了职位的尊卑,生活的状态便截然不同。

    当然,陈硕真的心胸还没到为了两种生活状态不同就大动干戈那么狭隘。如果不是老百姓被压榨得喘不过气来,她也不会揭竿而起。

    街道笔直而宽阔,两边开着茶楼、酒馆、当铺和作坊,它们不断地朝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的郊区。

    长而笔直的街道上,有挑竹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毛驴拉车的,有驻足欣赏京都光景的。

    满目都是碧瓦红墙。

    绚烂的阳光普洒在那突兀而出的飞檐、肆意飘扬的旗帜、往来穿梭的车马,以及川流不息的行人身上。

    陈硕真感觉眼花缭乱。

    在和煦的阳光照耀之下,陈硕真分明看到一张张恬淡而惬意的笑脸,他们似乎在告诉陈硕真:这是一个多么繁荣昌盛的太平国度,生活在这个国家的人民是多么的幸福!

    街边的酒肆里坐满了穿着各种华服锦缎的人,他们吃着山珍海味,喝着温酒,听着卖唱女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弹唱,欣赏着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们妖娆的舞姿,一边把酒言欢,一边寻欢作乐。

    不用猜,那些胡吃海喝的必定是长安城里的非富即贵之流。

    想起自己一路上看到的浮尸遍野,再看看这里的热闹景象,陈硕真的心里五味杂陈。

    这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真实写照啊。

    要不是自己有要务在身,以陈硕真的脾气,可能早已上去掀了那些酒囊饭袋的桌子。

    但是为了心中的的大业,陈硕真只能忍着。

    长安城里为数最多的还是那些小商小贩,街道上、戏场边,都摆满了他们的小摊。

    有弹乐器的;有吹糖人的;有制八角宫灯的;有卖凉粉面皮的;有做木工玩具的;还有看相算命的……

    五湖四海的人们在这里享受着各种消费带来的满足感。

    徜徉在繁荣热闹的街道,陈硕真的脚下一片轻盈。

    若不是刚从浮尸遍地的贫民窟走来,陈硕真可能也会相信世界原本就是这么美好的。

    但是命运就是这么残酷,京都的种种繁华在陈硕真看来反而显得那么虚无缥缈。

    陈硕真甚至认为,那些珠光宝气坐着豪华马车出入酒肆青楼寻欢作乐的王公贵族,都是踩着老百姓的累累白骨过去的。

    他们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吸血鬼。

    繁华也好,琳琅也罢,现在统统都与陈硕真无关,也与那些成千上万垂死挣扎的老百姓无关。

    陈硕真悻悻地离开了这条灯红酒绿的大街,沿途打听舅舅的消息。

    然而,小贩们听了陈硕真的描述,纷纷摇头,表示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个人。

    当时的长安城已经有上万人,如果没有官府的支持,想在这里找一个普通人,那简直就跟大海捞针没什么两样。

    就在陈硕真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乞丐模样的中年人给她带来了好消息。

    听到陈硕真在打听舅舅的消息,乞丐凑过来热情地对陈硕真说:

    “公子,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陈硕真喜出望外。

    “您知道我要找的人?”

    “我不敢确定,但是丰邑那边有个人跟你说的很像。”

    “那个人也姓刘?”

    陈硕真急不可待地问到。

    “当然姓刘,而且写得一手好字,跟你描述的那个人的外貌也差不多。”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陈硕真惊喜的问乞丐:

    “你说的丰邑离这里远吗?”

    “不远不远,公子若是不嫌弃,我这就可以带你去。”

    陈硕真连忙掏出一把铜钱塞给乞丐。

    “那太感谢你了!请你带我过去吧。”

    乞丐本想说要不了那么多钱,见陈硕真执意要他收下,他也就不再推辞,收好钱,朗声说到:

    “公子不必多礼,请跟我来。”

    乞丐说完就大步地往前走了,陈硕真连忙跟了上去。

    丰邑是长安郊区的一个小镇,算不上繁华,却有着古老的历史,从那些长满青苔的石头就能看出这个小镇古老的痕迹。

    乞丐径直把陈硕真带到了一个卖字画的档口附近。

    “喏,就是他,你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乞丐用手指了指档口里面正在写字的人。

    “这一带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从扬州过来的姓刘的人了。”

    陈硕真顺着乞丐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档口里一个老年人正在挥毫泼墨写着毛笔字。

    档口后面的墙上挂着大大的“刘”字。

    根据妹妹细真的描述,舅舅比妈妈小好几岁,算起来现在不过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应当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而眼前这个人,虽然挥毫的样子跟妹妹描述的有几分相似,但是他已是满头银发,身体瘦削,面色焦黄,一看就不像五六十岁的人,倒像是七八十岁的老者。

    要不是他还戴着一副眼镜,穿的粗布衣裳也还算干净整洁,陈硕真认为他几乎跟那些老乞丐差不多了。

    陈硕真明白岁月不饶人的道理,但如果这个人是舅舅的话,那简直是被岁月无情地摧残了。

    陈硕真不敢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她要找的舅舅,于是谢过了乞丐,走近了些仔细看他写的字。

    这一看陈硕真简直惊呆了,只见那些字铁画银钩,笔走龙蛇,力透纸背,飘若浮云,矫若惊龙,或劲键或婉转,或如婀娜窈窕的美人,或如勇猛矫健的壮士,或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或如春风拂面繁花一片,或如风起云涌深沉冷峻。

    那一笔一划都是成年累月的象征。

    再看那人挥毫的样子,起笔如微风,落笔如云烟,铿锵而有力,厚重而饱满。

    细真娘曾经在说起舅舅写的字时无比自豪,当年在整个睦州,舅舅的字都是数一数二的,有“睦州王羲之”的称号。

    如果真是那样,那眼前的这个人必定是舅舅无疑了。

    看着眼前满面沧桑的舅舅,陈硕真感慨万千。这些年来的风霜显然没有放过这个写得一手好字的中年人。

    可怜的舅舅,一代秀才竟然落魄到这个地步。